《[秦时明月同人]清歌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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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明月同人]清歌淡-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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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不想真真识得这人时,却是永别之日。
  
  鬼使神差般拿起了灵牌,托着灵牌底,却被那灵牌的分量惊得一抖,连忙又放回了原位,手上是湿湿的水渍,随意搓了搓手,摸脸却一路被人惊异地瞧着。
  
  终究还是好奇了,到了水边一看,却发现手上,面上,皆是满目的黑……
  
  心一惊,又急匆匆跑回了灵堂,那三个散着墨香的字却依旧柔和清雅,不染纤尘。子落心一颤,对着灵牌行了三叩首,终究没有再去看那灵牌,转身便入了夕阳……
  
  “子落,无牵无挂有时倒也是惹人艳羡呢。”那人如是说时,面上是微微的恨意。
  
  然这世道啊,只可有恨,不可有悔……
  
  已然流尽年光,那么当年可求、可得也终究成了尘中片点了……
  
  絮风微凉,打在茅草屋檐,吹落茅草数垛,却终究无人理会、
  
  倒也是,旧人不再,何来理旧园?
  
  
        
惊梦恍然黄梅雨
  
  燃夏斜光穿户早,辰时还未曾到,丝丝缕缕的光便缘着已然穿了孔的窗子,翩然跹然,转而到了悬着素白纱帐的床帐之前。
  
  君子不窥他人之室,然微风不然,偶尔掠过床沿,素白的床帐被堪堪掀起一个角,便亟亟回落,好似怕惊人清梦,又好似羞于窥人,急于远走。
  
  “敲更声远圣贤庄”却是不知何时庄外的小童们唱起的童谣里的一句,又不知何人说起,早先闻之于西方歌阁,曾有一琴一萧,其音渺渺不知何始,其声悠悠不知何终。自此闻之,再不知人间有丝竹之乐。世间之事大多如此,有始无终,便又有人言,曾见人白衣襟衽,飘飘乎,如谪世之仙,寂然寥落,自弹自唱,说其哀思。自此传闻不胫而走,凡所见之人,有不知今世何朝,却无不知西方歌阁之闻。
  
  又有人言,其人如竹,直而不折;其人如玉,韬而不发;其人如墨,庄而不华。歌楼隐而不出,障而不入,偶有凡人误入,则是机缘之使然也。然,其多为传闻,虽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然无端信之却也多有不妥。不若笑而谈之,聊作茶资。
  
  再说这传闻之词,虽其名之盛,不下当世名士,然其实为一游走卖唱女子登楼偶而歌之,后其不知所踪,适逢传闻之盛,有所猜想,倒也不无道理。恰有人过,略通音律,记下大概,为如今传世之本。其人也自此名声大噪,扶摇直上,欲与国士争列。
  
  后又几经流传,近日闻之,大略如此:昔辞故里兮朦胧里,今来旧地兮淋漓又。屋舍田圃兮皆庙堂,惟余禽鸟兮恋旧巢。遍寻杨柳兮无处得,门厅络绎兮惟车马。故柳折尽兮各离散,旧泽易主兮主何从?怜我江之苗裔兮,本同始何殊异。视之如强人兮,防止甚于猛虎。怜我黄帝之后嗣兮,何贵极而至陋?昔辞故里兮朦胧里,今来旧地兮泪霖霖。目之所及兮尽漠然,惟有巡缴兮无日夜。昔人遗折柳兮挽声黯,今我登台兮惟惶然。今世何世兮,今人何人?今我何从兮,明我何去。人世不知何在兮,惟有泣而歌之。昔辞杨柳兮人犹在,今来故里兮惟西风。乱世叵测兮人心藏,惟有更声兮葬我眠。惊梦凄然兮梅时雨,恨尽离别兮断清思。奉我残生兮不足道,惟愿更声兮远圣贤。
  
  “子落……”恍若拂过竹叶般轻柔的春风,随着沉闷的开门声,急匆匆躲着雨才走进小院的子落,才一抬头,便直直望进了那一双幽然如深潭的眼睛,耳边蓦然响起了一个柔和而黯然的叹息,伴着细细密密的雨声,既然留君不住,便叫子落吧……
  
  呆愣了片刻之后才恍然回过神来,棋子重重击在棋盘上的声音,倒也是只有师叔祖才做得出,且仍旧能做得如此理所应当。
  
  “小子,成天不知常思己过,倒是终日不知胡思乱想何物,该否省过?”指尖拈着的棋子在桌沿上敲了三下,白色的胡须近些日子似乎又长了些,该是未曾修整的缘故吧,子落忍着笑,低头拱手,“师叔祖,是子落错了。”
  
  不知为何,每每说到子落这两个字的时候,总在那苍的眉眼间,寻到一丝丝淡淡的悔恨。荀子细细指尖上拈着的棋子没有说话,子落也没有动,小室间一片静寂,惟有微风过处,略起风波,也片刻停歇。
  
  “棋局既然有始,缘何不予善终?”紫衣素静,看着子落这般僵立,便轻轻开了口,浅浅淡淡,不由得,便让人想起了随春而来的微风。
  
  窗外似乎又下起了雨,但分明记得,离别的那一日,天气晴好。分明是晴好的天气,怎的,又觉着雨水淅淅沥沥,落个不停?
  
  “绪漓……”苍老而枯瘦的身躯微微一震,却见对面的人,只是极其浅淡的,微微拂了拂落上了一缕枯叶的棋盘,眉目微微一簇,随即便又舒展开来,捻起了一枚白子,笑着落到了天元的地方。
  
  “啪——”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却是震得一室之人,心头微微一紧。
  
  “恰好,无繇今日拿的也是白子呢。”起身垂首拱手,衣袂缱绻,修如瘦竹,从肩头落下的,映着斜光的墨发,染着淡淡的昏黄的光晕,略一抬首,便能看到漾水般的眸,轻轻浅浅,温柔而疏落。
  
  “是么?”荀子略略回过神来,伸手捋了捋胡子,僵笑着,便要落子,却在看到那一颗直直落在天元的白子的那一刻,止住了将要落下的棋子,“天元……”反反复复呢喃了好几遍,方才又抬起头看向了依旧静静坐在对面的那一个人。
  
  衬着光里的人,却是怎么也看不分明,惟有那一双深沉的眸子,让荀子看得心头一沉,纵然白首,怎能忘当年年少飞扬,誓为争名?
  
  “无繇,你可知缘何秋收万物,却为刑官?”指尖夹着的棋子顿了顿,本偏向了左角却又陡然回过头来,下在了白子的一侧。恍恍惚惚的,却又似乎看到了些早该不存于世的光景,原本随着岁月变得寂静而苍白的心,也蓦然被这虚无的雨水润渍,略偏了偏头,却也没有看着对面的人,只是斜斜地顺着模糊的记忆,缘着窗沿,走过石阶……
  
  那里该是有一棵桃树罢。
  
  枯瘦的指节松松地夹着棋子,在棋盘边缘敲出了轻轻的节奏,逆着光,子落忽然便想起了许久许久以前,似乎有这么一个人。睡眼朦胧中,看不清那个人的模样,只记得一段熟悉的的语调浅浅萦绕在耳边。那人轻轻环抱着自己,柔软的衣料夹杂着墨香,伴着隐隐的烛火气味,就好像寻常的人家。
  
  没有什么诗书礼乐,也没有什么天下兴亡。有的不过是,一砖一瓦,一家。
  
  门外正巧有一棵桃树,到了夏初便结满了青青小小的毛桃。子落眯了眯眼,顺着窗子便看到了窗外摇曳着的苍翠的枝叶,看着棋局前两人似是聚精会神,便略略踮起了脚,便顺着来时的路,退到了房外。
  
  直到被微凉的带着雨汽的空气侵蚀了脖颈,才意识到自己已然到了房外。子落放慢了脚步,却仍是不停,顺着来路退了十数步,才转过身,绕着远路去了那窗外的树下。
  
  端坐在棋局一侧的青年略垂着头,疏疏几缕墨发落在了肩头,墨色的眸子掩在了额前的发下,不见动静,片刻却又拈起一枚白子,落在了棋盘上。棋局已然到了中局,对面的人却仍旧只是楞楞看着窗外的枝叶。紫衣人伸手捉起随风而来的落叶,忽得勾起了嘴角,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开了口,“师叔,这窗外的桃树,却不想是何年栽下的。”
  
  起身,悉悉索索的声音便响开了,“一时不察,倒不知身处静室,却仍在林间。”任着零星的几片树叶缘着衣料落到了地上,紫衣人缓缓起了身,退到了门前。荀子抓着棋子的手忽然一颤,黑色的棋子直直落在了棋盘上,打乱了正到中盘的棋局。遂也不再去管它,只是长袖一捋,那纠结了一日的东西便烟消云散,只余下零零落落的声响,响彻空寂的竹室。
  
  原本站在门口拱手而立的青年却并没有再后退,看着散落了一地的棋子,却不知怎的面上忽得浮起了淡淡的微笑。墨眸盈月,笑起流光。
  “十之八。”那人微微笑着,又走回到棋盘前,笑着指了指空空的棋盘,长袖一揽,落在地上的棋子又尽数回到了棋盒之中。
  
  话音才落,便又听到一把苍凉的声音伴着稳稳的脚步声,“间。”
  
  从树下爬到树梢却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难为了子落怀抱着满满的一捧桃子,看着细细的枝条已在自己的压力下出现了裂痕,嘴角咧咧,却又后悔起怎么未向师尊学些保命的功夫来。
  
  随意挑了个毛桃在衣袖间擦了擦,几口便吞入了腹中,小小的毛桃还带着生涩的酸味,子落却是浑然不知般,吃了一个又一个,到了后来更是随意躺在了树枝上。不过吃了大半,便听到那树枝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
  
  在落下的那瞬间,似乎想了很多,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非但嘴上叼着的桃子没有落,便连怀中抱着的桃子也仍旧捂得牢牢的。
  
  本该害怕的人,却不知怎的,愣是生不出半分的恐惧。
  
  恍恍惚惚间,记得自己看到树下的一双眼,黑白分明的,满满的都是忧心;记得自己的手被戒尺轻轻地责打,一下一下,却丝毫都没有疼痛;记得自己的手被轻轻拢着,耳边尽是那个人细细的叮咛:“子落,子落……你可知,虽然留君不住,却终究有人为子落忧心……你可诺我,终不要弃了留给你的忧思。”
  
  待到千般思绪,终于整合成了完整的画面,子落斜了斜嘴角,笑得翘起了眉毛,“怎么办,我虽无心辜负,但是想起来的有些迟了……”
  
  落地分明该是疼痛的,子落讪讪地闭着眼,却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却不是发梦了吧……”喃喃说着,却就是忘了睁开眼,任着温温的怀抱穿过树间,柔软的枝叶,扫在面上、脖颈,轻轻薄薄的痒意。
  
  直到冰凉的指尖轻轻触上了自己的额间,子落才恍然睁开了眼,瞬间从那人的怀中跳了出来,直直僵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人却不似自己料想般说些责罚的话语,只是微微叹了口气,荀子看了看,也只是皱了皱眉,背过了身,“局终了,我却忘记了。”话落,又复笑了笑,“这树都这般大了,便是发梦,也该醒了。” 随即转过了身,回到了屋中,闭上了屋门。颜路静静看着紧闭的屋门许久,才把视线掠过那苍翠繁茂的桃树,缓缓走了过去,抚了抚落在地上的残枝,又向着竹屋拱了拱手,终究起身向着院门口去了,临出门时才回过头,轻轻唤了子落一声。
  
  就好似冰凉的泉水,瞬间把全部迷惘的思绪打碎,只留下完整的空寂。
  
  “子落,该是走的时候了……”
  
  待到回过神来,才恍然发现自己又到了另一扇门前,古旧的木门虚掩着,紫红的铜环还微微晃动着。
  
  子落定定看了那木门许久,还是伸手推开了大门。旧门被推开时发出了暗哑的声响,想是许久不曾上油了罢,改日该要记得……
  
  正想着,抬起头,便只见一人、一卷、一桌、一椅、一炉、一盏。
  
  院落中,那人放下了手中的扇子,缓缓烫了杯,清亮的茶汤缓缓冲入杯中,直到子落到了跟前刚好是七分满的一杯。
  
  子落定定看着在风中冒着热气的茶汤,心中有千般疑虑却问不出口,只好站定等着颜路说话。
  
  长袖拂过,纤长的指端起了素白的杯盏,“在泡这盏茶之前,我曾想,不知喝到这盏茶的会是何人,而如今,我知道了。”
  
  “三师公……”子落接过那人递过来的茶盏,楞楞地便喝了一大口进去,等到反应过来便已然是满嘴的苦涩,子落咂咂嘴,却不敢吐,只好皱着眉,把一整杯的茶水照单全收。
  
  “你来得迟了,茶,过了。” 随手拿回了空了的杯盏,抛在地上便砸了个粉碎。那人笑了笑,“不过,你可知虽是留君不住,却把这留了下来啊……”指了指自己心头,转身,记忆中温润如玉的身影竟已是形销骨立,子落张了张口,却只感到了满嘴的涩然,终究只是低首,看着那人缓缓离了小院。
  
  反反复复念叨着那人临去时的那几句话,待到惊觉时,已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梅雨,“黄梅雨啊,又是一年了……”子落正了神色,深深向着那人的榻前拜服,而后起身,再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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