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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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之家-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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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都没看过。兰子,你曾在哪里看过这些花吗?” 
  “嗯,在‘久月’的后院。”兰子简洁地回答,然后在椅子上坐正。 
  中村警官与村上刑警都一脸讶异地看向兰子。 
  “后院?”我反问她,“这些植物怎么了?” 
  “第一张是乌头,再来是美洲商陆,最后一张是颠茄——懂了吗?这些都是有毒的药草。” 
  我们大吃一惊,再次端详图监里的图片。 
  “‘久月’的后院真的有种这些?”我不安地问。 
  “有,而且是种在花圃里。”兰子果断地回答,“那个花圃是滨太太在照顾。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她是在栽种药草。此外,花圃里还有许多其他特殊的花草。” 
  “慢着,兰子。”中村警官用激动的口吻说,“这件事我也知道,小川滨从战争期间就已经在种植药草了,她常用自制的中药向村民换取食物,所以毒杀事件发生时,有些村民就联想到她的药草,在暗地里说她坏话。” 
  “她也种有毒的药草?”我说。 
  “以品种来看,确实如此。” 
  “兰子,这么说,在伊泽村出没的毒杀犯很可能就是滨太太?”我心中感到一股寒意窜过,兰子却只是摇摇头。 
  “现在还不能太快下定论,但是有必要将她列入观察。说得直接一点,‘久月’家的每个人都能偷偷取用滨太太种的药草。” 
  我与中村警官点头称是,村上刑警则将话题拉回。“中村警官,当时所有住在‘久月’的人就是这些吗?” 
  “不,还有一名叫做浅井重吉的中年男子。他是琴子的第一任丈夫,那时他们已经结婚两年,没有小孩。” 
  “浅井重吉?我没听过这个人。” 
  兰子说完便看向我,仿佛在征询我的附和,而我也确实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中村警官看看兰子,再看看我。 
  “那时浅井重吉在日本桥做贸易,听说是个非常有钱的资产家,因为有一只脚不良于行,必须倚靠拐杖,所以免于当兵。事件发生的半年前,他与琴子在麴町的住处因空袭而烧毁,所以两人才一起到‘久月’寄住。” 
  “这个人后来怎么了?”兰子眯起眼问。 
  “战争结束后不久,浅井与琴子就离婚了,之后他应该是独自去了巴西。” 
  “当时浅井大概几岁?” 
  “大约四十岁上下吧!他的体型很胖,让人觉得很有压迫感。”中村警官说。 
  这么看来,浅井与妻子琴子的年纪其实差很多。昭和二十年时,琴子应该才二十或二十一岁。 
  “我可以问一下关于絃子小姐的事吗?”此峙,村上刑警从旁打岔。 
  “你说吧。”中村警官将视线移到他身上。 
  “絃子小姐丧夫之后,姓氏的问题怎么处理?” 
  “絃子十七岁时嫁给荒川神社的住持橘大仁。结婚三年后,橘大仁因病过世,所以絃子年纪轻轻地就成了寡妇。” 
  “村上先生,大仁姨丈过世后,阿姨就将姓氏改回雅宫了。至于橘家,则由姨丈的弟弟橘醍醐继承。橘家世代都是神社住持,他们的神社与‘久月’都建在荒川山上,但神社的位置比较里面。其实,整座荒川山过去都是橘家的土地。”兰子接着道。 
  “琴子也一样,她与浅井离婚后,就将姓氏改回雅宫了。”中村警官再度补充说明。 
  “那么,这些人与这起军人被害事件有什么关系?”村上刑警热切地问。 
  “我就开始说明这起事件的详细始末吧——” 
  中村警官的语调变得沉稳。他虽然满脸倦容,眼神却依然冷静。他喝了一口茶,对我们叙述起这桩不可思议的杀人事件。 
  ********** 
  作者注释: 
     (1)桃树或梅树的种子都可提炼出氢氰酸。

第五章 无足迹杀人事件 
 
  1 
 
  “根据我在伊泽村多方査探的结果,我决定监视‘久月’,甚至考虑到是否有必要进去査探内部状况。不过,或许是察觉警方的行动,过完年后,毒杀犯就不再有任何动静。于是,在昭和二十年二月二十七日,我亲自去拜访了‘久月’。 
  “上午八点左右,我从位在立川的三多摩警局出发。由于局里的车全被军方调走,我只好搭电车过去,并做好从八王子车站走到雅宫家的心理准备。这段路很漫长,得先沿国道十六号往南走约两公里抵达伊泽村,然后右转进村里的小路,再沿荒川山的山路往上走,就能抵达目的地了。 
  “我离开警局后,雪就开始下了。那天非常冷,风一吹来,整个人就觉得好像快被切开了,幸好我在八王子近郊的派出所借到一辆脚踏车,便奋力踩踏这辆轧轧作响的脚踏车出发。 
  “一开始还没什么积雪,但到了半路,地面已被染成一片银白,最后更因为积雪而无法继续骑车前进,所以我将脚踏车藏在路边的树下,改用步行过去。这时的雪愈下愈大,我拉紧雨衣的领子以抵挡寒冷。 
  “荒川山其实是座丘陵,‘久月’就位在西南面呈梯状凹陷的山腰上。沿森林里没有铺整的小径往山的右边绕个半圈左右,就能抵达‘久月’的大门,这段距离将近一公里。 
  “上午十一点二十分左右,我终于抵达‘久月’——记好这个时间,因为它对之后发生的事非常重要。回到正题,当时四周已是一片雪白,无数结晶正从铅灰色的天空静静落下,每走一步,就会在积雪上发出细微声响,留下浅浅的足迹。 
  “‘久月’就位在山路尽头,并被高耸白栎形成的围篱环绕其中。正门前的道路往山谷的方向稍微拓宽,约可停放三辆汽车。当时已有一辆黑色箱型车停在那里,后来我才知道,昨天傍晚有两名穿便装投宿的陆军军人。 
  “我穿过停车场,往位在前方五公尺处的正门前进。宽敞的门前耸立两根粗大的柱子,上方是瓦片筑成的人字形屋顶。回头一看,后面的雪地上只有我的足迹。每往前一步,被我踩踏的积雪就会发出声响,我呼出的气息也成了一道道白烟。 
  “越过树篱望向里面,能看见建筑物的瓦造屋顶,屋顶上的积雪使得整幢建筑仿佛融入后方的银白色山峦。这幢往后方延伸建造的日式木造宅邸,就像一座位于深山的温泉旅馆。穿过上土门就是玄关前的圆形宽广前庭,院子里修剪整齐的松树与石灯笼都因为顶着皑皑白雪,看起来就像戴上了棉帽。(译注:上土门是以土砌成的大门,棉帽是日本女性结婚时所戴的白色棉质帽子。) 

  【图1】 

  “我穿过前庭,直直走向玄关。玄关左前方有一个石造洗手盆,盆里的水面已结了一层薄冰。我拉开嵌上玻璃的沉重拉门,走进屋内大声唤人,没多久就有一名穿和服的年轻女子从走廊另一端快步走来——那个人就是雅宫絃子。 
  “当我报上警察的身分时,她依然面不改色,反而是我第一眼就被她的美貌迷住,不禁屛息。她化着淡妆,打扮得十分漂亮,在那种时代背景中——这种华美的装扮甚至给人一种不庄重的感觉。我那时还只是个年轻小伙子,根本无法直视她耀眼动人的姣好面容。在经常造访‘久月’的军人眼里,这位年轻的寡妇就像一枝高不可攀的花朵。 
  “絃子脸上毫无表情,客气有礼地带我到玄关左边的客厅。里面有一组豪华进口沙发,房间约六张榻榻米大小。她点起暖炉后,便离开房间去沏茶,我则靠着暖炉,暖和冻僵的身体。絃子回来后,我立刻向她说明村里发生的怪事,表示想寻求协助,但并未提及我对‘久月’的怀疑。她从头到尾都维持一贯的坚毅态度,神色未改地听我说到最后,然后回答我:‘我完全不知道村里发生这么恐怖的事,你可以任意询问我们家的人,请不用客气。不过,目前家母正在忙,无法先过来,但她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一直在观察絃子,虽然她始终冷静沉着,但这种态度反而更令人在意。我总觉得,在她积极的表情下,其实是一抹嘲讽的微笑。 
  “我告诉絃子我不介意,并请她先叫其他人一一过来。她点点头离开,然后带回小川滨。 
  “小川滨的年纪约在四十到五十岁之间。她的五官与雅宫家其他女性一样,都非常细致端整,但过瘦的体型多少折损了她的美貌。她的眼睛滴溜地转了一圈,半垂眼睑,一脸不服地走进来。或许是因为她的和服有点凌乱,总觉得她给人一种放荡的印象。她一走近,我便闻到她身上飘来一股线香的味道。 
  “絃子告诉滨我的来意,并问她是否发现什么不寻常的事。滨冷漠地回了声不知道,便低头迅速离开。接着,絃子表示要再去请一次母亲,并邀我留下用餐。我虽然推辞,但老实说,在那种粮食短缺的时代,我非常感激她的好意。 
  “她要我等一下,随即离去,留我独自在客厅,此时走廊墙上的挂钟正好响起正午十二点的报时声,不到两、三分钟,事情就发生了—— 
  “走廊某处传来滨不断呼喊絃子的急切叫声,由于隔着墙壁,我虽然也听到絃子惊慌的回应,却听不清楚她们说什么。一阵沉默之后,絃子的低沉声音再度从墙的另一边传来。 
  “我实在敌不过好奇心,便走出房间,发现滨正僵直地站在阴暗的走廊上,脸色苍白,专注地凝望玄关外面,在她身后有个穿暗红色衣服的小女孩正紧紧抓住她的袖子。 
  “我大声问滨发生什么事,她却好像没听见我的声音。此时,絃子的身影出现在玄关,看来似乎乱了方寸,大喊着:‘够了,别再让孩子看了!滨太太,赶快将她带进去!’才说完,她就发现我在附近,顿时脸色大变。 
  “我走向她们,再次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滨此时也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就在滨牵起小女孩往屋里慌忙离开的同时,絃子也一脸严肃,异常冷静地说,‘刑警先生,有、有人倒在我们家前院,他流了好多血,请你赶快过去看看。’ 
  “我大吃一惊,立刻跑到絃子旁边问:‘是你认识的人?’她脸上血色尽失,摇头说:‘不、不认识。他不是我们家的人。’ 
  “这时候我根本没时间缠什么绑腿了,刚好玄关地上有小孩与女人穿的草鞋,我就随便套上一双,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去。 
  “屋外的雪已经变小,雪地上有一道女用木屐从玄关走向正门,然后中途折返的清晰脚印。我后来才知道,那是絃子去察看那名倒地的男子所留下的,而我来到这里的足迹早已被雪掩去一半。 
  “我的视线从脚边往上一抬,立刻发现前庭中有个被染得鲜红的黑色物体倒在洁白的雪地里。我留下哑然呆立在玄关的絃子,飞快跑向那个倒卧的人影。我吐出的气息变成白雾,遮蔽自己的视线,地上的积雪也让我难以顺利地迈步前进。 
  “一走近,我就发现趴卧在雪地上的是一名穿着脏污军服的军人,他倒地的位置大概在前庭的正中央,离玄关与正门旁的树篱大约十公尺,距左右两侧的池塘与树木各约五公尺。 
  “我在距离那名男子约两、三公尺处停下,很明显地,他早就死了。当时的积雪有五公分深,尸体身上已积了不少雪花,男子的脸面向我这边,有半边脸埋在雪中,一只眼睛半开,浑浊的眼珠漠然地望向前方。 
  “男子颈部右侧突出一截棒状物,那是一把短刀的刀柄,刀刃则深深刺入他的颈子,流出的血液以此为中心,朝男子面对的方向扩散,将雪地染出一片鲜红。 
  “看着那片血泊,我不禁感到愕然,全身仿佛被强烈的恐惧感捆绑,无法动弹,也无法呼吸,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2 
 
  “男子就趴卧在雪地上,头部微微侧向左边,面向玄关。一看到他,我的直觉就告诉我,这个人已经死了。他的右手往前伸直,指尖抓起一把雪,看起来十分痛苦。一股由死亡酝酿出的寂静,正笼罩在四周。 
  “我紧盯那具死状凄惨的尸体,愈想愈觉得不对劲,我也不知道那份疑惑究竟是从何而来。总之,我心里不断涌现一种模糊的不安。然而,身为警察的那份本能让我思虑清晰,谨慎以对。或许是因为情绪激动,我一点都不觉得冷,并开始缓慢、仔细地观察周遭情况。当时雪已经快停了,空中落下的是粉末般的雪花。我回头一看,只见絃子扶着玄关的拉门,满脸担心地注视我这个方向。 
  “雪地上有一道足迹,是刚才絃子去察看那男子所留下的,从玄关开始,越过我所在的位置,一直延伸到尸体的头部旁边,然后回到玄关。这道木屐踩出的脚印十分清楚,看得出来还很新,往返的路径几乎重叠在一起。另外还有两道从正门延伸过来的足迹,一道是那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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