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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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临天下-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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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某迎接来迟,还请小王爷恕罪则个。”

“王世兄客气了,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么,呵呵,小王不请自来,还顺便带来了不少围观者,多有打搅了,海涵,海涵。”萧无畏哈哈一笑,手一抖,手中的折扇已合了起来,双手一抱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还了个礼道。

“小王爷真风雅之人矣,您请!”王长泰见萧无畏完全没将那些抗议者放在眼里,心中倒是佩服萧无畏的胆略,微微一笑,一侧身,摆了个请的手势。

“王世兄,请!”萧无畏没跟王长泰多客套,笑吟吟地也比划了下手势,便领着唐大胖子一行人大步行进了王府之中,由王长泰陪着进了厅堂,分宾主各自落了座,自有一众王府下人们奉上了新沏的香茶。

“小王爷请用茶。”下人们刚退下,王长泰便含笑端起了茶碗,对着萧无畏示意了一下道:“塞外之地苦寒,实无好茶,也就是喝个意思罢了,让小王爷见笑了。”

“不然,茶者,意境也,我辈之人喝茶为的茶道,至于茶本身,不过是末节耳。”萧无畏笑着端起了茶碗,浅浅地饮了一口,立马发现这茶着实不咋地,可却没表露出来,反倒是就着茶道大肆发挥了一通,偏偏还说得合理至极,颇有些个真名士自风流之韵味。

王长泰家学渊源,对于茶道自也是颇有研究的,这一听萧无畏一开口便道破了茶道之真意,心中对于萧无畏的气度与学识更加高看了三分,可突地想起萧无畏头上那顶“超级大纨绔”的帽子,一时间竟有些子愣住了,实是纳闷似萧无畏这等风流倜傥之辈,怎地就会落下个纨绔的名头,呆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笑着回答道:“小王爷高论,王某佩服,佩服。”

听话听音,萧无畏多精明的个人,这一听便知王长泰这几声佩服确是出自真心,心中倒是颇为受用的,毕竟当年被舒老爷子狠狠地折磨了三年时光没白费不是?再说了,一个好的开始,对于萧无畏下一步与王家套近乎可是大有帮助的,这便微微一笑道:“小王也就是随口说说罢了,实当不得真,献丑了,献丑了。”

瞧萧无畏这话说得,得,随口说说都是妙论,那要是认真说了开去,岂不是全都是至理名言了,还不得成圣人语录乎?王长泰尽自素来自信风流无对,可自觉跟萧无畏一比,明显落了下风,自是不想再纠缠这些话题,这便笑了笑,试探地问道:“小王爷,不知您今日驾临鄙府可有何见教乎?”

哈,这就想打发咱走人了?没门!萧无畏一听便猜出了王长泰此言背后的潜台词,自是不会为之所动——萧无畏此番前来王府有着两层的用心在,其一么,若是话谈得投机,那就看能不能将王家引以为用;其二么,若是话不投机,那就赖着,多赖上些时间,给外人一个印象,误导众人一把,让众人以为他萧无畏在与王家密谋大事,不管怎么说,进了这王府的大门,萧无畏就没打算即刻便走人,自也不会急着道明自己的来意,此时一听王长泰发问,萧无畏立马打了个哈哈道:“在下久闻王世兄之大名,昨日一见,更是为世兄之风采心折不已,也就想着前来拜访一下世兄,叙谈一番,算是不请自来了,王世兄不会介意罢?”

萧无畏这话怎么听怎么假,都啥时分了,他萧无畏这会儿可是被千夫所指的,岂可能有甚闲聊的心思?问题是王长泰偏偏就拿萧无畏没办法,总不能直接赶人罢,无奈之下,也只好讪笑了一下道:“小王爷说笑了,您能来,鄙府蓬荜生辉啊,怎会有介意一说。”

“哈,那就好,小王刚到燕西,人生地不熟地,也无个去处,寻思着这燕西之地也就王世兄可堪与小王谈古论今,紧赶着便来了,呵呵,不知王世兄治何典籍哉?”萧无畏既然有心在王家多赖上些时间,自然就将最耗时的坐而论道搬了出来,偏生这厮满脸子的认真之状,宛若就专程是为了学问交流而来的一般。

王长泰能成为燕西年轻一辈文事第一人,自然不是庸才,先前是没防备,这会儿一听萧无畏提出了治典籍的话题,立马醒悟了过来,再一想到若是任由萧无畏这么玩将下去,指不定外头会传成哪般模样,心中顿时暗自叫苦不迭,有心不答萧无畏的话题,可面对着萧无畏那张诚挚的脸,拒绝的话还真说不出口,只得勉强回道:“不敢言治典,王某只是初涉《春秋》罢了。”

“春秋者,微言大义也,圣人有云:‘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若《春秋》之大行,天下乱臣贼子惧也,王兄以为何如哉?”萧无畏记性过人,一张口便将《春秋》的最核心之语道了出来。

“然也,小王爷所云甚是。”王长泰亦精于《春秋》,一听萧无畏这话,自是大有共鸣,抚掌而笑道。

“若如是,何为大义者哉?”眼瞅着王长泰上了钩,萧无畏立马将一个沉重无比的话题抛了出来。

“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亚圣有云:‘义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又或义者,宜也,即制裁事务,使各宜也,大义之所在,古今同耳。”王长泰不愧是饱读诗书之辈,同样是引经据典地回答了萧无畏的提问,言辞朗朗,语义灼灼。

“大善斯言!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独往矣!”萧无畏一听王长泰将义之一意注释得如此通透,不由地拍手叫了声好。

“见笑了,王某班门弄斧,贻笑方家了,小王爷才高八斗,王某叹服。”王长泰见萧无畏谈吐不凡,顿时起了惺惺相惜之意,此时见萧无畏夸奖自己,忙谦虚地逊谢了一番,却不料他话音刚落,萧无畏突地又抛出了个重磅话题:“王世兄既深明大义,小王倒有一问,何为家,何为国耶?”

“这”王长泰一听萧无畏所提的这个问题竟然与先前自家老父所言暗合,一时间不由地愣住了,沉默了半晌也不知该如何应答这个问题才是——此时的国便是社稷,而大胤皇朝立国近五百年,自然是正统,若是从此推将开去,则燕西一干人等岂不就是乱臣贼子乎?这等事打死王长泰,他也不肯承认,然则从道义上来说,事实就是如此,若是面对着旁人,王长泰还可虚言狡辩一通,可面对着同样熟读儒家文典的萧无畏,王长泰却是不敢如此,否则的话,不单没能说清此事,反倒徒增笑柄矣。

王长泰沉默着不开口,萧无畏也不着急,微笑地端坐着,很有耐心地等着王长泰出言辩解,一时间厅堂里的气氛便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可就在此时,一声轻咳有些子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厅堂里的寂静,随即,一身白袍的王岳从后堂里缓步走了出来,他这一出现,立马就将王长泰从尴尬的窘境里解脱了出来。

“父亲。”王长泰一见自家老父露了面,哪还坐得住,忙不迭地站了起来,急走数步,迎上前去,恭敬地躬身行了个礼。

哈,总算是将老家伙逼出来了!萧无畏虽从没见过王岳的面,可一听王长泰叫其父亲,哪会不清楚来者便是号称西北第一大儒的王岳,心中暗自一振,也站了起来,抱拳行了个礼,招呼了一声道:“小王见过王老先生。”

王岳一生阅人无数,词锋锐利者见过无数,却甚少见过似萧无畏这般一举一动间暗藏杀机者,此时见萧无畏对自己持礼甚恭,王岳古井不波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可一双老眼中的神色却是复杂得很

第七十章主动出击(下)

“老朽便是王岳,小王爷亲来,老朽未能远迎,还请海涵则个。”王岳并未因萧无畏的年岁尚幼而有何失礼之处,很是客气地躬身还了个礼,一派儒学大家之风范。

如何行礼可是门大学问,别看王岳这个礼行起来简单,可内里却蕴藏着一片大文章,以萧无畏的悟性,自是立马就体悟到了其中的意味之所在——萧无畏虽是年幼,却是皇室子弟,王岳纵然贵为燕西观察使,可从大义上来说,见了萧无畏的面,自当以下官之礼参见方可,然则王岳却自称老朽,那就是在告诉萧无畏,他王岳此番见萧无畏仅仅只是私人会晤,不牵扯其余,更不是官方会晤。

是不是官方会晤萧无畏压根儿就不在意,左右能将王岳逼将出来,那就已算是个不小的胜利了,若是能趁机摸摸王岳的底,则更是美事一桩,故此,尽管王岳用心良苦地在言语中设了限,可萧无畏却丝毫也不在意,这便微笑地躬身道:“小王久闻王老先生之大名,也曾拜读过王老先生之名作《说论》,惜乎缘悭一面,今日能得以当面请益,末学后进惶恐,喜甚。”

“小王爷客气了,请随老朽来罢。”王岳丝毫不曾因萧无畏的恭谦以及奉承而有所动,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大袖子一拂,也没管萧无畏是怎个反应,一转身,大步便向后堂里行了去。

嗯?这老爷子搞甚名堂来着?萧无畏没料到王岳说走立马就走,一时间还真没整明白王岳究竟想干啥,愣了一愣,还是急走数步,跟在了王岳的背后,穿堂过院,一路无语地行到了寂静无人的后花园中。

“小王爷请坐。”王岳一路默默地走进了后花园里那座临水的亭子间中,这才回过了身来,看了眼含笑而立的萧无畏,一摆手,示意萧无畏入座。

哈,这老爷子看来是早有安排了的!萧无畏只扫了亭子间里的情形一眼,立马就发现了些蹊跷——亭子间中陈设简单得很,一张不大的几子上摆着两只玉碗,几子边上一只小火炉烧得正旺,其上搁着一壶刚沸不久的茶壶,除此之外,就只有隔着几子的两只草编的蒲团,很显然,王老爷子事先已准备好要跟萧无畏来个私下会晤了的,既如此,萧无畏倒也没再多客套,微微一笑,告了罪,便即坐在了蒲团上,摆出一副洗耳恭听之状。

王岳并没有急着开口,不慌不忙地拿起小火炉上的茶壶,将两只玉碗全都斟满,而后默默地比了个请的手势,也没理会萧无畏的逊谢,自顾自地端起了玉碗,浅浅地饮着,良久之后,这才轻叹了一声道:“令师如今可好?”

嗯?这老爷子与舒老夫子认识?萧无畏没想到王岳会问出这么个问题来,一时间不由地愣了一下,这才微微一躬身道:“有劳王老先生见问,家师去岁离京之前一切都好。”

王岳的眼光瞬间变得深邃了起来,长长地出了口气道:“一晃数十年了,思及当年每每与舒兄夜谈之情景,却恍若就在眼前,势也时也,舒兄一生郁郁,能有小王爷这般传人,想来当是足以自傲了的。”

萧无畏并不清楚舒老爷子与王岳之间的事情,此际听王岳如此说法,似乎与舒老爷子交情非浅,然,彼此间又似乎道有不同之状,心中一动,若有所悟,可口中却谦逊道:“小王蒲柳之辈耳,实当不得王老先生赞誉如此。”

王岳并没有就这个话题再多说些甚子,淡淡地一笑道:“小王爷此来,令堂可有甚交待么?”

“母妃只说让小王向燕西旧人代为问好,并无旁的交待。”萧无畏自己也不明白自家老娘心里头打的是甚主意,此时听王岳问起,也没敢胡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一句。

“哦。”王岳笑着点了点头道:“当年令堂年幼之际,这燕西之地但凡权贵子弟,没有一个不挨令堂揍的,小王爷行事倒是颇有令堂之风么。”

汗!敢情咱家老娘当年就是个问题少女,大姐头啊,怪不得咱在京师里瞎折腾,而老娘居然连句责怪的话都没有,哈,原来这就是遗传来着,嘿,有意思,有意思!萧无畏一听之下,心中大乐,可脸上却露出了丝惭愧状地道:“小王年幼无状,叫王老先生见笑了,惭愧,惭愧。”

王岳哈哈大笑道:“此真性情耳,我辈行事,但求无愧于心,何须拘泥世俗之见哉,圣人有云,心之所至,义之所往,诚然如是乎?”

“善,然义有大义、小义之分,舍大义而从小义,圣人不为也,王老先生以为如何哉?”萧无畏不想话语权总被王岳拿着,这一听王岳提到了义,立马敏锐地抓住了机会,挑出话题,开始了自己预定的摸底大计。

王岳先前旁听了萧无畏与自己长子的辩论,早就知晓萧无畏词锋锐利得很,此时见萧无畏开始反客为主,倒也不觉得有多奇怪,微微一笑,反问了一句道:“依小王爷之见,何为大义,何为小义乎?”

殊不知王岳这么一出言反问,恰好正中萧无畏的下怀,这便挺直了腰板,朗声道:“大义者,社稷之存亡,民族之存亡,百姓之福祉即是大义之所在,舍此之外,皆小义也,一家一姓之荣辱,岂可等同乎,古之子产有云曰:苟利社稷,生死与之,此诚大义之所在,小王虽不肖,实不敢或忘焉,王老先生以为然否?”

一见萧无畏慷慨激昂状,王岳笑了,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不紧不慢地开口道:“社稷者,国之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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