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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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童-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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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舒与安晓惠开始在雾中寻找青皮与小舞。
  落燕湾只是一片并不算大的沙滩,两边都有高高的岩石。但京舒与安晓惠沿着直线走了很长时间,都没有走到沙滩的尽头。他们两人呼喊着青皮与小舞的名字,越往前走,紧紧揪住的心便越来越觉得诡异。这场雾实在太大了,三步开外,便模糊一片。他们不知道这场雾中究竟都隐藏了些什么,而未知本身足以让人感到恐惧。安晓惠紧紧挽着京舒的胳膊,那么紧,这个男人也许根本没有能力保护他,但他却是她现在惟一的依靠。

落燕湾的恐惧(2)

  记不清是谁先发现面前的地上躺着一个人,京舒把安晓惠挡在身后,一步步逼近地上的黑影。到了跟前,京舒才确认那人就是他们要寻找的青皮。京舒吁了口气,安晓惠也放下心来。青皮就像京舒刚才一样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显然是醉酒未醒。这时候身边多一个人,心里便多了一份力量。京舒飞快地蹲下身,抱起青皮的脑袋。
  安晓惠一声尖叫跌倒在地,京舒亦是头皮发麻,飞快地向后倒退几步。
  青皮的脸已经变成了死灰色,还有些浮肿,显然是在水中浸泡太久的缘故。他嘴巴张开,两只眼睛凸起,满脸都是痛苦的神情。这份痛苦已经永远凝固在了他的生命里,京舒和安晓惠毫不怀疑此刻他们面对的已经是一个死人。
  青皮死了,死在落燕湾的大雾里。
  京舒与安晓惠搀扶着逃出很远了。京舒忽然想到,死去的青皮是自己朋友,自己怎么能弃朋友于不顾呢,即使那是一个死去的朋友。
  他拉住了安晓惠,大声道:“我们得回去!”
  “回到一个死人的身边?”安晓惠恐惧地叫。
  “也许他还并没有死,我们不能丢下他不管。”
  “他已经死了!”安晓惠再大声叫,“只有死人的脸才是那种死灰色。”
  京舒摇头道:“不管青皮活着还是死了,我都得回去看看。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死去,如果青皮真的死了,我们也得知道他为什么会死。”
  安晓惠不说话了,但她睁着恐惧的眼睛,拼命晃动着脑袋。刚才青皮的模样已经吓坏了她,让她再回到青皮的跟前,简直要了她的命。但是,在这落燕湾的大雾中,她不跟着京舒还能跟着谁呢?
  安晓惠踉踉跄跄地跟在京舒后面,他们重新向着青皮所在的位置走过去。行走间,京舒多么希望青皮已经不在刚才的地方,这样,刚才看到的或许只是青皮跟他开的一个玩笑,青皮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们。
  这种时候不会有人想到开玩笑,青皮依然安静地躺在那里。
  京舒缓缓地一步步走近他,虽然心里已是极度恐惧了,但还是俯下身,试了试青皮的心跳与脉搏。青皮的死亡到这时已再没有了异议。
  蓦然之间,京舒跳了起来,他想到这沙滩上应该还有一个人——小舞。
  青皮已经死了,小舞呢,她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她不发出一点声音,是不是也像青皮一样遭遇到了不测?
  一个晚上,已经有两个朋友相继死去,这样的打击让京舒神经紧绷得如一张满弦的弓,这时他已经不能再面对任何一点的刺激。
  “小舞,小舞在哪里?”京舒惊惶地四处张望,目眦尽裂,须发贲张。他睁着赤红的眼睛,发疯样地在雾里奔跑,“小舞小舞,你在哪里?”
  安晓惠跟在京舒的后面,披散了头发,拼命追赶着京舒。京舒跑得太快了,已经离她越来越远。她心中着急,只怕京舒离开视线后便也要消失在这浓雾中,她还怕这雾中隐藏着不知名的邪恶力量,也许就是它带走了青皮的生命。
  安晓惠脚下一软,摔倒在地。前面的京舒中了邪般,对身后的她不闻不顾,转瞬便消失在视线里,安晓惠绝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京舒终于停下了,他听到了安晓惠的那声尖叫。
  他想起来那是一个他深爱的女孩,他不能丢下她不管。他飞快地转身,向着尖叫的方向奔去。看见京舒,安晓惠的眼中落下泪来,她费力地拖动身子,迎着京舒爬过去。
  两人再度拥抱在一起,京舒在女孩的耳边一遍遍地说道:“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就算让我像青皮那样死去,我也会保护你不受伤害。”
  安晓惠抱紧京舒,已经说不出话来。她抱得那么紧,一刻也不愿再松开。
  雾中忽然有了光亮,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而且那些光亮越来越强,像是有人提着盏灯正向他们走来。
  ——小舞。
  京舒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小舞,也许刚才她去了别的地方,现在回来找他们了。
  “小舞,是你吗?”他大声地叫。
  “京舒,京舒!”他果真听到了小舞的叫声。
  京舒与安晓惠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些欣慰。小舞此刻的安危,正是他们最担心的,现在听到小舞的声音,他们终于可以放下心来。
  光亮越来越近,终于,浓雾被光亮劈开一道缺口,小舞出现在光亮的后面。
  京舒与安晓惠站起来,但瞬间,他们的脑袋“嗡”的一声,耳边尽是一片轰鸣声。巨大的恐惧已经摧毁了他们意志,他们可以清晰地感觉身体里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地消散。
  他们竟连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那片光亮的后面,站着小舞。小舞身边,还有一个光着身子的小孩。小孩肤色很白,借着边上的灯光,可以让人看见他皮肤下根根血管。小孩的脑袋很大,呈倒三角的形状,他的五官长在倒三角下部很小的一块地方,额头往上的部分,如同顶着一个熟透了的西瓜,那西瓜简直可以把他整个身子都罩在下面。
  ——大头娃娃!海城传说中的大头娃娃竟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大头娃娃个子只到小舞的肩膀,但他一只手拽着小舞的胳膊,任凭小舞怎么挣扎,都不能摆脱他。小舞拼命向京舒挥动着另一只手臂,嘴里声嘶力竭地叫着京舒的名字,但这时的京舒,已经不能给她丝毫的帮助。小舞脸上很浓的妆这时全都花了,脸上看着黑一块红一块的,再加上惊惧,整个脸都已扭曲变形,看起来竟也变得和大头娃娃一样阴森可怖了。
  大头娃娃嘻嘻笑着,嘴里在念叨一首童谣:
  大头大头,下雨不愁。
  你有雨伞,我有大头。
  那声音在雾里凝聚不散,如同有形的一般,在京舒与安晓惠身边来回盘旋。京舒与安晓惠已经动弹不得,全身都变得僵硬。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头娃娃拽着小舞,一步步向他们走近。
  当大头娃娃与他们近在咫尺时,京舒与安晓惠闻到了他身上腐臭的气味,看到他雪白的肌肤上也布满了黏液,肌肤下面的血管里,血液在不停地流淌。
  京舒与安晓惠一起失去了知觉。

这世界上真的有鬼(1)

  早晨,我接到京扬的电话,他说京舒与安晓惠现在在医院里,神智都有些不清。我问怎么回事,京扬沉默了一下,说今天早上110接到电话,是落燕湾景区管理人员打来的。说在落燕湾的沙滩上躺着两个人,神智不清,已陷入昏迷。巡警火速赶去,将他们送到医院里。
  落燕湾?我大惑不解。怪不得昨夜去京家老宅家里没有人,原来京舒跟安晓惠去了落燕湾。他们怎么会想到深夜去海边呢?我又想到,热恋中的情侣无论做出什么异常的事都不奇怪,但在落燕湾,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我打电话到队里去,说上午得去医院。队长问是不是去查案,我怔了怔,然后回答“是”。我已经预感到了残肢杀手跟我们之间的联系,如果这样,那么,多年前发生在我与京舒周围的一连串死亡,也必和残肢杀手有莫大的关系。
  赶到医院,京扬已经守在病房里了。京舒与安晓惠躺在病床上,京舒仍然双目紧闭,但又不是睡去。他脸颊的肌肉不停地跳动,嘴巴还在一张一合,只是发不出声音来。他的模样,显然是惊吓过度,就连医生给他打了镇静剂都不能让他平静下来。
  那边的安晓惠已经醒来,她抱着枕头倚坐在床头,披头散发,目光呆滞,似乎对昨夜经历的事仍然心有余悸。
  我进来的时候,京扬顺手把门关上。他一脸凝重,注视着我说:“秦歌,有些事情我们必须找你证实一下。”
  我怔了怔,脑子里立刻跳出一个人的名字来。
  “肥马。”我说,“你是不是想问我肥马的事?”
  “不仅是肥马,还有大伟、青皮和小舞。”
  我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早已料到此番一定会重提旧事,但这些人的名字从京扬嘴里说出来,还是让我身上发冷,觉出了一丝寒意。
  “京舒到现在还没清醒,晓惠再也不愿回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她只跟我说了这几个人的名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跟这些人都非常熟悉,所以,我想问问他们的事。”京扬一脸严肃,我怀疑他完全记得当年曾经发生的那么多事,他只是想从我这里进一步得到证实。
  “除了小舞,他们都死了。”我低低的声音说。
  床上的安晓惠震颤了一下,但随即便目光低垂,重新回到她的惊悸之中。
  京扬的脸色没有变,但他却足足有两分钟的沉默:“那么小舞呢?她现在在哪里?”
  “小舞失踪了,肥马、大伟和青皮死后不久,小舞就失踪了。”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失踪。”京扬皱着眉说。
  “但偏偏小舞到现在音讯全无,我怀疑她也遭遇了不测。”
  “她被大头娃娃抓走了,是大头娃娃干的!”床上的安晓惠忽然尖叫起来,“我看到她的胳膊被大头娃娃拽着,她拼命挣扎,但都挣脱不开,大头娃娃就那样拽着她向我们走过来,走到我们跟前……”
  安晓惠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我跟京扬面面相觑,竟似已经被惊呆了。
  无论谁都能看出来,安晓惠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不适合回忆那些让她恐惧的事情。但是,我们却必须硬下心肠,因为我们必须知道昨夜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安晓惠的讲述断断续续,因为她得不断调整自己的情绪,我们也得不断地安慰她。整个讲述过程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当安晓惠说到大头娃娃拽着小舞走到她跟京舒身边时,我的心立刻揪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事,安晓惠与京舒的昏迷,让这件事出现了一段空白。大头娃娃为什么没有伤害京舒与安晓惠?被大头娃娃抓住的小舞呢,她被大头娃娃带到了什么地方?
  还有大头娃娃,这个传说中的怪物竟然真的存在。我们没有理由怀疑安晓惠所说的一切,她所描述的事情的细节,除了我们几个当事人,其他的人不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何况,她和京舒都受到巨大的惊吓这个事实是不容置疑的。当然京舒醒来我们可以再进一步证实。
  讲述昨夜的事,竟似耗去了安晓惠太多的力气,现在她歪倒在床头已经闭上了眼睛。那边的京舒这时却蓦地睁开眼,他干裂苍白的嘴唇里,清晰地吐出一段我们都很熟悉的童谣:
  大头大头,下雨不愁。
  你有雨伞,我有大头。
  我跟京扬奔到床前,京扬抓住京舒的肩膀,低低地叫他的名字。但京舒转瞬之间又闭上了眼,嘴巴还在一张一合,但我们却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京柏年发病的时候嘴里念叨的也是这首童谣。我第一次从京扬的脸上看出慌乱的表情,我知道他是关心他的弟弟,他害怕京舒会像京柏年一样,精神分裂,成为一个精神病患者。
  现在,轮到我向京扬讲述多年前发生在我与京舒身边的往事了,因为京扬刚才与我一道听了安晓惠的讲述,所以,故事听起来已经没有什么新鲜的情节,但是,正是因为重复,才更让我们感到一种诡异可怖的气息。
  肥马,四年前死于车祸。他死的那天晚上曾到京家老宅向京舒借了三千块钱。他骗京舒说母亲病重,要到医院去交治疗费,并且赌咒说如果骗京舒,让他出门就给车撞死。结果当晚出门,他真的被一辆夜行卡车给撞死。
  半个多月前,京舒找到我,说起了肥马再次深夜来访的事。我当时只觉得不太可能,但京舒说得真真切切,不容我不信。肥马再次找到京舒,只不过把他出车祸那晚发生的事重演了一遍,我当时就有预感,如果京舒说的是真的,他一定还会遇上些其他人。现在,我的预感得到了证实。

这世界上真的有鬼(2)

  现在,你们知道了当年我们这个小团体的所有成员:京舒、肥马、大伟、青皮、小舞和我。你们一定不会忘了1993年的那个傍晚,我们一帮人坐在京舒的车上撞倒了一头老骆驼。我们这一拨人的青年时代,因为有了京舒而变得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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