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年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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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年马月-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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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



 06-4



已经是习惯动作,洞外的十几辆轱辘马子早已连接好挂在卷扬机的钢丝绳头上,等鼓风机把硝烟排净了,装渣的四个工人就坐着轱辘马子被卷扬机送进洞里,外面卸渣的五个人就等卷扬机拉上来五个装满石渣的轱辘马子,然后一人推一辆到卸渣面,把轱辘马子的斗一翻,再把空车推回来连接好挂在卷扬机上放下去,大家都干得熟套子了,象卓别林一样地做着机械动作,虽然夜间灯光昏暗,娴熟的动作不差毫厘。这三个文人右派,不许他们舞文弄墨了,多年劳动改造把他们变成了合格的工地力工,体力活干的象做文章那样马骝利索又有韵味,他们一点都不愁,说说笑笑中便把一班的活计干完了。



洞内就更黑了,除渣掌子面上临时拉进去的两个安全灯,三十二伏的低电压,电线一拉长这灯泡就没多大亮度了。在昏暗里干惯了的工人们都不在意这些了,反正是一堆石头装走了亊。五十多车抓紧点干有一个来点也就干完了。轱辘马子斗车还没靠近装渣机,老张师傅早就把石渣挖满了举起来等着扣进轱辘马子斗车里,他今天特别想早点干完,因为他今天一走进掌子面就闻到一股难闻的血腥臭味,带着口罩都往鼻孔里钻。



“你们三个推车的今天马骝点,郝技术员发话了,干完早点回家搂老婆。”



“咱除渣的不合算,最后一帮活,打风钻的和安检的早回家了。”小郭师傅说。



“谁让你小子*不老实,一打风钻就跑马,要不你这时不也搂老婆去了。”老张嘲弄他一句。



装渣机是风动的,开起来声音特别大,一点不次于风钻的动静,噪音大影响说话,推轱辘马子的也是各推个的,距离又较远,所以干起活来就没人说话了。



清除完石渣这一班活就基本结束了,郝正贤开始检查验收这一班的工作,他拿着长钢钎撞击头顶上的石壁,确认没有松动的再换一段检查,好给下一班创造一个安全条件。他做完了这些活,掌子面的石渣也都清理干净了,老张师傅把装渣机退回到五十米以外炮嘣不着的地方,关了风阀就向洞口走去。其他三个人都已站在轱辘马子斗车上等张师傅准备出山洞,他们一看老张师傅来了,也扶着斗车站好了,便向卷扬机发出信号,一会儿,五辆载重的轱辘马子斗车缓缓启动,洞子里就剩下郝正贤一个人。



昏暗的隧道里就一个人,郝正贤第一次感到死寂给他带来的恐惧,他感觉自己就像在无间地狱里的幽灵,又感觉自己游荡在阴曹地府,他虽然不信地狱地府之类,但就这种感觉足让你毛骨悚然。他突然想到,孙总不是天天一个人在这里收秋吗?“以后我要陪他一起下来做个伴,今天他就不要下来了。”想到这,他走到磁石电话机旁摇了起来。



“让孙总接电话,什么?他不在工棚里,等他回来你告诉他不要下来了,画线定点的活我顺便干了。”



郝正贤放下电话,拐进猫耳洞拿出测量仪器,瞄好标准点确立了掌子面的中心点,用白油漆点上,再拿出一米五的手杆为半径,画出隧道的边缘,画上钻点。最后再全面地复查一遍,确信没有了问题了便把测量器具放回到猫耳洞,他没要卷扬机放车,安步当车顺着斜坡向上走去。



谭满汉和林彬躺在工棚的炕上闲聊,别人干完活都回家了。八点多了,热乎乎的火抗躺上去就来了困意,人少了也就清净多了,美美地睡一小觉等接班的来也是挺舒服的事。



“老谭,你肚子里怎么那么多学问?我怎么一读书就头疼。你不觉得读书苦吗?”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做什么事情,耕耘总是苦的,收获也总是甜的。”



“甜个屁,学问把你送上了右派的断头台,断送了你的一切前程。你感到甜了吗?不悔吗?”



“我求学识是持‘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态度,别看我的物质世界如此悲惨,可我的精神世界完美快乐的,别人是无法体味和享受的。”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不理解你们这帮知识分子的心态。”



“你感到匪夷所思这很正常,存在决定意识,工农商学兵所在阶层不同,意识形态自然各自不同,所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都是指学识接近志同道合之人。世界观不同你怎么讲也是对牛弹琴。”



“好你个老右派,牛什么牛,再牛你也是个右派。天天得向毛主席请罪。”



“你不是说我们在默哀吗?”



“我*你妈谭满汉,你再说我废了你。”



“好好,我错了,这屋里就咱俩,多一个人我都不能说这个笑话,你还真急了。好,下不为例。”



“这还差不多,你是右派,知道不,只许你老老实实向人民低头,不许乱说乱动诡辩。打到谭满汉!哈哈!”



“你们一老一少唠得还挺热闹呢,孙总呢?”



郝正贤走进工棚只看到林彬和谭满汉,没看到从来不动窝的孙楷,觉得不对劲便问了一句。



“不是下洞里收秋去了吗?我们接到你电话就一直没看到他,以为他下洞去了,怎么,他没下去吗?”



“没有,洞里就我自己,没看到他呀。”



“不好,要出事。”谭满汉好像预感到了什么,脱口而出。



“我们赶紧分头找一找,我下洞里喊一喊,你俩去水库边喊一喊,这些日子他情绪太低落,可别寻了短见。”



“啥事别老往坏处想,他一个不声不响的人,说不定蔫了巴唧的回宿舍去了。”



“但愿如此,他的饭盒还在这呢,不能回宿舍,我们分头找吧。你俩把这五节手电筒拿着,水里树上都照一照,是不是投河上吊了。”



孙楷失踪果真急坏了郝正贤他们三个,他们洞里洞外满山遍野地喊了起来,结果除了山谷的回声没有孙总的一点回应,不得不回到工棚另商计议。林彬无意拿起了孙总的饭盒,发现很轻,马上就高兴起来说:“这饭盒是空的,孙总工程师是吃完饭走的,看来还是回宿舍去了。”



“什么时候吃的饭?林彬,你看到了吗?”



“没有,对呀,我一直在屋里,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没看到呢。”



“你打开饭盒看看。”谭满汉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



“郝技术员,饭盒里有信纸。”



大家全明白了,这是一篇绝笔,三个人悲痛地拿起手电筒奔向卸石渣的场地,细细在石块中查找,他们找到了肉渣、手指、工作服碎片,天那,孙总早已化成了碎石块了,又被我们一车一车地装上来,一车一车地扔进这山谷里,我们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啊!郝正贤,林彬都情不自禁地失声痛哭起来。



谭满汉却麻木得没有一点表情,在他的脑海里,所充填的似乎只是那些悲哀的往事回忆。它就象一位火葬场里的工作人员,或者说象一位大医院里经常解剖看着死人的医生,把人生这些积淀的镜头都已经升华、散净,凝成了太虚梦幻的气体。他觉得人生就是这样,不呼吸这种气体就不会有当代人生。他把这类悲哀的事都包裹起来,内心里的酸甜苦辣谁也品味不到,外观看去,他无动于衷的表情就像只有一层浑圆光滑的外壳,傻气到肚子里的满腹经纶也都呕成了大粪,大脑里的惊人智慧也都烧成了一片空白,他就像包裹着一层蜡衣的六味地黄丸,所经历和所看到的那些往事,早已失去了发酵、沸腾、喷发、爆裂的动力了,他表面上所流露着的只有沉静、淡漠、茫然、麻木无动于衷,不把六味地黄丸的蜡衣扒开,扔到嘴里嚼上一嚼,那又酸又甜又带点苦味是品不出来的。



这哭声感动了上苍,下起了苍凉的秋雨,又刮起了阵阵寒风,雨水打在工棚的油毡纸盖上啪啪地响,一阵一阵的山风吹得落雨哗哗的产生了一种节奏感,好象天籁间有神仙给孙总遗留的绝笔小诗谱曲,山间松涛、柞林以及工棚周围的草木都和着这风带来的五线谱娓娓动听的唱了起来:



转身走了以后,我脸上没有泪水,



只有超脱的喜悦。



虽然身上背负的回忆很重很重!



可我的前方是绝路,没有了希望的转角。



面对活着感到愉快的人,



我由衷地问候一声你们好吗?



感情在我心里都是真的,



真得让我无法自拔!



要狠心忘掉一个曾经爱过的人——妻子、儿子,



又谈何容易呢?



也许在这个世间真地动什么也别动真感情,



男女情结、夫妻恩爱、舐犊慈亲、挂念忧心,



都不能泛起情感的尘沙,



谁先动了真感情谁就输了!



“人人都说神仙好,唯有娇妻忘不了,



生前日日谈相爱,死后又随人去了;



人人都说神仙好,唯有娇儿忘不了,



慈善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女谁见了……”



曹雪芹的好了歌啊!



点破了多少人间烦恼?



在这个世界上我认输了,



因为我不愿抛弃真情实感,



我跳不出这个情感圈子,



所以我选择带着烦恼离开。



欢送的礼炮响过之后,



我就飞往没有痛苦的世界,



把人世间的一切,



来个一了百了!



……………………



07-1



 07-1



真情象草原广阔,



层层风雨不能阻隔,



总有云开日出时候,



万丈阳光照亮你我。



真情象梅花开遍,



冷冷冰雪不能淹没,



就在最冷枝头绽放,



看见春天走向你我。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天地一片苍茫,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



只为伊人飘香,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此情长留心间。



……………………



潘金莲一曲深情的《一剪梅》唱得猪八戒热泪盈眶,真是世事茫茫难自料,无巧不成戏,猪八戒万万没有想到,阔别了二十三年的一夜情的红颜舞伴竟然在龙泉山庄相逢了,即是洞房花烛夜又是他乡遇故知,四大喜就占了两大喜,猪八戒和潘金莲真是喜出望外,没法形容这种心头滋味。



猴哥很理解八戒的心情,专门为他们出钱搞一场宴会和包下了山庄舞厅,为了热闹烘托气氛,还顺便把沙师弟妹妹一家和还在清河居住的一些老同学请来,同在一起又吃又喝又唱又跳玩个尽兴。



山庄其他KDV包房里的人都被潘金莲的美声女高音吸引了出来,“这是谁呀歌唱的这么好,专业的吧。”



应八戒这些老人爱听老歌的要求,舞池里专门播放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流行舞曲,一曲曲慢四步正是吐露别情的最好方式,一对对一边悠闲地跳着舞一边含笑对望着以目传情低声细语。朱晓杰和唐静倾诉的最欢。



“小唐静,你现在还在辽海歌剧院吗?”



“早就离开了,你还不知道吗?朱哥,我们歌剧演员过了四十岁就人老珠黄了,尤其我这个潘金莲的角色,那才是过了青春就没了年华,我现在在沈阳办了一个美声唱法学习班,勉强维持生活,糊口还没有问题。你还在大项石化公司任文联主席吗?早就升大官了吧。”



“还大官什么呀,现在是十足的退休老头。”



“退休金还可以吧?”



“一个月五千多元。”



“不少了,公司经理级吧?”



“啊,副经理,石油系统内部有补贴,要不然开不了那么多钱。”



“我当初要是听你的话调到你们公司文工团就好了,现在起码还工作呢。”



“当初辽海歌剧院团体名气多响呀,你还能屈尊企业文工团?”



“朱哥,别挖苦人好不好。”



唐静说到这便把丰满的身体向猪八戒贴身靠去,不时地把头贴在他的胸前,偶尔还仰起头来搂住朱哥的脖子,让猪八戒低下头亲吻一口,然后俩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眯缝着眼睛听着乐曲,晃晃悠悠地摆动着。沉浸在异性相吸的快感之中。



在几乎看不到什么的黯淡灯光下,舞池里的人都可以做些柔情似水的小动作,猪八戒和潘金莲现在已经不是在跳舞,手早已从肩头滑落下来,他开始揉摸她的乳房,她搂着他的脖子深情地吻来吻去;他的手又从乳房滑落,向下,向下,一直向下方滑去,她也配合着他的手向下滑,去抚摸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们就这样的摩擦着,吸引着,分享着;她终于忍受不住了,全身颤抖,喘着粗气,下身紧紧贴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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