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年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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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年马月-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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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五六岁的时候沙喜福就向着司马凤,因为这事他俩不搭理我一个多钟头。”



“青梅竹马来,两小无嫌猜。呵呵,那时候还拿尿浇她呢,现在已躺在床上等死了。真是人生如梦,转眼就是百年啊!”



“那是,人生短促,弹指一挥。生命其实就在呼吸之间,一口气上不来,泵就停了。感觉一晃,咱就这般模样了,土埋大半截子了。”



“还土埋啥呀?刚才没看到吗?沉海喂鱼。”



“八戒,你与唐静非法夫妻一年多了过得不错吧,她怎么没跟你来?”



“我没叫她来,影响不好,这里我的熟人多,见面我多尴尬,怎么介绍啊?”



“嗨!现在这类破事司空见惯,已经不是舆论的话题了。”



“那倒也是,我毕竟还没离婚,还属于非法同居,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现代有些人都羡慕你这样活法的,老婆是大树,情人是小草,大树好乘凉,小草好遛鸟,快活又开心,绿色又环保。”



“都言作者痴,不解其中味。没体验是想入非非,体验过了苦不堪言。养情人不是件好事,过不上几年也就臭了。”



“孔夫子早就告诫我们,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女人和小孩子一样,给他脸上鼻梁,不给他脸他就骂你。我现在对女人的态度就是四个字——敬而远之。”



“呵呵猴哥,你把他们当鬼神啦!”



“他们就是人间的鬼神,其实什么仙佛菩萨妖魔鬼怪夜叉呀等等都在我们的头脑中,都是我们人类自己,你的意识形态被谁左右你就是什么货色。像你现在这样无家无业,整天在外吃喝嫖赌,那你就是个人间妖魔鬼怪。按佛经来讲,人死了以后是按着你活着时经常幻化的境界归属的,十八层地狱是你活着的时候就用你的双手把它已经盖好了。一切唯心造,你造的魔界你不去住谁去住呀?”



“猴哥,这就是佛学的因果吧?”



“八万四千法门,法法皆空,只有因果不空;万般带不去,只有业随身。讲的就是这个道理。活人死人,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人的第八识就是个记忆仓库,它记忆下来的境界就是你死后的住所。”



“我只知道眼、耳、鼻、口、舌五种识别,怎么还有八识说法?不解。”



“你没有系统专研佛经你当然不知,前五识所感的色声香味触等现状传到六识起分别,传到七识起执著,最后传到八识就是把这些分别执著的种子收藏起来构成因,遇到缘起和合种子发芽开花结果,待成熟后你就该自食其果了。比如你眼在清河看到了唐静,传到六识就分别出是你过去的一夜情人,传到七识产生执着要续前情,八识都看在心里,一五一十的把你的行为记录收藏起来。将来你死后去哪个地狱就由八识说了算了。”



“我现在就已经在食其果,唐静的女儿总是用敌意的眼光看我,唐静也催我赶快与高秀敏离婚。我现在有点举步维艰无所适从,和高秀敏离了吧我怕她受不了,也怕我女儿会指责我不地道。再说比较一下唐静伺候人远远不及高秀敏。细思量高秀敏和我哭闹憎恨也是爱我的一种自私表现。猴哥,我真想请教你给我拿个主意。”



“要叫我说,嗨!我也不好说,顺其自然发展吧,任其因果报应吧。你看郝正贤,他一生磨难几世为人大难不死,在被批斗被管制的困境中还会得到王小翠这种真正的爱情呵护他。而且命运越来越好,这都是他顺其自然、与世无争、低调做人的结果。他皈依三宝以后潜心修行,经常和王老师探讨佛法,对尘世间的事能做到事事无碍,理事无碍。没有了六七识的分别执着,八识里记录的全是佛菩萨境界,自然都是好的果报。”



“是,到老了也混明白了,太执着会给自己带来很多苦恼甚至不幸。哎,猴哥,依兰文你还记得不,就是座山雕。他和张丽华去年都死了,就是执着赚钱闹的。”



“依兰文我能不认识吗?和你一起上工农兵大学那个,东北工学院机电系的。你怎么在沈阳遇见他们了?张丽华又是怎么回事?”



“去年我和唐静逛沈阳世博园,巧遇了马春花和李太原他们,他们领着儿子媳妇孙子也在游世博园。他俩要不和我打招呼我简直都不敢认他们,回城后他俩结婚成了两口子,看上去他俩身体还挺健康,还是象青年点那样黑瘦黑瘦的。整个一个干巴老头和干巴老太太,按长相看年龄他俩得有七十开外。我给找个旅店在沈阳住了两天,他们以为唐静是我老伴,嫂子嫂子的叫着,叫得唐静还挺不好意识的。他俩在的企业九五年就破产了,下岗失业以后把他两个苦透了。自谋职业扑腾了有十多年,蹬三轮、摆地摊、包包子买菜什么都干过。现在好点了,他俩觉得城里不好混,几年前回王家堡子包了一片山,养些哈什蚂和柞蚕,年年靠这山养活自己,日子过得还说得过去。他叫我告诉你和沙喜福,有机会一定回青年点看一看,在一起聚一聚,否则再过几年掉头的就更多了。他们说有机会还要来看你点长来,依兰文和张丽华的事就是听他俩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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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真对啊,十个知青掉头好几个了,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就都在鬼界了。我总想回王家堡子看看,那些老乡的亲情真是难以忘怀啊!你说说依兰文,那人真的蛮不错的。”



“张丽华调回抚顺石化以后,正好分到依兰文管辖的给排水车间,当时他是车间副主任,最年轻的技术员,从马春花嘴里我才知道张丽华为什么调走,才知道高秀敏从中作梗不择手段拆散我和丽华的关系。张丽华知道依兰文一直爱着她,所以她对我产生误会以后,听了高秀敏的一些谎言对我失去了信心调走了。她和依兰文结婚以后日子过得很美满,石化企业收入都不算少,在抚顺也算是个好单位。可是改革开放以后依兰文挣钱的机会就多了,总有一些单位请他解决技术难题。这样他业余时间的灰色收入相当于他在职收入,引来同事的嫉妒。该提他当厂领导不提他,他憋着一股火。五年前正好浙江一个民营企业用年薪三十万加奖金聘他为生产厂长,他为了炫耀自己和争这口气就辞职赴任去了。干了两年,听说挣了一百多万,回抚顺探亲别人也刮目相看了。这时抚顺的国营企业都严重亏损大大的不景气了,国企职工失业的下岗的买断的提前退休的闹得沸沸扬扬怨声载道,而张丽华却购买商品别墅楼,还要给儿子买轿车。左邻右舍都冲着她得了红眼病。”



“八戒,我心里一直也在纳闷,不知道现在这个政策对人民大众来说究竟是好是坏。你说毛主席低工资多就业那阵子没有贫富差别,在清河咱都看到了,两万五千里长征的老红军都和咱住一样油毡纸房,干部职工一天工作也都挺乐呵,邻里间都处的非常和睦。就是文化大革命挑逗的人心开始不安分不守规矩了。要是没有阶级斗争我看那种相安无事的简单的生活模式也挺好的。唉!老百姓最经不住挑逗,现在不挑逗你抓阶级斗争,但挑逗你人人不择手段抓钱,天天喊恭喜发财,结果都在恭喜骗财。那是有数的,贪财就忘义,赚钱就坑人,无奸不敛财。你看那些房地产开发商,从农民工身上剥削多少血汗?又从买房人手里赚多少钱?现在商品楼建一平米投入的成本才伍佰元左右,但卖一平米大连市是五千到一万。地皮成了无形资产,都是有权人嘴上会气。苦了谁?最终还是老百姓。”



“依兰文就是这样,他觉得有钱了,就又技术金钱双入股合伙与人联合办厂。死要面子活受罪,扑腾两年赔了个倾家荡产,得了忧郁症跳楼自戕了。张丽华和儿子去收死尸时早就变成骨灰了。当地公安考差了现场,说他依兰文先割腕后跳楼纯属自杀。当地住户却在没人的时候透露给张丽华说听到了打斗的声音,依兰文是被人从高层扔下来的,厂子生产状况也非常好,利润也很可观,是老板想独吞厂子杀人灭口。老板先是制造转移大批资金不让账上有盈利,后来又不让依兰文参与技术以外的任何经营管理事情,依兰文有意见就打起来了。所以说依兰文死因是个谜,但老板买通了公安部门有关人员,你根本无法陈述冤情。老板给了三十多万抚恤金和股金,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怎么不找有关部门说道说道,应该立案。”



“别提立案了,他儿子就是不服气找当地派出所去理论,说他们不应该这样处理,亲人没到就给火化了。同时指出自杀证据不足,他杀可能性很大,结果被当地公安以搅闹机关办公为由胖揍了一顿,打得鼻青脸肿还拘留十五天。放出来以后依兰文儿子觉得憋屈,不断的进京上访告状,告了半年多,从北京到省市一片搪塞根本没人认真理睬。这个东北小子急眼了,背着他妈买了一把大菜刀到江浙老板的化工厂。也巧了,很有可能是天意安排,老板正与派出所里打他的几个警察在一起喝酒,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东北小子进来一顿乱砍。八成这群南方蛮子喝多了都没怎么反抗,没费劲就砍死了老板和五六个警察,等武警把化工厂包围要拘捕或者击毙他的时候,他跪在大门口向西从容不迫地磕了三个头,然后仰天大喊:‘爸爸,儿子替你报仇了,你该瞑目了。’说完刎颈自杀。”



“这小子还真有点老祖宗的骨气,死的挺悲壮。”



“张丽华受到这些人生游戏的打击,精神也完全崩溃了,咱们这茬人都是独生子女,儿子死了等于塌了天。张丽华一天恍恍惚惚的不愿正面与人接触,她在天籁公墓买了一个有独家院套的家庭大墓穴,墓穴可以开门进出,她把依兰文和儿子的骨灰盒安葬在大墓穴里,然后一个人经常守候在那里,一呆就是一整天。她把别墅卖了,把钱都分给了依兰文的两个妹妹和自己的两个弟弟。这些事都做完了,看管墓地的人发现张丽华稳稳当当坐在墓碑台前靠着墓碑死去。留下的遗嘱是叫她的两个弟弟把她火化后放在家庭大墓穴里全家团聚。”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依兰文当初若能看破放下就不会有此悲剧了。人啊,最执着的就是财、色两道关,金钱美女人人爱,本能使然,多好的一家人,一场游戏就全毁了。”



采野菜的都回来了,蕨菜、猫爪子、赤龙芽等名贵山野菜收获不小。一个个车前车后挂满了艾蒿桃枝,回家的路上轻骑队一路风光,赢得高分比回头率。孙猴子和八戒因为心里有事急着去看司马凤,根本就没有回家,路经大化职工医院时两个人径直向医院骑去。



司马凤昏迷几天后,今天突然醒来了,而且好像比以前明白了许多,她虽然还是不能说话,但看她的眼神好像恢复了一切理智。孙乃正和朱晓杰走到她病床前她能伸出手来与他两依依紧握,并且眼里挂满了泪花。条件反射使孙猴子和猪八戒都老泪纵横。最后,司马凤又用手指着沙喜福和司马兰过来,示意妹妹和丈夫都坐在床边,她拉过妹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又把沙喜福的一只手拉到自己的胸前,三只手在胸前叠落在一起。司马凤两眼深情地望着丈夫和妹妹,一直这样深情地望着,望着,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回光返照,人在临死的时候,储存在肝脏里的能量要全部释放出来,所以临死前会有一段最好的神智清醒的状态表现出来。看得出来,他要把丈夫托付给自己的妹妹,让妹妹答应她照顾好自己的丈夫,可能她看到或听到了妹妹的承诺的表情才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司马凤知道她要死了,她觉得他现在正要死去。她知道自己现在处在半死状态,阳世间几十年的事情好像一样也回忆不起来了,好像就认识站在她面前的小老头是沙喜福,好像是小时候的同学,而且还是挺要好的同学。她觉得身体很轻,飘飘忽忽要飞起来的感觉,一丁点痛苦都没有。她有一种超脱尘世一切的感受,有一种奇特轻松的愉快,她不慌不忙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亡。那个必须去的、无情的、遥远的、活着不可知的世界正在与她接近,她已经开始觉得这个世界存在了,正在无比轻松的接触着。



也不知道是梦还是幻觉,或者是真实的感觉,她看着自己躺在一个挂着海蓝色窗帘的房间,她觉得自己十分健康,会轻松地走和轻松地飞,可是为什么床上还躺着个我呢?而且许多认识的、不认识的、很多过去不往来的各式各样的人都围着床上的她,他们在谈话,讨论着什么乱七八糟琐碎的事情。说什么公墓?还说什么到寺院里的极乐寄骨堂?那位高一点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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