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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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计-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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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结城为了尽早习惯黑暗,用力闭上眼睛。他感觉既兴奋又冷静,虽然很想马上打开门去看回廊,但脑中冷静的那个部分告诉他,现在还太快。数到三十吧……不,数到十。
  (已经可以了吧。)
  他张开眼。接着,把门打开。
  回廊很昏暗,但由于六号房一片黑暗,所以门一开,虽然微弱,但光线确实照进了六号房。
  要去,还是不去?
  结城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就做出最后的判断。他已经决定了,一定要看看对方。
  结城并不知道该如何说明这个冲动,只是纯粹出于好奇而已吗?或者……是因为相信只要知道那个可疑人物的真实身分,多少又可以一慰可怜的西野岳?
  探头到回廊左右张望,手电筒的光线正要消失在左方转弯处的那一头。
  没什么好怕的,不要被对方发现就可以了!
  结城冲了出去,手里拿着拨火棒,蹑手蹑脚但快速追上光线的主人。他以回廊的弯曲处为掩护,悄悄追上对方。然后,他看到了。
  那光线不是手,而是安装在机体上、有如车头灯的东西。照向前方的光线,反射出一个白色的影子。
  那是〈警卫〉。
  它是在〈夜晚〉期间,四处巡逻,看有没有人违反规则,离开个人房间。
  真是奇妙,明明只浏览过一次,此时结城的脑子里,却清楚回想起〈规则手册〉里的一段话。

  (在〈夜晚〉期间,〈警卫〉会依循固定路径巡逻除了个人房间之外的各个房间。不过,如果个人房间里出现该房间使用者以外的人,〈警卫〉也会巡逻那个房间。)

  那不是敌人,也不会进到房间来……但是,不准离开房间,也不准大家集合到任何一个人的房间里。
  〈警卫〉会监视,确保这些人绝对无法“安心”。
  而且,〈警卫〉明明在巡逻,却没有出手救西野。
  一想到这里,怒气瞬间涌上心头。〈警卫〉不是人类,理应可以让人类发泄心中愤恨,结城心里产生一股“我要把你打烂”的冲动。
  不过,他还是没有失去理智到当场冲上去、真的拿拨火棒打下去。他隐藏脚步声,回到自己房间。开了灯,坐到床上后,就一动也不动,只是一直盯着门口看而已。

  2

  书桌上的电子时钟指着六点。〈夜晚〉过去了。
  结城像失了魂一样,叹了一口好深好深的气。真是漫长的一晚。他很难相信,自己先前竟然可以两度放心呼呼大睡,度过同样漫长的时间。结果,这晚结城完全没有睡。或许意识神经中断过几十秒或几分钟,但他完全感受不到,睡眠应该带来的那种“我休息过了”的感觉。
  一个死者、一个杀人者,完全改变了〈暗鬼馆〉的〈夜晚〉。但〈夜晚〉已经束了。
  离开房间吧,到交谊厅去。两人待在一起或许会比独处更让人不安,但三个人的话,确实可以稍微放心。如果有更多人的话,心情会更轻松。
  他甚至觉得,原本紧绷的神经,好像在发出声音慢慢松弛下来一样。疲劳、饥饿与睡意交错在一起,让他很不想从床上站起来。但他并不想就这样睡着。他受够这个房间了。
  ……再过十六个小时,〈夜晚〉会再度降临。在那之前,能够找出杀害西野的家伙吗?找不出来的话,又要面对相同的〈夜晚〉了。
  开什么玩笑!就算必须杀掉对方,他也要阻止杀人者。在交谊厅碰到安东的话,就找他稍微商量一下好了。如果束手无策,找岩井帮忙也行。结城一面适样想着,一面从床上站起来。
  此时,结城发现自己右手拿着拨火棒。结果他一整晚都紧握着它。
  结城觉得很闲惑——毫无疑问,房间外头有杀人者。这一点无论是〈夜晚〉或其他时间,都不会改变。既然这样,是不是带着防身的武器前去比较好?
  结城的目光停留在手中的拨火棒上。
  不过,没多久他就苦笑起来,摇了摇头。
  (……不行,那太蠢了)
  手里拿着凶器出现在交谊厅的话,形同是在宣告“我准备要闹事了”,意味着打算与其他十个人为敌,还是把它留在这儿吧。他把拨火棒丢到床上,但又立刻改变心意。虽然不能带出门,但它却是撑过〈夜晚〉的支柱,应该好好珍惜。结城拿出卡片钥匙,把拨火棒收到〈玩具箱〉里。
  然后,他总算注意到早上该做的事了。
  胡子还没刮,脸也还没洗。他以缓慢的动作朝洗脸间走去,镜中的自己两眼凹陷、嘴角浮现轻蔑的笑容,活像个鬼。
  不过,脸洗到一半,他就被迫中断了。
  〈暗鬼馆〉的个人房间里准备的是电胡刀,对平常使用安全剃刀的结城来说,这东西实在用不惯。昨天也是,前天也是,他一直觉得下巴的地方没剃干净,浑身不自在。打开开关后,在电胡刀的马达声中,传来了银铃般的声音。
  “结城先生,你起床了吗?”
  是须和名。
  听到她声音的瞬间,结城觉得自己的心安稳了下来,但同时心底也觉得“真糟糕”。〈暗鬼馆〉的〈夜晚〉,是令人害怕的时间带。自己拿的是相对之下比较适合跟对手正面对峙的武器,然而身为男人的自己却只能胆怯地度过这段时间。至于须和名,她的武器只是装了毒的胶囊而已!
  之前应该多关心才对。为何只想到要保护自己呢?这样的话,根本当不了骑士嘛。他一面深切悔恨着,一面在意胡子还没剃好,从洗脸间探出头来。实在很奇妙,自己直到刚才为止都还为了袭击者的影子而绷紧神经,现在却一点也不觉得须和名是来杀害自己的。
  须和名背对着昏暗的回廊,打开门站在那儿。原本的她,脸上总是少不了高雅的微笑,但此刻却紧闭双唇,脸颊略微泛红。看到结城的样子,她说:“啊,你在嘛。昨晚睡得好吗?”
  这种问题,根本不必问。和杀人者同在一个屋檐下,而且门还不能上锁,有谁能够好好睡觉呢?
  结城摇头,须和名的眉间浮现担心的神色。
  “那真是可怜。等会如果睡个午觉或许不错。”
  结城看着须和名。
  雪白的肌肤晶莹剔透,细细的眼里完全没什么充血的痕迹。她的站姿除了美丽与气质出众外,似乎也绽放着活力。结城问她:“须和名小姐,你睡得好吗?”
  “嗯,托您的福。”
  “……哇。”
  结城心想,她该不会是深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害自己吧?
  “没有什么能够比睡得好更棒了。”
  结城才刚一面叹气一面讲了这句话,事情就发生了。
  从打开的房门外,传来了尖锐的惨叫。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尖叫声,但毫无疑问是惨叫。
  结城全身僵硬起来。
  “……刚才的惨叫声是?”
  原本已经解除的警戒心以放松的神经,马上恢复原状。那是女生的惨叫声。结城没有退缩,反而想要赶过去看看。因为,在须和名面前,他想要表现得像个男人。但筋疲力尽的身体却没有听从结城的意志移动,卧室里的长毛地毯绊住了他的脚,结城大大地踉跄了下。
  须和名彷佛要安抚结城似的,以冷静的声音说:“不用这么急。”
  “这,可是……”
  须和名一副轻松的模样,微微回头看着回廊说:“刚才的叫声,应该是若菜小姐吧。我大概猜想得到,她应该是看到了什么惨状,才会心烦意乱吧。不必担心。”
  “嗯。安东先生就是为了那件事,才请我过来叫结城先生的。他要我确认你在不在房里,他说,如果在的话,希望你马上过去。”
  听到这儿,结城大概察觉到是怎么回事了。由于他强烈地难以置信,语调不由得变得激动起来。
  “又有人被杀了吗?”
  听到结城突然这么问,须和名皱起眉头,然后轻描淡写地回答。
  “嗯,没错。”
  “谁?……我是说,是谁被杀了?”
  “那人的名字嘛,呃……”
  须和名摸着脸颊,歪了歪脖子。这个动作看起来实在太无辜了,和迎接第四天到来的〈暗鬼馆〉实在很不搭。
  不久,须和名大概是因为想到了名字而感到满意吧,嘴角略微上扬。
  “啊,我想到了。真木先生。是真木峰夫先生。”

  3

  回廊的弯曲处遮住了视线,在他们狂奔于回廊时,这一点是很大的妨碍。〈暗鬼馆〉一点也不小,但也不能算是广阔。听到真木死了,结城想要一口气赶往现场,但因为受到弯曲的回廊干扰,就算想跑得快一点也没办法,实在让人焦急万分。
  耳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传来大哭大叫的声音。如须和名所说,似乎是若菜的声音。结城在回廊上不断往前跑,就像是被若菜的悲伤吸引过去一样。
  不久,结城眼前出现很多人影。烛台型的电灯映照出许多影子,在电灯附近,有个瘫坐在回廊上的人影,紧抓着另一个高大影子的脚。
  “我就说了!我就说我受够了!这种事,我再也受不了了!我想赶快出去!离开这里吧,好不好,不断叫喊的是若菜,被她紧抓着哀求的,当然是大迫了。大迫没有对若菜讲什么安慰的话,也没有冷酷以对,只把手放在她头上,任她想叫就叫个够。在两人身旁绕来绕去的微胖身影是釜濑,他反而比若菜还要惊慌,只敷衍地反复咕哝着“放心啦”或“不用担心”之类不知所云的话。
  他的对面是渕,她无力地把身体靠在墙上,好像失了神一样,就连叹息的力气与震惊的力气都没了。
  她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不在这里或是待在这里都意兴阑珊。
  挨着渕站着的关水,与之倒形成强烈对比。她眼睛往上吊,紧握的拳头颤动,威武地站着,往下看着倒在回廊上的影子。她那强烈的视线,像是要把这个场景永远烙印在视网膜上一样。
  在地上的那个影子旁边,是蹲着的箱岛与安东。不知道是注意到脚步声,还是察觉到凌乱的呼吸,安东回头认出结城后,缓缓站了起来,无言地指向地上的身影。
  身穿黑色衣服,趴在那儿,看不见脸。唯一可以辨识的是,他的脖子上刺着一根细细长长的东西。虽然看不出是不是真木,但从倒在回廊上的长长身躯看来,似乎确实就是他。而且,既然其他成员已经确认过,那么这应该就是真木的尸体了,不会错吧。
  由于光线昏暗,真木的正前方又站了个魁梧的大迫,使他看来更像是倒卧在黑暗中。是因为和地上红黑色的毛毯混在一起吗?或是因为光线的亮度?还是因为原本就没流那么多血呢?现场看不到血迹。就连昨天去〈停尸间〉后,一直残留在鼻子深处血味,也几乎感觉不到。
  安东拉着结城的衣服,带他走到离尸体略远的地方。若菜的尖锐声音持续不断,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为了避免叫声干扰,安东附在结城耳边说话。
  “我说……你有什么看法?”
  安东应该也度过了和自己一样的〈夜晚〉,但他的声音中却毫无疲惫,而是和昨天一样的紧张。结城一面对此抱持敬意,一面回答:“若菜真吵。”
  安东噗嗤笑了出来,呼出来的气略微跑进结城的耳朵。他身体往后缩了一下,单手轻轻向结城摆了摆,做出“不好意思”的动作。
  “嗯,我也有同感。还有呢?”
  结城看向倒在地上的影子。
  “……这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讲,我觉得很困惑。”
  “嗯。”
  “真的是很无力呢。”
  安东没有作声,催促他说下去。
  结城的眼睛看向黑暗的另一头,昨天西野陈尸的地方。
  “西野先生死得好惨。看到他浑身是血,让我觉得,人非得流血流成这样才会死吗?……真木先生却不一样。他真的死了吗?”
  事实上,结城觉得自己实在很不可思议。昨天看到西野时,受到的冲击几乎让自己站不住,无法静下心来思考,甚至连饭也没办法好好吃。现在却完全不同,没有哀悼真木的死,也没有对犯人感到憎恨,反倒是“想睡”、“肚子饿”、“好吵”等生理上的不满强烈地涌上来,占去了脑子的大部分。“他真的死了吗?”不过是那些不满情绪的一项而已。结城虽然察觉到自己的冷血,却也无法为了感到悲伤而刻意振作心神。
  安东感到震惊,说道:“真有你的,结城。真有你的。都到了这步田地,你还这么蛮不在乎。”
  安东的声音里甚至带有笑意。但他接下来却放低了语调,散发出极其沉重的气息。
  “确实是这样。和西野先生比起来,真木美多了。但毫无疑问,他死了。铁箭从他身后刺进脖子里,虽然并没有穿透过去。”
  他转头看着尸体。
  “虽然不清楚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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