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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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脸-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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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自终不闻不问。黄谷不死心,每每再次提起,他总会用别的话将黄谷岔开。

  黄谷心里愤然,但他奈何不了侯雨。眼看席间是无法谈下去了,他只好寄希望于侯雨提议饭后要去的练歌坊。

  黄谷待侯雨取下胸前的餐巾,文雅地用纸巾拭嘴时,他抓住时机对侯雨说:“大富豪的音响不错,您看是不是上那儿去?”

  侯雨不置可否,径直走出了包间。

  黄谷跟在侯雨后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在饭店大厅外等车时,黄谷犹豫再三,还是对侯雨说:“大富豪的小姐很靓,侯老有没有兴趣?”

  一辆的士开过来了,侯雨招手让车停下。

  侯雨转身对黄谷说:“我已经老了,就是想…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倜傥的事,属于你们年轻人的。再见,谢谢你丰盛的晚餐!”

  黄谷咬咬牙,替侯雨打开车门。

  侯雨钻进小车,对站在车外的黄谷说:“黄先生,欲速而不达……”

  欲速而不达?黄谷望着绝尘而去的的士,久久玩味着侯雨的话……

  楚辞在列车车厢的座椅下睡得昏昏沉沉,列车刹车发出的猛烈震动惊醒了他。他看看四周,身边挤满了人,想翻个身都动弹不得。空气中弥漫着汗味、人们呼出的气息、脚的臭味、呛人的劣质烟草和尿的骚气,令人窒息。

  车厢里只有微弱的光,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楚辞奋力将头伸到座椅外,碰到了横七竖八吊在他头上的人腿,他拨开密密麻麻的人腿,看见车厢里黑压压的都是人。

  这时,广播里响起了报站声。

  楚辞听了几遍,才听清楚列车到了新疆的乌鲁木齐。

  前天中午,楚辞随着外出打工的人流爬上火车。车厢里人满为患,广播也不报站,列车员也看不见人影,坐了一天也不知道火车开往哪里。他在火车停站时,偶尔从人缝中看见的站名与火车前进的方向,判断火车是在往西北而去。

  漫无目的的楚辞,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火车把他带到哪里,他就去哪里。入夜后,他从别的旅客那儿要了一张报纸,钻进座椅下昏昏然睡了。

  火车到了终点站,车上的人们开始骚动了。

  楚辞背着背包随着旅客下了列车,月台上的站名证实这儿确实是乌鲁木齐。他在心里安慰自己:随遇而安。从未到过新疆,就算是来旅游吧。

  新疆地处祖国边陲,与好几个国家接境,又是多民族杂交区,有着漫长的边境线。

  站台上执勤的铁路警察,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铁路员工来来往往,盘查形迹可疑之人,气氛很紧张。

  楚辞没钱买票,是扒上火车的。看见站内戒备森严,他急了,怎么出站呢?放眼四望,不少人走下站台,快速钻进停靠在别的站台上的列车下面,然后再从车底爬出,奔向不远处的一排土墙,从墙上翻出站去。

  楚辞如法炮制,顺利地来到车站广场。

  人们说城市的夜,是美丽的。城市在夜幕的笼罩下,把丑陋的东西遮掩了,展示出来的都是美的一面。 

  楚辞漫步在乌鲁木齐的大街上,异国风情的城市建筑,有着俄罗斯血统的姑娘,使他仿佛置身在异域。

  夜深了,楚辞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了不知多久,瑟瑟寒风中,他累了、渴了、饿了,信步走进一间有着圆形大屋顶的教堂。

  教堂里灯火辉煌,却没有一个信男善女。教堂四周的墙上,天穹顶上,绘有许多美丽的图画。楚辞不信教,对宗教知识知之甚少,搞不清这里信奉的是什么教,供的何方神圣。他走到祭坛前,看见祭祀桌上有一些用来供奉的水果与糕点。他想天下的菩萨,均乐善好施,普渡众生为己任,自己饥饿难耐,吃一点供果、糕点,菩萨不会怪罪吧?已经两天没有吃过食物的楚辞,在祭坛前跪下,心里默默祈祷神灵不要怪他无礼。祷告一番后,他伸手取过糕点。开始时,他还小口小口地吃着,空空如也的胃里进了食物,猛烈地开始抽搐、收缩。楚辞难以忍受,便狼吞虎咽般大吃起来。片刻之间,两盘糕点己被他一扫而光,几个水果,也被他连嚼带啃地吃下了肚子。

  楚辞擦擦嘴,双手合什,虔诚地向龛里神像行了个注目礼。他走到大厅一则,看见有一地方像西方电影里演的忏悔处,便好奇地走过去。两天没有与人说过一句话的他,此时很想找人交流交流。他在一个小窗孔前跪下,轻轻敲敲木板。死一般的寂静中,传来木板清脆的敲击声。

  “神父,你在吗?”楚辞手摸着胸膛,头低低垂下:“不管您在不在,我希望您能听到我的声音……我是一个不可救药的人,一生都在逆天道而行。因此,上天给我以惩罚:我上过刀山,下过火海,也进了地狱……肉体的折磨,我能经受得住,难以忍受的是灵魂的痛苦!人们把记者看成是一把惩恶扬善的利剑,我也自以为是,经常枪上镗,剑出鞘。然而,每每我按正义地信念作完一件事,我都感到孤独、虚弱,都会产生一种不好的感觉:日薄西山中,一头百病缠身的老牛,拉着满载货物的破车上山……我毕竟是个凡人,我不是上帝之手,我不能替天行道。孟桐说得对,无人可以逆历史的潮流而动,伟人做不到的事,我更无法支手回天!我是否过于看重我所肩负的道义与责任?没有宽恕、包容之心?……”

  楚辞想吸烟,习惯性地伸手去摸上衣口袋,口袋里空空如也,这才想起没钱买烟,已经有几天不知烟味。他无奈地转身背靠板壁坐在跪板上。

  “对侯雨这样的贪官污吏宽恕、包容,就是对人民犯罪。然而,人民——是由一个一个的人组成的群体,是泛指,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而单个的人,才是有所指,才是实实在在的。没有对单个人的宽恕、包容,何言群体?看来,个人与群体,不能截然分开。照此说来,我是否对侯雨太认真,没有网开一面?他毕竟也是人民中的一员……”。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五十四章 西出阳关(1)

  楚辞望着穹底,提出两个假设前题:如果他不介入G市文物走私的调查、不在报上发揭露官商勾结的黑幕文章,会怎么样呢?

  结果显而易见:没有触及那些人的根本利益,既不会连累老总编、也不会伤及到他,更不会在香港出事,孟桐也不会离他而去,他也不会亡命天涯……想到他在文殊古刹看到的那幅对联——“天下事了尤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世外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现在看来,多少有一些道理。再说弥勒佛,“开口便笑笑天下可笑之人,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说得再明白不过了。

  人,要能笑,更要能容。

  能笑,是本事;能容,是根本。

  自己没有把握好尺度,既不能开口便笑,更不能大肚能容。反思近来所作的一切,都操之过急,大有一夜之间欲“玉宇澄清万里埃”之势!

  楚辞似乎悟透了一些道理:“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阿三说得对,我不是把受难的人们引出黑暗的盗火者普罗米修斯,而只是一个在不被人理解的情况下,敢仗义执言的先行者,仅此而已。孟桐,一切假如可以重来,我不会放弃;但是,我会讲究策略、方式方法,也许还多了一份宽恕、包容之心……”

  一抹阳光从天穹顶的玻璃窗斜射下来,直照楚辞的眼睛,抑扬顿错而又整齐的颂经声,惊醒了他。

  楚辞望望四周,原来空旷的大厅跪满了人。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在教堂忏悔室窗口下的跪板上睡着了。

  人们无视他的存在,专心致志地听阿訇讲经。他赶紧起身,拖起丢在一边的背包,倒退着走到祈祷人群的后面。他听不懂人们在祈祷什么,只觉得祈祷声很美,很动听。

  在优美的诵扬声中,一刹那间,楚辞感到心灵被净化,原来惶恐不安地心也镇定了。

  楚辞摹仿信徒的礼仪,笨拙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走出教堂。

  乌鲁木齐的清晨很美。

  太阳从桔红色的朝霞中喷射而出,穿过薄薄的云雾,把城市建筑照得金碧辉煌。

  楚辞漫步在大街上,有着中亚、俄罗斯风格的建筑物吸引了他,一时竟忘了他身处逆境与腹中的饥饿。他转了几条街,感到乌鲁木齐虽然是新疆的首府,市场也比较繁荣,与内地尤其是与沿海较发达地区相比,经济与观念相对滞后。就拿人们的穿着来说,还是以黑、蓝两色为主,样式也不多。有着俄罗斯血统的人就不一样了,男人们皮衣、皮帽、皮靴,高贵典雅;妇女们大多头上扎着绸巾,艳丽的长裙外套着中长的皮风衣,脚下是灵巧的小牛皮靴,婀娜多姿。

  几个身穿皮茄克的青年,迎面向楚辞走来。

  楚辞被他们身上的皮茄克吸引。

  这是一种开着大翻领、高腰、乌克兰式的灯笼袖的皮衣,非常别致。青年人穿在身上很帅,富有朝气。G市冬天不太冷,青年人穿一件这样的皮茄克足也。楚辞更为看重地是,这种皮衣样式设计得很特别,穿在身上能适应任何场合。

  那几个年青人走远了,楚辞才收回目光。

  楚辞就这么走着转,转着走,不知不觉来到专买服装的一条街。

  在一家专营皮衣的商店,楚辞看到他刚才在街上遇见那几个青年人穿的皮衣,不仅有黑色,还有浅黄、咖啡色几种;另外,挂在显眼处的皮风衣,不仅档次高,还有着浓郁地俄罗斯色彩,非常抢眼。

  楚辞走上去,摸摸皮衣,质地细腻柔软,做工考究:“老板,什么皮的?”

  老板是个胖胖的汉族中年男子,见有生意上门,满脸是笑地迎上前来:“质量上乘的小牛皮……”

  “这皮茄克…多少钱一件?”

  “老弟,你的眼光不错,你这身材要穿上它,别提有多帅!”

  “我在问你,多少钱一件!”

  “你先穿上试试……”

  老板不由分说,取下一件皮茄克硬往楚辞身上套。

  楚辞只好脱下西服上装,穿上皮茄克。

  老板帮着楚辞穿好衣服,将他拉到一面镜子前。

  “这皮衣多合身,简直就象是为你定做的!”

  楚辞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确实,皮茄克穿在身上,一身英气,感觉良好。

  老板在帮楚辞拉上拉链时,看见他挂在胸前的像机。

  “你这是什么玩呓?”

  “像机。”

  “像机……能不能给我看看?”

  “可以。”楚辞取下像机,递给老板。

  老板接在手上,左看右看,不得要领。

  楚辞只好指着像机的各个部位,向他讲解:“这是快门,这个钮单拍,按这个连续拍摄……按这个打开镜头,这是自动拍摄……”

  “哪儿产的?”

  “德国,莱卡。”

  “好东西,恐怕很贵吧?”

  “新的时候,要一万多块钱。”

  “这种像机,从没见过……”老板刚把像机还给楚辞,又从他手中拿过来:“是专业用的吧?”

  “对,专为新闻记者设计的。”

  “这么说,你是记者了?”

  “这……过去是。”

  “此话怎讲?”

  “我现在没有从事这项工作。”

  “啊……”老板将像机捧在手中,反复观看,有些爱不释手。

  “老板,你还没有回答我,这皮茄克多少钱一件?”

  “我喊价两百元,你要的话……就给一百六吧!”

  楚辞心中一动,这个价格在G市无论如何是买不到的,一件极为普通的皮茄克,都要三百多元。

  “老板,太贵了!”

  “那,你还个价!”

  老板两眼盯着像机,看也不看楚辞。

  “我要是买得多呢?”

  “你这个买得多,是什么概念?”

  “比如说十件、二十件?”

  “我可以给你批发价。”

  “你也给我说个批发价的概念!”

  “这样吧,十件就一百四十元,二十件呢,你就给一百三!”

  “能不能再少一点儿?”

  “再少我就亏血本了!不过,我倒是想交你这个朋友……你要是买得多呢,我还可以再让一点儿价。话说在前头,再少也少不到哪儿去了。”

  “要是我买个五、六十件?”

  “一百二十块你拿走!”

  “一百!”

  “一百一十五!”

  “一百!”

  “一百一!”

  “我只给一百!”

  老板想了想,做出一幅痛苦的表情。

  “我本亏大了,真要卖给你,我是血本无归!就算交个朋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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