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六计:卧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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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魂六计:卧谈会-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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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多久,科主任带了几人上来协调,附近病房已经闹哄哄一片,我站在边上,看着家属和科主任一边据理力争,一边继续无理取闹,嚷嚷骂骂,旁边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房里那媳妇蒙头窝在被子里睡,一截手臂从被窝里搭了出来,瘦得像根泡白了的粉藕,腕上戴着一串白玉似的珠子,五指紧紧攥着被角,一动也不动。
  过了好一阵子,也不知道是达成了共识还是其中一方妥协了,家属几个人跟着科主任走了,就留着那媳妇自个儿在房里,见没热闹可看,围观的人也就陆陆续续散了。
  我到了唐诗那儿,跟他说起这事,他听罢后,装模作样摇头晃脑地拖出句话来说:“哎呀,这医患关系不好处啊。”
  我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戏谑道:“不好处怎么了?”
  “没怎么,咱俩不处得挺好的嘛。”他哈哈笑了两声,把食盒和饮料都提了出来,摆开准备开吃,俩馄饨面、俩小炒、几笼烧卖,刚好护士过来换吊瓶,针头一拔,他就如临大赦似的动起筷子来。我拧开了瓶茉莉花茶递了过去,他接过来往嘴里灌了一口,思忖着什么似的盯着我,忽然说:“莫辞,你说这可能吗?”
  我被这无厘头的话问得一愣一愣的,反问道:“什么可能吗?”
  “怀的是双胞胎,生下来只有一个,可能吗?”
  没想到他是在纠结这事。我稍微想了一下,找了个比较能接受、听着又不太像忽悠人的答案说:“检查的时候出错,当成是双胞胎的话是有可能的。”
  “如果真的是怀了双胞胎生下来却只有一个,这种情况就没可能?”
  “医学上来说不太可能……”我拿筷子头敲了敲桌子,“倒是听过粉质基因,在胎儿没发育完全之前,其中一个融到另一个里面去,生出来就只有一个婴儿这样的。”
  唐诗思忖片刻,又问:“是连体婴那种?”
  我摆摆手:“那倒是相反,连体婴是受精卵分裂不完全形成的。”
  “粉质基因啊……有点意思。”唐诗放下筷子,咂着嘴巴。
  “那玩意儿听着就跟麦克唐盖尔证明人类灵魂重二十一克一样荒谬。”我不以为意地说,又自顾自地低头扒起面条来。
  吃完饭后,我跟唐诗说有事先回去了,他不拦,也不送,扬扬手说:“那走好。”
  我懒得跟他计较,拿齐了东西出了门。
  在走廊等电梯时,我忍不住拐去那闹事的房间看了一下,家属还没回来,房里只有那躺在床上的媳妇和一个看着像是护工的中年妇女,护工脸略显胖,皮肤棕黄,像个放皱了皮的柿子,手里正拿着把水果刀削着苹果,一边削一边跟那床上的媳妇喃喃说道:“……多一个少一个咋了,总之是男孩那就是灵的,你们家那钱也不白花呀。”
  那媳妇只是躺着,合眼不作声,那护工忽然停了手,往门外瞅,我也不知怎的犯起心虚,转身就走,正看见对面病房一个女娃站在门边上,看着也就两三岁,浓眉大眼,胖胖白白的,长得很是好看,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忽然笨拙地向我招手。
  我愣了一下,随即心里乐开了花。有些人长得眉眼凶恶,不怒而威,孩子见了就吓哭,有些人则是眉梢眼角天生端丽漂亮,不逗孩子他们看着也会笑。我却是两边都够不着,逗不笑也惹不哭,所以素来没什么孩子缘,真是头一回有小孩冲我示好。一摸上衣口袋,还放着超市找零给的两颗徐福记绿茶糖,我掏了出去给了那女娃,那孩子腼腆地笑笑,我打趣地说道:“不说谢谢呀?”
  她听了,忙朝我招手,说道:“拜拜,拜拜……”
  看来她还没怎么学会说话,估计就只会这一句,心想就别难为人家了。这时刚巧电梯的金属铃响了一声,我按着膝盖站起来,也招手逗她说:“那拜拜了。”
  她捏着糖朝我扬了扬手,声音软糯地说:“拜拜。”
  二
  隔天晚上九点钟,我下了班后过来看唐诗,手里提着楼下买的夜宵,一进门就看见床边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人。我和唐诗的交情虽然还没到那种两肋插刀的份儿上,但也算是老熟人了,平时往来从不拘谨,所以没敲门就这么大大咧咧走了进来。他们仨估计是被我的唐突打断了谈话,神色不晓得是凝重还是尴尬,齐刷刷地往我这边看来。
  时势不对,进退失据,气氛就这么死绷了好几秒,我正踌躇着找个啥借口跑路,那边男人却忽然打了个响指,熟稔地朝我打起招呼来:“哟,莫辞你来了啊。”
  说着就冲我笑了笑,两指比到眉角做了个好久不见的手势。我愣看了他半晌才认出来,这人是之前见过面的——唐诗大学的同学周长笙,这家伙头发比之前长了不少,弄得我一下子没认出来。
  我上下打量着他说:“怎么是你啊!”
  他看着我,打趣道:“您贵人多忘事呢,都不认得人了。”
  “哪有。”我最不会跟半生不熟的人寒暄,只好冲他笑了笑,也不知该接什么话。周长笙也是个伶俐人,见话头没了,拍着膝盖站起来说:“得了,我俩就是给唐诗带了些东西来,也该走了,莫辞你们慢慢聊啊。”
  他从我边上过时,伸手在我肩上拍了拍,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笑得很是风流倜傥,又转身去唤跟他一起来的那女人说:“顾盼,咱们走了。”
  顾盼戳那儿不动,却意味不明地看着唐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女人长得眉清目秀,是那种不施粉黛的清丽好看,一头长发披肩上,又直又黑。唐诗一脸无奈,皮笑肉不笑地朝她咧咧嘴,往门那边仰了仰下巴说:“走吧。”
  那边的周长笙又催促了一声,顾盼这才不耐烦地回了一句说:“走就走啊,嚷啥呢?”边说边拿起挎包,匆匆跟了上去。
  周长笙耸了耸肩,抬手跟唐诗做了个道别的手势,把桌上一个水果篮拿上手提着走了。唐诗看着他那行为瞠目结舌,半躺在病床上,指着门外叫:“靠!空着两手来探病就算了,还捎我水果篮,你见过这种人吗?”
  我懒得搭这话,搬了个凳子坐了过来,顺手就把夜宵往床头柜上放,回眼间看见唐诗手里捏着一个金漆木盒子,半巴掌那么大的玩意儿,花纹雕琢得像神龛似的繁复缭乱,我指了指问:“这是啥?”
  “啊,周长笙刚才带来的。”唐诗不以为意地应了声,然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打开来让我看。我想能装在这么个盒子里的,不是镶金镀银的宝贝玩意儿,至少也该是值点钱的古董吧?总能叫我开开眼界,怎想这一看,这里头就放着一匝红线。
  之前唐诗确实把这东西给过周长笙,因为那家伙人脉广,又是搞艺术的,估摸会有门路找着些民间工艺者,就说要他帮忙寻索寻索会编这种线的人。但我盯着那红线看了半晌,硬是没看出什么奇特来,除了比平时见的颜色暗沉了点,压根没啥特别之处,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不是互相忽悠着玩的。
  “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玄机?”
  唐诗小心翼翼拈起线头来,睨我一眼说:“你倒是先猜猜,这线是从哪儿来的?”
  我皱皱眉,哼了一句:“天晓得。”
  唐诗说:“许村那簪子上的同生结,你该还记得吧?”
  我整个人一愣,一听许村那事,顿时神经绷紧了起来,说话都结巴:“怎……怎么联系到了这……这事?”
  “那结就是这红线结的,我解下来了。”唐诗说罢,麻利地把那红线重新束好放回去,合上盒盖子,用指腹在盒盖上的纹理上描画着,一副酝酿不出讲词来的沉郁表情说:“这线啊,有点来头……”
  这家伙平时谈个正经事总是嬉皮笑脸的,我特看不惯他忽然这副忧国忧民的脸,心下想这一准儿没好事了。正想问个究竟,唐诗忽然往我背上使劲一拍,又指指吊瓶,示意我陪他上厕所去。
  一趟回来,拐过走廊就见那天家属闹事的产科病房又围了一圈人,我纳闷又出啥事了,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凌厉得像一刀切到肉里似的,听得我头皮发麻。
  唐诗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也不待我说啥就拉着我跑了过去,只见病房里头站了三两家属,床上趴躺着的就是那天那个媳妇,正全身痉挛性抽搐,歪着头,两眼发直地看着门外,牙关咯咯地打着战,发出哮症似的尖锐抽气声,两名护士急忙把她翻转过身来,解开她的衣衫,方便通畅呼吸。
  那媳妇的左肩膀上的皮肤,不知怎么弄得一大片瘀黑乌青,一直延伸到腮帮。两名护士又拿卷垫扣在她齿下,不出片刻,那女人全身抽搐得更厉害,像条砧板上的鱼扑打翻腾,挣扎不止,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尖锐声音,床都震得快散架似的。
  眼看那两名护士控制不住了,我正想要过去帮把手,旁边的唐诗早已拔了手背上的针头,直冲进了房间,我被他的反应吓得一时间不知所措,只看他快步走到床边,猛地一手压着那媳妇左肩,将她锢在床上,那媳妇瞬间像触电般挣扎起来。唐诗见一只手压不过来,神色竟有点被呛到似的,咬牙两只手都搭了上去,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死命地往那女人左肩上压。我心里骂这家伙乱来,这么搞还不得把病人弄得骨折,三步并作两步上去,一把将他挡开说:“唐诗,你干啥呢!”
  唐诗沉着一张脸,喘着气,直直瞅着我也不搭话。刚巧值班医师过来了,二话不说把围观的人哄散了,立马将那媳妇往急救室送。
  我看了那媳妇一眼,此时的她正一抽一抽地吸气,发出尖锐的呜咽声,全身肤色白得像漂白粉泡过一般,那肩上大片乌青越发明显,近了才看清楚那全是指头大的密密麻麻的疙瘩,凸凹坑洼,像摔过的杨梅,恶心倒说不上,就是不知怎的看得我浑身发冷。
  瞧着那媳妇被送了出去,病房里的家属却一个个苍白着脸戳那儿,动都不带动的,唐诗扫了眼他们,缓缓地问:“你们家媳妇生的是儿子?”
  那天那个被唤作二哥的小平头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那天挥拳打人的气势荡然无存,唐诗古怪地笑了一声,冷冷地说:“拴来的?”
  一直靠窗边坐着的婆子,一听这话就跳起来,瞪大眼恶狠狠地指着唐诗道:“你说什么胡话!”
  我晓得这一家子闹事厉害,拉了唐诗一把,暗示他不要招惹他们,但是这家伙不知道是挂水挂傻了还是咋的,又来了一句:“还一拴拴俩,你不要你家媳妇的命了?”
  这话一说,家属们的脸全都白了,那婆子也抖了抖,眼睛直勾勾盯着我俩,嗫嚅着一句话没说出来。
  “滚,快滚!”旁边那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忽然暴躁了起来,凶神恶煞地叫嚷着,把我俩推搡着出了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我纳闷地看着唐诗,这家伙神色冷淡地看着那扇门,里头有声音吵起来,说的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话,一丁点也听不懂。
  “走吧。”唐诗拉我往回走。
  我看他像是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的憋屈样,知道事情有点蹊跷,但又怕开口就扫到台风尾。等回到病房,我们两个摊开夜宵来吃时,我才忍不住问了句:“那家人是怎么了,刚才你那反应……”
  唐诗正把炒面里的葱挑出来,边动筷子,边说:“没啥,有点看不过眼了。”
  虽然不知道他意指什么,但看他刚才的架势就多少知道,肯定又是那档子事。
  “你这样说是个啥意思?”
  唐诗瞥我一眼问:“你之前说的那个双胞胎生下来没了一个,在医院里闹事的家庭就是那家吧?”
  我点头道:“就是那家。”
  “那就对了。”他细嚼慢咽地吃了口炒面,接着又说,“那家人看来是拴了童子。”
  我一愣,没听明白,追问道:“拴童子是什么?”
  唐诗挑了挑饭盒里的面条说:“就是想要生男娃,于是用所谓法术给拴一个呗。好些乡下地方也有人往庙堂去拴儿,但那基本都是忽悠人的,不灵准,倒是这家人,不知道从哪儿找的什么人给拴,倒是真给拴上了……”
  他的话,我依旧听得不是十分懂,那拴上了是好事还是坏事?那边的唐诗却顿了顿不往下说,只是拿着筷子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那堆炒面,拨弄得我胃口都快没了,干脆放下筷子不吃了,问:“那为什么生出来会没了一个?”
  “他们估计是想要拴两个来着,结果有一个没拴住。”唐诗也放下筷子,屈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脸色越说越不对劲,“这玩意儿有个好听的说法,说孩子是从天宫童子里拴过来的,叫莲生子,但其实也不晓得拴来的是什么,我看多半是罪孽深重入不得轮回的鬼仔,法术高深拴得住的,孩子能生出来倒也没事。要一个拴不住那就惨了,那媳妇的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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