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六计:卧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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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魂六计:卧谈会-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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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令我惊恐万分,后退几步,自言自语:“我哑了?”这句话倒是真切地从嘴里发了出来。
  这么说,我没哑?我再擂门,再喊,还是一样寂静无声。
  看来,我是真的被困在屋子里了。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起作用,门打不开,手机打不出去,连我想发出声音引起门外的人注意,也做不到。从昨天开始我就感觉不对劲,身体上突然出现又消失的伤口,乔北莫明其妙地死亡……可昨天的感觉没有如此强烈,威胁也没有如此迫在眉睫。
  是什么力量?要做什么?我紧盯门口,忽然想起小时候,我和乔北捉到一只小老鼠,把老鼠关在一个木头笼子里,它焦急地寻找出路,发出吱吱的哭泣声……我现在变成了那只老鼠!
  正浑身虚汗,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吓得我心跳猛然加剧,几乎喘不过气来。
  屏幕上显示出乔北的名字,估计是乔南的电话,乔北死后,他的手机就让乔南拿着,好方便联系乔北的朋友。谢天谢地,我总算有救了!我雀跃着接通电话,一开口就打算喊乔南,但嗓子哽住了,只听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江村,你在干什么?”
  轰!我脑子嗡嗡乱响,后面的话完全没听进去——这是乔北的声音。乔北……不是死了吗?我竭力回想昨天葬礼上的一切——乔北躺在玻璃棺材里,脸色蜡黄,其他的人哭的哭、严肃的严肃,都不像是装的。再说,谁有那个闲钱烧手来开这么大的玩笑?但这确确实实是乔北的声音!
  “快出来,我这边有麻烦了。”这是乔北漫不经心的语调。
  我想问他很多事,最终,我只说出一句:“什么事?”
  “有几个小流氓,到我店里收保护费。”乔北说。
  “我马上过来。”我不假思索地说。挂了电话之后,我才意识到,完全是因为习惯,我才答应马上过去。从小到大,乔北帮我打过无数次架,我也帮他赶走过数不清的小流氓,已经习惯了。
  乔北的生死问题,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还是当面问他吧。这小子花样百出,谁知道又在玩哪一出呢?
  我打开门,走出去。我愣住了。门,居然打开了。我忽然想起,手机不是一直没信号吗?怎么乔北还可以打电话过来。仿佛,这门和这手机,是专门为了让乔北联系我才恢复正常了似的……这个想法让我打了个寒噤。
  一路上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车子开到乔北店门口,往店里一瞧,热血猛地往头上一涌,什么想法都没了,给司机扔下一百元,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就往店里冲。
  乔北的小超市已经一片狼藉,货架东倒西歪,地面上满是踩得稀烂的货物。乔南被两个小流氓按在地上,衣服差不多被撕光了,乔北在另一边暴跳如雷想去救妹妹,一个彪形大汉把他叉在墙上,动弹不得。
  我冲进去,不声不响地跳到那彪形大汉身边,随手抄起地上一把扳手,照他脑袋就来了一下。大汉也真挺得住,身子晃了一下,居然没倒。他放开乔北,眼睛充血,把我按住一顿好打。乔北拿着扳手又砸了几下,他才慢慢倒了下去。我和乔北疯狂地跳到乔南面前,一人一脚把两个小流氓踢飞,四个人扭打在一起。我眼前一片血红,愤怒几乎让我失去了理智——乔南,她可是我和乔北的小妹妹啊,从小到大,有我们在,谁敢动她一根手指头?
  忽然,一切都安静下来,我对面那小流氓露出惊恐的神情,乔南发出一声尖叫。我回过头去,看到另一个小流氓冲刺出门,乔北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我脑子又轰地一响,一把扑过去,看看乔北,他眼睛大睁,瞳孔已经放大了。我扶起他,手上沾满了血,他的胸口鲜血直流,太阳穴那里有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警察和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医生检查了一下,就把位置让给了法医。之后我一直抱着乔南,因为她在不停地发抖。警察一遍又一遍问我事情经过,我一遍又一遍重复。周围的邻居也做了证明,逃跑的小流氓在他朋友家被抓住了,乔北被直接送到了殡仪馆,晚上八点的葬礼。
  乔南想让我陪她,抓着我的衣襟不放。但我头疼欲裂,浑身好像被撕开了一样,肩膀上、大腿上,到处都是瘀伤。她说要陪我上医院,我摇了摇头,一个人打车回家了。
  回到家里,什么也来不及想,倒头便睡。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六点五十分了。我想起还得参加乔北的葬礼,吃力地从床上挪到地面上,发涨的脑子还有些不清醒,心中涌动着难言的悲伤。
  乔北死了!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就这么死了!我抽了支烟,带着对往事的回忆走进洗手间,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满脸胡楂儿,神情憔悴,掏出剃须刀剃胡须,这还是乔北送给我的剃须刀,是今年的最新款……我忽然浑身一震!查看肩膀和大腿,黑色的伤痕和昨天见到的一模一样。
  而这所有情节,从我起床到现在经历的一切,都和昨天下午一模一样。
  我忽然感觉到恐惧——昨天下午乔北的死,和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之间,仿佛有什么联系——昨天下午我感觉到乔北死了,今天上午他就死了——难道,我有了预知的能力?
  我浑身发冷,回到卧室想了好一会儿,掏出手机看了看日期:二○○八年六月十四日。我会记住这个日子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手指碰到了绿色按钮,上一个电话是打给乔北的,现在它重拨了。可是乔北已经死了,不会有人接电话了。我刚想把电话按掉,电话已经通了,一个变形得我几乎辨认不出来的声音在喊:“江村你怎么还不来啊?快来帮忙啊,我一个人照管不过来这么多花圈……”这话和昨天一模一样。
  我匆忙说了句“我就来”,就把电话挂了。也许,昨天我只是做了场梦,在梦里我预见了乔北的死亡。我这么对自己说。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殡仪馆,一切都和昨天一样,乔北蜡黄着脸躺在棺材里,穿着一身原本是留给他爷爷的古怪寿衣。我绕着棺材转了三圈,几次开口想把自己的梦告诉乔南,却总是说不出口。
  就这样继续往下走,我甚至连那些人会有什么样的台词、什么样的表情,都很清楚,有时候我恶作剧地想改变昨天梦到的一切,故意想破坏梦中已经定好的台词,但,总是会出现这样那样的岔子,一切始终依照预定进行,就像依照预先写好的剧本。
  三
  第三天
  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床上,我预感到不妙。翻身坐起来,查看身体,昨天打架留下的伤痕已经完全消失。我光着脚跳下床,开门,门打不开。掏出手机,屏幕上没信号。和昨天一模一样。手机上显示的日期是:二○○八年六月十四日。也和昨天一样。我额头上冒汗了。
  当然我思绪万千,可是一切都没有意义,我找不到真相,只是在等着。到了昨天那个时候,手机响了,是乔北的声音:“江村,你在干什么?”一个死去的人在给我打电话!他已经死去两次了!我现在确定,前天的事不是梦,就像昨天的事也不是梦一样,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一切都在重复。
  “快出来,我这边有麻烦了。”乔北说。
  我忽然怒不可遏——什么力量在重复这一切?我必须重复昨天说过的话吗?
  “你已经死了!”我对着电话大喊。
  然而,我听到自己嘴里发出的声音是:“什么事?”和昨天我说的话完全一样。
  “有几个小流氓,到我店里收保护费。”乔北说。
  “你已经死了!”我继续大喊。
  “我马上过来。”——发出来的声音并不依照我的思路,它严格按照昨天的轨迹,连语调都没有改变,仿佛我身体里藏着另一个人,他在控制我的一切。
  我想藏在家里不出去,但那股看不见的力量推动我出门,在我强行想搭上一辆公交车的时候,它让我老老实实站在路边,找来一辆出租车。一切都和过去一样,我知道会看到什么。
  在乔北的小店里,两个流氓在撕乔南的衣服,一个大汉把乔北按在墙上。我内心对这一切充满厌倦,可我的表情在愤怒,有一股力量强迫我狂跳过去,和乔北并肩作战。之后,乔北死,乔南尖叫,警察来了,我回家去睡觉,然后起床,葬礼。
  第四天
  今天和昨天一样,仍旧是二○○八年六月十四日,我想在墙壁上划下痕迹记录这样重复的次数,但无论我多么用力,墙壁上什么印记都没有留下。一切都在重复。
  第五天
  今天和昨天一样,在重复。我想写日记记下这些事,可是笔在日记本上不留下任何痕迹。
  第六天
  还在重复。乔北死了六次了,我现在对于死亡无动于衷,只是希望这种循环快点结束。
  在葬礼上我想疯狂地大笑,但那种力量控制着我,它让我表现得符合我的角色——一个刚失去好朋友的男人。
  第七天
  重复。我像是在演戏,照着剧本,什么都不会改变。
  我怀疑自己疯了。
  ……
  第三十天
  没有意义,重复没有意义,自杀吧。
  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皮竟然这么厚实,狠命地划了无数刀,在手腕上连个白印都没留下。
  砰砰砰地用力撞墙,头晕眼花,可就是不死,也没有留下任何疤痕。
  第三十一天
  第三十二天
  ……
  第六百天
  今天和以往没什么区别,仍旧是二○○八年六月十四日,所有在这一天该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乔北死了,乔南扯着我的衣襟让我陪她,她的眼神是我熟烂了的惊恐和悲伤,和往常一样,我摇了摇头,打了辆车回家。
  什么都没有改变,连我开门的时候遇到的那只蜘蛛,也一样没有逃过我皮鞋的践踏,尽管我对它惺惺相惜,很想饶它一命,可我的脚不同意。
  按惯例,当门关上以后,我会迅速把自己扔到床上,然后人事不知。然而,就在我朝着卧室的方向迈步时,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我不睡呢?
  既然当我独处的时候,我可以自由地有一些行为,不必受每日重复的限制——当然前提是不改变任何东西——但这种自由现在看来也是可贵的——既然如此,我又为何要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浪费在睡眠上呢?既然事情不可改变,即使我不睡觉,明天早晨,我依旧会恢复元气,所有的伤痕都会消失,我倒不如利用这段时间来研究研究我遇到的怪现象。
  或许,此时门会打开呢?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我咬紧牙关,用力一拉门。
  门开了。我被突然敞开的门吓了一跳,愣了几秒钟后,立刻冲了出去。
  一路冲到楼下,太阳很毒,地面上沸腾着热气,四周不见一个人。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但毕竟有了变化,这是个好现象。
  我沿着楼前的路走出小区,快走到马路上的时候,听到汽车鸣笛。穿过两栋夹在一起的楼房,就是马路。当我走到那两栋楼房中央时,忽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阻力横在前方,就好像有一堵透明的围墙,阻断了去路。我试了又试,没有任何缝隙可以让我通过。
  呸。我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恼怒地转身,朝另一边的生活区深处走去。
  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有些路可以走通,有些路却怎样也无法通过。没有遇到一个人,能够听到有人在房子里说话,遥远的马路上和大街上能听到人声喧哗,可我从来没有碰到过一个人。
  我就这样游荡了许久,来回晃荡,始终不愿意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去。太阳越来越斜,估摸着是晚上六点五十分——也就是往常我午睡醒来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四周的一切都扭曲变形,没等我反应过来,眼前一黑。
  再睁开眼,我又回到了自己家中,在床上,手里拿着手机,不由自主地拨打乔北的电话。
  和以前一样。
  ……
  四
  第二十五万四千一百二十六天
  一天又一天重复,我不想再叙述我的心情。所有的人都和我没有关系,这是我的感觉,他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相同的表情、动作、语言、剧情,我感觉不到他们丰富的内心。每天见到相同的人,感觉上,世界上好像只剩下我一个人。
  尤其在下午,我可以自由活动的时间里,走街串巷,走了这么多天,始终没有遇到一个人。我猜世界上发生了极其可怕的事情,而我是唯一的幸存者。我感到极度孤独。
  每天,我会朝着那些阻碍我去路的、看不见的围墙用力踹上好几脚,也许是为了泄愤,也许是为了期待奇迹——我不知道,几十万天过去了,我没有老,也没有死,生活就这样继续,而且将永远继续,会有奇迹出现吗?
  而奇迹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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