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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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女郎-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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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手从伯爵手臂中抽出来;然后慢慢走上楼。伯爵对我彬彬有礼地鞠了一个躬;然后兴高采烈地对阴沉的男主人说话。
  “柏西尔;玩得愉快不愉快啊?”他说;“你可把‘马力’累死了!”
  “去它的‘马力’;我要去吃午餐了。”
  “柏西尔;我要先和你谈五分钟;”伯爵说。“在草地上谈。”
  “谈什么?”
  “谈和你有关的事。”
  我慢慢踱过客厅;听到他们之间的问答;并且看到柏西尔犹豫地将手塞到口袋中。
  “如果你再吞吞吐吐不说;我可要去吃饭了!”男爵说。
  “到外面去说。”伯爵毫不为柏西尔的粗鲁所影响。
  他轻轻抓着柏西尔的手臂。毫无疑问;他要讲的是萝娜、我以及签字的事。我焦急得头晕眼花;我必须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然而我却没有办法偷听。
  我将律师的信塞在胸前;然后从一间房间走向另一间。萝娜似乎还没回来;我想出去找她。然而经过早上的焦虑和白天的热气;我已累得没有力气了。我走到门口后又退回客厅的沙发上休息。
  当我正休息时;伯爵轻轻打开门;探头进来看。
  “贺小姐;万分抱歉打扰你;但是我有好消息告诉你。那个善变的柏西尔决定将签字的事往后延。贺小姐;这件事使我们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我也看得出你很高兴。当你向柏夫人提起这件事时;请顺便代我问候她。”
  我惊魂未定;他就退出去了。柏西尔决定延期显然是受了他的影响。他一定知道我昨天写信到伦敦的事;也知道我今天收到足以妨碍他得逞的答复。
  我觉得压力重重;但是我的精神和身体一样疲累;已无法再考虑现在或未来的威胁了。我曾再度想出去找萝娜;但是我的腿抖;脑子里又一团糟。除了再回到沙发上外;已无其他选择。
  屋内的寂静和窗外夏虫的鸣声使我觉得舒服一些。我闭上双眼;整个人进入半昏迷状态——恍惚之间;我看到了华沃特。
  他站在一群人中间;那些人的面孔我却不认得。他们全躺在一座大庙废墟的阶梯上。巨大的热带树上爬满了蔓草;可怕的石像在枝叶之间狞笑着。树的枝叶遮蔽着天空;阴影覆盖着阶梯上的人。一团白色的烟从地上冒出来;席卷着那批可怜的人;使他们一个个倒地死亡。我对华沃特的同情和惧怕使得我大声喊叫要他逃跑。“回来!回来!”我说。“你要记得你对她和我的承诺。在瘟疫害死你之前;赶快回到我们这里来!”
  他带着死寂的面容看着我。“你们等一等;我会回来的。自从我在马路上碰到那个女人后;我的生命就被一个现在仍然看不出来的阴谋利用了。虽然走在黑暗的路上;我仍然是清醒的;你和你妹妹即将走上复仇之路。这场瘟疫击倒了别人;却击不倒我。”
  我又看到他了;他仍然在丛林里;他的同伴减少了许多。庙宇和石像都不见了;一些矮黑人杀机重重地躲在树间;手上拿着弓;箭都上了弦。我再次为沃特捏一把汗;并大声警告他。他转过头来;脸上仍是坚定不移的表情。
  “再走一步;那些箭将射倒其他人;但却射不倒我。”他说。
  第三次我看到他在一只搁浅的破船上;其他的船都载满货物往陆地驶去;只有他一人和破船一起往下沉。我叫他向最后一艘小船呼救;但他仍然回答我:“再走一步;海会淹死其他人;却淹不死我。”
  我最后一次看到他;他跪在一座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墓前。一个戴面纱的女人从墓中升起;然后等在他身旁。他脸上的死寂转变成冥冥的忧伤;但是他的话仍是那么肯定。“越来越黑;越来越远——死亡带走好人、美人和年轻的人;但是却带不走我。瘟疫、箭、海、坟墓是我旅程中的四个历程;我越来越接近目标。”
契约欺诈(2)
  我的心沉入无法形容的恐惧和哀伤中。黑暗掩盖了坟墓;掩盖了戴面纱的女人;我再也看不见、听不到了。
  一只放在我肩膀上的手唤醒了我——是萝娜。
  她跪坐在沙发旁;满脸愁容;眼睛充满迷惑地看着我。我看到她吓了一跳。
  “发生了什么事?”我问。“什么事吓到你了?”
  她看看门是开着的;于是在我耳边轻轻耳语。
  “玛丽!那个在湖边的人——跟在我们背后的人——我刚才又看到了她!和她说话了!”
  “到底是谁?”
  “葛安妮。”
  我刚才做了恶梦;醒来又看到萝娜困扰的表情;一时竟无法接受她说出来的事。我只能呆呆地站着;屏息地看着她。
  她太专注于刚才发生的事;并没有注意我的反应。“玛丽;我有好多事要告诉你!来;到我的房间去谈。”
  她热切地牵起我的手;带我走过图书室;到一楼最后面的一间房子去。除了她的仆人外;没有人会到那儿的。她将我推进房间;锁上门;然后将印花窗帘拉上。
  我余悸犹存;而且深信那种威胁愈来愈迫近我们。“葛安妮!”我无助地喃喃道。“葛安妮!”
  萝娜拉我坐到椅子上。“看!”她指着衣服的胸口。“你看——”
  我看到胸针又别在原来的地方。
  “你在哪里找到的?”在这个紧要关头;我却只能问出这个琐碎的问题。
  “玛丽;是她找到的。”
  “在哪里?”
  “在船屋的地上找到的。哦;她说话的样子很奇怪;她面带病容;而后她又突然离我而去。”
  她的声音和她的回忆一样激动。我心中根深蒂固的怀疑使我警告她。
  “小声一点;”我说。“窗户没关;窗下就是花园的走道。萝娜;你把和那个女人相遇的情形从头说给我听。”
  “关上窗子好吗?”
  “不必;只要小声讲就行了。在你丈夫的屋顶下提起葛安妮是很危险的事。你是在哪里看到她的?”
  “在船屋里。我沿着果园一路找去;进入船屋后;我背对着门口;眼睛看着地上寻找。然后我听到背后有一个温柔、陌生的声音叫:‘费小姐。’”
  “费小姐!”
  “是的;她叫我的娘家姓。我惊讶地回过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女人。”
  “她穿什么衣服?”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很漂亮;外罩着一件薄薄的黑色破旧披肩;头上戴着一顶同样破旧的棕色草帽。她的长袍和其他衣服的差别使我觉得很奇怪;她也知道我在注意。‘别盯着我的草帽和披肩;’她急促地说。‘除非穿白衣服;其他衣服我都不喜欢。你可以尽量看我的白长袍;我不会以它为耻。’很奇怪;是不是?我还来不及说些安慰的话;她就伸出一只手;我看到胸针在她手中。我高兴而感激地走近她。‘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她问。‘可以;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事。’‘那么请让我替你别上胸针。’玛丽;她的请求真出乎意料之外;而且她又显出反常的热切;所以我往后退一两步;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她说。‘你母亲就会让我替她别上胸针。’她的口气和神情中有一丝谴责;使我对自己的不信任感到有点不好意思。我把她拿着胸针的手放在我的衣襟上。‘你认识我母亲?’我问。‘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有没有见过你?’她忙着把胸针别在我胸前。‘你记不记得在凌雾堡时;你母亲一手牵一个小女孩;走在通往学校的小路上?你是其中一个女孩;我是另外一个。那时可爱的费小姐和可怜的葛安妮比现在亲密得多了!’”
  “萝娜;你记得她吗?她什么时候告诉你她的名字?”
  “我记得你在凌雾堡曾经问起葛安妮的事;而且你说她长得很像我。”
  “萝娜;你怎么会回想起那件事?”
  “是她使我想起的;当她靠近我时;我突然觉得我们俩很像!她的脸苍白、瘦长、忧郁;很像我生病时的样子。这个发现使我惊讶得说不出话。”
  “你的沉默有没有使她觉得难堪?”
  “恐怕有一点。‘你的脸和心都不像你母亲;’她说。‘费小姐;你母亲的脸比你黑;但是她有一颗天使般的心。’‘我对你很有好感;’我说:‘但是我却无法表达。你为什么叫我费小姐?’‘因为我喜欢费姓;讨厌柏姓。’她激动地说。‘你也许不知道我已经结婚了;’我说。她重重叹了一口气;然后将脸转开。‘我是因为你结婚了才到这里来。在我去另一个世界见你母亲前;先到这里来补偿。’她慢慢走到门口;停了一会儿;才回过头来对我说:‘你昨晚有没有在湖边看到我?你有没有发现我在跟踪你?我等了好几天;想和你单独说话。费小姐;我离开唯一的朋友;冒着再被关回疯人院的危险;都是为了你。’玛丽;她的话使我保持警觉;然而她的语气又使我心生怜悯;所以我勇敢地请她到船屋中;坐在我身边。”
  “她有没有进去?”
  “没有。她摇摇头坚持要站在外头;以免别人偷听。她的双手放在门的两旁;一会儿探进头来和我说话;一会儿将头转往外看。‘我昨天天没黑就来了;我听到你向另一位小姐说起你丈夫。哦!我知道那些话的意义;我不该让你和他结成婚的!’她用破旧的斗篷盖住哭泣的脸。我真怕她会陷入可怕的绝望中。‘冷静一点;’我说。‘告诉我你本来打算怎么阻止我的婚姻?’她放下斗篷;茫然地看着我;‘我应该在凌雾堡就阻止了;’她回答。‘我不应该被他吓跑;我应该事先警告你。为什么我只敢写信给你?为什么我的好意只能带给你伤害?哦——’她又把脸埋在斗篷里;看她这个样子真吓人。”
  “萝娜;你有没有问她害怕什么?”
  “我问了。”
  “她怎么说?”
  “她反问;如果有人曾经将我关到疯人院中;而且随时都可能再将我关进去;我会不会怕他呢?我说:‘现在你到这里来应该是不害怕了?’‘是;’她说。‘现在不怕了。’我问她为什么现在不怕了;她突然将头探进来说:‘看着我。’我说她看起来很悲伤、虚弱。她笑笑。‘我快死了;这是我不怕他的原因。你认为我会不会在天堂碰到你母亲?她会不会原谅我?’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每一次我躲避你丈夫;就会犯病。我要补偿他加给你的伤害。’我恳求她说明白些。她仍然以茫然的眼神看着我。‘如果你知道他的秘密;他会怕你的;就不敢像利用我一样地利用你。如果他因为我做了某些事而对你好一些——’我急切地等她再说下去;但是她却停止不说了。”
  “你有没有设法使她继续说?”
契约欺诈(3)
  “有。但是她却离开我;并将脸和手靠着船屋。‘哦!’我听到她说。‘哦!我多希望能和你母亲葬在一起!但是我知道不可能。我亲手将她的十字架洗得纯白;但是我却没有机会在那样的十字架下安息。’她的脸十分悲伤、迷惘。‘你对你丈夫毫无办法;我必须说出以前我不敢说的话——’‘什么话?’我问。‘说出你那个残酷丈夫的秘密。’她回答。‘你应该拿这个秘密来威胁他并恐吓他。’她脸色下沉;眼内充满怒火。‘我母亲知道这个秘密;她的半辈子都浪费在这个秘密上。当我长大后;有一天她告诉我一些事;第二天你丈夫——’”
  “怎么样?她说你丈夫怎么样?”
  “玛丽;她在这节骨眼上又停了。”
  “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她好像听到有人来——‘嘘!’她对我摇摇手,然后慢慢转到船屋旁不见了。”
  “你跟踪她了?”
  “对。当我起身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又从转角处冒出来。‘告诉我那个秘密!’我对她耳语;但是她惊恐地抓着我的手臂。‘现在不行;有人在监视我们。明天此时你独自一人到这里来。’她使劲地把我推进船屋;一个人走了。”
  “我们又失去一次机会!如果我在附近;她就逃不掉了。她朝着哪个方向走的?”
  “从左边;那儿的地有点下陷;树木长得很密。”
  “你有没有再跟着跑出去?你有没有在她后面叫她?”
  “那时我吓得动不了也说不出话来。”
  “那你什么时候才出来?”
  “我一出来就跑回来告诉你。”
  “你在果园里有没有发现任何人?”
  “没有;果园里很安静。”
  我想了一会儿;不知道是真有人在监视她;还是葛安妮自己的幻想?除非她明天守约而来;否则我们又要失去一次发现真相的机会。
  “你把发生的事都说了?没有遗漏什么吧?”我问。
  “大概吧;”她说。“玛丽;我的记忆不像你那么好;但是这件事给我的印象太深了;我想我不至于遗漏什么重要的事。”
  “萝娜;即使是最琐碎的事也是很重要的。想想看;有没有什么事可以显示出她现在住的地方?”
  “好像没有。”
  “她有没有提起一个叫柯太太的人?”
  “哦;有!有!她说柯太太想陪她到湖边去;以免她一个人。”
  “她就说了这些?”
  “对。”
  “她有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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