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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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女郎-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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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我和另一位女仆都不曾看到我的主人给柏西尔男爵夫人服用任何药物。
  二、 据我所知;而且我也相信;男主人不曾与男爵夫人单独相处。
  三、 我不知道夫人发病的原因;也没有人告诉我们。
  海丝(手印)
  二、 医生所签的死亡证明书
  兹证明柏西尔男爵夫人(年二十一岁)于一八五○年七月二十五日病逝于圣约翰林区森林路五号;死因为心脏麻痺。该病之潜伏期未知。
  高艾弗医生(签名)
  三、 碑文
  以此纪念萝娜;黑水园柏西尔男爵之妻;凌雾堡已故费腓力之女。于一八二九年三月二十七日出生;一八四九年十一月二十二日结婚;一八五○年七月二十五日死亡。
  四、 华沃特的叙述
  一八五○年初夏;我与同伴从中美洲的蛮荒森林逃出后;搭船返国。这艘船不幸在墨西哥触礁;我是几个获救的人中的一个。疾病、印第安人、海难都曾袭击我;而我都幸运地逃过了。
  我们被一艘驶往利物浦的美国船救起;于一八五○年十月十三日下午进港;当天晚上我就到了伦敦。我出外流浪的原因;各位早已知道;但愿这些经历能使我长大。海水洗净我的心灵;在大自然严肃而危险的考验下;我学着坚强、果断;凡事靠自己。我曾经逃避;如今愿意像个男子汉回来面对自己的未来。
透支的精神(3)
  首先必须克服的是那份不可避免的重大压力。痛苦的一段虽已过去;可是我心深处;对这值得纪念的日子仍然念念不忘。虽然我已学会忍受生命中这份无可弥补的遗憾;可是费萝娜的影子在船驶近英国本土时;逐渐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
  我的笔随着思绪回到了过去;我仍称她费萝娜;因为我实在无法以她丈夫的姓来联想她。我再度执笔的原因已不必赘述;只要有一口气在;我就要写下去。
  我最急切想见到的就是母亲和妹妹。先以快信通知她们;然后稍作休息;再启程前往汉卜镇。见面的惊喜是在我预料之中;然后一切又归于平静。从母亲的脸上我发现她好像抑制着一份极大的秘密;因为她温柔的眼神中含着一丝哀愁。我们一向彼此坦诚;她知道我的心早已破碎;也知道那也是我离开她的原因。我真想问问她贺小姐是否有信来;是否谈到她妹妹。可是一接触到母亲的眼光;我就迟疑了;只敢旁敲侧击地问:“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一直坐在对面的妹妹;突然一语不发地走出去。母亲扶着我的肩膀;那手居然是颤抖的;而且泪珠滚滚而下;濡湿了那张永远爱我的脸庞。
  “沃特!”她小声地说:“我的孩子!我真为你心痛。唉!我……沃特……记得你还有我活着陪你……”我低下头伏在她的怀里;听她用同样的语调叙述一个简短而哀痛的故事。
  我在家里住了三天。
  十月十六日——我费尽心力不让我的痛苦影响她们。我尽量地从悲痛中站起来;我发现人的力量竟是那么有限;对命运的安排无能为力。再也没有眼泪可以滋润我酸痛的眼睛;母亲的爱与妹妹的同情也无法减轻我的哀愁。
  第三天早上我终于开口了。
  “让我出去走走;让我去当初遇见她的地方;不到她的坟前;我不会觉得好过的。”
  又是一个秋天的下午;我步出孤零零的小客栈;迈开脚步;朝着那条小路走去。微弱的太阳透过薄薄的云照下来;空气静止而暖和;寂寞乡间随着仲夏的逝去而显得有些凄凉。
  站在山丘上;沿着小径望过去;园木依然扶疏;半圆的车道直通凌雾堡的高墙。这几个月来的变化;洪都拉斯的探险……全在这一剎那都消失了……好像就在昨天;我还在这块芬芳的土地上;盼望她能前来会我。戴着遮住脸蛋的小草帽;朴素的长衫在微风中轻飘着;手上还有一本内容丰富的速写簿……
  唉;死亡!为什么这么快就朝着她张网?唉;坟墓!为什么这么早就得胜了?
  我转个身看到山谷下的灰色教堂;就在那儿的走廊上;我曾痴等身着白衣的女人。如今小山依旧环着墓地;小河冰冷地流过河床;大理石十字架下睡着一对母女。
  我往前走;再度跨过低低的石砌矮墙;进入了这块圣地。我低下头来;在十字架前止步;新砌的大理石上坚硬、清晰、残酷的黑字道尽她的一生。“以此纪念萝娜——”我念不下去;仿佛看见她那双温柔的眼睛含着泪水;娟秀的头无力地垂着;央求我赶快离开她……那些快乐的回忆;伴着我离开她;如今又伴着我回到她的坟前。
  我想念完碑文;可是上面的字扰乱了我的思绪;我绕到另一边;在碑前跪下;伸出手把头搁在冰凉的石块上;闭上疲倦的眼睛。回来吧;萝娜!我的心可以和你说话!不是昨天;你才把小手让我握着吗?昨天……我的眼睛最后一次看见你!萝娜!萝娜……
  时间飞逝而过;沉默如同夜幕般笼罩着我;我听见仿佛微风拂过草地的声音。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大;由远而近;才发现原来是人的脚步声;它们突然停了下来。我抬起头。
  夕阳伸手可及;晚霞潦草地斜挂天际;死亡之谷的傍晚是清冷、死寂的。坟场那边站着两个女人;朝着墓碑这边观望;也看到我了。
  她们上前几步再度停住;面纱遮住了脸。其中一个揭开了面纱;微弱的夜光下;我确定那是贺玛丽的脸。那张脸好憔悴;似乎饱经了风霜。她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我;痛苦、恐惧、哀愁已深深烙在她的脸上。
  我从墓前站起来;向她靠近一步;她不动也不语。身旁仍蒙着面纱的女人低声惊叫;我浑身一震;毛骨悚然;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袭遍全身。
  蒙着面纱的她;丢下同伴向我缓缓走来;后面的贺玛丽用我仍然熟悉的声音说:“我是在做梦吧?!我是在做梦吧?!”那声音在死寂的墓地里格外清晰。她跪了下来;举头握拳向天祷告:“天父啊!给他力量!天父啊!在他需要的时刻帮助他!”
  另一位默默地、缓缓地走上来;我看着她——紧紧地看着她。为我祈祷的颤抖声音越来越小。她突然站起来;惊恐而绝望地叫我走开。
  可是我身心全让蒙着面纱的女郎攫住;她停在坟墓的另一边;隔着墓碑而立,她飘逸的衣衫拂着十字架上的黑字。她口中喃喃念着碑文:“以此纪念萝娜;黑水园柏西尔男爵之妻……”
  萝娜——柏西尔男爵之妻正站在十字架旁看着我。
透支的精神(4)
  接着叙述一星期前的故事。这期间所发生的事如今想来;仍让我犹有余悸。在这里我不想迷惑读者;只能说;我的生命突然有了改变;突然有了新的目标、新的希望;就像站到高山顶上;前路一览无遗。让我把故事由凌雾堡;移到热闹的伦敦。
  这是一条人烟稠密的街道;其中一座小楼的底层是个小店铺;我化名租了它的二、三楼;三楼是我的卧房和工作室;二楼则由化名为我的姐妹的两个女人合住。我靠着为几份廉价杂志画画与雕刻维生;我的姐妹做一些针线活贴补家用。我们隐姓埋名于贫民窟;希望能借伦敦的热闹掩护我们。我假装是个藉藉无名的潦倒画匠;既无人帮助也没有朋友;贺玛丽变成我的大姐;不但理家还要帮忙赚钱。我们俩还是曾帮助葛安妮由疯人院逃出的共犯;这个葛安妮自称自己是已死的柏西尔夫人。
  从理性和法律观点来看;萝娜已被埋在凌雾堡;她母亲的墓旁。曾经背弃她的叔叔认为她已死,众人也认为她已死,把她的财产分给她丈夫与姑姑的人;也认为她已死,就连我母亲与妹妹也认为她已不在人间。从法律上、道德上;整个社会都认为她死了。
  但她却还活着;好好地、偷偷地活在贫民窟里;和一个发誓为她争取、为她夺回在活人世界中应有地位的穷画家好好地活着。从她一揭开面纱;我就知道她还活着;从没有误认她是面貌与她极相似的葛安妮。夕阳余晖下的教堂边;我猛然脱口说出早先分手时对她说过的话:“如果你想要任何人分担你的喜悦和悲伤时;别忘了你这位美术老师。”她一径地点头;说:“他们想使我忘记一切;沃特;可是我死都记得你和玛丽。”早已把生命献给她的我;只能满心地感谢主;他给了我机会。让我三次遇难;三次死里逃生;如今又赐给了我这次机会。虽然她的美丽消逝;精神恍惚;我仍愿把我的爱心、灵魂和力量放在她的手中。历劫归来;孤苦无依的她;终于属于我了!我将伴随、保护和关爱她;我将如父如兄地疼爱她;我将不顾一切危险和牺牲;去和那些有地位有权势的人进行力量悬殊的较量;哪怕损害名誉、丧失朋友、危及生命也在所不惜。
  我的动机与所处的情况已经交待清楚。接着便要叙说玛丽与萝娜的遭遇。
  玛丽这一段由她与黑水园的管家分手开始说起。男爵夫人离开她丈夫的原因与经过;已由麦太太转告玛丽。过了几天;范斯克夫人来了一封信;说明男爵夫人已在他们的伦敦寓所因心脏麻痺而死;麦太太问过道生大夫后;才敢把这消息告诉贺小姐。她虽然痛心无比;但仍在三个星期后偕同麦太太离开黑水园;她们互相留了地址后才在伦敦车站分手。
  贺小姐随即去找纪尔摩律师;说明她对男爵夫人的死亡表示怀疑。纪尔摩本来答应协助;如今却不愿进行这份颇为微妙与危险的调查工作。因为在此之前范斯克伯爵已把男爵夫人过世的详情、医生的诊断书、女仆的自述都已送交律师审查;所以他认为贺小姐的怀疑纯是因为妹妹已死的焦急而引起。贺小姐想靠律师调查的希望便宣告破灭。
  贺小姐只好回凌雾堡再想办法收集她想要的资料。费先生是由他妹妹范斯克夫人处得知他侄女去世的消息;信中也没详述日期。他只同意这孩子可与其母同葬在凌雾堡。范斯克伯爵曾来参加七月三十日的葬礼;附近村民也曾来哀悼。但两位先生并未深谈;费先生所知道的也仅限于伯爵信上告诉他的。这信曾提到葛安妮——说她一度逃脱后已被寻回;目前;被她的监护人送返疗养院。接着便警告费先生;说安妮已病入膏盲;由于深深憎恶柏西尔男爵的结果;使她在医院中对护士与病人都自称她是柏西尔男爵的夫人。她当然不可能再逃出来;不过她若写信来骚扰已故男爵夫人的亲友的话;请大家心理要有准备;不要理会。
  贺小姐于九月初抵达凌雾堡;便看到这封信和范夫人叫人送回来的遗物。由于身体状况过分虚弱;又逢精神上的严重打击;使她将近一个月无法动弹;可是追查她妹妹死因的决心却丝毫未减。柏西尔男爵音讯全无;范夫人则代表丈夫写信殷殷问候她。贺小姐并不回信;只请人密切监视圣约翰林区的那幢房子与其间进行的活动。
  她一直没有发现可疑之处;被调查的陆太太也一样不能提供线索。陆太太是在六个月前与丈夫由法国里昂到英国;住在专供外国人投宿的李斯特广场。附近的人只知道他们不大说话;生活还算规矩。最后调查到柏西尔男爵;贺小姐发现他已定居巴黎;有一小群德国和法国朋友。
  贺小姐仍不满意;最后决定到疗养院去找安妮。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对这个女人十分好奇。她想弄清她为何假冒男爵夫人;而假冒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虽然伯爵信中未提疗养院的名字;但华沃特第一次见到安妮时;她曾提及医院的地点;再参考日记后;贺小姐在十月十一日带了范斯克伯爵的信函出发去找安妮。
  十一日晚上是在伦敦过的;她原想去找男爵夫人的女家教魏太太;但怕她看见已逝学生的亲属过分伤心;贺小姐转往附近一家旅店。翌日即前往伦敦北方的疗养院。
  院方的负责人本来不肯让她与安妮会面;但她拿出范斯克伯爵的信;证明她就是上面所提的贺小姐;也是过世的男爵夫人的姐姐;她有理由对安妮自称是男爵夫人的情形表示关切。负责人为了表示医院的开放;且经得起任何“值得尊敬的陌生人”的调查;便允许了。
  根据她的主治医生告诉贺小姐;安妮第二次被送回来后;与以前大不相同;若以他的经验判断;这些变化并非没有前例。他说;精神有问题的病人时好时坏;但他弄不清这位病人逃脱之前与被送回来后的变化。这些变化极其微小;他当然说不出她的身高、发色、脸型与原来不同;只是感觉有异。反正;这个病例一开始就令人迷惑;现在更混淆了。
  这时正是院中病人散步的时间;一位护士领了她到花园;指了指从半路上走过来的两个女人说:“那就是葛安妮和她的护士;有问题可以问护士。”说完就回屋里去了。双方面慢慢接近;到相隔大约十来步的地方;她们两人中的一位;突然停住脚步;然后摔脱护士;奔进贺小姐的怀里。玛丽马上就认出那正是她死而复活的妹妹。
透支的精神(5)
  幸好当时除了那年轻的护士在一旁;并无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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