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问多情(康熙×纳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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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问多情(康熙×纳兰)-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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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之后,李德全报说索额图大人求见,玄烨便只得让容若先行离开。容若走到门边,顿了顿,回头唤了声:“皇上。”
  
  “容若还有何事?”玄烨含笑看着他。
  
  容若同他对视了片刻,终于只是笑了笑,道:“那玉佩……容若定会好生珍重。”话音落了,却不忍看玄烨面上的喜色,只是转身退了出去。
  
  死死握着手中的玉佩,一直走出了乾清宫,站在宫外,才慢慢停下步子。
  
  不知什么到时候,宫外已下起了雪。
  
  容若呆呆地站在原地,仰起脸看向天空。视线之中一片缟素,素雪纷扬,如鹅毛般散落在周身。
  
  他却并不觉得冷,只是手中的那块玉佩,被自己握得太久,那触觉,几乎要灼伤自己的掌心。
  
  “纳兰大人!纳兰大人!……”正在这时,身后远远传来几声隐约的呼喊声。容若回过身,只见一个小公公小跑着过来。在自己面站定之后,一把撑开手中的伞道:“皇上见下雪了,特来让我送大人一程。”
  
  容若愣了愣。他忽然想起,有一年冬天,自己便是这般来往于宫中。他甚至可以清楚地记得,玄烨站在窗内含笑着目送着自己离开的样子。
  
  五指再一次慢慢握紧手中的玉佩。可是方才……自己明明已经站在了玄烨的面前,却终究怯懦得无法开口说出一个字来。
  
  一生一代一双人。
  
  这曾亲口说过的承诺,自己这么多年并未质疑过一分一毫。
  
  可是,当面对玄烨那一如当年的笑容和温存时,教他如何开口?如何开口,告诉他,自己准备……纳沈宛为妾。
  
  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不知道一旦自己开口,玄烨面上的笑容会不会就此凝固在原处。
  
  容若终于发现,自己竟是如此害怕失去那人。所以,他终究选择沉默地退缩。
  
  可是,沉默却意味着欺骗。这错,自己又该如何去弥补?
  
  不知道。他着实不知道。
  
  容若突然觉得脑中一片混乱,只能脱力一般松开了手,冲那小公公一笑,却道:“替我谢过皇上,不必劳烦公公,我……自行离去便可。”说罢接过伞,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入落雪之中。
  
  那小公公站在原地愣了愣,不知为什么,只觉得纳兰大人今日的背影,似是格外萧索。
  
  *****
  
  康熙二十三年底,容若终是在什刹海附近购置了一套宅子,将沈宛安置了进去。
  
  沈宛是汉籍,容若是旗籍,按例不能通婚。而沈宛不求名分,只愿伴在他左右,容若心下虽有几分感念,却终是愧疚占了多数,便依沈宛的意思,将一切从简办理。由是,纳妾之事,除却他的几位好友之外,京中几是无人知晓。便连自己家人,也不曾知道容若沈宛其人的存在。
  
  容若闲时会去沈宛宅子一坐,偶尔和她对弈几回,或是闲聊些诗词之道。因为沈宛素来擅于文墨,纳兰府门前的车水马龙,此处的书香之气,到底还是更得他心。沈宛虽为歌伎多年,但实则生性娴静,嫁给容若之后,便深居府中,不问世事。宅中唯一的客人,便也只是容若的那些知己之交而已。
  
  很多时候,容若会不由感叹,沈宛这样的女子,若是知己,该当多好。可是,一切终归是迟了。
  
  同她相对而坐时,容若还是会想起表妹,想起卢氏,可是日子久了这种感觉竟是慢慢地淡了些许。容若觉得,也许,自己是在以善待沈宛的方式,在弥补对她们的歉疚。
  
  他无暇去顾及,这种方式,究竟是对还是错。他只知,此刻自己能做的,却也唯有如此了。
  
  日子如水般流过,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玄烨待自己如同往日一样,并未有任何改变,反是时常让自己感念不已。
  
  可是,越是如此,容若心里就越是不安。这种不安不是这浅表的平静所能掩盖的,他知道自己内心是担忧甚至仓皇。
  
  可是……这一切,他究竟该如何对玄烨说起?每当这个念头涌过的时候,心头便会沉重到窒息。
  
  所以尝试着的开口,都无一例外地被自己收了回去。只能一再地延迟,隐瞒,或者说欺骗。
  
  容若从未像此刻一般迷茫过,他以为自己掩饰得不露分毫,可是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落寞,却只有沈宛看得最为清楚。
  
  沈宛发现,容若心中总似是藏着一缕愁思。所以,他似乎从未真正地快乐过。
  
  比如说,同自己对弈的时候,他用指尖捻着棋子,却常常会望着远方出神,微微地蹙起眉。沈宛便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待他自己回过神来,歉意地一笑,继续方才的布局。
  
  比如说,在故友来宅邸聚会时,众人的谈笑风生间,他也会突然沉默,直到众人齐齐唤他,才收回不知去往何处的思绪。
  
  比如说,他常常会对着院子里的那棵合欢树出神。沈宛知道,这种树在京师颇为常见,可是容若却似乎对此颇为偏爱。在树下一站便是一个下午,沈宛远远地,又再一次听见他低低的叹息。
  
  比如说,他会趁自己不在意的时候,悄悄地来到府邸。却只是坐在院子里,低头凝视着手中的一块玉佩。沈宛没有开口问过那玉佩的来历,她只知道,容若每次看那玉佩的眼神,都是她用语言无可形容的。她从未见过容若用那种眼神,去看任何一个人。
  
  ……
  
  沈宛一直都知道,容若对自己更多的,也许只是补偿和歉疚。然而于她自己,能嫁给纳兰容若,亦是人生莫大的幸事,她从未奢望过去替代他心中那些过往人的位子。她想要的,当真只有伴着他而已,无怨无悔。
  
  可是,世事往往都是违愿的。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后面情节直戳我虐点啊……我完全是在自虐TAT




45

第十五章 情深我自拚憔悴(下) 。。。 
 
 
  那一日,沈宛如同往常一般打理家中事务。今日,容若会依约前来,所以她更是着意将一切都准备得周到些。
  
  午后,门外响起叩门的声音。她立刻放下手中的事,前去开门。
  
  然而门一打开,却不是容若,而是两个衣衫华贵的人。一人观之三十余岁,眉目间器宇轩昂,另一个稍长,观之有些富态,虽应是下仆,观之形貌,却也知不是凡人。
  
  自己深居简出已经很久了,并不同他们有任何相识。这二人……莫非是容若的朋友?
  
  沈宛很快回过神来,收敛住心中惊异,冲二人欠身微微一笑,道:“不知二位来访,可是来找夫君的?”
  
  然而那年轻的公子一眼看见自己,面上蓦地闪过一丝惊诧,半晌未说出话来。
  
  他身旁的人见状正欲插嘴说什么,却又被他挥手止住。
  
  那人沉默地死死盯住自己,面色一点一点恢复如常。半晌之后才慢慢眯起眼,一字一句道:“你便是……沈宛?”
  
  *****
  
  而同样是那一日,容若如往常一般来到沈宛处。今日是他约定前来的时候,所以在处理罢手中的事后,便奔此处而来。
  
  来到沈宛处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
  
  容若走到门边,用指背轻叩了几声,对里面唤道:“宛儿,是我。”
  
  很快,里面响起了脚步声。
  
  容若站在原地等待着。可是,当门打开的时候,里面站着的,却不是沈宛。
  
  而是李德全。
  
  容若霎然愣住,脑中一片空白。但下一刻,当目光触见李德全身后的玄烨时,一切便已是再明显不过。
  
  “纳兰大人,皇……咳咳,我家公子,在这里等你很久了。”李德全转过身子,让开门边的路,却是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
  
  所有的思绪顷刻间回到了脑海,容若才发现,自己已经开始颤抖。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举步走了进去,但脚下却仿若有千斤之重。
  
  那人一身便服,面对着自己立在院中。身后,是那如云如锦的夜合花。
  
  终于顿住步子,慢慢抬起头看向他。可是,他的面容,却被隐没在斜阳的光影之中,教人分辨不出其中神色。
  
  容若自嘲地笑了笑,握紧了袖中的拳,却是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立在一旁的沈宛。
  
  她面上还挂着未及褪去的笑意和疑惑。显然,她什么也不知道。
  
  也许,她什么也不需知道。因为这一切,本就并非她的过错。终究,是自己一手酿成的罢。
  
  轻轻地叹了叹,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对她轻声道:“宛儿……你先暂避一下罢。”
  
  沈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余下的二人,终是点点头,告辞退走。
  
  待他离开之后,容若才慢慢地跪□子,道:“皇上……”
  
  话音落下,却如同投石落水,没有任何回音。然而这沉默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如同沉沉泰山一般压在自己肩背之上。容若沉默地伏着身子等待着,指尖不自觉地一点一点扣入身前的泥土之中,却终究无法缓解其间一分一毫的颤抖。
  
  不知过了何等漫长的等待,终于,他听到了自己面前人开口的声音:“李德全,你退下罢。”
  
  “是。”李德全顿了顿,终是掩上门,退至大门外。
  
  然而这一句之后,余下的,依旧只是沉默。几乎足以将时间凝固住的沉默,却不断地放大着心头的疼痛,如千刀万剐般的尖利疼痛。
  
  这疼痛在心间游离不定,光是费力抑制,便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气力,耗尽所有的思绪。
  
  可终究,什么也改变不了。自己举足无措之下的隐瞒,终究还是成了一场无法收场的欺骗。
  
  他甚至连如何开口,都未曾想清。
  
  然而,又过了许久之后,玄烨的声音终于再一次在自己上方响起。
  
  “起来罢。”冷静到几乎冰冷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感在其中。
  
  容若闻言慢慢地起身,抬起头,看见玄烨近在咫尺的面容,却蓦地一愣。
  
  因为他眉宇间神色,同语气中的冰冷竟是截然不同。
  
  玄烨的神色有太多太多,这多年了,也许没有人能比容若看得更清楚。从朝堂之上的不怒自威,到批阅奏折时的全神贯注,从决断国是时的鉴定果断,到接见使臣时的从容有度……
  
  这些众人眼中的帝王面孔,容若清楚地记得,而那别人不曾见过的,他更是未曾忘记分毫。
  
  那双眉目常常定定地凝视着自己,其中有过温存,有过痛心,有过笑意,有过悲戚,有过深情,有过担忧,有过动容,有过不忍……
  
  可是此刻,他眼中的神色,却是容若从未见过的。
  
  他不敢去揣度,那神色里究竟包含了什么。但心却立刻就被什么拉扯住,撕裂般疼痛。
  
  然而下一刻,玄烨的面上却是泛起一丝轻笑。
  
  “宛儿?”容若闻声抬起眼,见玄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中的笑意却一点一点地褪去,“容若,对你而言,那究竟是‘宛儿’,还是……‘柔儿’?”
  
  容若蓦然愣住。原来,玄烨什么都已明白了。
  
  他努力地做出一个笑容,摇头苦笑道:“不论她是谁,错已酿成。皇上,我……不能再负她……”
  
  “不负她……便负朕么?”玄烨忽然接口,随即轻笑出声来,“也许便是如此罢。朕是皇上,既担得起这天下,又有什么是受不住的?”
  
  容若心头一紧,却见玄烨已收回看着自己的目光,垂下眼,如同自语一般喃喃道:“还记得卢玉婵死去的时候,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写了无数的诗词,最后却是倒在朕的面前大病一场……朕在宫中待了月余,见到的却是你形容枯槁,憔悴不堪的样子……还有当年,你为谢舒柔冒死入宫,为她泣血带泪地耗尽思念,那一词一句,朕都曾一一看过,甚至能够感同身受……可是……”顿了顿,慢慢抬头看着自己,声音蓦地低了几分,其间竟是掺杂着几分轻颤,“可是……过去那么多年里,当你每一次为他人追悔伤神,费尽相思时……容若,你可曾想过,朕心中究竟是怎样的感觉?”
  
  容若闻言,整个人突然狠狠地颤抖了一下。然而他看着玄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玄烨却并不在意一般,看了看他,却再一次疲惫地露出笑容,低低道:“朕知你心中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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