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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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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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定定神,确定我是没有看错号码也没有听错声音。
轻轻说了一句:“律超,是我。”
那边顿时象被敲了闷棍,死一般的沉静下来。
“他在游戏里,我下来见你。”
慢慢把的手机合上放回千羽袋中,他一无所觉,面孔依然安详。
日影迭迭,那层似梦幻一般的华彩依旧流转横溢。

拿了钥匙,轻轻关门。
楼下有间茶座,很小,我一眼看到律超的车停在外头,推门进去。
他端端正正坐在角落里一张桌子边,不像是喝闲茶,姿态严谨仍然像是来办公。
我走过去,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啪一声站起来,挺俐索的给我拉椅子。
本来心里是烦乱的不行,让他这一手倒闹笑了:“自己兄弟,至於这麽客气吗。”
话出口,自己也愣了。
自己兄弟?
这话多久没说过了……
“久等了。”客气一句,说完又觉得自己假。
招手叫了柠檬茶,一眼看到律超面前雷打不动还是铁观音。
这个人的性格爱好,可以保持五十年不变,真是难得。
从前觉得他呆板,严谨,保守而且肠冷心硬。
现在却觉得有点久违的温暖。
一人喝一口茶,我摸出根烟来点上,全不避讳的松松吐个烟圈儿:“行了,说吧。”

他点点头,乾脆沉稳,一贯的徐大医师的风格:“你大三的时候,喝多了一头扎进江里,住了两个月的医院。”
我点点头,是有这回事。
“等身体好全了,你不记得那个夏天的大部分事情了。”
我继续点头。
“锺千羽就是你那时候认识的人。”
我顿了一下,慢慢吐个烟圈儿出来。
烟雾在空中停留的时间不长,就嫋嫋弥散。
侍应生走过来,客气的商量,请不要吸烟。
我把烟掐灭在碟子里,咬牙说:“继续说。”
“你和他怎麽开始来往的我不知道,这个人骄傲得厉害,眼里谁也没有。我那时候就知道你性取向不同常人了,劝两次你没听过。後来你遇到锺千羽的时候,他风评很不好。你是怎麽扎进河里的,我也并不清楚。不过出事之後问他,他也承认是和你吵过架的,那麽傲的一个人悔得想拿头去撞墙,我和他就是这麽认识的了。”
听起来就是别人的事,好像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刚睁眼的时候他也在病房里,我想你许是不记得了——脑子里有淤血,说话颠三倒四以为还没放暑假……可是又不确定,你一见他就惨叫,疼得象有人拿刀子割你的肉一样,说疼,可又说出来哪里疼。我把他拉出去,让他还是先放下这一碴,等你好了再说。”
“後来你出了院,还是想不起来。他家中有事,不能在我们那里久留。一直断断续续的在联系。他说要来找你,我和他把话说明白了,你反正是想不起来,要是想起来了,还指不定是不是待见他。再说,你那个头疼的旧病,时发时不分的,也挺让人烦心。我可不想再把你捆床上输点滴,那会儿太碜人了,吊针吊得两只手青紫发肿找不到下针的地方,只好扎脚背……”
“去年半年没他的信儿,忽然打个电话来,说和你在一个游戏里遇上了。我告诉他别惹乱子,不过他也不是个能听话的人。这几天他都没开机,公司也找不到人,想办法打听他出差行程,却早又结束了。想著他大概是来了。我在地下车库转了一圈,有个外地牌号的车,真是物肖其主,车型也够傲的。试著打他手机,结果是你接了。”

我轻轻捻指,他说:“就这麽多。其实……那次在清溥楼的事儿,我也不是有意。但是你的确是真的喜欢过他,和他好过离过。我说那话不是因为你是同性恋,而是因为……”
他深呼吸:“你忘了爱,可我不是替代。”

柠檬茶已经凉了,喝起来口感酸涩:“不是……”
“不是什麽替代。”我淡淡说:“起码,我不觉得是。”
他笑了笑:“行了,看你的样子也是释怀了。怎麽样,什麽时候回来帮我忙?”
我看著他,有一瞬间的迷惘。
他伸过手来,我在他手上拍了一下,如……从前一样。
他笑笑走了。

我坐在阳光下的茶座里发呆,已经是暮秋,太阳光依然很烈,我这种昼伏夜出的网虫根本不能摊到阳光下来晒,只抬一下头就赶紧低下,眼睛都睁不开了。
我对律超说的事没有印象,完全没有。
但是他这个人从来一是一二是二,话里的真实度是不是百分百也是24K足金了。

懒懒抬眼向外看,忽然有一个人飞快的从小区大门里跑出来,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居然是赤著脚的。在门口站定脚大口喘气,左顾右盼,惶急莫名。
心里微微一动,我往窗边凑凑,在大块玻璃上敲了两下。
那人果然闻声看过来。
我抛过去一个浅浅的笑意。

或许是我看错,阳光太大,有什麽幻觉真是有可能的。
他的眼睛里亮晶晶一闪,站直了定定看著我。
我招招手指,他吁口气,慢慢挪步,朝我走过来。

他站在桌前,屏息,肃立,和平时慵懒的样子大不相同。
我伸出手,慢慢说:“幸会,我叫林剑平。”
他目光灼灼落在我的脸上,明明是侵略性极强的目光,却还柔情款款,伸手和我相握:“幸会,我是……锺千羽。”



 


番外一


千羽没想到会下这麽大雨,被困在书店里,看雨势一时半时是停不下来,索性也不急,捧了本国际贸易,在休息区坐著,就是可惜这里是禁烟区,未免无聊.

大的玻璃窗采光好视线好,街上一片白茫茫的大水,连路对面的店门都看不清.忽然有人急匆匆从对街跑了来,冲到了书店的遮阳篷底下,一身上下全在滴水,黑发凌乱的遮住眼睛.那人甩甩头,抬起手似乎是想擦水,抬到一半又放了下去.
千羽忍不住想笑,不知道这人从哪里来的,象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还用得著擦?就是擦,又从何擦起?
那人身材很瘦,腰太细,腿够长,被大雨衬著,就是文弱书生四个字的真实写照.头发打著绺向下滴水,衬衫湿透紧贴皮肤,可是一点不显得落魄狼狈.
他手里拿著个包,用塑胶纸包得严严实实,千羽看他抹抹塑胶纸上的水滴,看到包里的东西没有湿,明显松了一口气.
那人似乎发觉了窗内的视线,回头看过来,千羽没来及别开眼,反而落落大方的点个头.
那人愣了一下,也点了点头,又回过身去朝外站著.
就这麽一照面,千羽看到他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脸上还有几点水珠,肌肤竟然像是细瓷美玉一般,唇有些薄,大概是冷,所以显得苍白.

等到两个人熟识之後,千羽笑著抱住他腰:"从第一回见你,我就想这麽做."
剑平只是笑,他并不太爱讲话,但他的沉默并不让人觉得他拘谨羞涩.可能是因为那一双明眸的关系,总让人觉得他风华内敛,很是含蓄.
总是觉得少了些什麽.
说不上来,明明剑平处处都好,做为一个情人,他无可挑剔.

大雨中一辆车停在路边,车门打开,撑起一顶黑色圆伞。千羽站起身来,司机已经看到了他,迈步朝书店门口走。
千羽走出门,司机忙把伞全遮到他头上。
走到了车门边,不知道爲什麽千羽回过头来。那个少年站在遮阳篷下,雨太大,蓬子也吃不住,开始向下渗水。他的脚边也积了一汪水。千羽微微一笑,少年怔了一下,依然是点了下头。
“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少年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
“怎麽不进去避雨?”
少年微微一笑低下头去,长长的被雨水濡湿的睫毛象两把羽扇:“我太湿了。”
千羽偏了下头,司机马上从车里另拿出一把伞来,千羽把伞递给他:“给你用吧。”
少年看了他几秒,把伞接了过去:“谢谢……怎麽还你呢?”
千羽一笑,转身上了车。少年追出来一步:“手机号码留给我吧!”
千羽想了想,把号码报了出来。司机明显是吃了一惊,但良好的素养令他脸上一点吃惊或其他的神情都没有露出来。
这麽眼高于顶行事令人捉摸不定的少爷,做什麽事情也不吃惊。
连贺小姐那麽缠都没有得到少爷的手机号码,现在却很轻易的给了一个路边的少年。

只是一个很小的插曲,所以过了几天,千羽接到一个陌生的来电,对方声音清朗,先道了谢,然後说要还伞的时候,他几乎要想不起这件事来了。
不,也不是。
幷没有全忘记。那天雨那麽大,少年的衬衫湿透了贴在身上,清瘦不见骨……
千羽失笑,怎麽对这麽一个青涩的少年起这念头,看样子就象个大学新生。
伞送来的时候,少年也只和他很客气的又道了一次谢,千羽什麽也没说。
这件事,便真的要忘记了。

要说巧合,大约真的是巧合。
从酒吧里出来去取车时,路旁的灌木丛里忽然传出一声低吟,千羽的步子一慢,脚踝忽然一紧,被人抓住了。
他镇定的很,一不惊二不吵,蹲下身去拔开草叶。
握住那只手向外一带,树丛里跌出一个人来,一身潮热中带著淡淡的酒气,却仍然掩不住原本清新的气息。
“帮……帮我……”
两个字说得艰难之极,呼吸破碎紊乱。千羽见得多,这人不是酒醉,不是嗑药……
不过,却又两样都占了。
“你住哪儿?”
那人嘤了一声,身体软了下去。
千羽把他的脸端起来,路灯下那张脸上已经全湿了,一层蒙蒙的汗珠,脸颊酡红,唇似樱桃。千羽只觉得有几分眼熟,却没想起在哪里见这人。
这少年幷不是太漂亮的那一种,却出奇的顺眼。
呵,想起来了。
好象他和水很有缘份似的,上次是一身雨,这次是一身汗。
已经问不出什麽来,千羽打横把他抱起来,少年很瘦,不过一个大男孩怎麽也比女孩子重多了,到药房买了一些清疏的药剂,把少年抱回了公寓。
钟千羽做事向来没有什麽章法,不过带陌生人回家的事,却还是头一次。
说不上来,从第一眼看到这个男孩子,就觉得他出奇的顺眼。

把药给他喂下去,少年浑身上下已经湿得象浇了一层水。千羽去浴室放了一缸水回来,刚踏进客厅的门便怔住了。
少年的衬衫已经全扯散了,雪白胸口被壁灯的光映上了一层淡淡的橙黄……重点不在这里,而是少年的手,已经伸进了双腿之间,隔著薄薄的裤料,完全可以看到他的手在动作。
千羽移不开眼光,看著少年完全是本能的在挣扎动作,年轻的身体被欲望催促著,脸孔嫣红,象搽了胭脂。

套子和KY是临时去买的,他从不在家里留宿情人,所以没有这种东西预备。
少年的身体青涩削薄,柔韧中又透出一股刚脆。
酒气也好,汗味也好,都掩不住他肌肤上有点清新的香。
千羽一次又一次埋入他的身体,因爲药力和酒劲,那春水一样的身体软热动人,虽然对方青涩之极,千羽却仍然得到了顶级的快感。


虽然两个人第一次在一起过夜仓促狼狈,完全是意外.但是早上醒来时,千羽看到他在微微晨光中轻轻蹙眉,心弦便随之发紧.
情绪完全被这个大男孩牵著走.

穿衣时剑平沉默不语,手指颤抖.但扣完最後一粒扣子,他还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这个……我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麽。”
千羽完全意外。
剑平低下头:“好象电影里面一夜情之後,两个人很少见面,总有一个先离去的——”他抬起头来,双目清澈明亮:“你为什麽不先走?”
千羽要过了半分钟,才从他唇边的笑意里看出,这个清瘦的少年,是在和他开玩笑。

本来也有些局促,一夜情虽然不少,可是对方都是成年人,这个男孩子虽然沉静平和,却稚气犹存。昨天夜里面对情欲的反应,也慌乱无措。千羽有足够的经验判断,他并没有过情事的经验,最起码——没有和男人亲热的经验。
千羽微笑著伸出手:“幸会,我叫钟千羽。"
他犹豫了一下,伸手和他相握,声音略有些沉哑:“林剑平。”

(未完)

 

 

番外二

关上电脑,屋里顿时一团昏黑,早过了下班的锺点,一座楼里恐怕只有他和警卫还没走,忙起来喝水开灯都顾不上。顺手拎起外套──一个人住,总是对吃的事情不太上心。腰有些酸,腹中空空,还是找东西来填饱肚子。
忽然心里一动,千羽摸出手机,电话簿上最後一个号码,是那个叫林剑平的少年,大二还是大三?记不清,虽然他说自己有十八岁,但千羽总觉得他大约只有十六七的模样。
按下通话键,那边响了两声,通了。
“你好,哪位?”口气很轻松明亮。用明亮这个词来形容声音未免奇怪,可千羽也想不出其他的合适的词……明亮二字用在他的声音上,虽然不恰当却是出奇的形象。
那是一把并不尖锐响亮却清新流畅的声音,听著便让人想起山间清溪,晨曦薄虹。
“是我,千羽。”声音不自觉的放柔:“吃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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