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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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夜-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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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随而来的寒征隆走到榻边,没有言语,静待下文。咒毒,顾名思义,毒发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单纯的毒物反应,而是由下毒之人以念注入毒物,较之寻常毒药更为古怪,若非功力相当的咒术士或者找到念的引子,根本没有办法完全拔除。

    司空夜缓缓靠近伤处,轻嗅。“这味道,是血咒。”

    她直起身,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这下,不好办呢。”

    血咒是咒毒中最难解的,中毒者会无意识的受下毒人的控制,身不由己。若非以下毒之人的血来做引,终生不能摆脱控制。寒征隆的眉头深锁,想必也是知道血咒的麻烦之处了。

    “若给你引子,你能做出解药来么?”寒征隆静静的开口,转瞬间眉头舒展,那神情,异常温和,平静的仿佛在讨论天气般,可在场的人都知道,他动了杀念。

    “邢风做得到。”

    他没再说话,略一颔首,即转身向门外走去。

    “寒门主请留步。”

    他闻言停下脚步,回头扬眉与她对视。

    “阿那飞琼还会回来,请少安毋躁。”
 


莲夜 第二卷 星河欲转 第十二章 舍身
章节字数:3215 更新时间:08…04…02 16:39
    一晃,在香泠阁已过了两日。阿那飞琼没有来,寒征隆却也不着急,每日只是与苏州城里滞留的寒极门众书信往返,其余时间便枯坐晚桩庭,并没有太常出去。寒征宇已经清醒,他也只是去看了一次。

    这事情,像一团乱麻,需要时间去理顺。上一代的恩怨,上一代的仇,二十年前的这个江湖,太过多愁善感。铁蹄践踏过后,柔情似雪中炭漠中霖,铁血反而成了冷漠。但是这世间的秩序,从来不是柔情。

    他信步到水榭,却见司空夜一人倚廊而立,远眺太湖。今日,她所穿的,是一袭青灰色纱衣,点缀着银纹。肩上随意披了一条银白色毛皮披风。湖面的风很大,长发散着,随冷风肆虐而舞动。

    那背影,不是不寂寞的。

    成为绝世高手的条件,其实,不过是忍受寂寞罢了。穿越漫长的时间,身边唯一的伙伴,不过是剑,若真能一路走下去了,或许能领悟武学的真正奥义,忍不住了,便回来凡尘,染上世俗的颜色,心不再寒冷,只是,离心中的殿堂,越行越远。

    那样子的孤寂,与他,是没有不同的。说到底,她与他,是同一类人。两个同样寒冷的人,是没有办法互相取暖的,就算纠缠到一起,也不过是一起溺毙在寒冷中,永无超生。

    他目无表情的转身,打算离开,却见眼前密密麻麻的暗器,无数银针向水榭射去。他回头,却见司空夜已经不在那里。灰影一闪,挑下廊上悬着的竹帘,挡下来势汹汹的银针,而后翻身跃上了水榭二层。

    整个香泠阁后院里,没有人烟,偌大一块空地上,只得这三人。

    “前辈光临,晚辈有失远迎。”她双手抱拳,向前方行礼。

    阿那飞琼自一边角落里走出,面色阴郁。“娃娃,我一片诚心待你,你怎能害我!”

    “前辈所言,晚辈不明白。”

    “你给我的那酒里,究竟下了什么毒物!”阿那飞琼恨恨的掏出那坛酒来,本做势要将它摔碎,手抬起终又放下,神情中浮现难舍之意。“这几日,我夜夜不能安睡,入梦里,总是想起当年我与禅郎的点滴。”

    “或许是前辈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呢?”司空夜笑得眉眼弯弯,神情颇为轻佻。

    “娃娃,你真以为,我阿那飞琼是从没见过你苗疆的蛊么?”阿那飞琼的神色凉下来,杀意已取代原本的愤怒。她拔出腰间的佩刀,挥舞两下,摆开架势:“你们俩人一起上吧。”

    司空夜向寒征隆这边望过来,却仍是笑:“寒门主,这是我相思林的家务事,还望不要插手。”

    “请便。”

    司空夜的瞳光闪烁着,他也当然领会她的意思。她会为他取解毒的药引,而他也别坏了她的事。

    眼毕,她抽出剑,寒芒闪过,白色的毛皮披肩滑落肩头,“前辈,你可知,我师伯生前有一位倾心所爱之人?”

    “你说什么?”

    “他为她,甘愿放弃一切,甚至是整座相思林,为了成就她,他才远走西域,永不回中原,你说,这可是倾心所爱之人?”

    “你胡说!我禅郎怎会爱上别人!他亲口告诉我,他心里有我!”

    “他可曾说过爱字?”司空夜站在水榭二层,眉头微蹙,满含怜悯看着那黑袍女人,红唇轻启,却轻柔吐出最残酷的言语。

    女人之所以容易处于劣势,是因为她们受感情的羁绊太深。无论是怎样的高手,仍不容易逃过那宿命,女人仍是女人,仍旧会失去理智,为爱癫狂。司空夜的言语,正触到了阿那飞琼心中的最薄弱点。

    最伤人的,永远都是实话。是的,阿那飞琼知道,她早就一清二楚,玉离禅的心,从来不是她的。他与她的缘分,一直都是她的强求,若非她苦苦追寻,只怕今生,玉离禅与她根本无所谓相识。

    她神情悲戚着,缓缓流下泪来。

    “娃娃,我上次就该杀了你的。”阿那飞琼横刀,足尖一点已飞上水榭,直取司空夜的正前方。司空夜抽身回剑,狠狠隔开她的弯刀飞身上屋顶,足尖轻点,又向前那片空地落去,阿那飞琼紧随而至。

    她所使乃是正统的楼兰国教秘传武艺,是以与中原武功大相径庭,带有西域游牧民族特有的彪悍直白,每招每式都用足了十成的劲力。司空夜的武功套路也不是花哨见长,一招一式都是实战风格。这一战虽是轻纱飞扬,却并不像一般侠女的比武,花拳绣腿娇叱不断。真正的以命相搏,精妙之极。

    司空夜且战且移,待到离寒征隆三丈远的地方站定不动,继续与阿那飞琼缠斗。那把弯刀蹦出光芒,与月刹这中原最顶尖的兵器相遇,却也毫不逊色。

    刀和剑的速度都很快,舞动起来,似银色的网。在这当口,寒征隆却见司空夜的眼光向这里一瞥,明白这是她的信号。她硬生生收住动作,反手狠劈上阿那飞琼的弯刀,那柄弯刀竟似切瓜砍菜一般,齐刷刷被削去半截,那刀身回旋着飞了出去,钉在一旁的墙面上。

    阿那飞琼惊诧间,见她剑又刺来,忙用残刀抵挡,两个来回,已见高下,左手腕上被剑尖一挑,鲜血直流,顺着月刹的血槽流淌而下。

    司空夜轻勾唇角,手一扬,打飞了阿那飞琼手中残余的刀身,顺势将月刹向寒征隆抛出。

    寒征隆抽出泣血,在空中轻挑,挡下月刹的去势,握在手里。目光颇为复杂的看向打斗之处,旋即回身向冷金庭直奔而去。

    “娃娃,你倒有心救人,失了你那神剑,我倒要看看你能耐我何!”

    “那便试试看吧。”

    司空夜反手为掌,手腕灵活宛如小灵蛇一般,十指虽然纤弱,却也异常凌厉。这是相思林极少的几路赤手空拳的武功,擒拿手“罗湘缠”。如三千烦恼丝,软且韧,挣不开也扯不断。但阿那飞琼却也不弱。寻常西域人失了兵器,拳脚功夫便都是依靠蛮力,可这阿那飞琼的拳脚却是自成一派,并且似乎每一招每一式都是为了克制罗湘缠而生。

    眼见司空夜渐渐露出诧异之色,阿那飞琼得意的开口:“娃娃,你这罗湘缠,当年禅郎是教过我的。”

    司空夜暗暗苦笑起来,这下子,似乎不妙了。

    论内力,她与阿那飞琼不相上下,论招式却处处受制于人,除非现在她立即变出一把剑来,否则断没有取胜的道理。更何况,她接下来要做的事,非得要赤手空拳不可。

    稍一权衡,她已在心里有了计较。

    阿那飞琼下一掌攻来的时候,司空夜腰身一动将她左手困于协下,卖个空门给她,在两人距离最近的那刻,阿那飞琼右手跟上一掌插入她腹中。司空夜深吸一口气,运功周身,以真气护住身体,催动腹部肌肉缩紧,将阿那飞琼的右手牢牢锁住。

    阿那飞琼惊诧,来不及开口,司空夜甩出左手手套,左手做兰花佛指,缓缓念颂起苗语,顿时,那左手仿佛笼罩了一层氤氲之气,那金色的光晕中,还隐隐显现出苗文咒符的文字。紧接着,一道金光如灵蛇般自袖中蜿蜒至中指指端,司空夜将左手中指咬破,点上阿那飞琼的额头,那血竟似有生命一般,缓缓渗入她的额头,司空夜念诵的声音越来越响,以致后来,天地间似乎都有混音回响。

    苍茫太湖水天一色,水雾迷蒙的那片灰色中,如阳光倾泻一般,一道金光破空而过,慢慢收拢于司空夜之手,阿那飞琼呆愣着,待那血完全渗入阿那飞琼的额头,司空夜的念诵也刚好完结,她迅速放松肌肉,抽离她的身体,远远的退到一边。

    阿那飞琼迷惘的举目四望,步履有些不稳,仿佛忘记了她正在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战之中,她使劲摇了摇头,想要让神志清醒,目光仍是愈来愈涣散,直到最后,进入混沌状态,蹒跚的向西边走去,渐渐的,没了踪影。

    司空夜喘息着,慢慢从嘴角沁出一口血来,她回身靠在廊柱上,腹部的伤口已是血流如注,她伸手捂住,血却仍旧从指缝中渗出。

    而后,“叮”的一声清脆自胸前传出,她伸手去,摸出几片碎玉来,她看着,又苦笑一下,喉头一甜,竟咳出血来。

    意识一点一点的抽离,她背靠在柱子上,不住的咳,身体缓缓向下滑,而后,一双温热的手扶住她,将她打横抱起。

    “叫他们……咳……找殷婆婆……”

    一只手捂住她的嘴,阻止她继续开口。

    “你会没事……”

    最后她所看到的,是寒征隆墨色的双眼。
 


莲夜 第二卷 星河欲转 第十三章 迷梦
章节字数:2308 更新时间:08…04…02 16:40
    醒来,是在一驾马车里,马车晃晃悠悠的前进着,司空夜缓缓睁眼,阳光从车窗透过,晃到了她的眼睛,金灿灿的。她吃力的想,这似乎是大年初一以来第一次的晴天呢。

    身体很重,她想抬手去拉一拉窗口的布料,却完全没有力气。喉咙痒痒的,可也真没有力气去咳,眼皮不住地往下耷拉,她闭上眼,在马车的颠簸中又一次沉眠。

    再次醒来,马车仍在前行,四周已经一片漆黑,她的精神好了一些,舔舔干裂的嘴唇,她尝试发出声音:“邢风?”

    声音稍有些低哑,嗓子照旧痒痒的,该是缺水造成的。她正想着,头被一只手轻轻托起,下一秒,她久旱的双唇终于尝到水的滋味,她凑着水壶,大口喝起来,喝得急了,猛地咳了起来,牵动腹部的伤口,疼的眉头紧蹙。那只手温和的将水壶移开,取来薄绢拭净她唇边的水。

    “慢慢喝,都是你的。”一个声音低低的自耳边响起,颇温柔,却也颇意外。她目光挑上去,不期然看到那人的轮廓,正手持水壶靠坐在她床头。

    “怎么是你?”

    寒征隆轻轻放下她,为她掖好被子,“邢兄赶着制药救人,我提议由我送你去清凉峰,殷婆婆答应了。”

    那日,他抱着浑身是血的她冲进冷金庭,惊得唐初侬立时哭了出来,听过他的叙述,邢风的眉头紧锁,更不自觉地捏碎了藤木椅背。嘴里只吐出两个字:“胡闹。”

    她的情况着实糟糕,施蛊消耗了大量的体力,腹部开了碗口大的口子,血根本无法用寻常法子止住,脸色惨白,双唇乌青,所幸这伤虽重,但毕竟都是外伤,没有伤及心脉,只要好好医护,痊愈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是,她的伤邢风仍只能略做处理,点了她的穴止血,但这样的伤,虽不致命,若是在寻常人身上,只怕是立时毙命的,只因她内力深厚,这才支撑下来。香泠阁毕竟不是医馆,器材,药品,甚至是大夫,都不齐全。殷婆婆与邢风略一商议,决定将她送去浙西清凉峰医治。

    这原是邢风的责任,但是为了寒征宇,寒征隆自愿一路护送。殷婆婆权衡再三,答应了。也幸好有先前阿那飞琼送的哀罗散,可让她一路支撑过去。

    “他们什么都和你说了?”

    “什么都没说,只给了我一张详尽的路线图,要我送你到清凉峰蝶音谷,找那个可以治你的人。”没说那人究竟是谁,想必是不出世的高人,身份神秘。

    “其他的呢?”

    “我在殷婆婆面前以征宇的性命发誓,决不将所见泄漏一字。”

    “拿弟弟的性命发誓,真没诚意。”不知是受伤了抑或是黑夜的关系,她的口气很轻松,没了那疏离的客套,竟然调侃起了他。

    “他的性命就捏在你手里,倘若十日之后,他们仍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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