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记》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破阵记- 第3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来。”

    方破阵心道:“但愿如此!”问道:“什么事?”口中说着,脚步已然移了过去。霍梅意待他走到身前,倏地伸出手指,在他脑门上一戳。手法姿势、点戳部位,与先前如出一辙,不差毫发。

    这一下事发猝然,方破阵、小禾一呆之下,随即明白发生了何等样可怕之事。一旦明白过来,登时如坠冰窟,直吓得毛骨悚然,魂飞魄散。方破阵大祸临头,一时吓得傻了过去。小禾更是花容失色,惊恐万状地望着霍梅意,战战兢兢道:“你……你……”惊吓过度,再也说不下去。

    霍梅意见他俩一个呆若木鸡,一个满脸惊恐,又是幸灾乐祸,又是得意,悠然道:“小禾,你别急,老夫可没拿你家少爷怎样?”

    这时江蟠儿痛楚已止,精疲力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整个人仿佛与人大战了一场,形同虚脱。小禾泪眼婆娑,手指江蟠儿呜咽道:“还说没……没拿少爷怎样,你这大恶人,你……你在少爷头顶戳了一指,少爷待会定同这人一般,也要受尽折磨,呜……呜……”想起适才江蟠儿痛得得死去活来的惨状,不寒而栗,大哭起来。

    霍梅意咧嘴一笑,道:“你对你家少爷倒是有情有义。实话对你说了吧,老夫刚才使得是‘刮骨阴劲’,这门功夫施为任意,可轻可重,一旦施于人身,便如蚁附膻,劲力深入经脉之中,不经老夫亲手化解,永生不退。对付这位江大英雄,老夫用得是重手法,因此只一盏茶工夫便发作起来,令他刮骨似的疼痛,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你都瞧在眼里了,也不消老夫多说。而戳向你家少爷的那一指,老夫却只用了三分劲力,要到十日后才会发作,日后也是这般,十日一发,永生如此。因此你大可放心,不必哭哭啼啼。”

    小禾跺脚道:“那还不一样,总归是要发作的,这下少爷可被你害惨啦!你……你为何要这般对我家少爷?我恨死你啦!你恶人有恶报,日后自有老天爷来收拾你!”

    霍梅意听她诅咒自己,居然也不生气,仍是一如既往地嘻皮笑脸,笑道:“死妮子,你家少爷还没发作,便这般心疼,若真个发作起来,那你还不把老夫给活剥生吞了。”此人为老不尊,到得这时居然还有兴致开小禾的玩笑,说她心疼少爷。

    小禾又是心酸,又是害羞,掏出手绢抹去泪水。

    霍梅意接着又道:“别哭,别哭。老夫不是叫你放宽心,你没听见么?老夫运‘刮骨阴劲’在你家少爷身上,所谓‘能者万能’,老夫既精熟此功,自然也有化解之法,你大可不必空着急。”

    小禾闻言犹如喜从天降,忙不迭道:“怎生化解?你快说,快替少爷化解!霍公公,小禾先前胡说八道,您老也别往心里去,全当是小禾在乱嚼舌头,我给你赔不是啦!”说着向霍梅意敛衽为礼,真心诚意地赔了个不是。

    霍梅意哈哈大笑道:“你又不懂武功,就算老夫说了,你能听懂?”

    小禾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连声道:“我懂,我懂……求求你,快替少爷化解了吧!”

    方破阵此时已回过神来,听霍梅意说自己身上的“刮骨阴劲”不致立刻发作,稍稍放心,见小禾真情流落,对自己如此关爱,又觉欣慰,道:“小禾,你别求霍先生,我知道他的用意,他才不会替我化解。”

    小禾急道:“谁说的?你怎知霍公公不会替你化解,咱们又没得罪他老人家,他干吗非要和你过不去?”

    霍梅意眯起双眼望向方破阵,问道:“方破阵,老夫早说你见识不凡,果然不差。你倒说说看,老夫在你经脉中输入‘刮骨阴劲’的劲力,究竟是何用意?”

    方破阵恨恨道:“你是想我和小禾甘愿遭你掳劫,乖乖地随你而去,以便供你驱使,再也不敢逃跑!”

    霍梅意用力一拍手,道:“一言中的!”方破阵这话,正说中了他施展“刮骨阴劲”的用意。

    今早在“黑松林”岭背,方破阵曾想霍梅意生而为人,就得吃喝拉撒,且又要参修“太阳神功”,自己纵然一时遭他掳劫,也不打紧,日后瞅准机会仍可逃出生天,是以当时假意应承,愿将“交易”继续做下去。只是他一个十四岁的半大孩子能想及此节,霍梅意老奸巨猾,又怎会想不到?其实他对方破阵的心思了如指掌,只不过是没当场点破罢了。重返威坪途中,他虽与方破阵主仆说说笑笑,暗地里却早想到了应对之策,心想自己在黑木崖时,曾练过一门明教本派武功“刮骨阴劲”,眼下正好用来制服方破阵,令他不敢再生兔脱之心。

    原来这门“刮骨阴劲”为明教上代宫教主所创,能运自身阴柔内力附诸他人之身,令身受者备受苦痛煎熬。宫教主之所以研创“刮骨阴劲”,其立意便在于驾驭宰制部属,好令属下陷处樊笼,不致生出反叛之心,永世都对教主忠诚无他。因此,明教凡分舵舵主以上职分的首脑人物,都曾中过这门“刮骨阴劲”,只是其中绝大多数人都对明教忠贞不贰,体内“刮骨阴劲”未发作前,宫教主已替其人施功加以克制,并未遭受过那令人毕生难忘的苦楚。

    邵十力接任教主之位前,乃是明教云门堂长老,私下早对宫教主这一举措大大不以为然,深觉单靠威刑勒令部属就范,实非英雄豪杰行径,换来的多半是口服心不服,未必便能得到属下的真心拥戴。是以一待继任教主,执掌教中大权后,他便宣布废除此条教规,解除了一众部属体内的“刮骨阴劲”。他在明教中威望素着,深得部属爱戴拥护,也赖此举颇多。“刮骨阴劲”失其所用,日后倒成了明教一项拷逼问供的利器,《刮骨经》也被存入了芸台。

    霍梅意偶阅《刮骨经》,发觉并非修习内功之经文,“刮骨阴劲”也不是一门内功心法,而是一门教人调运自身已有内力,施着旁人之身的巧妙法门。他修练内功进展缓慢,练此等导引真气以为外用的功夫却是轻而易举,稍作参习,便也运用自如。

    他既身怀如此毒技,拿来用在方破阵身上,自是再也适合不过。也是江蟠儿祖宗不积德,“三生有幸”,适逢其会,被他顺手牵羊地拿来当了一回预演的道具,结结实实吃了一顿大苦头。霍梅意令他吃这顿苦头,原有两层意思:一是欲借排帮巨舸匿迹藏身,本有牵制羁勒排帮首脑之必要;二是要令方破阵、小禾眼见为实,亲眼目睹他这“刮骨阴劲”的厉害。

    小禾听了方破阵这话,恍然大悟,想起霍梅意原先曾说要想个法子制服少爷,当时自己还一再追问,事后也曾费心去猜测,直到此刻,方知霍梅意心中早就有了主意,想出来的法子竟是如此恶毒可怕!她一明此情,不禁忧惧大增,说道:“霍公公,咱们早已答应你不会逃跑,你又何必在少爷身上施这般可怕的法术,又何必多此一举!”

    霍梅意嘿嘿一笑,道:“你们两个小鬼头,当老夫是三岁小孩么?你们那点儿花花肠子,老夫岂有理不清、摸不透之理?”说着掉过头去,面对方破阵续道:“你这小子,在老夫面前充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你当老夫会轻易信你?呸,趁早收起你那想逃走的心思,乖乖地跟了老夫去。倘若这丫头侍候得老夫开心,老夫便将一身武功传授于你,包你日后名扬天下,纵横武林时难有敌手!”

    他这番说将出来,方破阵一一听在耳中,先是嫩脸一红,继而心中怦怦乱跳,最后想到要与家人分离七、八年之久,又不免沮丧泄气。

    小禾问道:“霍公公,你说有法子克制这法术,当真么?”她一心一念,只担心少爷身上的“刮骨阴劲”,明知霍梅意不会加以化解,那便退而求其次,但愿这胡人真有法子克制这骇人听闻的“法术”。

    霍梅意怒道:“当然是真的!只要你俩乖乖地跟着老夫,不再妄想溜走,届时老夫自然有克制‘刮骨阴劲’之法。可要是你俩自行逃走,那时这小子身上的‘刮骨阴劲’发作起来,生不如死,可就怨不得我老人家啦。”

    方破阵与小禾面面相觑,都想这下可真是山穷水尽了,再也休想从这胡人魔爪中逃脱!那“刮骨阴劲”附在脉络中,便如同一道坚固难破的枷锁套在了方破阵脖子上,霍梅意不来开锁,便永生不去。二人相对苦苦一笑,犹似两只泄了气的皮球,显得格外的没精打采。

    正自烦恼,忽听地上李逵大声骂道:“你这胡狗不是好人,对一个孩子也使这等恶毒手段,算哪门子的狗屁英雄!”

    李逵不知霍梅意的身份来历,起先见霍梅意武功高强,便有几分钦佩;后来鲁达大声斥责,痛骂霍梅意是个卑鄙无耻的屑小绑匪,他仍不以为意,心想自古绑匪盗贼一家亲,大家都是绿林好汉,你鲁达有甚面目指责霍梅意?那两个孩子遭绑票,自有家人出钱赎回,又不曾少得一根头毛,干你鲁达鸟事?于是当场便向霍梅意套近乎,询名问姓,想与之结交一番,最不济,也要赚他娘的一桌酒席来吃吃。待到霍梅意收银入囊,酒席落空,他也只是怪霍梅意太过小气,并无憎恶之心。

    紧跟着江蟠儿来到客店,备受“刮骨阴劲”的煎熬折磨,他天不怕、地不怕,虽然一向都对江蟠儿不怎么敬服,却也存三份忠义之心,眼见舵把子遭欺凌,不由得对霍梅意心生嫌厌,暗地里早将这胡狗的十八代祖宗都操了个遍。最后见这胡狗一不做,二不休,心狠手辣,居然对方破阵这少年也施起了恶毒手段,痛恨之意更盛,再也无法忍耐,终于破口大骂起来。

    霍梅意听他嘴中不干不净,扫了他一眼,又瞧瞧疲惫不堪的江蟠儿,冷冷道:“普天之下,你是英雄好汉,我是英雄好汉,他又是英雄好汉,哼,哪来这许多的英雄好汉?老夫一不是英雄好汉,二非好人,这折磨人的毒辣手段,倒是很有几种,你李逵是不是也想亲身体验一番?”

    李逵一听之下,如撮盐入火,怒气更盛,大骂道:“直娘贼!你这胡狗若敢动俺一根毫毛,俺定要将你剁成内酱,杀光你全家!”

    此话一出,众人倒不觉什么,小禾却听得心头一震:“糟糕,这馋嘴的黑炭头今番可有苦头吃了!什么话不好骂,偏偏要去触霍公公的痛处,提他的切肤之恨,那还不犯了他的大忌?”昨晚临睡前,小禾曾与霍梅意拉家常,知道霍梅意身遭惨变,心怀灭门之恨,这时一听李逵最后那句咒语,立知要糟。

    她扑闪着一对秀目,偷偷向霍梅意望去,果见霍梅意直勾勾地瞪视着李逵,两道浓眉直竖而起,鼻孔不住地歙动,显得愤怒已极。

    李逵被霍梅意瞧得心底发毛,兀自嘴硬,喝道“看什么!”

    霍梅意杀意即起,也不多废话,冷冷道:“李逵,这是你自寻死路,须怪老夫不得!”语毕身起,迈步走到李逵身前,右掌一提,照着他的脑袋便要击将下去。

    小禾见霍梅意作势提掌,暗道:“这李逵没命啦!”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方破阵一看势头不妙,连忙上前劝阻,道:“霍先生,这李逵是直肠子的粗人,说话口没遮拦,你千万别见怪。您老是前辈高人,怎地与后辈小子一般见识?那岂不有**份!”他原本就对李逵怀有好感,况且李逵仗义执言,是为自己而得罪了霍梅意,自不忍见他就此丧身霍梅意掌下。

    排帮众汉见一波未平,一波复起:舵把子尚且躺在地上,死活难料;眼下李逵又要遭大难,人人都是心惊肉跳,均想:“这趟出门舵把子定没查过皇历,也不挑个宜远行的日子上路!看来今天是我排帮的大忌之日,要不怎地如此狗屁倒灶,撞上了这么个大煞神?”有人更想:“‘事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老子今天鬼迷心窍,轻信了鲁达这莽汉的鬼话,来此寻衅闹事,还不知这胡番要怎生整治老子呢?”不免对此行大为懊悔。待见方破阵上前劝阻,大伙儿正合心意,异口同声,也都纷纷出言劝解。

    只听鲁达大声说道:“兀那胡番,今日之事皆因洒家而起,有何责分,洒家一人担承便是。李逵兄弟咒你,你若是咽不下这口恶气,要杀要剐冲俺鲁达来,休要同他过不去!”他与李逵素来交好,入伙排帮,更是经由李逵引荐,当下义不容辞,将罪责统统揽到自己身上来。

    李逵置身霍梅意掌底,一听这话,更是心潮激荡,昂首信眉,大叫道:“放屁,放屁,俺李逵岂是贪生怕死之人?鲁达你若还是铁牛的好兄弟,休要再说这等鸟话!”说完,瞪大双眼迎上霍梅意冰冷的目光,喝道:“你要取俺李逵性命,趋早动手,婆婆妈妈的,等得人好不耐烦!”

    霍梅意于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