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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我们都知道了啊，玄天宗的这六宫一谷、一林一岛，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特别是潜龙岛，乃是我们东南一方海域的保护神啊！不过‘贤人’和‘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老人家说来让我们长长见识。”那青年男子谦虚地道。
“这个么……嘿嘿，是我老人家猜的。”说到此处老人干笑两声，便不像刚才那般神气了，似乎有些底气不足，“我只知道修真之人按照修为高低分为四个品阶，由下至上分别是：至人、贤人、真人、圣人。如今玄天宗的宗主九道真人也不过只达真人之境，所以想来潜龙岛的楚岛主自然是‘贤人’而非‘仙人’了。”
“爷爷，你说了这么半天，原来是你自己猜的啊！”此时小狗子忍不住开口抱怨道。
围观之人当中固然有些人觉得老人言之有理，但持怀疑态度的也大有人在。只是此刻大家对这位老者的见识都颇有些佩服，再加上听他讲了这半日，前面的故事言之凿凿，大家也都听得津津有味，所以纵然讲到最后明知有他自己演绎的成分在内，大家也都不好意思出言反驳了。
周围众人的表情老人都看在眼里，心下便有些恼火孙儿揭自己的老底，“不是猜的难道还会是九道真人亲自来告诉我的么！我老人家又不是玄天宗的人，怎么会知道得那么一清二楚！那可都是些神仙般的人物啊……”
“既是神仙般的人物，你怎么还敢瞎猜？”小狗子轻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你这个不孝子！哦，不！是不孝孙！你怎么敢这么说你爷爷……”老人恼羞成怒，没想到平日极为听话的小狗子今天竟然当着众人的面顶撞他，他气得满脸通红，顺手抄起身旁的扁担做势要打小狗子。
小狗子一看四指宽的扁担眼看就要落在自己身上，吓得抱头就跑，小小的身子在人群中穿插了几下便不见了身影。
旁边众人劝道，“算了，算了，老人家不要生气，孩子还小，调皮一点儿也是有的。”
老人眼见追不上也就不追了。他知道小狗子自幼在这海边长大又熟识水性，所以也并不担心，只唯恐自己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于是难免嘴上念叨几句，“臭小子，看我晚上回家不打折你的腿”。
祭祀的鼓声敲响了，大家都停止了说笑，老人也立刻肃容而立，跟随众人一起朝着海神像的方向虔诚跪拜了起来。
一年一度的祭祀活动正式开始了。
第一章 双龙（下）
小狗子坐在海边的一块大岩石上，远远地看着那边的海神庙，他很想过去看看热闹，但又怕爷爷还没有消气，过去之后难免讨来一顿打。此刻不免有些后悔刚才不该顶撞爷爷，其实自己自幼父母双亡，是爷爷一手把自己拉扯大，祖孙之间的感情自然是极深的，今日若不是因为爷爷提及潜龙岛，自己是说什么也不会去顶撞爷爷的。
唉，潜龙岛，那可是他心目中最神圣的地方啊。
他自幼生长在这东南沿海的小村子里，附近的村民都把潜龙岛视为他们东南一方的保护神，他从小便是听着潜龙岛的各种传奇故事长大的，当然，这些故事的主人公多数便是潜龙岛的岛主楚林风，所以在他幼小的心目中，天底下最了不起的人便是楚林风，天底下最了不起的地方便是潜龙岛。
想到这里小狗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唉，潜龙岛啊潜龙岛！”
“潜龙岛怎么了？欠你很多钱么？”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小狗子吓了一跳，猛一回头，只见一个皮肤白皙、眉目俊秀的男孩不知何时也爬上了这岩石。村里的孩子他都认识，但并没有见过这个男孩，小狗子有些纳闷道，“你是谁？”
“是我先问你的，然后你才问我，那么自然也要你先答我，然后我才能答你。”男孩轻轻一笑，黑如点墨的眼睛无辜地眨着。
小狗子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便老老实实答道，“潜龙岛很好，是天下最好的地方。”
男孩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潜龙岛是天下最好的地方？莫非你去过潜龙岛么？”
“不不不，我自然是没去过的。”小狗子慌乱地摆着手，仿佛这种猜测也亵渎了他心目中那神圣的地方一般，“那是神仙住的地方，我自然是没去过的。”
“既然没去过，你又怎么知道那是神仙住的地方？”男孩闻言一撇嘴，颇有些不以为然。
小狗子一时语塞，他从小听着这种传说长大，在他心里这便如一加一等于二一般理所当然，他从没想过置疑这种传说的真实性，现在突然被问起，只能勉强道，“因为，因为别人都是这样说的！”
“别人？别人是哪个人？莫非他就去过么？”男孩眨着漆黑的眼睛，认真地追问道。
“这个，这个，我不知道。”小狗子已然招架不住了，只得勉强道，“想来，想来也是没有去过的吧。”
这附近村民都对潜龙岛奉若神明，轻易是不敢靠近的，生怕冒犯了岛上仙人，所以并不曾听说谁去过潜龙岛。
“那就是了啊。既然都没有人去过，怎么能胡乱猜测呢！”男孩甚是得意地笑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狗子经他这么一问才突然想起，自己刚刚问他的问题他还没有回答，于是反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我么？我叫千语，就是千言万语的千语。爹娘也叫我语儿。”男孩大方地一笑，“你呢？”
“我？我叫小狗子。”
“小狗子？”千语闻言笑得直不起腰，“这算什么名字？你爹娘就叫你小狗子么？”
小狗子低下头，低声道，“我没有爹娘，我一出生他们便死了，我只有爷爷，爷爷叫我小狗子。”
千语一愣，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小狗子身边坐了下来，轻声安慰道，“你别难过了，其实，其实小狗子这名字也挺好听的。”
平日里小狗子和村里的孩子们一块儿玩的时候，总有些孩子嘲笑他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虽说童言无忌，但也难免伤人。不想今日这个初相识的男孩竟然丝毫没有瞧不起他这没爹没娘的孩子，反而过来安慰他，小狗子心下便有些感动。
千语此刻也坐在岩石上，不知触动了什么心事，呆呆地望着海面，半晌之后突然又开口说道，“其实你也不必难过，有爹娘又能怎样呢？有爹娘也未必疼你，就算往日疼你，可说不定哪一日他们就不疼你了，把你远远地扔到别处不要你了。”说到这里千语不由得眼圈一红。
小狗子对千语所说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答话也不是，不答话也不是，心里觉着似乎应该安慰安慰他，可是嘴上又不知说什么好，犹豫半日只说出一句，“你，你可别哭啊。”
千语用力吸了吸鼻子，使劲儿眨着眼睛，硬是把眼里的那层水雾眨了回去，“我才不哭呢！我已经长大了，自然是不哭的！”说着咧嘴冲小狗子一笑，“对了，你今年几岁了？”
“我么，十岁，你呢？”
“我八岁了，既然你比我大，那我便叫你小狗子哥哥好不好？”千语生性开朗活泼，转眼便忘了刚才的不快。
小狗子用力地点点头。他并不善表达，更是远没有千语那般口齿伶俐，但心内却激动得无以复加。他自幼父母双亡，也没有兄弟姐妹，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叫过他哥哥，他内心深处其实极为羡慕人家的手足之情。而此时千语叫了这一声哥哥之后，在他幼小的心目中只觉得便是为千语做什么也是心甘情愿的了。
“小狗子哥哥，你怎么一个人呆在这儿，为什么不去那边看看热闹？”千语指了指海神庙的方向。
“我刚才惹爷爷生了气，怕他打我，所以才跑到这里的。”小狗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怎么你爷爷常常打你么？”千语瞪大了眼睛。
“那倒不是，平时我做错了事爷爷只会骂我笨，倒是不会打我的。”
“你爷爷可真凶。”千语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那倒不是的……”
“对了，小狗子哥哥，你会划船么？”千语眼珠一转，突然问道。
“嗯，会的。”小狗子有点适应不了千语脑筋转换之速，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我从小就跟着爷爷出海打鱼，没有风浪的时候爷爷就让我划船，鱼多的时候我就帮爷爷收网。”
“太好了。”千语兴奋地跳了起来，但他忘了身在岩石上，结果脚下一滑向后摔去。
“小心！”小狗子反应奇速，一把抓住千语。他嘴上虽笨，但手上极快，力气也大，两把就把千语拉了上来。
“吓死我了。”千语小手拍着胸口，往下看了一眼，心有余悸道，“我们还是下去说话吧。”
两个孩子爬下大岩石，站在平地上便显出了小狗子的高大来，他个子比千语高出了一头，身子也比千语要黝黑结实得多。
“小狗子哥哥，你爷爷现在还在生你的气，说不定你回家他还要打你，那不如等他消气了再回去吧。一来省得你挨打，二来也省得惹他老人家生气。”千语郑重其事地道。
小狗子正自犹豫着，但千语接下来的话却惊得他目瞪口呆。
“既然你会划船，那不如我们去潜龙岛玩玩吧。”
“什么？！这、这、这怎么行？”小狗子的下巴差点儿掉到地上。
“怎么不行？”千语振振有辞，“你不是说潜龙岛是天底下最好的地方么？你不是说那是仙人住的地方么？可是你又没去过，怎知是真是假！自然要自己亲眼看过才能作数。”
“不不不，是真的，自然是真的！不能去，不能去。”小狗子没有别的话，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唉，那好吧，不去就算了。”千语见他如此固执，便不再勉强，漆黑的眼珠咕噜噜地转了两圈，越发显得唇红齿白，活泼可爱，“小狗子哥哥，那不如你划船带我出海去看看吧。”
“可是，今天是二月初二，是不能出海的。”小狗子颇为为难。
“为什么不能出海？”千语奇道。
“因为二月初二，双龙出海，大家都要到海边去祭祀，所以不能出海。”小狗子答道。
千语彷佛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咯咯笑道，“那就是说大家都要去祭祀，因为没空，所以才不能出海，而不是说不准出海。也就是说是‘不能’也，非‘不准’也，这‘不能’和‘不准’可是大大不同的！而你今天又没有去祭祀，你有空，那么你自然是能出海的。”
小狗子想了想，觉得千语的话虽不免有些强词夺理，但是偏偏又叫人无从反驳。再加上他对这个新认识的小朋友极有好感，从内心深处很是看重这份友情，实在是不愿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所以尽管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还是点头道，“好吧，我便带你出海去看看，我们赶在天黑之前回来也就是了。”
千语赶紧点头，很是高兴。
相对于海神庙里的热闹非凡，海上就显得平静多了。
烈日悬空，万里无云，海风轻柔地拂过，海面波澜不惊，偶尔有几只海鸥掠过，发出呜欧呜欧的叫声。
小狗子熟练地划着船，喧闹的海滩已渐渐消失在身后。他皱着眉，觉得千语有点不对劲，事实上从一上船开始他就不对劲了。原本极为活泼的千语上了船之后突然变得乖巧异常，坐在船舱里一动不动。
小狗子犹豫着问道，“你很难受么？是不是晕船？”
千语摇摇头，“没事的。”
小狗子担忧地道，“可是你的脸色难看得很，若是难受的话，我们就回去吧。”
千语坚持道，“不碍事的，我还要看海呢。”
“看海？”小狗子不禁失笑道，“我们不是一直在海上么？可是你坐在船舱里不出来，如何能看到海啊？”
千语尴尬一笑，“嘿嘿，这会儿太晒了，我还是等一下再出来好了。”
小狗子抬头看了看天色，皱眉道，“那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等太阳落山了再出海就是了。”
千语连连摇头，坚持道，“不不不，不要回去。”
小狗子有些哭笑不得，“不回去怎么办？难不成我们就站在这里等着太阳下山么？”
千语面色一红，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小狗子哥哥，我们再走远一些吧，说不定远点便不晒了呢。”
小狗子摇头道，“我们还是别去那么远了，爷爷说过，海上其实极为凶险，所以不能离开陆地太远，我们村的人平时打鱼也就只到这附近而已。再说，若是我回去得太晚，爷爷怕是要生气的。”
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