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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白玉唐没好气地哼道。
“喵呜……妈咪，这个艺名还有待商榷……”
汪丹从厨房端着热汤跑来：“老婆，你好些了么？我帮你煲了汤，快趁热喝……怎么回事？都5点了，薜荔怎么还没到？该不会是路上有什么麻烦吧？”
“有什么麻烦？”黑猫边偷偷向那碗鱼汤伸爪，边故作天真地问。
“走开！你把你妈咪害成这样，还有脸抢汤喝！锅里还有，别抢！”汪丹一巴掌打落那只猫爪（爪上挂着半条鱼），怒道，“你说会有什么麻烦？你看看这几天，咱家消停过吗？就连我去超市买条内裤都要被那帮记者偷拍！”想到自己拎着印有可爱草莓图案内裤的痴呆笑容被配上“超级星爹——萝莉爸爸的鲜艳内裤！”的标题发表在各大报纸上，汪丹气不打一处来，“人家就这么点隐私，现在都被曝光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做人！这都是你惹的祸，我估计你外婆现在八成也被狗仔队堵在路上了。你妈咪还等着她的金丹疗伤呢。要是你妈有个三长两短，信不信我把你的猫尾巴拉长了、打个死结！”
“呜喵呜喵，我现在好歹也是公众人物、未来的全球天后！把拔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留……什么尾巴、死结的，难听死了！”黑猫背转身子，蹲在床沿，委屈地舔着前脚，“把拔放心好啦，就算外婆来不了，我也一定会赚到很多很多钱给妈咪治病的，现在好多影视公司都要找我拍片呢，只要我随便接个片约，钱就大把大把……”
“你要是敢接那个片约老子打死你！”汪丹怒吼，“汪小乖，我告诉你，你一天是我家的孩子，一天就甭想干这种伤风败俗的事！老子就是穷死，也不会让自己女儿去拍三级片！岂有此理，那帮王八蛋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买到一切么？他们毁了多少清白的女孩子！老子早晚有一天要劈死几个，让他们害人！”
“老公……有气魄！”白玉唐有气无力地在被窝里鼓掌。
“把拔别生气嘛，我不去就是了。”小乖吐吐舌头，看了看墙上挂钟，“把拔，要不我去接外婆吧？看时间她应该到了……”
“站住。”一只大手拦住想往外溜的小黑猫。汪丹面若严霜，冷冷道：“看时间也应该是你和那个小子会面的时候了吧？”
“小子？……什么小子？”小乖站在汪丹的拖鞋上，顾左右而言他，“QQ这小子，今天一天没露面了……难道它又随地大小便了？把拔放心，我马上去厕所捉它出来！”
“别装蒜了。你那个‘助理’，那个每天五点准时和你约会的小子——”汪丹双手抱起小黑猫，举到面前，直视着它的眼睛，一字字说道，“你也大了，爸爸妈妈不反对你在外面交朋友，但是你要让我们放心。小乖，放弃无谓的抵抗吧，你的行动我已了如指掌，我有线人——现在你最好自己坦白，你的‘助理’，那小子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广安小区通往超市的路上，一个瘦弱的绿色身影躲躲闪闪，高度警惕地探头探脑。
“怎么还不来呢？”他仿佛在等什么人，十分焦急，不住向来路张望。太阳已经落山，暮色渐渐笼罩在这城市的上空。那个绿衣少年蹲在垃圾筒后，喃喃自语：“我好想你啊，小乖，这是你最喜欢的垃圾筒，你不是每天都要来翻一翻的吗？真想马上看到你……”
他的声音很小，然而一句话出口，仍然羞得捂住了脸。突然，有个阴影无声无息地停在垃圾筒前。少年立刻惊觉，身子一矮，转头就逃。他的行动如此敏捷，与那病弱身躯并不相称，倒像是一头灵活至极的小兽。
但那个人影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反应。少年才刚逃出三步，惊叫起来：“呀——”
一股淡淡幽香飘入鼻端，与此同时，那个苗条、纤弱、然而无比坚定的影子立在面前，断绝了退路。
少年毫不犹豫地打了个滚，像条滑溜溜的泥鳅般企图以就地十八滚的功夫逃脱，但一只温暖的手已揪住后颈。
“完蛋了……”
和少年心中哀号同时响起的是一把轻柔的女中音：“大风，别怕，我是小乖的……的外婆，我不会害你。”
少年一扭头，尖锐的牙齿即将咬上那只手。偷袭者慌忙缩手，他本想趁此良机逃走，但听到这句话，不禁呆了一下。
“你见过我的，还记得吗？”那女子及时笑道，安抚着惊恐已极的少年，“我叫薜荔。”
她的声音如此温柔，叫人安心。大风趴在地上，战战兢兢地顺着一截淡紫色裙摆仰望上去，面前的女子身穿旗袍式样的连衣裙，乌黑短发捋在耳后，不施脂粉，那张清清爽爽的白皙面孔微笑着望向自己，大风觉得她不像恶人，遂壮起胆子多看了几眼，越看越是眼熟。
“我……我想起来了……”是的，她不就是那天突然出现、险些被小乖挠伤的漂亮阿姨么？就是躲在水泥管子里陪小乖练习拥吻的那个下午……少年顿时面红耳热，极力按捺着翻涌的心思，面对这个漂亮阿姨……哦不，她是小乖的外婆呀！是小乖最尊敬、最喜欢的外婆老祖宗！大风手足无措，就势趴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外婆，您老人家好！晚辈给您老人家叩头了，敬祝老祖宗万福金安。”
“你这是干什么……”薜荔被这隆重的古礼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扶少年，“快起来，现在已经不兴这一套礼节啦。”
小乖说过，她把拔妈咪都是很厉害的“人”，管教她一向十分严厉（白玉唐：严？管得严你还天天踩我的脸呢，要是管得不严你还不把我和你爸给拆了！），但老祖宗是她家地位最高的人物，把拔妈咪都听她的话。外婆看起来很慈祥，要想成为汪家女婿，她老人家说不定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大风的脸又红了，但形格势禁，他刚被薜荔搀起，马上机灵地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
“老祖宗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晚辈恭祝您老人家贵体康宁，长命……百……千……万……”糟了，忘记问小乖她外婆这一族的寿命上限是多少，虽然她说她外婆是人类，但是人类怎么可能生出像小乖那样的外孙女呢！对于妖怪来说，寿命是很复杂的问题，万一搞错，祝寿说不定会变成咒人家早死……
大风在那里飞速心算，憋得满眼金星。薜荔却被再次的三个响头弄得面红过耳，这少年说话行事都如古装剧一般，令身为现代人的她也跟着糊涂了，习惯性地伸手去摸红包，触到手机，忽然醒觉，回到21世纪。
“你先起来再说话！”她用力拖着少年，“大风，我知道你已有五百多岁了，可是我才二十多岁，你别口口声声老祖宗什么的……不好听！”
一急之下，薜荔咳嗽起来。大风脑中灵光一闪：“我外婆是个林带鱼，我妈说的。”小乖似乎曾经这样说过……
虽然林带鱼究竟是什么鱼不得而知，但外婆她老人家应属水族无疑了。大风恭恭敬敬地又请了个安：“外婆，祝您乘风破浪、遨游四海。”想起上次一并见到的那名男子，加上一句，“和外公比翼双……游。”
我为什么要遨游四海……薜荔正自纳闷，被他一说，忙大声解释：“什么外公！你别听小乖瞎说，我和……他……只是……只是朋友而已……”
声音越来越低，女作家在少年怪异的目光下忸怩不安，猛然想起自己乃是德高望重的外婆身份，而眼前的这个少年急需她的救援，薜荔神色一肃，赶忙揭过比翼双游的话题，沉声道：“大风，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的真实身份我已经知道了。现在你处境十分危险，怎么可以滞留在人类的城市里呢？”
大风登时面如死灰，本能地又要逃走，但几经挣扎，仍然鼓起勇气留在“外婆”面前：“您……您都知道了？是小乖……是她告诉您的吗？她答应过我……她答应我绝不向任何人透露的……”
少年绝望地蒙住脸，说不下去了。薜荔怜悯地望着他，柔声道：“不，小乖没有说。它不是背叛朋友的‘人’，大风，你要相信它。小乖是永远不会出卖你的。至于你的真身……我是听他……嗯，那天你见过的那个叔叔……是他推测出来的。”
大风自指缝中露出双眼，虽然仍充满恐惧，但听到小乖不曾出卖自己，少年眼中又燃起希望的光彩。
“是外公猜到的？”大风不失时机地拍上一句马屁，“外公真厉害！外婆，你们就像神雕侠侣，祝二老永远恩爱，比翼双游。”
“你又来……”薜荔咳了几声，双手按在少年肩上，望着他的眼睛，“大风，你应该清楚自己的处境。自古以来，人类对你们这个种族一直是志在必得。虽然我也是人（大风：是吗？你真的是人？），但我不能欺骗自己的良心，人类啊……这个族类永远充满善恶交织的矛盾，他们善良、勤劳、聪明、勇敢，坚强，正因如此，才能成为世界的主宰。但同时，他们又是最贪婪和残忍的生物……世人只说妖物可怕、人与妖势不两立，可是没有一种妖怪比人类的野心更强大……野心，和欲望，这才是世上最恐怖的魔鬼！它膨胀起来，将吞没整个地球。和人类相比，所有的妖怪都单纯得像孩子一样……大风，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你斗不过人类的，你斗不过他们的野心！如果你的身份泄露出去，我敢说你会成为全世界人猎捕的目标。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听着，为了你的安全，我要带你离开这个城市，那个叔叔是可以信任的人，他会帮你安排，让你回到你应该呆的地方……”
突然手下一空，大风肩头一沉，已从她的掌握中滑脱。薜荔在这个孱弱少年眼中发现了两团怒火，尽管清晰地听到他牙齿打战的声音，少年紧握拳头，那张苍白面庞上仿佛燃烧着不可逼视的光彩。
“我不走！”大风咬牙叫道，“我要为爸爸妈妈报仇！小风还等着我去救他……我不走！就算粉身碎骨，我也不会放弃！小乖答应帮我报仇的，她会和我一起把小风救出来，我要让那坏蛋血债血偿！”
薜荔静静望着他：“你的伤势很严重。凭你现在的情况，别说报仇，你在人间是寸步难行。”
“小乖会帮我的，她说她会一直保护我……”
“你别指望小乖。”薜荔虽然心有不忍，不得不打断少年的呐喊，“它拥有强大的力量，不错，但它根本不知道怎么用！它的能力时灵时不灵，指望不上的。而且，小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你不知道，一旦那种情况发生，小乖就毫无招架之力，休说帮你报仇，它自己在那种情况下也是自身难保！我不会让它涉险。小乖的父母也绝不会让它卷入这么危险的事件，你以为你们的事没人知道么？小乖父母早就发现它和你早恋了，之所以没对你采取行动，是我一直压着。大风，你也有爸爸妈妈，你知道做父母的为了儿女的安全，什么事都做得出。对不起，我也是人类，我也有人的私心……大风，我不能让小乖为了你而冒险。但是我可以……”
“外婆，你不用再说了！”少年激愤已极，这时分连自己和小乖并没早恋的事都顾不上分辨，只觉在这一刹那，全身的血液和勇气都涌上头顶，大风挺直身板，昂然直视面前威力深不可测的“林带鱼”，嘶声叫道，“我也有爸爸妈妈，是的，可他们都死了！被坏蛋害死了！他们死得好惨！这个仇恨我永远不会忘记，我是他们的儿子，我必须杀了那个坏蛋，弟弟等着我去救他！”
薜荔黯然叹息：“小风……是你的弟弟？”
“对，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小风现在还陷在坏蛋手中，不知受着怎样的折磨……”少年哽咽着，然而坚定地说，“外婆，我知道人类很可怕。我的仇人，他有财有势，道貌岸然，所有的人类都尊敬他……我知道我斗不过他，可是我非救出小风不可。你刚才说小乖有个致命的弱点……那是什么？我觉得她很厉害的，那个坏蛋多半不是她的对手。”
“我不能告诉你，这是小乖的秘密。”薜荔摇了摇头，“总之，一旦处在那种情况下，小乖会很危险。”
大风呆呆地瞪着她：“小乖……她会死么？”
“会。那是它的死穴。”薜荔低声说，“小乖总是逞能、充英雄，它一定不会对你说。其实它也有怕得要命的东西。我看着它长大，我绝不允许它有性命之忧。”
“性命之忧……”少年喃喃重复，眼中流下泪来，却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我懂了。外婆，你放心，我也不会让小乖涉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