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同人)迢递故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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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同人)迢递故园-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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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基当即领命,快步而去。
  
  沈浣抬头,却见得俞莲舟负手而立,便上前道:“二哥。”
  
  俞莲舟低头,但见她长枪战甲之上皆是鲜血,脸颊脏污不堪,神色疲惫,一双眼睛晶亮之中皆是忧色,不由抬手替她擦了擦脸颊,递了水囊与她,开口道:“你在此处闭目调息片刻罢。”
  
  沈浣已一日一夜未曾合眼,又几次亲自阵前领军厮杀,早已疲累不堪,听得俞莲舟这般说,当下点了点头,在城头之上席地而坐倚着墙根,闭目调息,养精蓄锐。然则内息尚未流转完一个周天,便听得城外元军驻地一阵骚动,似有兵丁调遣。她不曾想答失八鲁竟然这般急于攻城,连歇战休整都没有,不由心中一惊,顾不得其它当即收敛内息。方一睁双眼,却见得身侧俞莲舟盯着城下,双唇紧抿,面沉如水,而城头之上原本来往调动的军士,竟然同时停了脚步,震惊得盯着城外元军,满面错愕。
  
  沈浣一颗心本能一般猛地一沉,蓦然转身,待见得城外情景,只觉仿佛全身被浸入冰水之中,脑中竟是一阵眩晕,若非俞莲舟托住她腰身,眼见便要栽倒在地。
  
  但见处处未熄战火的平野荒城城外,元军阵地之中高大六七丈的瞭望木架之上,一个白色身影被几名元军推搡着绑在架顶。那人纤弱身形与百余万精悍军士对比强烈,一身白衣染了尘污,却掩不去清明纯澈之气。两军阵前,干净而瘦弱得令人屏息。
  
  沈浣眼前发黑,脑中一片空白,耳中却是清清楚楚得听得一个夜夜惦念的声音唤着自己:“阿浣、阿浣!”
  
  高架上之人,正是她已有多年未见,却日夜惦念着的沈竹。
  
  全身的血液仿佛被瞬时间抽去,沈浣徒然张口,却仿佛喉管被人生生割断,一声“阿竹”到了嘴边却无有声息。她胸中闷痛,转眼之间,额头之上竟是冷汗涔涔,一杆沥泉长枪便要堪堪落地,却被身边俞莲舟单手一抄抓在手中。
  
  正当此时,却见城下元军左右分开,一名魁梧元将红袍金甲排众而出,立于阵前,竟是答失八鲁亲自出了阵来。太和城下驻守的狄行楼羽二人立时各自引兵上前,与答失八鲁相隔十余丈排开阵仗。一时之间,太和城下双方虎视眈眈。
  
  答失八鲁看了一眼十丈开外的狄行楼羽二将,哈哈大笑,扬声向城头上的沈浣高声道:“沈元帅,鹿邑一别,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沈浣方才大痛大惊之下,内息险些走岔,此时开口已是困难,又如何答话?正当此时,俞莲舟一掌抵住她后心,内力到处,胸腹间热力流转,片刻间一口气缓将过来,虽然脸色犹自不似人色,声音却是清清楚楚:“答失八鲁,你我兵戎相见,各为其主。冤有头债有主,累及家人作甚?!”
  
  “哈哈,沈元帅快人快语!”答失八鲁一撩战袍,“我与沈元帅相交一场,见你兄弟二人多年未见,恐你思弟心切,特意把令弟接来,也让你兄弟二人一叙情谊。”
  
  “放了他。”沈浣声音冷寒,五指生生抠入石墙。
  
  “放了?沈元帅说得哪里话?您为令弟费了多少心思,咱们可是清楚。话说沈元帅兵法过人,竟然将人藏在湖南老家,这一计‘灯下黑’可是高明的紧,我的人足足花了一年时间,才把人给找着。您这一句话就放了,咱又如何对掘地三尺的部下交代?”
  
  手被俞莲舟扣住,沈浣死死握拳,却止不住惊怒。然则她是三军帅魂将胆,两军阵前,决计慌乱不得。接连吐息数次,咬牙道:“答失八鲁,你要什么?”
  
  答失八鲁大笑,“沈元帅就是痛快!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沈元帅,想要换令弟回去,也不用别的,我就要你下令撤防城下全部叛军,把这太和城门,给我百万大军打开。”
  
  此言一出,两军百余万人皆尽肃然。这一道被颍州军死守的太和城门,其后三军将士,是安丰移都,是千里江南无数义军的屏障,是百千万人通往故园的崎岖之途,是何沧、罗鸿以及几十万战死将士十年鏖战用命所铺出来的一条路。 
  
  城下贺穹当先忍耐不住,大怒吼道:“你这王八犊子!”话音未落便要打马冲上前去,却被身侧罗文素死死拉住。
  
  “沈元帅要是舍不得,咱也没话说。”答失八鲁却是不理,右手猛地一挥,眨眼间几十名军士将大捆柴草高高堆在捆着沈竹的木架底下,各擎了火把,只待答失八鲁一声令下便要放火。答失八鲁随即阴冷冷道:“只是令弟,我们可也顾不得了!”
  
  “住手!”沈浣厉喝之声尖锐异常,仿要撕破阴霾天色。
  
  答失八鲁森然道:“沈元帅,可想好了么?”
  
  “答失八鲁,你放了他。”,沈浣深吸一口气,心中一横,一字一顿道:“你用这般卑鄙手段,不过是沙场之上胜我不过。太和城门,我开不了。但我可以用我一命换他一命。中州没了我沈浣,你生平便去一劲敌!只要你放了他,我便立时自尽在这城上。至于这太和城,有种你就自己打下来!”言罢“噌”地一声抽出长剑架在颈中,微一运力,利刃割破皮肉,鲜血立下,骇人至极。
  
  “元帅!”城下狄行楼羽等人皆尽大惊,奈何皆守关口要地,和元军先锋不过十余丈,谁也无法轻离。而沈浣身边俞莲舟右手急向沈浣手中长剑弹去,然则到得半途,却又生生收住,手掌成拳,青筋迸起,竟是微微颤抖。
  
  “元帅!”狄行翻身下马,双膝跪地,一句“不可”,却又说不出半个字。沈竹之于沈浣,颍州军中老将都再清楚不过。当年沈浣因沈竹伤在韩普与刘子青的内斗之中,便愤而挂旗出走,如今沈竹命悬一线,沈浣如何肯让答失八鲁伤他性命?
  
  答失八鲁没想到沈浣竟会如此交换,不由一愣,刚要大笑,随即却明白过来,恶狠狠道:“沈浣,你当我傻么!你今日自尽在这城头之上,你麾下这些人马只会全力死战找我报仇,届时萧策的叛军一到,于我没有半分好处!我是恨不得你死的越早越好,但是眼下,能换你这宝贝弟弟的,只有这太和城!”
  
  沈浣的心猛然一沉,但见得高架之下得元军手中火把已经便要点燃架下柴堆。答失八鲁盯着她,厉声道:“沈浣,我最后一次问你,这城门你开是不开?!”
  
  蓦然之间,百余万人各种声音一瞬熄灭,烽烟滚滚的战场上竟是一瞬间安静下来,仿佛当年皇集她落马之时刹那间的沉寂,唯余烈烈战火烧过平野,滚烫的空气与浓烈的狼烟仿如撕裂天地,虚幻了这已被战火与鲜血灼烧洗练了十余载的中州大地。一时之间,元军义军,百余万人,竟是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盯着沈浣。
  
  开。身前是刀枪之下自己疼入骨血的稚弱幼弟。
  不开。身后是破釜沉舟舍命并肩死战的同袍兄弟。
  
  是进?是退?是胜?是败?是生?是死?
  
  百万人的生死,十余年的苦战,手足骨血的性命,只在她一念之间。
  
  万千金戈中央,青龙将旗之下,沈浣凝然伫立,笔直而僵硬。
  
  “阿浣。”声音在百万军前众人耳中,无比清澈。纯如赤子的沈竹,又如何晓得百万军前自己性命危如累卵?他只听得日夜思念的沈浣的声音,只懂得高兴异常,只要要见阿浣,浑然不懂惊惧为何物。不晓世事的他早已相信,只要阿浣在得他身边,便能无忧无惧。全心信任,无比倚赖。
  
  “阿浣。”那声音听在沈浣耳中,一瞬间竟似有千般不同,似是幼时父亲沉重的叹息,似是母亲临死时的哭喊,似是师父让她跪下立誓时的深沉,似是师兄要她十年一诺时的郑重,似是思秦自裁时的决绝之意,似是罗鸿阵亡时的生死相托。这战场,早已不是她一人的战场,这故园,也早已不是她一人的故园,脚下的中州大地上,浸泡的是千万人的鲜血与性命。
  
  “阿浣。”声音依旧是纯然如赤子,声声搅碎沈浣的心。
  
  沈浣的五指,竟是生生抠入身前的砖墙,深入三分,鲜血沁出。伤痕累累的左手微动,鲜红的令旗被抓起。那令旗只需一落,便是二十万颍州军刀枪所向,十余年间,所向披靡。可也只需一落,便是沈竹的性命。她从不知道,自己执了十余年的令旗,竟是如此沉重,仿佛每举起一寸,都要耗尽毕生力气。百万人屏息凛气,只见那令旗被缓缓举起,烈烈风中展开,在沈浣身后的青龙帅旗的映衬之下,犹如鲜血。
  
  “我沈家,祖承前朝陆公秀夫,崖山一役力战不敌,投海殉国。我父琼林一介书生,拒不降元,岳麓书院全院被屠,亦不屈膝。我沈家三代,只有死家国扶苍生文臣武将,没有临阵退缩的不肖子弟!”声音铿锵有力,犹如金石交鸣。
  
  “沈浣!你不要你弟弟性命了?!”答失八鲁怒喝道。
  
  狄行,楼羽,贺穹,罗文素,皆是肃然,无一人再能有一言,长枪在手,蓄势待发。城下颍州军精锐铁骑全数翻身上马,各挺兵刃,只待沈浣下令进攻。
  
  “三军听令!”将令响彻方圆数里,“颍州军规,闻鼓不进者,斩!临阵退缩者,斩!”她手中令旗高举,直指沉郁天际,片刻之间便要猛然落下。正当此时,忽然一道身影自她身旁蓦然拔起,快如疾电,由城头腾跃而下,接连两个翻身在城下颍州军大旗旗杆上一点,仿似生翼一般往那高台之上急扑而去。百千惊呼声中,沈浣等人看得清清楚出,正是俞莲舟。
  
  沈浣反应极快,亦是一个翻身跃下四五丈高的太和城墙,直落在照雪乌龙背上,厉声疾喝道:“狄行楼宇听令,你二人各引精兵两万,与我攻敌阵中路,接应俞二侠。贺穹罗文素,你二人各引兵一万,左右拦腰夹击敌阵!刘基中军调兵后援!”她话未说至一半,已然与狄行楼羽二人一同直劈敌阵而去,转眼之间便生生将前锋大阵劈开一个口子。
  
  俞莲舟脚下梯云纵展开十成,半空之中一跃数丈,竟借力元军肩头,复而又上,如此反复,仿似展翅鲲鹏,在半空中向那高台急扑而去。元军上至主帅下至士卒,何尝见过此等情景,但见一人犹如平添双翼,威不可挡,竟连举枪去刺他下盘都已不会,纷纷只欲躲避。人则战阵之中行伍排列,如何躲得开去?眨眼功夫便让俞莲舟到得台下,探手一摔,接连数招大擒拿手,将台下举火的元军悉数击晕摔开。
  
  “混账!拦住他!”答失八鲁厉声暴喝,然则周围元军惧于俞莲舟威势,更无一人敢前。俞莲舟不用阶梯,足下一点拔地而起,急窜上数丈之高,中途在横梁之上复一借力,眨眼之间竟然便上了高台。高台之上,沈竹已被台下震天杀声惊得发懵,见得俞莲舟,竟还能认出,嘴里却只能“阿浣、阿浣”的哭唤着。
  
  俞莲舟一掌将捆着沈竹的柱子击断,扯开麻绳,正要揽过沈竹,便觉得背后一阵凛冽寒意,一记雄厚掌力向他背心直击而来。俞莲舟转身回手便是一掌,两掌相交,但觉对方阴寒至极的掌力排山倒海而来。来人半面青黑须发皆白,正是他夜探元营火烧鹿邑之时与其交手受伤之人。他只对方这一掌厉害,千钧一发之际,左手虚晃,右手五指成爪,猛向对方小腹插去,正是虎爪绝户手。这一招指上灌注十成内力,一旦触手,便是开肠破肚。对方立时便知道厉害,不敢硬接,一下跃开,双掌一翻,疾推向俞莲舟胸口。俞莲舟单手一架,另一只手又是一招虎爪绝户手抓向那人腰际,去势之狠之急竟将对方逼得一惊,连退数步。
  
  “好家伙!”那人足下一点,猱身再上,单掌扣向俞莲舟肩头,俞莲舟左肩一顶,拼着受他肩头一掌,双手成爪,一先一后分插他喉间腰侧。他这这一招如有霹雳破空,那人向后一仰避开喉间一爪,却难避开腰际,只觉腰间一震剧痛,被被俞莲舟虎爪绝户手击伤。饶是他反应极快,拼着腰间鲜血崩流,脚下猛然一跃,跃下高台顶端,急点了自己穴道止血。
  
  俞莲舟不及再看他,未受伤的右手一揽沈竹,当下由高台之上猛然跃下。然则他来时尚能踩踏元军肩膀飞身而来,这般回去带着一个沈竹,却又如何能一路疾空掠过?只是尚未及地,便听得马匹嘶鸣之声,竟是沈浣在短短时间内,杀出一条血路,深入敌军接应他来。
  
  “二哥!”沈浣一身是血,只一声唤,多少意味皆尽不言。俞莲舟揽住沈竹翻身上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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