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湖十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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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湖十局-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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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儿说:“那好吧,我回去就对我师父说,看他愿不愿意收你为徒。”



    华安安沉默了,他不知该说什么好。理智的拒绝,情感的顺从,在他心里纠缠不清。为了不冷场,他给莲儿说了会北京城的风土人情,结结巴巴,语言无趣,连他自己都觉得乏味。



    施襄夏在势均力敌的消磨中,终于按捺不住,首先挑起了战端。刹那间,棋盘上狼烟四起,暗斗变成明争,所有潜伏的危机点全面爆发,棋局顿时浑浊不堪,谁也看不出谁优谁劣,鹿死谁手。



    人们重新围上来,欣赏这难得一见的乱局。



    应该说,施襄夏是有赢棋的机会的,但最终取胜的是扬州老叟。



    扬州老叟虽然赢了,但是并不开心。因为对方是个强劲的对手,每一局都要他付出极大的心血,后面还有九局这样的棋,他感到疲惫。



    承蒙依园主人相请,扬州老叟主仆三人就住在依园里,免受奔波之苦。



    胡兆麟,施襄夏一行人回到敲玉园,大家都为施襄夏加油打气,施襄夏却笑着说:“多谢各位关爱,我心里已经有底,即便赢不了扬州老叟,也绝不会惨败给他。”



    经过初次较量,他摸清了扬州老叟的底牌,望似高不可攀,其实下定决心,是有机会登顶成功的。



    隔了一天,施襄夏和扬州老叟的十局棋再次开战。



    施襄夏改变策略,一开局就对扬州老叟展开急攻。看来比沉稳和耐心的功夫,他估计自己不是这位七旬老人的对手。



    华安安还在迷惘的纠结中。莲儿始终女扮男装,容貌俊俏,举止斯文明朗,人们都以为她是扬州老叟的孙子。



    当两位对局者绞尽脑汁思考攻杀时,华安安却绞尽脑汁烦恼着自己无望的爱情。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真想一头扎进去,把所有难题都留给祝子山。



    午饭时间,大家稍事休息,由胡兆麟给画舫上的客人们提供一顿简餐。



    除了几位国手,别的客人并不固定。今天就有几位慕名而来的儒士,昨天的官员则没有出现。



    华安安终于下定决心,这是既不平行,也不该交叉的两条线。遇到莲儿,只是一场美好的失误。理智必须战胜情感,因为这是悖逆伦理的事。自己可以把莲儿深深烙在心底,而莲儿,压根就不应该看见自己。



    棋盘上激战正酣,激烈的战斗从一隅蔓延到一边,逐渐扩大到全盘。双方都是伤痕累累,死尸枕籍。从表情上看,施襄夏眉头紧锁,而扬州老叟就舒展多了,一副游刃有余的安闲。



    华安安拿定主意,开始考虑此事的枝蔓。必须把费家的玉佩要回来,否则被老费看见,结果难料。如果往回要,莲儿当然会还给他。可是,从此他再也别想看见莲儿的笑脸,这是他不能承受的痛。



    施定庵在棋盘上走出一着妙手。华安安终于想出一个办法,既然不能往回要,干脆再送她两块更好的玉饰。说不定莲儿喜新厌旧,戴上新的,旧的自然不会再出现。他为自己的妙计暗暗欢喜。



    施襄夏向山挑战,终于被山压倒。他输了足足十七个子,简直是惨败。



    晚上回来,施襄夏谢绝大家的安慰和鼓励,因为他距离胜利曾经只一步之遥,是自己的犹豫错过了唯一的一次胜机。



    虽然他输了两场,但大家看他不断反省自己的失误,信心反而更强了。大家相信,经过这次磨砺,无论胜败如何,他的境界会更进一步,更臻成熟。



    华安安利用棋赛闲暇的一天,雇了一艘小船,把自己送到扬州城里最有名的一家玉器店。琳琅满目的首饰玉器看花了他的眼。他不懂这些,就挑了两件寿山玉配,大方而又精致。



    老板问他是给谁买的。



    华安安有点难为情,说是女孩。



    老板笑着说,女孩配这个玉饰有点偏大,显得笨拙。他推荐了一对缅甸玉,碧绿通透,镂刻精巧,润泽滑腻。看华安安拿不定主意,又推荐了一对白玉环。



    华安安一时吃不准哪样管用,干脆把这三样都买回来,足足花了一千三百两银子。



    他立在船上,怀揣着三对玉器,心想只要掩盖了费家的玉配,自己再无牵挂。了却与这个年代的所有瓜葛,风轻云淡,随时可以离开了。
第九十九章 扬州弈乐园 二
    今天,扬州大雨。烟树朦胧的依园,更显得风情万种。



    华安安以为雨天的弈乐园可能会冷清一些,谁知,今天来游玩的画舫和游客不减平时。雨中撑伞游玩的情侣在山石,斜桥间隐约可见。雨雾一阵阵拂过湖面,各种画舫,五颜六色的雨伞点缀其间,如同人间仙境,令人意醉神迷。



    莲儿喜欢这种如诗如画的风景,她顾不上给师傅记棋谱,斜倚着栏杆,痴痴地凝望着雨中的风景,像一朵沉思的荷花。



    华安安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掠过莲儿身边,他不能控制自己。看到莲儿化入美景中,心里无奈地感叹,你使时间冻结为一个点,这一刻,就是永恒吧?



    施襄夏试验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棋路,都被扬州老叟轻松化解。今天,他走回老路,稳扎稳打,扎扎实实和老叟拼实力。他的思路是,宁愿憋屈死,也绝不上手抢攻。前两场对局,都是因为沉不住气,上手抢攻,被老叟抢夺了主动权而陷入苦战。



    他的“自然”和“争先”的围棋理念,因为对手的强大而无从施展,不免让他有些气沮。



    旁观的国手们都看出,施襄夏在千方百计寻求突破。扬州老叟是任何想登顶大国手殿堂的棋手难以逾越的最后一道雄关。能和老叟对局*无*错*小说 M。qulEDu。cOM,无疑是棋艺境界得到一次飞跃的最佳良机。扬州老叟如同黄河上的龙门,鲤鱼一旦飞跃过去,就会仙化成龙,一条畅游棋艺最高境界,翻云覆雨、笑傲云间的龙。



    当然,三十年来,只有范西屏成为那条幸运的鲤鱼。



    施襄夏会成为另一条鲤鱼吗?



    所有人都持怀疑态度。尽管他们为施襄夏加油鼓气,千方百计寻找扬州老叟的弱点,其实他们不相信施襄夏能飞跃龙门。



    只有华安安清楚,施襄夏最终会成功的。他并非别具慧眼,只是偷窥了历史的秘密。



    今天施襄夏的棋走得非常沉闷,人们都凭栏欣赏雨中美景。只有梁魏今仍然关注棋局。并非他觉得精彩,因为他是主持人,责任在身,无法离开。



    华安安静静地来到莲儿身旁,轻声说:“没想到雨中的风景更美,不输于西湖。”



    莲儿点点头,说:“瘦西湖虽然比不得杭州西湖的自然天成,却巧夺天工,精心雕琢而成的,各有千秋吧。”



    华安安指着船尾的一张空桌,说:“如此美妙氛围,咱们兄弟去那边下一局象棋?”



    莲儿惊讶地望着他说:“华兄莫非也是象棋高手?我却不信。”



    华安安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说:“我的象棋棋艺,比围棋高出十倍。你不知道,我起初可是先学象棋的。”



    莲儿调皮地一笑,爽快地说:“行,今天就领教领教你这位象棋国手的棋艺。”



    两人来到船尾,让仆人取出一付象棋,摆在台子上。



    古代的棋手为生计所迫,大都精通围棋和象棋。围棋四大家之一的程兰如,同时也是一位象棋国手。据说他在象棋方面的造诣更高于围棋。论围棋,他下不过范西屏,但在象棋方面,却是天下无敌。



    华安安只是粗通象棋,靠着围棋的计算功底也能应付几步。但是,他对象棋的开局路数完全不了解,没走几步,就被莲儿犀利的着法压得动弹不得。



    莲儿笑吟吟地说:“吹牛露陷了吧?你当我是那么好哄的吗?”



    华安安挠着头,不知怎么解脱这个困局,只能勉强走几步,结果被莲儿的卧槽马夺走了老将。



    莲儿不客气地伸出小手说:“拿来,今天带了多少银子?”



    华安安夸张地哀叹一声,从怀里取出一个丝绸锦囊,里面包了一对玉佩。他不情愿地交给莲儿。莲儿笑嘻嘻地一把抢过去,打开一看,禁不住轻呼一声,说:“华兄,你可亏大啦。别难过,我把玩一会就还给你。”



    华安安愁眉苦脸,心里却乐开了花。原来这么简单,不显山不露水,就送给她了。难为自己不知动了多少脑筋?



    第二局,华安安快速出动大子,才没有遭到封锁。车马炮刚刚驰骋到河界上,又被吃了个七零八落,他乖乖地又取出一付玉环。



    莲儿睁大眼睛惊叹道:“好漂亮啊!是给你娘子买的吧?我不管,我赢了就拿走。玩腻了再还给你。”



    华安安一愣,辩解说:“我没有娘子。”



    莲儿奚落他说:“香香是谁呢?她可真可怜,嫁给一个嗜赌如命的象棋国手,这下可好,把扬州给她买的礼物都输掉了。”



    华安安见船上人多,不便和她争辩。纠缠这些没有结果的事情有什么意义?本来,自己就是打算送给她的。不过,他隐约猜出了莲儿对自己冷淡的真正原因。



    第三局,华安安又交出一付碧绿玉佩。



    莲儿惊讶地望着他,“你把玉器店都搬来啦?还有什么,都拿出来让我瞧瞧。”



    华安安一展扇子,挡在自己胸前,说:“没了,你太厉害,我不和你下象棋,咱们玩围棋如何?”



    莲儿慌忙把一堆玉器搂了起来,娇嗔地说:“不下围棋,手还没暖热,又要被你赢回去了。”



    两人嘻嘻哈哈正说话,一条快船靠近画舫的围栏,马修义手撑雨伞,大声问:“华安安相公可在上面?”



    华安安听见马表舅呼喊自己,连忙应声。他已经十天没回花满楼,马表舅冒雨来找他,一定有要紧事。他的心不由得往下一沉。



    马表舅看见了华安安,大声说:“安安,快随我回去。祝先生从京城来扬州了,正在客店等你。”



    华安安顿时喜出望外。他深深地望了一眼莲儿,心想,可爱的人儿,再见了。他向船上诸位告辞,飞身跨上快船。



    莲儿想把玉器还给他,但是船上人多嘴杂,只得眼巴巴望着快船消失在雨雾中。



    华安安兴奋地想,祝领队一到扬州,大概就要返回磁湖基地了。这样匆匆离开,他突然有点恋恋不舍。他摆脱了纠缠,结识了许多热心朋友,刚开始体味这温馨惬意的日子就要离开,真的心有不甘。



    马修义挥袖擦去脑门上的汗,说:“祝先生吃早饭就到了,我慌忙去敲玉园找你,胡府的仆人说你去了弈乐园,我到处打听,许多人都不知道弈乐园,还好这船家说弈乐园就是依园,这才找到你。”



    华安安看马修义跑得面红耳赤,不由得心疼起来,连忙用扇子给他搧风。



    祝子山手支下巴,面含微笑,正在房间里盘算着什么。他一身便装,袍子下面却露出一双崭新的官靴。这种强烈暗示自己身份的穿戴,体现了他志得意满的心境。



    华安安朝他拱拱手,突然觉得这样很滑稽,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他突然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梳着朝天辫,看起来精灵古怪的。



    祝子山指着小孩说:“我的小跟班,叫小栓子。冬天一家人都快饿死了,他父母死活都要把他卖给我。没办法,我只好收留了他。孩子蛮机灵的,手脚也勤快。我现在呀,真成老爷了。”



    祝子山见这里谈话不方便,就让老马和小栓子在客店等着,他和华安安来到街上一家茶楼,挑了一间雅座坐下来。



    华安安迫不及待地问:“咱们什么时间出发?现在离返回时间还有多少天?”



    祝子山从身上取出一个锦囊,里面是沉甸甸的报警器。“我每次看见它,就提醒自己,不是这里的人,不能乐不思蜀,不能过于深入这里的生活。”



    华安安接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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