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湖十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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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湖十局- 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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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着自己的手指头正在苦苦思索。华安安顾不上杀他的大棋,只是随手应付,拖住他的步伐。



    赵元臣一脸微笑,但是心里很苦涩。这五个野路子,竟然没有一个成器的。他更惊讶华小子的棋力,暗自侥幸自己没有亲自出马和他对阵。



    王师爷现在把郭铁嘴奉为最崇拜的偶像。他弓着腰,跟在郭铁嘴屁股后面亦步亦趋。郭铁嘴在他耳边悄声说:“王兄,你当初真不该揽下这档子事。此人的棋力,天下没几个人能对付。”



    王师爷问:“那怎么办?”



    郭铁嘴说:“我说的话,你可不要在外面传言。我告诉你,除了童梁城、桂叔铭几个人,谁也奈何不了他。”



    王师爷惊得目瞪口呆,懊悔得做自扇耳光状。



    夕阳映红了满天云朵,几只燕子衔泥啄草,在堂前屋后飞来飞去。葡萄藤蔓上萌生了嫩芽,一团团不知名的小蝇末在斜阳中跳跃舞动。院子里的人们分成几堆,扇着扇子,都在窃窃私语。天气热了,人们看到今天的场面,都感觉有点烦心。



    终于,该崩溃的总算弃枪逃跑,华安安难得地坐了下来,直面最后的这个对手。



    对手不停地抹着额头上的汗。华安安清除了别的对手,集中精力对付他一个人时,他彻底慌了。一个不留神,打劫却找了个瞎劫,被华安安割掉一条尾巴。棋势本来就不乐观的他,干脆拱拱手,放弃了比赛。



    马修义暗自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下来,端起水就喝。今天如果没有他盯场,这些棋手不知要做多少小动作?华安安的麻烦会更多。



    观棋的人们纷纷离去,看得出来,笼罩在他们心头的阴云更加浓重了。



    赵元臣难掩满脸的失望,跟在五个棋手后面,把他们挨个骂了一遍。他心疼自己的十两银子。原以为靠多面打能赢下一局,自己捞取一部分奖金。却没料到,天还没黑,希望全部化成了泡影。



    华安安歇了好大一阵子,觉得双腿肿胀,头脑发木,只好不停地搧扇子,好使自己保持清醒。



    赵元臣干笑着,拱拱手,说:“华兄弟棋艺高超,我老赵算是开眼界了。”



    华安安冷冷地说:“这五个棋手实力都很强。”



    赵元臣有些得意,说:“那是当然,都是我的记名弟子。”



    华安安冷哼一声,揶揄他说:“有两个的实力可与金子豪比肩,还有两个不输于王殿臣,剩下一个,比王殿臣要强一先。”



    他的言外之意,这些人的实力都跟赵元臣差不多,甚至比赵元臣还要强。自己杀败他们,就等于击败了赵元臣。



    赵元臣打着哈哈,转过话头,奸笑着说:“华兄弟可知道,名震江淮的桐城公子方伯谦已经到了北京城。我还听说,他携带家眷,刚刚进了永定门。”



    他的话语中充满暗示。似乎是说,北京城拿你没办法,桐城公子驾到,看你小子还能蹦跶几下?



    华安安没好气地说:“那又怎样?没有五十两银子,我不再和人下棋。”



    赵元臣一怔,干笑着说:“好说、好说,华兄弟如果高挂免战牌,怕棋坛上议论纷纷,于兄弟面上不大好听呢。”



    华安安瞪了他一眼。他对赵元臣非常生气,尽管他希望和越来越多的高手下棋切磋,但是必须刁难赵元臣一下。毕竟,赵元臣更希望有人能下败自己。
第八十五章 桐城公子
    华安安曾经在仓颉庙见过桐城公子,对他下棋时的豪华排场记忆犹新。那是一位病怏怏的俊美公子,风流倜傥,恃才傲物。他一出场,仙风浩荡,气派十足。先由美女洒下鲜花铺道,四位佳丽环绕着他焚香奏乐。一局棋下完,就像大病了一场,弱弱地,由侍女搀扶着走路。真恰似神仙般人物。



    华安安当时感到好奇,这位公子大江南北飘来飘去的,一年不知要糟蹋几万斤鲜花?



    他记得费保定当时输给了桐城公子。费保定后来解释说,他输棋是因为桐城公子在手边焚香,烟雾缭绕的,自己被熏得睁不开眼。但别人都说,他是只顾偷看桐城公子身边的美女,心不在焉才输棋的。



    华安安不知桐城公子的棋艺有多高,但凭着他在棋坛上的名气,估计也该有国手的棋力。至于人家为什么没把他评为国手,大概是大家都被他的排场迷住了,反而没人在意他的棋艺。



    应付完赵元臣的多面打,华安安足足歇了两天才缓过劲。他心有余悸地对马修义说,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多亏那五个棋手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下棋时各自为战,自己才能侥幸取胜。如果他们像扬州六鬼那样联手对付自己,以拖延时间、消耗人的精力为主,自己肯定会栽在赵元臣的陷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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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修义欣慰地说:“万幸呀,都是菩萨保佑。我就看姓赵的一肚子鬼胎,以后再和这种人打交道,一定要慎之又慎。”



    华安安说:“表舅,咱们困守在客店里与世隔绝,对外面的风吹草动一点察觉都没有。这样穷于应付,真是太被动了。”



    马修义说:“不要紧,你安守客店,我去打探消息。”



    华安安说:“我想,您没事时,多往马家园跑一跑。那里棋客多,消息灵通,一旦知道什么人要来挑战,我就能提前做些准备。”



    马修义乐呵呵地说:“刚好,我也能过一过棋瘾,把我的老账都收回来。”



    华安安笑着问:“您老在那里下棋十几年,怕输了不少银子了?”



    马修义表情夸张,伸出三根手指说:“足足输了三两多呐!不过,这几天工夫,我就赢回来二两九钱。”



    华安安笑得捂住了肚子,说:“那您快去吧,今天就能把本钱都收回来。”



    马修义对于去马家园打探消息乐此不疲,他可以公私兼顾,心里也没有了负疚感。



    华安安独守空房,呆呆地望着窗外,品尝春天的寂寞。柳树梢、椿树上,毛茸茸的绿芽绽开了,淡淡如烟的朦胧绿意已经实景化。鸟雀啾啾,不时落在地上点啄嫩叶。院子里整天静悄悄的。



    他听到赵元臣的暗示,以为桐城公子是为了夺得赏金才来北京的。他既兴奋又有些紧张,桐城公子的名头实在太响了。谁知,一连等了四五天,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更加惴惴不安,不知赵元臣又在策划什么新招术。



    马修义每天跑的不亦乐乎,他回来告诉华安安,听说桐城公子在听雨轩和京城棋界的高手过招,但是不了解详情。



    “马家园有人正在组织赌局,押你和桐城公子的输赢。”马修义有些兴奋。



    华安安来了兴趣,问道:“这么说,我和桐城公子的对决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马修义点点头,说:“肯定是的,要不怎么会押你二人的输赢。”



    华安安问:“那赌客们都看好谁?”



    马修义嘿嘿一笑,说:“目前,看好桐城公子的稍多一些,赔率是一比三点五。我一时手痒,也押了一千文。你要是赢了,我就能赚三千五百文。”



    华安安心头灵光一闪,突然生出一股冲天豪气。他哈哈大笑,说:“你干嘛不多押一些?我想我至少要在这里见识三位国手,才肯滚出北京城。现在输棋,有点过早啦。”



    马修义说:“我从前赌棋,都是二三十文。这次押上一千文,已经让我心惊胆战了。”



    华安安拿出十两银子递给他。“烦您再跑一趟,替我也押上十两。回头又赢棋又赢银子,岂不是两全其美?”



    马修义乐颠颠地拿着银子刚走,费保定来了。



    华安安一见费保定,以为王爷的棋瘾又犯了。陪着王爷去鬼画符,他倒也不反感。



    两人寒暄几句,把话题扯到华安安最近的风波上。



    “兄弟,你横扫北京棋界,当真令人大出意料之外。”费保定眨巴着眼,表情生动喜人。“这下麻烦缠身,恐怕北京已不是久留之地。”



    华安安心说,我的麻烦,多半都是你给我招惹上的,现在倒替我操心。“大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兄弟不怕这些麻烦。”



    费保定捻着胡子,叹息一声,说:“我听说外面悬赏买你的败局,已经高达一千八百两银子。就这个价位,除了范大,天下所有的棋手都能于你为敌。一旦输棋,将身败名裂,为人耻笑,从此不能在棋界立足矣。”



    华安安吃了一惊,真的是一千八百两?范大说的是八百两,难道又有人增加了一千两,谁这么看重自己?悬此重赏,分明是要对自己必欲除之而后快!



    他淡淡一笑,说:“一千八百两,你看兄弟值这个价吗?”



    费保定说:“值不值得先不谈,仅凭这个价码,就让你不得安生。时不时的就有来自五湖四海的高手向你挑战。你的棋艺再高,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那个时候,该当如何?”



    华安安心想,这些对我都不是问题。我又不打算在这个年代安身立命,也不去争什么棋坛霸主。可惜,你白替我操心,我也没法给你明说。



    费保定见华安安蛮不在乎,于是,凑近他的耳朵低声说:“大哥有个计较,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不知你可肯听吗?”



    华安安笑了。他现在已经把费保定摸透了,费保定一旦对他说悄悄话,肯定是要他下假棋。



    “兄弟,为了你的前途有保障,你现在一定要死撑下去。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一局都不能输。”



    华安安一愣,费保定竟会说出这么有骨气的话?他不禁好奇地打量费保定。“大哥,这可不像从你嘴里说出的话?”



    费保定不理会华安安的嘲讽,沉吟着说:“我估计,你若再击败几个强手,赏金可能还会增加。”



    华安安点点头。“是的。”



    费保定目光深邃,似乎已经算计了很远。“等赏金突破二千两,咱兄弟做个假局,连赏金带场外的赌局,搞上三千两银子不成问题。到时候有了这笔巨资,不在棋坛混也罢,去乡下买田置业,做个地主,确也逍遥一世。”



    华安安笑出声来,说:“万变不离其宗啊!大哥。我就知道你会让我下假棋。”



    费保定也笑了,说:“兄弟,听大哥的话,你什么时候吃过亏?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没有银子,如何及时行乐?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悔之晚矣!”



    华安安说:“我可不敢保证说我不会突然会输给哪个高手。”



    费保定眯缝了眼,眼光中充满不可抑制的贪婪。“见机行事。目前来看,赌场上的押注还不够热。等你再赢几局,把锅炒热,赌场上的银子堆成山的时候,嘿嘿……”



    华安安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可是我的对手棋艺越来越高。”



    费保定一拍大腿,说:“看,我正是为此事来的。桐城公子进京谒亲,听说你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也有心凑个热闹,想约你明天去海棠春下一局。”



    华安安恍然大悟,老费原来是为这事来的。他一直在客店等着赵元臣前来叫阵,没想到这次换成了老费来忽悠自己。



    “那恐怕不行,桐城公子誉满天下,棋艺非常厉害,你不怕我输给他?把你的计较都给破坏了。”华安安试探他。



    费保定轻轻摇头,耐心地给他宽心说:“不然。你不要被他的名头吓倒。桐城公子官宦世家,他才瞧不上那一千八百两银子。他下棋只是图个名声,图个乐子。只要能露脸,三十两的棋局他也照下。没有露脸的机会,就是悬赏三千两,他也不屑一顾。”



    华安安点点头。“难怪他的名声那么大,都是精心包装出来的。这样说来,他也没什么厉害。吓得我出一头汗。”



    费保定听不懂他的话,继续说:“他下棋时,随心所欲,率性而为。不会跟穷鬼一样为了一点钱跟你以命相搏。这点你可以放心。但是,此人号称‘短兵相接’天下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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