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
“够了够了，我不要你告诉我你和她有多幸福！”沐阳死命地捂住耳朵，那些话割的她的心生疼生疼。
陈郗没再说话，他本来也不愿多说，只是想让沐阳早点死心。“你是不是觉得我挺贱的，一次又一次没皮没脸地过来烦你。其实我也这么觉得，可没办法啊，谁叫我那么爱你，谁叫我死都舍不得放下你呢……”沐阳没有再哭，反而变得非常冷静，好像说的是再平常不过的话。说着竟还笑了起来，也不知是在笑自己的可怜，还是自己的可悲。
陈郗看着沐阳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心口微微泛疼，连忙解释道，“我真的没这样想你！”
“有没有都不重要了，反正我在你面前早就没什么尊严可言了。你提分手那次我不管不顾的跑了过来，一年后我还是没出息的跑过来。可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打扰你了……”说完后，沐阳转身就往回走。
再对着陈郗一秒，她只怕自己会心痛到就此倒下。
“沐阳。”陈郗犹豫着还是喊住了沐阳，沐阳脚下一顿，可并未回头。
“无论怎样，我都希望你幸福。”哪怕那个人不是我，也请你一定要幸福。沐阳没有给他任何回应，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朝前走。
陈郗，你走了，我哪还有幸福可言，这世上只先有了晨曦才会有阳光的出现，那今后一人便好。
带着这些未说出口的话，沐阳坐飞机回了A市。
很多时候，不是你一直不懈的坚持，就会换来一个人的爱。爱情是勉强不来的。即便你日日相守，也终究敌不过他遇到她时的奋不顾身。
从k市回来后，沐阳整个就变了个人。不哭，不闹，不笑，更不爱说话。
上班的时候只一个人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也不同人交流。一回到家就闷在房间里发呆出神，饭更是没吃几口就没了胃口。
才短短几天，就又瘦了一大圈。沐爸沐妈见女儿如此颓废不堪，日渐消瘦，急得差点白了头发。
实在没办法，只好去找了方锦韵和韩熙来陪着，好友之间更亲密些，可能劝的了她。只见沐阳苍白着脸，眼神涣散无光，哪里还有一丝往昔的样子，两人俱是为她心疼。
从那次方锦韵不经心地说了句陈郗，沐阳就失手打翻了热水被烫伤后，便没人再敢提有关陈郗的任何事情。
谁都知道，陈郗成了沐阳心底最深的一道伤。韩泽也过来看过沐阳好多次，可她依旧淡淡的不怎么说话……
几个月后的一天，方锦韵独自飞了一次k市。简易也知道沐阳的事，便同她一起去了陈郗家。
当时若不是有简易拦着，方锦韵只怕已经冲上去给了他一巴掌。
“你自己看吧！”方锦韵都不愿再多看他一眼，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怒气。现在只要看见他就能想起沐阳如今的样子，把手里的东西甩在陈郗身上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是……”陈郗捡起落在地上的本子，显然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沐阳得了抑郁症，医生说已经越来越严重。这是她的日记本，你自己看看吧。”简易叹了口气，也随着方锦韵离开。
沐阳……抑郁症……
陈郗的脑子顿时轰的一声炸开来，连连退后跌坐在一旁的沙发里。那样活泼可爱的人，怎么会……
陈郗失神呆坐了会，视线又落回到了那本本子上。似是鼓足了勇气，才拿起打开。最熟悉的清秀字体，纸张里仿佛都带着她的气息。
一页一页，字字句句，陈郗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作痛彻心扉。读着那些文字，沐阳的一颦一笑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在脑里。
又一遍仔细看完，外面天已经黑了。
室内没有开灯，一片昏暗。陈郗无力的放下了本子，将自己深深的埋在沙发里，任黑暗笼罩着。俊朗的眉间皱成了山峰般叠起，心中的悔恨早已溢出了胸腔。陈郗慢慢抬起双臂，紧紧抱住了疼到欲炸的头。
方锦韵今晚在K市住了下来，正好在和简易说话间就接到了陈郗的电话。
“还有什么事吗？”陈郗的电话，来的意料之中，可方锦韵仍旧不想给他好态度。
陈郗刚想开口，喉咙却哑的说不出话来，清了清喉咙才发出低沉到沙哑的声音，“能告诉我沐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些字，陈郗可以清晰地体会到沐阳写时的绝望。
方锦韵冷哼一声，“你不是和苏蔓好好的在一起么，还在意沐阳做什么。”
70。 第七十章
陈郗丝毫不介意方锦韵的冷嘲热讽，他造成的伤害已是事实，那这些就是他应该受的。“我早就和苏蔓分手了，我知道你们恨我，但无论如何还是告诉我好么，算我求你。”
“原来是分手了才想到前女友了，陈郗你好样的啊。”方锦韵冷嗤一声，敢情和苏蔓那样骄傲的人在一起，更不会长远。
那头的陈郗沉默不语。
方锦韵开了扩音，坐在一旁的简易也听的一清二楚，自然也包括陈郗语气里的懊悔和自责。早知道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又何必当初呢。
方锦韵本还想接着开口，简易用眼神会意了下她，让她别再为难陈郗。方锦韵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就算嘴上刁难着陈郗，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于是正了正神色开始说，“从沐阳知道你和苏蔓在一起，去K市找你回来后，状态就一直不好。没事的时候总把自己一个人闷在房间里不出门不说话，人也变的越来越憔悴。当然你是过的幸福，没看见她的样子……”
那段时间方锦韵只要一有时间就去陪着沐阳，任凭她怎么劝沐阳依旧不愿多开口。看着她一天天消瘦下去，没有一点办法。方锦韵最希望她能大哭一场发泄出来，可偏偏沐阳就把苦往肚里咽。
“有一天早上沐阳的妈妈上楼叫她吃饭，敲了好久的门沐阳都没应。沐妈打开门后才发现她倒在地上，脸色苍白。沐妈妈吓坏了，连忙把她扶起来，却怎么喊都没有反应。后来叫了120送到医院，医生说是胃穿孔。”
“怎么会……”陈郗的眉至始至终就没有松开过，此时听方锦韵的话心里更是紧张难受。那时候在自己的照顾下，沐阳的胃病明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医生说是剧烈饮酒导致的。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沐阳每天晚上都在喝酒。她睡不着，成宿成宿的失眠，就想用酒精来麻痹意识。再加上她长时间不吃东西，胃早就溃烂了……”
终究不能在沐阳身边时时照顾着，就算陪的了身体，也陪不了她的心。那些漫漫长夜，磨人的思念和痛苦，将沐阳伤的体无完肤。大概只有喝了些酒，意识模糊了，才不至于那么疼吧。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可沐阳却一直醒不过来。身体上的病该治的医生都治了，心里的病却没人可以治愈。是沐阳自己不愿意醒，也可以说她根本就没有求生的意志。”
“她爸妈在她病床边不眠不休的一守好多天，差点熬坏了身子。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沐阳才睁开眼。后来出院回家，本就不怎么开口的沐阳更是完全封闭了自己。每天就坐在地板上望着天，不吃不喝，任谁和她说话都不理……”
几个月的变故，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叙述完毕。电话双方同时的压抑，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哀伤的味道。
过了许久，陈郗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我对不起她……”再开口也是无济于事，若自责能有尖利的锋轫，陈郗只怕已经被自己剜地体无完肤。
“陈郗，哪怕你心里早已没有了沐阳，也恳求你别在这个时候再抛弃她。我知道这么说很勉强你，毕竟你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找回沐阳的就只有你了啊。当是看在你们曾经相爱一场的份上，也帮帮她吧。”如果还有其他的办法，简易定不会和陈郗说这番话。只是事到如今，别无它法。
陈郗的视线牢牢锁在那本本子上，置若未闻简易的话，只开口说了六个字便挂断了电话，“我明天去A市。”
电话传来“嘟嘟嘟”的忙音，这头的方锦韵和简易却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其实她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陈郗会答应，那时候他对沐阳是那样的决绝和狠心。这样的帮忙，实属牵强。
日记本还是方锦韵在沐阳住院后，替她收拾东西的时候从她枕头底下发现的。她只翻出来看了一页，就萌生了去K市的念头。
只有陈郗。
第二天，陈郗便随方锦韵去了A市，简易同行。陈郗总共来过A市两次，除去很多年前两人一起过的七夕，还有一次是公司要求过来出差，只与沐阳在机场匆匆见了一面。
只是没想到再来，时过境迁到自己难以预料的地步。
陈郗从上飞机开始就沉着张脸，方锦韵和简易自是不和他多话。下了机，韩熙早早就已经在机场等候着，见了陈郗只与他微微颔首。
韩熙开着车很快就驶到了沐阳的家门口，一路上陈郗都很沉默，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下了车，方锦韵三人率先走进去。陈郗稍稍停顿了几秒整理思绪，才跟着她们进屋。
沐爸沐妈还有韩泽都在客厅等着，气氛并不轻松。沐爸背靠着大家站在窗前，反扣着双手似是在熟虑。沐妈手撑着头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显而易见的一脸疲惫。韩泽也坐在一边，从陈郗进屋的那一刻便看着他，眼神里各种复杂的情绪都有。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陈郗。”陈郗先打破了一室的沉默开口叫了人。没想到与沐爸沐妈的第一次见面，竟是在这样槽糕的情况下。
若是被以前的沐阳知道了，炸毛兔该要急得跳到他背上撒泼了吧，她是多重视自己和她父母间的关系啊……
沐爸转过身来，凝神看了陈郗一会，再慢慢走到他的面前，语气里卸下了威严，现在他只是一个想找回自己女儿的父亲，“你和沐阳之间的事情我们做大人的无法插手，也知道今天请你过来实属勉强你。叔叔阿姨也实在是没有办法，还是希望你能帮帮我们沐阳。”
沐爸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沐阳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不会将所有的错都怪到陈郗身上。感情中的分分合合都是正常，若是沐阳有足够的承受力和果断放下的魄力，也不会到现在患上抑郁症的结果，要怪只能怪这孩子用情太深。
“叔叔别这么说，沐阳成这样，都是我的错。既然我已经对沐阳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就一定会把以前那个最快乐最活泼的沐阳找回来还给你们。”沐爸的话说的恳切又叫人心酸，让陈郗的心情变的更加沉重，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弥补回自己犯下的错。
其实在来之前陈郗就做好了被沐爸沐妈苛责的准备，万万没想到沐爸先会开口这样说。沐爸听了微微点了点头，而坐在沙发上的沐妈早已掩面哭泣。
71。 第七十一章
“锦韵，还是劳烦你把陈郗带上去吧。”沐爸走到沙发边安慰妻子，便嘱咐一旁的方锦韵。
方锦韵朝沐爸点了点头，转身上楼走去。韩泽从刚刚开始就用一种带着怒意的目光审视着陈郗，陈郗在转身的时候也回看了他一眼。男人之间的交流，一个眼神就足够。
“你自己开门进去吧，我下楼了。”方锦韵将陈郗带到了沐阳的房间门口，识趣的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陈郗在门外站了好一会，深吸了一口气，才拧开房间的把手。一开门，满屋的通亮。
对于沐阳房间的陈设，陈郗虽然没有来过，可他却很熟悉。以前和沐阳视频的时候，她总喜欢开着视频满房间的找东西，自然连带着陈郗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么多年，竟一点都没有变。
沐阳穿着一身雪白的棉衣，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背上。虽已是深秋，可沐阳仍旧坐在地板上。远远看着她的背影，就像是一个被折断了翅膀，落入凡尘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