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红尘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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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是红尘岸- 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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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经那么疼爱地抚摸过的脸……淋漓的血肉撕扯开来,破碎的心脏一块一块的掉落。



“子君——”终于,一声破碎的嘶喊传来,那一声痛至心髓,绝望到极致的嘶喊,足以让万物为之哭泣。



为何?为何又是晚了一步?便是拖着这幅残破不堪的身子,不顾一切的赶来,他仍是晚了一步。为什么如此焦急赶来却看到这样的画面,为什么他总是跟不上她的脚步?便是死亡的脚步也跟不上。破碎的身体终是承受不住这样的心碎,一口鲜血涌出,他由马上直直栽了下去。



子君,等着我……下辈子,来找你……等着我,下辈子……



下辈子,不能不要我……



其实我的愿望很简单 ,只想携着你的手,看斜阳,看日落,一起哭,一起笑,一起睡,一起到老,让我在孤独寂寞的一刻可以抱着你,抚着你,让我可以抱你,直到地老天荒……



“点火!”城楼上传来士兵冷酷的声音,那个失了生命的躯体被挂上了城楼,而后,身躯被点燃……



“不——”哥舒伐一声悲吼,晕厥了过去。西突厥军队开始骚动,队伍里传出压抑的呜咽声,瞬间,西突厥大军开始疯狂的怒吼,他们一个个驱马向前,带着无尽的悲痛冲向了城门。



“回来——”妙州一声大喊,“小小心中计——”



但悲痛到极致的大军已经无法控制,他们的可汗,那个曾经风里雨里与他们一起走过的可汗,那个爱他们犹如亲兄弟的可汗,那个令他们百般心疼的可汗,那个风姿绝伦令他们每日都要偷看上几眼的可汗……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他,不可以!



“陛下吩咐——即刻退兵——否则格杀勿论——”妙州向着那些失控地士兵狂吼道。



士兵们闻听那声怒吼,停住了,将信将疑地望了过来。



……



塔热错城内,一片寂静,吐蕃士兵们悄无声息的整理着手中的重弩与长弓。



“王儿。”松赞干布望向斜靠在榻上的贡松贡赞,“你以为李天祁不会守信,我倒相信他会守信,如果是我,我会答应与他交换城池。”



贡松贡赞手捂胸口,伤口的疼痛令他皱了皱眉,“父王,如何听信汉人的话,那李天祁狡猾无比,自家兄弟都欺,他能做上皇帝,又岂是光明正大坐上的?父王莫要被他欺骗,无论你给他什么,他依旧会反过来继续攻打我们。”



“唉,只是想不到,卫风如此人物居然这般短命,可惜了。我吐蕃若有此人物,何愁吐蕃不进驻中原,统一华夏?真是,无缘啊。”松赞干布一声长叹,“王儿,你待他也太过残忍了,这样的人,应该厚葬,却被你挂上城楼,何其悲哀。”



贡松贡赞神色有了一刻恍惚,他仔细看了看松赞干布,“父王,唯有如此才可以激怒他们,我们焚尸,必然会引起他们的仇恨,他们必会愤怒攻城,待他们冲入城内,我们在城中的埋伏便可将他们一举歼灭,将那皇帝活捉,我吐蕃进驻中原必指日可待。”



“希望如此便好。”松赞干布面带忧色。“若非他死了,我必会以他作为筹码来要挟李天祁,只是,一具死尸,怎样都会惹来他的愤怒,所谓哀兵必胜,我们,只怕没有好日子过了。”



第三卷   大昱篇  第一百三十三章  思念



一夜,这一夜,发生很多,这一夜,似是千年。



整个西突厥军营笼罩在一片哀戚之中,这一夜,有几个士兵偷偷潜去塔热错城头,欲偷回他们可汗被烧焦的尸身,被守城的士兵活活刺死了。



苏毗的女王,在知悉了那个消息后,愣了半响,望着夜色中黑暗的宫阙,眼角滚落了一颗泪。



那个一直昏迷的绝美男子,似是灵魂与那人一起去了,只余下那具身体尚带着一丝温度。连一丝呓语也没有,一声轻哼也没有,似是不想再留下任何声音于这个世界。



而那个想就此跟随而去的人,偏偏醒了过来,只是,那容颜已是憔悴不堪,只是,他的一头墨发染了霜雪,他强迫自己醒了过来,因为,他得去把她抱回来。



终是明白了,何为一夜白发,一夜白发,终不是虚言。



雪白的发,与灰暗的容颜交缠,让他似乎瞬间老了十岁。



林桦敬一声长叹,究竟是何种的悲痛伤情才会至此,这世间,果真情字最伤人。



只有妙州,静静地坐在那里,想至深夜,然后,他悄悄潜去塔热错的城下,却发现,那具尸体已经不在了。



没有人提出办丧,没有人相信那个人就那么去了,虽然心中知道那已经是事实,却不相信那个可以只身退敌的人会死,连那些当日鲁莽地冲向塔热错城门的士兵也开始怀疑,幸好,他们被妙州制止了。



妙州更不相信,他知道贡松赞的易容术,他曾易容刺杀过她,他不相信她就那样的去了,他们怎么可能就那样将一国可汗焚尸?便是她的尸体,也应该是个很好的筹码。他不相信,他希望那个一夜白了发的人也不相信,他不想再听到那人心碎的自言自语了,那些话听到他的耳中,自问心如铁石的他,也偷偷地落了男儿泪。



从这一夜后,李天祁不吃不喝,不再讲话,每到夜里,他只是一个人的时候才会说话。他总是抱着她离开的前一晚换下的衣衫,喃喃自语。



“子君,又是一整日没看见你,你是不是跑回西突厥去了?你呀,就是不听话,害的我还要去追你。”



“子君,特飒露现在不吃不喝,可能要饿死了,你快回来看看它呀,它是想你了。”



“你呀。。。。。。又倔强又要强,想干什么,别人拦也拦不住,这回我不拦你,你在那里呆够了就早点回来。。。。。。”



“子君,你现在吃些什么?吃的好不好?西突厥那地方,本就没什么好吃的,想想你在那里呆那两年,吃的那么简朴,我就心疼。”



说到这里,他便会失声痛哭。那样压抑破碎的哭声,在每个夜晚都会传出来,在寂静的夜色里,孤独而悲伤。



十几日后,李天祁召集了众将到他的床榻,筹谋了一个又一个的进攻计划,他牢牢记得那日子君于梦中嘱咐她的话:继续剿灭吐蕃。



因为极度的哀伤与打击,李天祁虚弱的身体暂时无法起身了,但这丝毫无损于他作为一国之君的智慧与威严。便是在床榻上,他的筹谋仍旧使吐蕃陷入了危机。



当李天祁下达进攻命令的那日,贺鲁醒了,似是想着为她报仇,似是想着去把她找回来,他很着急地醒了。从那日开始,除了行军布阵,贺鲁再没有说过一句话,支撑他唯一活下去的,便是她可能没有死的希望,便是死,他也要看到她的尸首,他与她曾经那样亲密过,他记得她身体的每一处,每一个细节,她无论被烧成何种模样,他都能认出她来。



两个男人终于为了同一个女人站在了一起,一个挺立于战马,一身冰冷,毫无生气,却带着一种坚持。一个被步辇抬到了战场,目光深邃,发白如雪,却带着决然的气势。



从那日开始,两个男人经常站在一起,虽然没有任何只言片语,但是他们站在一起时,可以感觉到她的存在,那个他们共同爱着的女人。



一个人想她时,会心痛得想死去,两个人站在一起想她时,似乎可以互相支撑着,蹒跚地走下去,去继续完成她的愿望。



大昱建德三年六月,壬申日,讨伐吐蕃的号角再次吹响了。大昱、西突厥、苏毗,三方联军共四十万人马由吐蕃北部开始,向吐蕃王庭逻些侵入,同时,由陈长率领的二十万大军由大昱的剑南道临邛郡进入吐蕃,攻向吐蕃的波窝。



而由阿史那弭射率领的西突厥昆陵都护府的大昱驻军,也由西突厥进入吐蕃,越过冈底斯山脉,直逼吐蕃贡塘。



三路大军同时进攻,扬起漫天烟尘与红血,齐齐直逼吐蕃京师——逻些城。



按照李天的谋划,苏毗联军抛开塔热错,直取逻些。而大昱与西突厥两军则是先取塔热错,再取逻些。



那一日,四面八方的号角吹响,西突厥与大昱联军包围了塔热错城,开始了长达近二十日的残酷的攻城战役。



只能倚在步辇中的李天祁,坚持着守在战场,他便是躺在那里,也要看着大军攻破塔热错,而后他要第一个冲进去,去找她。



夏日的草原,艳阳炽烈,黑铁盔甲在阳光下闪着寒芒,西突厥与大昱的勇士们疯狂怒吼着冲向城墙。



鲜血飞溅,羽箭齐飞,巨石滚木齐齐砸下,也没有动摇一分勇士们攻城的决心,他们有一个信念,杀死贡松贡赞,为他们的可汗报仇,还有一丝奢望,攻下塔热错,也许可以找到他们的可汗。



望着汹涌搏命的大军,不顾一切仿若不知痛、不怕死的大军,疯狂厮杀如雄狮一般无畏的大军,松赞干布震撼了。这个从十三岁便做了赞普,小小年纪便为父报仇,从不知害怕为何物的男人,终于有了一丝害怕。勇猛征战的这些年,头一次,感觉到了惶恐,是那种由心底生出的害怕,怕他多年打拼下的江山真的被西突厥这头愤怒的雄狮踏平。



眼见那无可阻挡的气势,在坚持二十日后,松赞干布下令打开后门,带着大军弃城突围而去了。



李天祁并没有派人去追赶,他们急切地奔入城中翻找。



他不准她死,卫子君绝对不会死的,他要将塔热错翻个底朝上,只要没找到她的尸首,他都不会死心。



当西突厥勇士踏上城头,当他们冲进塔热错城的宫城,当他们踩在石砖的地面,当他们敲击每一块墙皮,那些疯狂寻找的声音,询问拷打的声音,似乎传入一个人的耳中。



那些嘈杂的声音不断的传入,慢慢渗入耳中,断断续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她有些听不懂,似乎又懂了。当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时,她的睫毛颤了颤,似是想极力地张开双眸,然而终是只是颤了颤。



而后她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她欣慰地想笑了,他们都很好,都活着,活着,就好。



该做的,她都做了。



父母的仇报了,他们都还好好的活着,还有那些她爱着的人。。。。。。师傅,迭云,刘云德,三哥,羝蓝,还有自己的哥哥,还有很多她惦念的人,莘儿,六郎,甚至张老伯。。。。。。如今只希望那些她爱着的人,好好地活着,别为她伤心。从今以后二哥再不用对着她哭泣,希望贺鲁也可以找个好女人。。。。。。



只是,为了永绝后患而剿灭吐蕃的大计,她只做了一半,但是,他们在做,他们会做下去。



心愿已了,再无遗憾。



只是没有机会,再为他们奉上一丝温暖。



“贺鲁。。。。。。二哥。。。。。。”心中吐出的,是淡淡的爱恋。



终是呼唤出那两个名字?终是承认爱了吧,再没有羁绊,没有犹疑,可以肆无忌惮,可以承认爱了吧,一个埋在心底,一个无法抛下。



欢过,喜过,痛过,悲过,爱过,只是这爱分了两种,一种给了他,一种给了他。



今生能够遇到他们,得到他们真心相对,应该无憾了。



一波剧痛袭来,卫子君蹙起长眉,周身的经脉都在痛,好似无数的小蛇在噬咬身体,释放着它们浓绿的毒液。。。。。。



只是,灵魂也懂得痛的吗?



他们,终是没有找到她存在的任何痕迹。他们带着巨大的失望与悲哀一刻不停地追赶吐蕃军而去,只有捉到贡松贡赞才会知悉她的生死。



战火,带着西突厥大军的愤怒,带着两个男人的悲痛,终于以一种史无前例的庞大面积开始蔓延。三路六十万大军,齐齐攻向逻些。长长战线,不断的延展,无数的士兵,越来越多的士兵,西突厥的、大昱的、苏毗的、吐蕃的士兵,将生命留在这场征讨吐蕃的战役之中。



这场战役的残酷是史无前例的,一方带着满腔仇恨,誓死报仇,一方为着保家卫国,誓死抵抗,两方热血男儿,一腔忠君热血,殊死的拼斗,亡命的搏杀,几十万热血男儿,悲吼如惊雷,咆哮如飓风。头颅,留在了沙场,鲜血晕染了草原,空气中刮起了腥风,滚滚黄沙弥漫了天际。。。。。。



惊天的喊杀声过后,只余下遍地层叠的尸身,引来无数疯狂盘旋的鹰鹫。那些在夏日里极易腐烂的尸身便是被及时掩埋,仍是引发了一场袭遍整个战场的瘟疫,双方军队皆未能幸免,无数的将士死于这场瘟疫。



被瘟疫夺去众多兵力的吐蕃军,明显处于劣势。为了保家御敌,所以吐蕃民众几乎都参与了这场历时经久的战役,男人由十四岁到六十岁全部充军,而后,随着死亡人数的增加,扩展到十二岁至七十岁。而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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