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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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路相逢-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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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校一愣,吴无玥一直都在边上,还没有走呢。这里也没有什么人,其他的都清了出去,除了他们几人,只有方正化在一边待命。方正化一听这话,就马上退了出去。

    卓汤有些尴尬,但眼下这样提心吊胆的场面,他是一刻也不想要多呆了。人都是趋利避害,死了一个杜澄,还是魏忠贤亲手赐死的,今天的气氛让他本能地觉得,这紫禁城的天要变了。知道的多,死得快,他也溜了。

    等到房里面只有三人的时候,吴无玥好像想把朱由检也给赶出去,被朱由校给拦下了,“无玥就说吧,没有什么事情由检不能知道的,是不是关于朕的病啊。”

    吴无玥还是无喜无悲的脸色,好像接下来的惊天秘事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皇上,草民刚才听了皇上与王爷的话,才会忍不住插嘴。后宫有孕的事情,还请皇上斟酌。就草民为皇上把脉所得,您一直一来阳。精不旺,是早年的时候没有保养好的缘故。这样的情况下,这几年的身体又是受过风寒没有拔除,还有一些劳累过度,所以对于子嗣一事是有碍的。按理来说,在治愈之前,是不适合使人受孕的。”

    “什么!无玥,这样的话,你可不能乱说。皇兄身体康健,宫中又不是没有孕事出现过,怎么可能是那个,那个,不孕之症呢。”朱由检猛地站了起来,质问着吴无玥,“你一定是诊治错了!宫女素娥有孕是奉圣夫人亲口说的,怎么可能没有。她还细心照看着,要是没有怀孕,怎么会报给皇嫂知道。”

    “王爷,您不要激动,对身体不好,您的身上还有箭伤呢。”吴无玥立即安抚着朱由检,“许是草民的本领有限。说不定太医给皇上在那时用了什么特质的宫廷迷药,可能有助于宫人怀孕吧。”

    “不孕之症,宫女有孕……”朱由校被吴无玥的话说地闷住了,但是他没有朱由检的激动,好像是在沉思着某些事情,“素娥,小肚子,杜澄死了,忠贤杀了的。奶妈那里照顾的……一个月前有的身孕……由检有箭伤?”

    突然电光火石之间,朱由校直起了身体,像是想到了一件十分可怕的,极不愿意承认的事情,双手一下子就冰冷了,他颤抖着手,握住了朱由检的手,仿佛根本不相信地问到,“由检,你说是得了朕病重的密旨才连夜回京?是谁传的旨?”

    “传旨的人?”朱由检好像也傻了一下,“是锦衣卫啊,弟弟也不知道是哪位,姓周还是姓邹?反正就是九千岁手下的,弟弟身边的雨化田认识那位,是真的锦衣卫。他也没有明旨,只是口信而已。弟弟没有多想,皇兄要是真的病了,无玥来给您看病不是正好吗。要是没有病,那弟弟也想早点见到你。”

    “是叫周冶吧。”朱由校忽然长叹一口气,好像有种说不出的悲凉,“朕记得周冶与杜澄的关系不错,素娥还是杜澄的同乡。好啊,真是好啊。”

    一息之间,朱由校竟然失去了力道,松开了握住了朱由检的手,半躺到了枕头上。闭起了眼睛,嘴唇泛白,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如同万念俱灰一般,微不可闻地说,“朕累了,由检我们改明再说话吧。朕要一个人静静。”

    “皇兄?”朱由检像是不知发生了什么,要追问却忍住了,“您是累了,那好好休息吧。弟弟就在偏殿,要是有事,总会一直陪着您的。”

    朱由校才微微睁开眼睛,有了一个抓住水中浮木的眼神看了朱由检一下,才收起了哭丧的表情,稍稍欣慰了一些。这次他看清了朱由检半截袖子被无意中撩起后,上面的那个绷带,应该就是箭伤了,“无玥去给由检换药吧,我们明天再说。”

    朱由校话音落下,就是累极了,再也不说话地背朝外侧过了身体。朱由检与吴无玥放轻了脚步退了出去,去了偏殿。

    偏殿里面没有其他多余的人,方正化守在门外,房里只有朱由检与吴无玥,正在换药。两人压低了声音,用难以被第三人听到的声音说着话。

    “无玥,这场戏到这里,也该是加上一把旺火了。明早只要皇兄让你为皇后诊脉,估计他就相信了九成。”

    “王爷,其实这根本就不是戏,而是真的。说来也怪,十成的真相人们往往不相信,但是七分真三分假,人们却坚信不疑。”

    朱由校心中认定的究竟是什么戏呢?不对,应该说是什么真相呢?    要是看到皇帝哭了,应该怎么办?这不失为一个考验人的好问题。

    魏忠贤的反应速度绝对数一数二。他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然后跪着挪到了天启帝的床边,“皇上,您可要保重身体,大明离不开您啊。”

    天启帝脑子刚醒过来,还有些没转弯,就被魏忠贤的声音弄地头痛,我们可以一天不提大明的事情嘛。他最烦政务,能不能别在一醒来就说这些,没有看到其他人都不提起这一茬。

    魏忠贤此刻却没有敢抬头正视天启帝的表情。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一个坐在床边的朱由检,怕被他看出了自己的心虚。魏忠贤这几日被高高捧起,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掌控在手中。今天甚至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了,又忽然见到朱由校醒了过来,朱由检死而复生。他受的刺激过大,下意识地就对天启帝说出了大明需要皇上这样的话。要是放在平时,魏忠贤是绝对不会说的。这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好像就是在保证自己从没有窥觊什么。

    半响没有听到什么回答,魏忠贤稍微抬头,吴无玥正在诊脉,也不是故弄玄虚地悬丝诊脉,而是望闻问切,就差撩开被子仔细查查了。

    魏忠贤猛地一清醒,对啊,皇上醒来了,皇上还活着,自己完全没有必要那么着急火燎地否认。当初就是杨涟在奏疏中列举了自己的二十四条罪状,‘致掖廷之中,但知有忠贤,不知有陛下;都城之内,亦但知有忠贤,不知有陛下。’还不是一样安然无事,那人还不是落得一个惨死,现在自己究竟慌个什么。

    只要皇上还是朱由校,一切根本不是问题。

    魏忠贤想到这里把心暂时放下了,便也不再说话了。

    “皇上的病,沉积已久,骤然爆发,心脉受损,还是要以养心为主。”吴无玥无悲无喜地说了这句话,并未有什么实质性的评断,“草民学艺不精,对于顽症痼疾只能以养为主,要急速见效,却是无能为力的。眼下先把受的风寒治好,再徐徐图之,是为上策。”

    天启帝被朱由检扶着勉强靠在枕头上,浑身无力,他是病人,当然最清楚自己的感觉。这次的施针之后,自己虽说是醒了过来,但是与以往的健康状态全然不同。而能够再度醒来,已经是出乎他的意料了,还以为这次就挂了呢。“神医不用谦虚了,你可比这群人高明了不只百倍。果然,由检带了的就是好人。”

    好吧,皇上直接发了一张好人卡。

    “草民不敢当,太医们各有所长,而草民走的是偏方。宫中御医最擅调养,皇上之后的病才是太医们一展所长的地方。”吴无玥这话说的,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别扭。

    也就是太医只管调养,治病救命的事情管不了?

    但是,跪在地上的太医们心中已经阿弥陀佛了。要是他们没有在事先目睹了几个同僚被魏公公杀了,或者没有在这几日里头不断地提心吊胆着自己的小命,那么对吴无玥还会有意见。可现在,只要他们还有用就好,有用就不用死。

    “行了,都别跪了。”天启帝看着一地的白胡子们,这把年纪了,医术都没有一个青年人好,真的是无话可说。“朕还不知道你们的水平,都出去吧,出去吧。”

    太医们你看我、我看你的面面相视了一下,真的没有事情了?

    “皇兄的话,你们是听不见了吗!”朱由检出声了,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这些太医凑什么热闹,却把话头直接指向了魏忠贤,刚才天启帝一直没有出声,这位也跪着呢,“唉!千岁爷,您干嘛跪着啊。”

    “好了,好了。我们都先退吧。”张皇后此时站了起来,她有太多的话想要问,可是此时却不是好时候,而最重要的就是把魏忠贤给支开了,让信王与皇上单独说说话,想来这也是天启帝现在最想的事情。

    事实如同张皇后所想,被这群人烦的,天启帝挥挥手就让魏忠贤别凑热闹地跪着了。现在他就一个念头,昏迷前听到的那句,自家的弟弟被截杀的事情要尽快弄清楚。本来还想问魏忠贤,这几日的增援是如何进行的,看着这人也不像是能说清楚的样子,还是直接问朱由检吧。“行了,都散了吧。忠贤,朕知道这几天你也累了,回去先好好休息吧。皇后也回去吧,你眼下都青了。”

    朱由校说到这里,却看向了朱由检,这群人里面就属他的神色最不好了,脸上还挂着血迹,看的朱由校心中一跳,截杀的情况一定很惊险,想也不想地就把人给留下了,“由检就住在这里,你身上还有伤呢,让神医一起给看看,我们兄弟两人一同养病,也有个伴。”

    “皇上说的在理,宫中的药材好,信王你也不要回府了。”张皇后马上接过话,“信王府有半年没有人住了,你回去那里也没有安排妥当,乱七八糟地不利于养病,要是有什么话要交代淑娴的,和皇嫂说一声就行了。”

    “皇兄,这事……”朱由检为难地看着朱由校,见他一副已经定下的样子,也透出了一丝久别重逢的欢喜,“弟弟也有大半年没有见皇兄了,您没有亲眼看到,这一路上可有好玩的东西了。弟弟还得了一个小家伙,是个笔猴。”

    说着话,就看到墨汁的小脑袋从朱由检半是灰尘的袖子里头钻了出来,它头顶上头的毛,也沾上了一丝灰,像是偷溜着玩,在泥巴堆里面滚过的模样。这让朱由校先笑了出来。

    好了,现在人家两兄弟要说悄悄话了,你跟在这里装什么蜡烛。张皇后瞥了一眼魏忠贤,也就稍稍弯了一下腰示意告退地先离开了。太医们也是看眼色地走了,吴无玥退到了偏殿里面,这次的熬药需要他亲自把控。

    魏忠贤看着情况,这兄弟两人开始逗起了猴子来。朱由检还吹起了自己怎么恶斗黑店老板,然后收下小伙计的段子。此时,朱由检不解地又看了魏忠贤一眼。这一眼让魏忠贤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好像是朱由检在问,魏公公你还在这里,也是要玩猴子?又好像是在说魏公公我们兄弟要交流感情,你在好像不合适,我害羞。又好像是说魏公公前朝不是还有事情吗,你在这里干什么啊。

    魏忠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解读出朱由检的这个眼神的。总之他没有恶意,好像死而复生,扰乱了自己差点大权在握的人,根本就不是朱由检一样。要是魏公公懂后世的语言,这个表情就是呆萌的无辜。

    得了,还是走人吧。

    等着魏忠贤前脚刚刚出了乾清宫的门,朱由检的脸色就突然春光明媚起来,用三分期待、三分欢乐、三分酸涩的语气对朱由校说,“皇兄,等臣弟去洗漱一番后,有个好消息要与你说。”

    说罢,也不顾床上的朱由校有什么反应,居然先起身往偏殿走去了,一边还在嘟囔着,“怎么这么脏,还有你墨汁,你也要洗澡,要不然不允许上。床玩。”

    这人怎么有一出是一出的,到底要说什么啊,不要吊胃口啊。朱由校靠在床边又站不起来,只能看着朱由检的背影,才发现他的衣衫已经都脏污了,到了不洗澡不行的时候。

    看着这个背影让朱由校眼眶又红了,都是为了自己啊。才会这样赶着上京,风尘仆仆的,连伤口怕是也没有好好包扎吧。

    “小卓子,让他们上晚膳吧。”朱由校摇摇头,恐怕朱由检连饭也没有怎么吃过。

    “皇上,神医刚才开了一个药膳,说是喝药期间有忌口。”卓汤陪着笑,他知道天启帝不喜好那些苦味的东西,正好不知如何交代呢。

    “这样吗?”天启帝胃中一苦,却在下一刻闻到了一阵清香味,“这是什么味道。”

    “回皇上的话,清粥小菜,草民也只会这些。”吴无玥带着方正化进来了,方正化正端着两盅粥,“您的病要调养,信王也是多日没有好好用膳,此时还是药粥好些。草民让方公公煮了粥,这不会不和宫规吧?”

    别在这个时候谈什么规矩,这宫中的规矩早就不留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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