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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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簪-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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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北宫润被我撵走了。他将古安晏全族下狱后,毫不留情地打掉了皇后的孩子,废她为庶人关在冷宫。

铁朔更沉默了,除非必要,不愿和我说话。但照顾我,还是象以前一样细心、周到。我恢复的很快,半个月后,古少黎在北方三州十六县起事,声称,北宫润非皇室正统,要推举庆王为帝。

尽管我不情愿,但战火还是又一次燃起在刚得到短暂安宁的东泽。铁朔的部属在听到他被下狱后,有些被古少黎鼓动参与了叛乱,而白夙芷也为其所惑,虽没有直接参与,也在北疆坐视不理,东泽的这两大将的漠视,使战事一时兵危战凶。

北宫润雷厉风行地审结右相一案后,根本不屑用古安晏的命来威胁古少黎,决定满门抄斩。对庆王,他反没有下狠手,只是关了起来。

北宫润亲身来天牢中问我:“夙夙,你想他怎么死?”

可晚上,薄野修来到大牢,他撩衣襟跪倒在地,“小夜,我想求你一件事?”

我双手扶起他:“薄大哥,我也想求你一事?”

他微微一笑。

“无论别人怎么看,大哥,我敬你!所托之事我一定办到!”

如此重大的胜利对他而言,还不知是福还祸,恐怕是祸多于福,可仍孜孜以求是为大智大勇!

恐怕这世上,唯有我能理解他的苦衷,也唯有我才知道,他心中的挣扎和勇往直前的来之不易,即使这样坚强的人,也需要偶尔有人能给他一把椅子,坐下来,歇歇脚。

他就这样坐在木板床边,用手轻轻抚摸上面的木纹,素白而骨节分明的长指,能看到运笔摩挲出的硬结。

我拖过我倚的被子放在他身后,他心领神会的向后一倚,松松地放全身的重量在被上,斜歪着身子,将腿蜷缩在床边。

半晌叹道:“这地方,还真好,说不定,那天我也来这住上一住!”

“天底下难找这样的囚犯,也难找这样的牢房!”铁朔来了一句。难道不让他亲身上战场,牢骚还这么多?

薄野修薄薄地一笑:“铁兄不要着急,形势已好转了,你们马上就可以出去了,铁兄还怕没有仗可打?”

“不过,小夜,你还要给我点时间,就

93、逆行 。。。

算我自私一次,还要再委屈你一阵子!”他歉意地道。

“我明白!”

薄野修告辞后,铁朔难掩兴奋之情,在牢中不大的地方,走了走。

“看你高兴的,难道在这儿,就憋屈成这样了?”我忍不住揶揄他。

他搓搓手,感叹道:“你哪里知道,在战场上那种热血沸腾是多么痛快!”

“小瞧我?我可不是没上过战场!”我反唇相讥。

“你我不同,你从来只是为别人而战,用心不同,心得各异!”果然是鄙视我…。

“平叛之后,皇上去了心头之患,我也报了父仇,我想上奏,给父亲洗雪污名,回北疆去!”

“噢,你别忘了,派人去格椤山接回巩廉玉姐弟,同薄大哥商量一下,给他们族一些特权,保护族众,守卫边疆,我找机会同北宫润说说!”

他点点头,脸上有些茫然!

我心里也有不舍之意,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同过生死,共过患难。

“若有机会,找个媳妇,多生几个娃,送我个~”我玩笑道。

他木然地转过头,目中瞳仁一缩,黑黝黝的,为了掩饰,他侧过头,不让我注视他的眼睛。

再转过头来时,他深深一叹:“我是气你这么糟蹋自己,不爱惜自己!”

“你那里知道我,如此这样,我还有个理由,可以耳根边清静一些!”

“真是个傻瓜,总是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今日,这是他第二次鄙视我。

门锁叮当,走道里来了两个人,虽都是佩着剑,却是被恭敬地请进来的,牢门打开时,一人当先进来,另一人留在门外。

我站起来,迎着进来的无殇走过去,我现在知道,雪玥是我的娘亲无疑,而无论我是否是他的亲生,父亲之名,他是有。

我跪拜在地,“爹爹,请受女儿一拜!”抬起头时,我俩泪眼相对。

他双手挽起我,“好孩子,你受苦了,我来晚了!”

我一肚子委屈,化作千行泪水,扑在他怀里,号啕大哭!

“我对不起你娘,让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地,面对这些穷凶极恶之徒,跟我回苍梧山吧,山上有的是仙境洞府,奇花异草,你住下来,好好养病,好好过日子!”

他瞥了一眼,兀自站在门外的水木华,“我听说你被抓起来,就想来劫狱,不想在路上遇到我这师侄,他不愿来,被我拖来了,”他说到这一句时,水木华神色微动,无殇一丝笑意泄露,“不想,他入宫不久就回来了,带我来这儿了,才知道是你故意设计,并没有受…,受苦!你们两个说说话吧!”他难受地顿了顿。

他转身向铁朔打招呼,“铁将军,今日可以出去了,皇上在外面等你!”

牢门咣当一声关上了,所有的人全退了出去。我两个一个门里一个

93、逆行 。。。

门外,各自想着心事。

“是不是我死了,你都不打算来看我一眼!”我激他。

“你忘了,你是怎么伤我的!”他冷冰冰道。

“你是来向我问罪的?”

“我本以为,我们是最亲的人,即使你不喜欢我,我也是你的亲人,可我没想到的是,你一方面把我抛在地狱里煎熬,另一方面,自己去和别人冒这么大的风险,还将自己伤成这样!你让我于心何安,于心何忍…!”

“哥哥,我长大了,我要自己做想做的事!”

“你叫我什么?”他森森道。

我冷哼一声,“我还是薄夫人!”

虽说,当时我撵走了他,对东陵舍说是怕他担心,可说到底,我心里何尝不盼着他能放下伦理纲常,洒脱地看透我想做的,助我一臂之力,可惜他并没真正看清我,更无法对我所做的释怀。

“夜,我已经想明白了,你当时还真忍心连一点都不透漏给我,让我现在悔之晚矣!”

我心中还是有些小小的遗憾,女儿的心,海底的针,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理喻。可我就是在如此重大的事情面前毫不犹豫地试探他。无论后果如何,我不后悔!

“我虽没有真嫁薄野修,却也并没有守着贞洁,你也不必后悔!”

他快步走进来,一把抱住我,“夜,你长大了!”,他抓着我的双臂,“夜,我不是无殇师伯带来的,我是无法忍受相思之苦,来找你的路上,碰到他的,这次,无论你要做什么,我也要和你在一起!待这里的事了结了,我们一起走吧,夜,我们去苍梧山,快快乐乐地和你爹爹一起生活!

怎样才能算是了结?

宫室寂静,凤髓香软,我的视线被隔断在殿中的百宝阁吸引,奇珍异宝多不胜数,唯有一把短刃,小巧精致,连鞘都没有,横放在一块鸡血石刀架上。

我拿在手中时,刀上的血腥气都能闻到。

“真是令人刻骨铭心忘不了吗?”我似叹非叹道,香气渐浓,人已来了。

“我是在想,那一刀举起来的勇气,我能不能有?”

我倏地抬起头,俊秀的面上,年轻的帝王,闪烁着一种深刻的痛苦和深邃的光芒!

我相信他有举刀的勇气,天下就没有任何事能难倒他!

只不过就象那鸡血石,繁荣鼎盛的背后,是他献祭的嫣红!

“我宁愿从来没有来过,对不起,润…!”

“那就让我再陪你一段路吧?”他慢慢坐在那把雕龙刻凤的大椅上。

“他们不是都反对你御驾亲征吗?”

“难道我还都听他们的?”

“他们说得对…!”

他沉默了,“以后无论到了哪里,都要给我个信,我去看你!”

“好!”

我把刀推过去,“这是东陵舍给我准备的,你替我告诉他,我用自己还

93、逆行 。。。

了他的债,我要自由!”

他略一蹙眉,拿在手中,只是端详。

“你对他好点,就当是替我还还他的情!”

他苦笑,“你是想让我压服他吗?”

“我是让你对他好点!”

“他要发疯,谁拦得住!”他悻悻道。

“你压不住他,谁还能做到!”

“我尽力,你有什么打算?舅舅他医术神通,说不定能治好你,你让我挥刀斩情,你也别再执着了!放了他,对你们都好,他已经变了!”

他的话是钻心的刀,茜湖意气风发、风流倜傥的人的确不再是以前瞻前顾后、畏缩不前的人了!他现在这样,也许更幸福,更快乐!但唯独不能在古少黎身边。这是我的誓言。

我艰难道:“我明白!”

我们聊了半宿,第二天,准备妥当,铁朔率大军出征,我、水木华和无殇随军。

北方的叛军,在北宫润发布讨伐檄文,澄清铁朔的叛逆罪名后,他原来部署的假意附逆的下属递次归附,矛头反指向古少黎。

古少黎奸猾,对他们本不信任,把他们都部署在了外围,他们的归附虽没有损其根本,但其效果却惊人,在这种情势下,叛军人心惶惶,军心不稳。而白夙芷也一反常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毁其接近北境的巢穴,并挥师南下,同禁军渐成合围之势。

古少黎爱惜苏夕,我随军观战时,只见过他一次,看他挥剑斩将,心中冰凉冰凉的!难道,东陵舍骗我,给他吃的药根本就不管用?

铁朔忙于战事,几天都不照面,无殇护卫左右,出谋划策,返营后就与我和水木华其乐融融地吃饭、谈天!

水木华无心其他,终日琢磨给我治病,不是战事紧张,我不肯走,他早就呆不住了!

春暖花开,冰雪消融之际,东泽大地上一场决战拉开了,在几次突围不成后,古少黎忽然信心十足了,向我方挑战,正面决战!

几十万大军在东泽的一个大荒原上,相隔不足一里列阵而待。

古少黎盔甲鲜明,众将拥簇,而苏夕身披青甲扎黑带,着银盔,俊美异常,伴在其右。

我没看见白蔹朝。

待铁朔欲举旗进攻时,我看见了白蔹朝。

古少黎之精明,天下无出其右者,合我们众人之力,亦不能敌之。及到最后关头,他仍能成竹在胸。

白氏的大哥,化名唐剑云,一直隐藏在古少黎身边做内应的蔹朝是被绑在一个高台上,推到军阵前的。

他在对面朗声叫道:“白夙夜,你抬眼看看这是谁?前面道路让开,否则我将他千刀万剐!以泄我心头之恨!”

他知道我心软,绝不会眼看着这些人死!

旁边水木华悄声道,“要不我想办法救他?”

我并没有告诉他,白蔹朝的逆行。

古少黎知道我们这边

93、逆行 。。。

有高手,绝不会轻易让我们救人,双拳难敌四手,只会陷更多的人质于他手中。

我紧张地思索,眼光依次看过水木华和铁朔。

今日一旦放走古少黎,再要抓虎难上加难。他要用苏夕威胁我,我还真别无选择,可见人无完人,总有弱点。但如果是白蔹朝,这是我多日前早就谋划好了,要牺牲或者说要报复的人,是古少黎始料不及的。

94

94、决战 。。。

我低声嘱咐水木华几句,他诧异地望着我,但没有问。而铁朔眼望着我,等着我拿主意。

我运力咯咯长笑,“古少黎,你今日可是棋差一招,你问问白蔹朝可曾对我不起?”

他的笑声一点不输于我,“白夙夜,你以为我会信?他拼死力帮你,可看不出象个背主的奴才……”

我高声大叫,“白蔹朝,你可想到今日?休怪我从知道真相那一刻起就在骗你。我向你示弱,只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为我所用!”

他的声音沉沉传来:“我知道!”竟是一个字不多!

他并不比古少黎逊色多少,也许,他根本就是故意暴露行藏。

今日如此,可是要试试我的心。生则生矣,死亦无憾,绝不委曲求全。

而我对他的恨却不是那么容易忘了。北宫润可以以爱的名义巧取豪夺,但那是明明白白摆在桌面上,他把握好尺度,绝不触及我的底线,不算计我爱的人。

他愚弄、欺瞒我,我可以原谅,但我却痛恨他伤害我在乎的人。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今日,蔹朝,我为你送行,你不要怪我!”我说得冷静无比。心中却如烹滚油。

我目力不及,看不到他的表情。等了一会儿,似是为了安慰我,他淡淡地一句:“来世,我再来找你!”

我的泪水刷的一下下来,心中一瞬间犹豫。

我一把抹掉泪珠子,伸手要过铁朔背上的长弓,他的强弓,我拉不开,只瞅水木华。

他微微一笑,从后面揽住我,两手放在我的手上,贴在耳边的唇,轻轻呓语道:“春心深几寸,才能更花发?”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说这样的话,这两天,他有点变样。

长弓轧轧地被拉开,圆如满月时,我吸气,他戏谑道:“不舍的了?”

“你就疯吧你!”我恨恨道。

“相信我!”他运力又拉开几分,箭如流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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