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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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丰年- 第3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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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灵犀木木的走到床边坐下,“对不起。”卢月娥的体贴只会让她更加难过。 

    “真的,这不怪你。我知道。”卢月娥深深的看着她,“我请你进来不是为了说这些事的……” 

    她忽地皱了皱眉,似在忍受生命流逝的痛苦,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然后再睁开眼时,钱灵犀明显感觉到她更苍白了,苍白得几乎要透明起来,那是生命力在消逝。 

    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钱灵犀再度低下头,哽咽着道,“我真的是想救你的,可是,我没办法……”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卢月娥忽地把话题引开了,“从你肯和和气气跟相公退亲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心地很好的姑娘。否则。象相公那么好的夫婿,谁肯让呢?” 

    卢月娥微笑的看着她,眼中却落下泪来,“其实我们两个人中间,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卢月娥的声音更轻了,“连相公,爹娘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奶娘也不知道,可我想告诉你,只告诉你。” 

    钱灵犀心头一颤,忽地有些不祥的阴影。 

    可卢月娥的话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相公不知道,我曾经见过他的。那时我们都还小,我到房家……自然是那个房家去做客,和他家姐妹们曾经在书房外看到过他。” 

    她陷进回忆时,眼中似蒙上了一层瑰色的纱,漂亮得就象――回光反照。 

    “那天。还有其他几位少年。旁人看到我们姐妹经过,都忍不住转头打量。只有他一人,穿着件最朴素的蓝布棉衣,认认真真的依旧在看书。我记得他的面前摆着一只白色的花盆,里面种了株兰花,那兰花刚好开了两朵,花开并蒂。绿色的叶儿,洁白的花。就跟他这人一样,淡雅清正。” 

    她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抹娇羞之色。“我几乎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当时心里就觉得,他将来必定是这**人当中最有出息的。不过后来,我听说他不过是房家远房来附学的侄子,我就知道,我和他,是怎么也不可能的,爹娘早就有意把我许给他那堂哥了,等转了年,就下了定。我死了心,却无端端的爱上兰花,绣的帕子、裙子、荷包、香囊上全是兰花。嫂子笑我,是不是想嫁了人后就一举得男?我只能笑着说不是,可心里到底是又酸又苦的。” 

    她轻笑了一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 

    钱灵犀喉咙里象是堵着什么东西,费了好大的劲才挤出两个字来,“不会。” 

    卢月娥一笑,“我就知道你不会,因为你是个好姑娘,可我却是个坏姑娘。” 

    钱灵犀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你别这么说自己。” 

    “不,我是真的坏,你听下去就知道了。后来,相公和他堂哥,就是我那个未婚夫上京赶考,后来堂哥没中,他中了,你知不知道消息传回来时,我有多开心?我觉得自己果然没看错人,相公果然是当年那拨人里最出色的。可是他再好又有什么用?我都订了亲,也不可能因为人家没中举就退亲。可是我心里却忍不住动了这样的傻念头,要是我这亲事结不成该有多好?相公中了举,这就配得上我了。” 

    “你别说了!” 钱灵犀真是不忍心听下去了,可卢月娥歇了口气,却非要把事情的全部真相告诉她。 

    “那天,我记得很清楚,娘悄悄的跟我说,房家已经写信到了京城,叫相公堂哥回来完婚,可突然大哥很生气的跑回来,叫我回房去,说有要事要跟爹娘商量。后来我才隐约听说,原来不知是谁,给大哥寄了一封匿名信。信里,就把相公堂哥在京城的荒唐事说得一清二楚。” 

    钱灵犀心一沉,听卢月娥继续讲下去,“当时爹娘都很生气,立即着人去打听,结果证明全是真的。家里当然恼火,但还没到要退亲的地步,因为相公堂哥随后也很快的写了信回来坦白此事,爹娘觉得他还算是个君子,就打算把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我心里着急得不得了,只盼着事情越闹越大,因为嫂子曾经看过那封匿名信,她偷偷的告诉我,信上提到,房家还有位举人,尚未婚配,实在比他堂哥还有前途。我当然知道这是相公,所以就成天在家哭,甚至以死相逼。不愿意嫁给他堂哥。正好,那边的女人也不依不饶的在闹,两下一凑巧,爹娘到底心疼我,就让大哥去打听相公的事。” 

    卢月娥看了钱灵犀一眼,“其实我早知道你和相公有婚约,虽然公公婆婆从来没在外头多过半句嘴,但他弟弟却太老实,给我大哥一番设计,便把你们的事说了出来。后来爹娘很为难,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若是为了自家女儿的亲事毁了人家的,太不厚道。是我,求了嫂子,让她替我说动了大哥,最终让爹娘改变了主意。” 

    她看着钱灵犀笑得凄然,“公公婆婆也是好人,所以,我能嫁给了相公,而你,就嫁给了旁人。我一直以为这是老天注定的姻缘,尤其你嫁得那么好,就更让我安了心。可我没想到,这不是老天原本的意思。你有福气是你的事,可我做错了事,却得接受惩罚。” 

    “不……”钱灵犀早已泪流满面了。 

    她不是圣母,可以无条件原谅伤害自己的人。可她知道,卢月娥不是坏人,她只是怀着一颗单纯痴恋的少女情怀,想离幸福近一点点,更近一点点而已。 

    而在这桩婚事中,她已经饱受过不知多少的折磨与自责。而今,如她所言,她还要付出最大的代价――她的生命。 

    讲完整个故事,卢月娥似是轻松了一大截,“我把这事告诉你,其实是想求你一件事。” 

    她努力想笑,但眼泪却不听话的顺着眼角,一颗一颗掉了下来,“我知道,相公心里一直有你,他待我再好,总也是皱着眉的。他什么也不说,什么都埋在心里,我怕我去了之后,他会更加难过。觉得是他没照顾好我,是他害了我。可我知道,这些都是我坏心眼的报应!” 

    她哭成个泪人儿,“可我又不想让他知道我曾经那么坏过,所以我只能把实情告诉你,求你在可以的时候,多开导开导他,让他别那么难过,行不行?你的话他会听,他真的会听!我在九原之下,都会谢谢你的……” 

    “我……我答应!”钱灵犀泣不成声握着她的手,“你放心,我一定不说,什么都不说。” 

    卢月娥勉强露出一丝笑意,明显已经气若游丝,“那我就算死了,也可以瞑目了。对了,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你还没见过吧?” 

    她费力的转头看向床边的小小襁褓,钱灵犀抱起孩子,让她可以看得到,卢月娥伸是想伸手摸摸自己的女儿,却已经没有了力气。钱灵犀拉起她的手,让她抚过孩子的小脸,又将孩子的小手放到她的手里。 

    “你,你真好……帮,帮我……”看她费劲的想撑开眼皮往外看,钱灵犀当即哭着替她喊了出来,“房亮哥哥!房亮哥哥你快进来!” 

    房亮一直就守在门口,满面泪痕的冲进来,握着妻子的手,哽咽难言。 

    卢月娥却笑了,“别,别哭……我,我只求你一件事……” 

    “你说!多少都可以!” 

    “我只求你,瞧在她一生下来就没了娘的份上,好歹多疼些咱们的女儿……但,但也不要太疼了,疼在心里就行了……面上得,得严格着些,别怕人骂……这样闺女长大了,才能学好,让人放心……” 

    她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只勉强把脸转向钱灵犀的方向,“钱,钱姑娘,你是个好人……你做她干娘,帮着做个见证,往后……往后相公管教女儿时,别……别让人骂他心狠……这是我的,我的意思……” 

    钱灵犀除了使劲点头,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了。 

    突然,卢月娥最后一次奋力的睁开双眼,发出急促而短狭的粗重呼吸,“相公!我们的女儿,叫心兰,心兰好不好?” 

    “好……” 

    随着房亮一声应下,卢月娥微笑着,恋恋不舍的,却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心兰的小手蓦地从她手中滑脱,年幼的孩子似是感知到了什么,哇哇大哭起来。 

    那样稚嫩而娇弱的哭声,听得人心跟揪紧了似的疼。尤其在这寒冷的漫漫长夜里,更加凄清如刀,声声欲断人肠。 
 
 


 第516章 绝情多情 

  墨黑的天空终于挣扎出一抹黛蓝,预示着曙光的即将到来。 

    邓恒坐在书房窗前,凝视着旁边主屋里那点烛光映出来的倩影,不觉已是一夜过去了。 

    忽地门帘挑起,闵公公亲自端着个漆盘进来,上面摆着一只炖盅,两只小碗。旁的话他也不多说,只温言问,“公子,这天都快亮了,要不要给少奶奶送碗粥去?这是少奶奶最爱喝的八宝桂圆莲子粥,可下足了料,又炖了两个多时辰,又甜又糯,您和少奶奶都一夜没睡,喝上一碗,暖胃又安神。” 

    邓恒再看他一眼,“闵叔,有心了。” 

    闵公公一笑,“这说的哪里话?本是老奴份内的事。伺候得主子们开心了,奴才也能安乐。” 

    接过他手中的漆盘,邓恒亲自端着送进了主屋。钱灵犀依旧坐在炕上,聚精会神的看着面前那本古籍。 

    旁边小夏瞧见他进来,想上前帮忙,可邓恒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让她带人退下,将漆盘搁在钱灵犀面前的小几上,亲自动手开始添粥。 

    “呀!在这里了!”蓦地就听钱灵犀一声惊呼,邓恒离得这么近,手中盛着滚烫的粥勺不免微微一颤,虽然没有溢出来,但端碗的那只手仍是烫了下,又怕泼了伤着钱灵犀,只能皱眉忍下。 

    可钱灵犀连看也没有看他,只是指着书中一处懊恼不已的捶着自己的头,“我为什么不早点来看书?原来这里有治法的,说不定就能救她一命。” 

    “够了!”邓恒沉下脸,把粥碗重重一顿,“你真以为你把这本破书拿去,就能救人性命吗?就算书上写了方子,写了如何刺穴,可你会使吗?就算是告诉大夫,他又会用吗?” 

    钱灵犀给他这疾言厉色惊得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气得脸通红,“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不会难道不能试一试的,这是一条人命啊!要是病的是你,要死的人是你,难道你也能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 

    “我绝情?”邓恒显然也是气得非同小可,瞪着她的两眼似要冒火,“我什么地方绝情了?就因为我看你熬了一夜。特特拿了粥来给你,劝你几句想让你宽心的话,我就绝情了?就因为我没有跟你一样痛心疾首,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不眠不休,痛苦懊恼我就绝情了?那你也未免太多情了吧!” 

    “你!”钱灵犀一时语塞,找不到话来反驳,只能忿然道,“房亮哥哥是我的朋友,我关心他,关心他的家人难道不对吗?” 

    “对!你全是对的。错的是我!”邓恒冷笑着,脸也白了三分。“我是谁啊?我跟你认识才几天?我凭什么跟你青梅竹马的房亮哥哥争?我凭什么跟他死去的夫人争?我就是个跟你关系最远,最应该靠边站,让你捧着这本破书看上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也别吭声,让你在那房家哭得肝肠寸断也别把你带回来的绝情人!” 

    钱灵犀噎得无语,当下怒火中烧,憋在心头多时的那句话终于忍不住冲了出来,“你还好意思说?这件事都是你干的对不对?卢家为什么会收到匿名信。房岱在京城的那女人为什么会不依不饶的闹,都是你一手安排的对不对?” 

    “是啊。”邓恒挑眉笑得更冷,“全是我做的。你高兴了吧?其实你这一晚上不肯休息,不是为了看这本破医书,就是想跟我吵架,想问我这句话对不对?问我为什么要拆散你和你房亮哥哥的大好姻缘,我为什么要娶了你,又让另一个人嫁了你的房亮哥哥,还害得她难产而死。如果不是我做的这一切一切,眼下替你房亮哥哥生孩子的应该是你,要死要活的也是你,不是旁人对不对?” 

    啪!钱灵犀气急,面对越欺越近的邓恒,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一个耳光就抽上他如玉的面颊。没有打准,也不算太重,但仍是在他下颔处打得清脆一响。 

    这样的侮辱,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顿时,邓恒青着脸也抬起了右手,可是,在看到钱灵犀紧紧闭着的双眼中渗出来的晶莹泪水,那只手空举了半天,却怎么也落不下去了。 

    最终,他也不怕烫,就这么失态的抓起刚添好的那碗粥重重往地下一砸,拂袖而去。 

    守在门外的小夏吓坏了,等邓恒一离开顿时就快步进来,就见钱灵犀仍是好端端坐在那里,只是死命咬着唇,不让眼里的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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