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庆有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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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庆有鱼-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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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只红着眼眶恨恨道:“哥哥就是太好性儿了,对这样的人,哪里用讲礼数道理的。”

    罗稻葵心里也苦,但还要安慰妹妹,“左右事已至此,咱们以后只要谨守着本分也就罢了。”

    可话虽这样说,兄妹俩却俱是没有料到,已是赌咒发誓、扬言再不登门的大伯娘彭氏在听说了顾金兰三人的来意后,竟又忙不迭的赶过来摆起了长辈派头。

    看着把院门摔的“嘭嘭”响、叉着腰横眉立目的大伯娘,罗栀子恨不得把摇摇欲坠的院门摔她脸上,更恨不得关起门来过日子。

    罗稻葵也不胜其扰,礼数上虽挑不出错儿来,可在亲事上依旧是不肯松口半分的。

    一口咬定自己视赵云松为兄,视顾金兰为嫂。有兄嫂做主,这是他的福气。

    大伯娘气的嘴都歪了。

    好半天才拍着桌子怒斥道:“什么外八路的兄嫂,竟敢要我们嫡亲大伯伯娘的强。我倒要去衙门里问问,这世上可有这样的道理!”

    这几天正值冬耕,大伯娘和大伯罗家栎一天里有大半天都耗在地里,赵云松两口子并顾金彪过来的时候她并不在家。再加上已是赌气不理会罗稻葵的事儿了,所以等到她听到风声,已是一晚上过去了。

    还是在地里听说的,看着众人嘲讽的表情,登时三尸神暴跳,丢下锄头就一径跑了回来。

    真是养不家的白眼狼!

    自己好心说亲,非但不领情,还推三阻四,好像自己这个嫡嫡亲的大伯娘会害了他们似的。现在又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就要定亲,到底有没有把他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

    又要叫嚣,院子里响起了一管脆生生的女声来,“大嫂子,那可不是什么外八路的兄嫂。您忘啦,那赵家老爷可是衙门里的什么斗级,比民壮可出息气派多啦!”
第 043 章  前事
    来人正是兄妹俩的七堂婶黄氏。

    一看到人还未到跟前,颧骨已是到了跟前的七堂婶笑盈盈的一阵风刮了进来。别说一向和七堂婶不对付的大伯娘脸更臭了,就是罗栀子这个不大和七堂婶来往的小辈也变了脸色。

    和什么都摆在明面上的大伯娘相比,显然这位两面三刀的七堂婶更叫她心悸。

    毕竟哪怕大伯娘再苛刻,可说到底也只称得上一句势利刻薄罢了。而七堂婶的好算计,却是连他们兄妹俩的骨头都要称斤约两的卖掉的。

    更何况前些天刚逼着他们兄妹俩和她家侄儿侄女做调换亲,闹了个天翻地覆。这才几天功夫,就又上门了,罗栀子气的嘴唇都哆嗦了。

    可七堂婶活了半辈子,何曾在乎过旁人的眼光的。

    也不用人让,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一壁夸着罗稻葵气色好罗栀子长胖了气色更好了,一壁在上首坐了,指手画脚地“啧啧”了两声就凑过来告诉大伯娘听,“哎呦喂,大嫂你可没见,昨儿那赵老爷可是坐了辆油光水滑的骡子车过来的。那骡子,一看蹄跨就知道是极其难得的。还有那赵家娘子,穿了一身银红色三镶三滚的大襟夹袄。头上还带了赤金头面,一看就知道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少奶奶。那叫一个气派,连我都形容不出的!”

    又满脸欢喜的向罗稻葵道:“真真是我们家葵哥儿,旁人再没有这样的福气的。你老子娘在天有灵,瞧着不知道多欢喜的。”

    可说着话儿又话锋一转,“只是你们小孩儿家家的不经事儿不知道,成亲可不是件轻巧容易的事儿呢!定亲、过礼、亲迎,哎呦喂,真真繁琐死个人了。”又掩着嘴咯咯笑道:“只是谁叫咱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自家人呢,你这若有什么难处,只管找我就是了!你七婶我下地干活虽不在行,可礼数却是再齐整没有的了,必定不会给你丢脸的!”

    话音刚落,罗稻葵还未说什么,大伯娘已是在心底重重的啐了一口了。

    礼数?

    就她黄氏这么个没皮没脸的泼辣臊货也敢谈礼数,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可心里在再是这样想,却也不好这么直愣愣的说出口的,只是也不想叫她张狂的无法无天就是了。

    咬着牙根冷哼一声闲闲道:“怎么,他七堂婶,你家那个花骨朵般的侄女儿、一表人才的侄子都找到好人家啦?怎么也不言语一声,我们也好替你们欢喜欢喜不是!”

    一听大伯娘提起这个,罗栀子瞬间就白了脸,垂着头咬着嘴唇,拳头攥的紧紧的,眼眶里已有水光闪烁了。

    可七堂婶这个当事儿人却跟没事人似的。

    面色不变的给自己倒了碗茶,一气儿喝了一大口,“大嫂子你也说是侄女侄子了不是,我一个当姑姑的,哪里管得了这许多哟!”又旋着手里的茶碗,若有所指的咯咯笑道:“我这人啊,最是展样大方不过,过去了的事儿也就过去了,再不会计较的。可不是那起子心眼小的,为了那么一点子八百年前的鸡毛蒜皮的琐碎小事儿都要在心里翻来覆去的闹腾,忒不上道。”

    大伯娘刚要瞪眼,罗稻葵就站了起来。

    这两人平日里再怎么吵再怎么闹都不干他的事儿,可在他家里这样指桑骂槐的互相拆台互相谩骂,还惹得罗栀子伤心,就不是他能容忍的了。

    “您二位可还有事儿?全叔说有事儿找我,若是耽搁了就不好了。”

    大伯娘七堂婶都不是傻的,一听这话就知道罗稻葵是在敷衍她们。可若是旁人还罢了,可偏偏罗稻葵嘴里的这个全叔,大名叫罗家椿的家伙是整个罗家沟都名声在外的混不吝,是连自己嫡亲大伯都敢起手就打张嘴就骂的主,最是翻脸无情之人。

    也不管是真是假了,撂下两句话就风风火火的各自家去了。

    罗栀子就“嘭”的一声关上院门,又拿了墙角的扫帚,屋里屋外的一阵扫,弄得尘土漫天的。

    罗稻葵拄着拐杖上前夺了罗栀子手里的扫帚,“傻丫头,做什么跟自己置气!”

    罗栀子擦着眼泪,“就没这么欺负人的。”

    “好了,七堂婶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把人气死了说不得还要怨旁人气量太小的,你何苦同她计较。”

    罗栀子点了点头,收了眼泪,“我就是有些难过。”

    经了两次丧礼,罗栀子如何还不知道家里头的这些叔伯都是靠不住的。

    所以当初七叔婆要给罗稻葵说亲的时候,她根本不同意。

    七叔婆在外人眼里虽是千好万好,可她却是清清楚楚的知道她的心有多狠的。

    罗稻葵也知道七叔婆并不如表面上这般和善,可当初不管是办丧事还是充民壮,都是承了七叔公的情的。

    左右都要娶亲,便是应了七叔婆也无妨。

    毕竟没有七叔婆还有大伯娘七堂婶,到时候应了谁的都不好,不应也不好。

    却万万没有料到刚刚开了采帖,自己就出了事儿。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听三伯传话说亲事就此作罢的时候,心里确实并不好受。可事已至此,强扭的瓜也不会甜,自己也没必要苦苦抓住不放。

    罗稻葵应下了,可罗栀子却是万万不肯的。将心比心,她知道这样做对不起七叔婆的娘家侄孙女。可若是这桩亲事不成,哥哥又该找个什么样的媳妇。

    所以罗栀子暗暗发誓,如果耿家姑娘愿意嫁过来,就是做牛做马她都是甘愿的。

    罗稻葵自然明白罗栀子的心思,可他原本就已是没了这个心思了,又眼睁睁的看着只因罗栀子不答应,七叔婆就逼着几个堂妹与罗栀子过不去,如何能忍得。

    便是这辈子娶不上媳妇,也不能叫罗栀子遭这份罪的,所以当机立断的处置了这件事儿。

    他并不后悔,可看着眼睛通红的罗栀子,还是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即便心里再疙瘩,可这样大的事儿,到底还是要禀明长辈的。

    罗栀子却不肯,一把揪住了罗稻葵的衣裳。

    “哥,你还没看出来么!大伯娘还不死心,还想把她表妹家的女儿?ジ?隳兀』褂衅咛蒙簦???镉植恢?涝诼羰裁?*了。咱们别同他们说了,好不好?”

    说到最后,已是有了两分哀求了。

    罗稻葵又想哭又想笑的,“傻丫头,八字才有一撇呢,说不得嫂子娘家不答应也未可知的。”

    罗栀子一愣,她只想着金鱼儿不知道配不配得上她哥哥,却没想到还有不答应这一说。

    登时和顾金兰一样,成日介的只知道往门口张望了。

    却不曾想到,这一望,就是半拉月。
第 044 章  太甚
    顾金琥是踏着南乡县入冬以来的头一场雪进城的,此时距离他上回过来已是整整过去了半个月了。

    金鱼儿还罢了,萧飒真是头发都要揪光了,金鱼儿和益柔眼看着都快制不住她了。

    还有顾金兰,嘴角的一燎水泡退了复起,起了再退,已是第三波了。

    别说外人了,就连同吃同住的家里人都看出她清减了不少。

    金鱼儿就算自己不清楚,可有萧飒和益柔在,自然知道顾金兰是为着自己的事儿才日渐消瘦的。

    又见她火气这样重,饭都不能好生吃,就悄悄的拿出私己来买了菜蔬给她开小灶。

    顾金兰一肚子的心事儿,还真是没有察觉到的。直到看到顾金琥,胸口的大石头才算是落了地了。

    她也想明白了,甭管结果是好是坏,总比这般叮不叮当不当的悬在半空中要来的好的。

    顾不上抱怨,忙迎了顾金琥进来。

    可到底也不敢把一身寒气的顾金琥往火盆旁让的,只拧了略有些温热的帕子来给他擦手擦脸,又叫夏妈妈煮了姜茶过来。

    口里还嗔怪道:“既是落雪了,叫人捎个口信来也就失了,何苦自己过来。”

    顾金琥就笑道:“您也说了落雪天了,可又上哪儿找得到人捎口信呢!再说这样大的事儿,不管是交给谁,爹爹和我都不放心的。爹爹还想亲自来呢,好容易才被我劝住的。”又告诉顾金兰,“文远娘特地给我加了件新做的棉袄在里头,又穿着蓑衣,这一路过来我还真没觉着十分冷的。”

    说话间金鱼儿送了热滚滚的姜茶上来,又往顾金兰给她买的铜手炉里减了两块碳,自己试了试冷热,才塞到了顾金琥手里。

    只是还是不放心,又回屋拿了双簇新的鞋袜过来,要给顾金琥换上。

    把顾金琥喜的无可不可的,却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穿着木屐子呢,鞋袜并未湿。”又向顾金兰笑道:“四妹妹的活计越发精进了,到底是大姐教导的好。这样的好鞋好袜,很该留到过年时穿的。”

    顾金兰低头看了看,鞋袜果真干净,就向金鱼儿道:“既这样,你且收了吧,等过年时再送与你大哥。”又揽着金鱼儿示意顾金琥坐下,“这你就高估我了,四妹妹的针线比我还出挑呢,我哪敢在鲁班门前耍大刀的。”

    可到底真没什么心思说笑的,三两句话的就遣了金鱼儿和赵春薇,拉着顾金琥细细问了起来。

    顾金琥一气儿把半碗姜茶喝完,身上虽暖和了,脸色却不大好看。

    顾金兰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可到底还是强扯了个笑容出来,“有什么只管说就是了,别怕吓着我,我还经的住。”

    话虽是这么说,可到底顾金彪只磕磕巴巴的说到陶氏不肯答应金鱼儿的亲事,顾金兰就“唰”的变了脸色了。

    顾金琥看着鼻尖就开始冒汗了,遣词造句上不免越发小心。倒不是为了旁的,只是实在不想惹顾金兰生气伤心罢了。

    于是直到顾金彪冒着大雪赶过来,磕磕巴巴的还未说完。

    顾金彪只听到了个尾巴尖儿,可饶是这样,也有陶氏逼着顾金兰给顾锦鲤置办嫁妆的话儿,自然一口气堵得慌了。

    顾金兰久久才冷哼了一声,什么叫做她不给顾锦鲤置办嫁妆,金鱼儿就不准嫁?

    “感情她倒是抓着了咱们的软肋了,知道只要拿捏着四丫头说话,就不怕我们不从!”

    这样的话顾金琥顾金彪兄弟俩个自然没法搭腔,俱是沉默无言,厅堂里瞬间就寂静到了诡异的地步。

    顾金琥脑门上都在冒汗了,总算顾金彪打破了这一室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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