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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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赖- 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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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被打了个落花流水。当然,他们也不是无所获,至少看清楚了那罗刹女子便是金沙门门主东方发自的侍妾——翠羽罗袖金合欢。

铁证如山啊——唐老将军,您老人家还有什么好说的?

唐觉虎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其实他还是很想说点什么的:就凭宝贝孙子的那块料,他干得了这种高难么高技术的活?无论如何,今晚是救不了唐朝升了。唐觉虎忿忿然地呜金收兵准备来日再战。

郭清的朋友们为用鲜血换来的胜利而扬眉吐气。唐青瓷中分歉疚地邀请众人进诏狱喝茶。大家夥儿瞅瞅身上的伤,想想唐觉虎离去时嚣张的气焰,一致为喝茶就不必了,还是回家赶稿子吧。

於是乎第二天清晨,将近二十份弹劾奏折铺天盖地连入宫中。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为了证明自己昨晚所受到的非人伤害,所有奏折都是用鲜血写就!他们要用满腔的热血向国泰帝控诉:兵部尚书罗松堂父子是楚奸是卖国贼。卫将军唐觉虎祖孙是帮凶是走狗!

好了,有人起了头还怕没有落井下石的吗?朝廷官员的神经早就被连日来的疾风骤雨刺激到高么兴奋状态,当下人人不甘寂寞个个显现身手。第二波更多的奏折如汹涌的潮水,再次吞没了国泰帝的龙案。

这回不再是边倒,群臣们泾渭分明自动自觉地站好队列开始骂战。一方痛斥罗松堂等人卖国无耻,要为郭中丞等人伸张正义;一方慷慨陈词指责郭清等人公报私仇诽谤同僚,要致大楚忠臣於死地。

战端开则人不分官级大小,地不分京里京外,只要够点资格能往宫里递本子的,全都踊跃加入。一时间奏折与口水齐飞,怒骂与哭诉共舞。

国泰帝望著雪花般不断飞来的奏折,苦笑了起来——大臣们,你们是想淹死我这个皇帝啊。等到下午,他终於忍无可忍,让掌印太监王瑾贤传下了道旨意。

此时此刻,钱沛已经从诏狱转战到明玉坊。今晚,一年一度的秋赏大会就将在明玉坊的“半竹园”隆重举行。所以当群臣们忙於上阵掐架的工夫,明玉坊的夥计也正在挥汗如雨的努力工作。

到了傍晚时分,收到泥金请柬的贵宾们开始陆续入场。钱沛知道,其中有些宾客是不会来了。倒不是明玉坊的面子不够大,而是他们的皮不够厚,不得不继续躺在床上养伤。

晋王殿下来得很早,他看上去心情很沉重,丝毫没有因为罗松堂父子和唐觉虎祖孙东窗事发遭到百官弹劾而兴高采烈。甚至他也悄悄上了奏折,以人品担保罗尚书向幸公守法,此事多半出於误会,恳请国泰帝明察秋毫,匆纵匆枉。另外对於郭中丞惨遭匪徒殴打,也表示了深切关心,要求绣衣使总署会同刑部、金吾卫衙门和永安知府早日破案,严惩凶手。可惜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份奏折的大致内容还是很快从宫里传了出来。

大家夥儿不禁由衷感慨晋王的气字胸襟。那些为受了委屈的清流,更是由此认定要想惩办奸佞为郭中丞伸冤,只能靠晋王!

因此晋王殿下到半竹园,并表示今晚就将去探望郭中丞时,立刻就被官员们团团围住。晋王惊喜的发现,就连那些从前对自己不理不睬,摆著副扑克牌脸的御史们,这时也变得异常主动,就差投递简历,请求他予以录用了。

钱沛,还真是个人才。不,人才这两个字实在太委屈他了—应该说,他是个天才,而

且是天才里的无赖,无赖里的天才。当然,前提是必须为我所用。

第四章 秋赏大会

半竹园占地百余亩,尽头是座三面临水的楼台竹园中修竹亭亭玉立野趣天成,优雅中不失开阔,古朴中不乏大气,是京城最著名的园林之一

今晚在园中坚立起三十几只半人多高的展示台,下半部是精工雕琢的红木基座,上面则是一只只流光溢彩的透明琉璃罩。今夜将会拍卖的大件宝物便按照编好序列摆放在了琉璃罩中,以供来宾在拍卖前仔细品评。

更多的珠宝首饰则早已被应邀出席的豪门名媛们试戴在了身上。难得有次名正言顺抛头露面的机会,她们不约而同地把自己打扮起来,穿著最华贵的盛装,含著最矜持美丽的微笑,以最优美的仪态在今夜闪亮登场。

於是人们不难在园中见到这样的场景:一位位花枝招展的名门淑女满是柔情万千地来到某位高官富豪面前,一边向他展示自己试戴的珠宝首饰,一边轻声细语地问道:“老爷(或者是老爸),你看我戴著它漂高吗?我刚刚打听过,起拍价才XXX(基本不低於五位数)两银子,还可以打九折!”

接下来诸位高官富毫们或皱眉或苦笑,在淑女们炽热的期待目光注视下,一咬牙一狠心豁了出去,信誓旦旦地保证会在拍卖会上拔得头筹。几万两银子算什么?不是说有位国王为博得佳人一笑,不惜点燃狼烟报假警,让赶来勤王的各路诸侯跳脚直骂吗?诸侯的大军加起来少说也有个十好几万吧,一来回得耗用多少粮草多少军饷。如今只需要他们的一个零头,就能让自己的老婆爱妾情妇宝贝女儿们高兴上一宿,值了。

就这样得到了承诺的淑女们愈发神采飞扬,迫不及待地向自己的闺中好姐妹炫耀著自己的战利品:五万?不贵,我这个起拍价就七万八!

顿时半竹园里到处洋溢著莺莺燕燕们的欢声笑语,而她们的男人们则休息时间不忘工作,三五成群地交头接耳,热烈讨论著今晚自己的第N+1份奏折怎么写。在人群中有位少女是落寞的。几乎没有人愿意搭理她,哪怕是昔日最要好的姐妹。她孤独地站在片芍药苗圃前,对著满园的月光出神。她原本不想来的,但这场秋赏大会的举办者是自己的好姐妹。更重要的是,哪怕所有人都在冷眼相对的时候,她依旧将自己看做最好的朋友。

曾蕴韶垂首望了眼皓腕上那只镶满宝石的缠丝凤纹金镯,幽幽叹了口气。这只手镯的起拍价是一万八干两白银。放在从前,曾蕴韶根本就不当回事。只要她开口,父亲就会爽快地掏出银票。然而父亲已经去世,哥哥姐姐们视她如同路人。还有谁会为自己买下这镯子?她不怨别人,只怨自己竟轻信了一个才认识中几天的陌生男子,还把他带到家中。

那是噩梦般的一天,她想忘记,却在每个午夜里都被父亲血琳琳的景象惊醒。

“喜欢么,我、我买给你好不好?”一个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的年轻人不知何时站到了曾蕴韶的身后,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怎么来了?”曾蕴韶惊奇地转过身,望向年轻人。

“我、我知道你今晚会、会在这儿帮、帮忙,所以就——年轻人黑黝黝的脸膛微微发红,闷声闷气地说道:“别、别担心,我、我有钱!”

曾蕴韶看著年轻人,摇摇头道:“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这镯子,算了吧。”

年轻人顺从道:“对,这镯子花花绿绿的,一点儿也——不好看。待会儿拍卖会上,你、你只管挑。要是有喜欢的——就告诉我。”

曾蕴韶有些气恼有些感动,微嗔道:“你当我是叫花子么?”

年轻人晓得自己又说错话了,挠挠头道:“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曾蕴韶望著他,目光渐转温柔,叹了口气道:“今天出了那么大的事,你该在家多陪陪罗伯怕,一起想办法跟陛下解释清楚。”

年轻人凝视曾蕴韶,问道:“你——相信我和爹爹是遭人陷——害的?”

曾蕴韶点点头,年轻人愉悦地关了起来,露出口好看的白牙,说道:“那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傻瓜,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曾蕴韶气道:“里通外国走私茶盐,是要杀头的!”

年轻人不以为意道:“我——没做过,我怕什么?相信事情定会——查清楚的。”

曾蕴韶面对这个死脑筋彻底失语。自己已经够傻够天真的了,没想到未婚夫比她还要不通时务,真是不负呆头鹅的美名。

怎么办,自己就眼睁睁看著罗步思遭人诬陷吉凶未卜吗?可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能够呼风唤雨的九姑娘了,又有什么能力帮助这个呆头鹅?!

有个人或许可以!她的目光渐转坚定,投向远处的楼台,说道:“步思,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不要走开。”

她走进楼台侧旁的水榭,看到舜惺颐、钱沛正在陪晋王说话。然后她什么也没有说,径直跪了下来。

“九妹?”舜惺颐怔了怔,起身想将曾蕴韶搀扶起来。曾蕴韶跪在地上动不动,眼眸里流下晶莹的泪水。她在无声地抽泣。

“蕴韶,你这是何苦?”晋王也明自了曾蕴韶的来意,想帮著舜惺颐将她拉起来,温言道:“罗大人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而且也向父皇上本保了他。你不用担心,他们父子不会有事。”

“殿下——”曾蕴韶樱唇翕张,颤声道:“我知道您在和唐王争太子。可是罗伯伯和罗步思并不是唐王的人啊!他们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陛下对不起朝廷的事情,为什么大家还不肯放过他们呢?”

晋王苦笑了声道:“你是在说我吧?本王可以对天发誓,这件案子我从头到尾都未曾插手。起先上书的,都是郭中丞的朋友。他们是朝廷清流,要为郭中丞鸣不平,所以才仗义执言上书控告,任谁都是拦不住的。”

曾蕴韶鼓起勇气道:“那为什么唐朝升要攀咬罗伯伯父子?”

晋王和颜悦色道:“是不是攀咬,你和我说了都不算。就让绣衣使总署将案情查明后禀明父皇,届时自有公断。”

曾蕴韶的面色一下子变得煞自,娇躯无力地晃了晃。舜惺颐握住她的胳膊,柔声道:

“九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著急,也许过了今晚就会有转机。”

“九、九姑娘!”罗步思站在了水榭外,看了眼晋王、舜惺颐和钱沛,神情漠然地说道:“不、不用求他们,看你这样子比、比我自己死了还——难受!”

曾蕴韶娇躯颤,目光扫拂过晋王,轻轻从手上褪下金镯,递还舜惺颐道:“我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家了。假如你们要抓罗伯伯父子,别忘了也发一张拘票给我。因为,我是罗步思未过门的妻子!”说完这句话,她毅然决然走出水榭,和罗步思同远去。舜惺颐手握金镯欲言又止,默默目送曾蕴韶孤零零地消失在夜色里。

她回过头,晋王摇摇头道:“惺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事真的和我无关。而且案情已经上达天听,我也爱莫能助。”他似乎也不愿面对舜惺颐耐人寻味的眼神,又匆匆道:“我去欣赏下今晚的拍卖品。”转身离去。

舜惺颐没有阻止。始终未发言的钱沛也跟著悄悄站起来,想溜出水榭。

当他的一只脚跨到门口,就听见舜惺颐冷冷问道:“郭中丞是你派人打伤的?唐朝升是你指使栽赃的?唐觉虎也是你故意骗去诏狱的?”钱沛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讪讪道:“今晚的月色好美啊——”

“我不反对你对付唐王,也愿意帮你复仇。但那并不代表你可以不择手段,坑害无辜;更不代表你可以利用别人的善良忠诚甚至是生命!”

记忆中,这是舜惺颐第一次对他如此毫不留情面,“你不觉得自己做的太过了?”

太过?钱沛一直以为舜惺颐和自己同病相怜,是最了解他的人之一。但这时候,他却疑惑了,这丫头怎么了?

是的,郭清被打的确冤枉,唐朝升被抓倒不冤枉,但栽他的罪名实在莫须有,至於罗松堂和罗步思父子,今天你不杀他们,来日他们就会把刀架到自己的脖子上!不,不光是自己的脖子,也准一定会有舜惺颐的玉颈。

以舜惺颐的聪明睿智,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些?斗争总需要牺牲,空手套白狼的传奇并非每天都能上演。

他想了想回答道:“我也很想光明正大地跟他们斗。但规则说,这样干的人是傻帽。对付无赖,只能用无赖的方法,对付奸人,你只能比他们更奸!”

“九妹不是无赖,罗步思不是无赖,甚至罗松堂也不是无赖。”舜惺颐寸步不让,徐徐说道:“如果一场胜利需要无辜者的鲜血祭奠,这样的胜利只能称为失败,如果一种正义要用良心作为交换的代价,那样的正义只能是耻辱!”

钱沛避开舜惺颐的目光,闷闷道:“这些话你该对晋王去说,我最多也只是从犯。”

舜惺颐幽幽道:“你还在推脱。我当你是男人,你却在将我视作花瓶。莫非,在你心中我也只是个随手拿来利用的人?”她深深望了钱沛最后一眼,走出水榭。

钱沛孤单单站在水榭门前,觉得身上有点冷。水榭外忽然飘来动听悠扬的丝竹声,烟花爆竹点高了漆黑的天空,夜实开始了。

拍卖会举办得非常成功,除了几件古董流拍外,其他都以高价售出。将近半夜散场时,每个人都尽兴而归。有在夜实上抽中大奖的,更是心花怒放。奖品固然价值不菲,更重要的是讨了个好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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