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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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历史- 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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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没爹娘了,他们不要我不管我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仿佛春风吹在嫩竹叶儿的沙沙声。

    牛郎很不好意思起来,这当儿,该安慰安慰人家罢?可是怎么安慰呢?唉,自己要是聪明点儿就好了。

    “咕噜噜~~”

    一阵奇怪的声音忽地传入他耳朵里,他很快从女孩儿涨红的脸蛋上知道,那是她的肚子在叫唤。

    “你、你多久没吃饭了?这湿衣衫也该换一换罢……对了,你,你姓什么,叫什么?我叫牛郎。”

    “我……我姓王,他们都叫我仙儿。”

    女孩子的声音轻轻的,几乎听不见她在说些什么。

    “我……我姓王,他们都叫我仙儿。”

    说这话的时候,织女突然想起了天宫,想起了冷冷清清的水阁,和总也见不到面的父皇娘亲他们。

    人间果然不错,草不错,花不错,连人们的说话也不错。

    但是人间的头顶上有雨,脚底下有坑,坑里面有泥。

    人间还会冷,还会饿。真奇怪,在天上的时候,吃东西全是为了高兴,一天吃多少也不会撑着,多少天不吃也不会饿着,难道神仙下凡,也要和凡人一样受冷受饿的?

    “不好玩了,我要回去了。”

    那时候她光着两个小脚丫,裹着湿漉漉脏呼呼的衣衫,在山里漫无头绪地转悠着,小脑袋瓜里不住盘算着这样的念头。

    直到她看见那个清清的水潭,和水潭里自己也认不出的自己的影子。

    “总要洗净了才回去罢,让姐姐们看了羞死了。”

    其实人间也挺好玩的,虽说头顶上有雨,脚底下有坑,坑里面有泥,但人间还有这样清的水潭。

    虽说潭底有石子,潭边的草叶子上有虫子,但石头上有清泉,水潭里有小鱼,竹叶缝儿里还有啾啾叫着的小鸟……还有他,他怎么可以偷看!

    他的脸涨得通红,说着一些没头没脑的糊涂话。

    他额头上有汗,脖子边有泥,脸上好像还有雀斑。天上的神仙不论长着老脸少脸,俊脸丑脸,脸蛋皮肤,却都光光滑滑,好像那些瑶池的仙桃。

    就去吧,反正也饿了,再说,逗逗这个傻小子,似乎也挺好玩的呢。

    “哞~~~”

    那头老牛又扬起脖子叫了起来,它的眼神怎么这样古怪?

    “你可别小看牛,是牛三分仙呢!”

    好像是太上老君罢,有一次他和他的青牛丹药吃得多了,曾没头没脑地这样到处嘟囔过。

    牛郎的屋子真小,院墙是土的,屋顶是草的。太上老君的牛棚,也比这大得多罢?

    “你将就换上我的衣衫,我先出去。”

    这衣衫真土,又粗又硬,还到处是粗粗细细的针脚。不过,总比穿着湿衣衫强的多。

    “你先吃着,先吃着,”织女换好衣衫打开门,牛郎正端着个笸箩站在门槛边上,笸箩里装了几个圆溜溜黑乎乎的东西。

    他放下笸箩,嗫喏着正待说话,却又忽地仿佛想起些什么,转身跑出了屋子。

    他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山桃儿:

    “没啥好吃的,别嫌弃,别嫌弃。”

    织女没有动那个桃儿:有疤,又有虫眼,天上的蟠桃,要好看得多了呢。

    不过那些圆溜溜黑乎乎的东西好香,真的好香。

    “哎,这个真好吃,是什么?”

    “这个,这个是糠菜饼子,好吃就多吃点儿。”

    原来凡间有这样好吃的东西,怪不得七姐和其他好多姐妹,这样死乞白赖,三番五次地下凡来。

    “我没爹没妈,又没女人,也没件合适衣衫让你换,还让你吃这个,真是……”

    那个牛郎脸又红了,真是的。吃这个多好啊,自己在天宫里,一次都没吃过呢。

    女人,女人就是妻子罢?好多姐妹下凡去,就是想做凡人的妻子呢。

    “傻妹妹,你不懂,凡人知冷知热,哪像天上那些不知多大年纪的神仙,一点趣儿都没有。”

    真的,不说别人,就说这个牛郎罢,就比天宫里的神仙都有趣呢。做他的妻子,除了有趣,还能天天吃到这么好吃的糠菜饼子罢?

    “我、我做你女人好不好?”

    她觉得自己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怯怯的,又糯又甜,一点儿也不怕人。

    可是牛郎却扑通一声坐在炕上,蹬着眼睛,像看怪物似地看着她。

    “我是说,我做你的女人,你做我的男人,好不好?”

    既然都开口了,织女觉得,干脆说得响亮些明白些。

    “这个,我、我有房,有地,有力气,”半晌,牛郎才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道:“可、可……”

    “可什么啊,我就问你一句话,如果我嫁了你,你能让我每天都吃上这样的糠菜饼子么?”

    “能,能,一定能!”

    这回牛郎一点也不结巴了,答应得再干脆也没有。

    原来凡人的洞房里这么多人,这么热闹的,好玩,真好玩。

    不过再热闹的洞房,最后总是只剩下一对花烛,两个人儿。

    “妹子,你多大了?”

    牛郎轻轻掀开红盖头的一角,在她耳朵边轻轻地问道。

    “三十、三十罢?”织女犹豫道,她实在记不太清楚,自己过了多少个冷冷清清的生日,不过,把自己说得小些,总是没错的罢?

    牛郎愣了愣,旋即大笑着,去呵织女的痒痒:

    “妹子别逗了,三十,十三还差不多,快说,十五,还是十六!”

    织女给他挠得咯咯笑个不止,在天上,她真的从没这样开心地笑过呢:

    “别闹,别闹了,说真的,我、我年纪小,不知道怎么去做人家的女人呢。”

    牛郎不笑了,两手扶住她肩头,很一本正经地说道:

    “小傻瓜,这个很简单,一学就会的。”

    是啊,一学就会的,自己是神仙么,做个凡人的女人,应该不会很难罢?

    红烛闪烁着,好像两人通红的面颊。

    以后,就有人天天陪着自己,就可以天天吃那么好吃的糠菜饼子了。



………【(三)寻常人家】………

    做凡人的女人真的不很难,不过天天做凡人的女人就是另一回事了。wWw.23uS.coM

    “真香,娘子好手艺,好手艺!”

    牛郎狼吞虎咽地吃光三个大糠菜饼子,抹抹嘴上的面汤,朝织女笑一笑,扛上耙子,心满意足地出门耥地去了,一面走,一面不时打着饱嗝儿。

    织女托着腮帮子,怔怔地在破木桌旁发着呆,碗里的一小块糠菜饼子,只咬了小得不能再小的半口。

    “天天都吃这么难吃的糠菜饼子,这样的日子怎么过得下去。”她瞅着自己结了好多老茧,开了好多口子的小手,忍不住想骂人,却终于没骂出声来。

    能骂谁呢?这日子是她自己找的,这糠菜饼子也是她亲手做的。

    “这粗汉子,唉!”她望着牛郎越来越小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这粗汉子,一点儿也不懂得女儿家的小心思,有一次,他一锄头刨去了织女最喜欢的野菊花,只为能多种上半行韭菜;还有一次,织女兴冲冲地拉着他,踩着老牛的背,趴在自家草屋顶上看中秋的月亮,他却拍着手傻笑:“啊啊,娘子,你什么时候能烙张月亮这么大这么白的饼子一起吃,该多美啊!。”

    “啾~啾~”

    一阵雁鸣打断了她的思绪,秋风紧了,可牛郎的冬衣,却才做得半只领子呢。

    “真笨,还神仙,还叫织女呢,连这点小活儿都……”

    织女皱起了眉头:其实,那男人粗是粗了些,倒是真的天天知冷知热地陪着自己呢,那糠菜饼子虽说烙糊了一多半,他不还是笑嘻嘻地吃光了?

    “刚割了稻子,又要耥地赶着种麦子了,就吃那些个,怎么成……”

    织女觉得该给男人弄点肉吃,好歹补一补,她抬起脸来,看了看门口树上拴着的老牛,老牛赶忙连退几步,哞地大叫了一声。

    虽说是神仙,但织女还是觉得对付老牛这等庞然大物,自己着实把握不大。她略一思忖,柳眉一拧,抄起菜刀,杀气腾腾,直冲向自家鸡篪。

    不过小半个时辰功夫,破竹篱笆围就的小院里,便多出一地鸡血鸡毛,和一只没了脑袋的半大死母鸡,织女浑身浴血,一面吮着被刀割破的手指头,一面绞尽脑汁地琢磨着,怎样才能把那只死鸡满身鸡毛尽量拔得干净些。

    “就快干完了,今儿个可以早些回去见娘子了。”

    牛郎拄着耙子,喘着粗气,满头大汗地站在被自己刚刚仔仔细细又深翻了四五遍的自家六分地垄上,心里甜丝丝地想着。

    秋风轻轻地,将村里的几缕炊烟,伴着湛蓝湛蓝的天空上,那几朵雪白雪白的云彩,悠悠地顺着山谷,吹入了牛郎的眼帘:

    “娘子的晚饭也该做得差不多了罢,要是有点肉汤喝,就更美了。”

    牛郎这样想着,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一阵肉香忽地被秋风卷进他的鼻子,他不觉又咽了一大口唾沫,顺着肉香的来路,贪婪地深吸几口气,一面使劲睁大了眼睛。

    “相公~~”

    织女提着个小竹篮儿,竹篮上盖了块小蓝花布儿,蓝花布下盖了个小瓦罐儿,一路小碎步地奔了过来,脸色红扑扑的,就像崖边新结的山里红果子。

    “娘子,你怎么……看你,脚疼了罢,晚上我给你烫烫揉揉……”

    牛郎一面心疼地不知说着些什么话儿,一面赶忙接过瓦罐儿。

    织女的脚很疼,手也很疼,可她还是笑嘻嘻地,等着自家男人打开那瓦罐儿,等着他惊喜,等着他吃,等着他吃完。

    那一瓦罐儿鸡汤,她央着巧手三婶儿教自家盐咸盐淡,火大火小,溜溜儿忙了半晌午,看了大半天,天上,人间,她织女还是头一遭这样用心地去做些什么呢。

    她没指望那粗心的男人夸赞些什么,只要他吃得舒坦,能对她多看一眼,多笑一笑,也就足够了罢?

    “你!你怎么杀了家里的芦花?”

    牛郎忽地怒吼起来,粗声大嗓的,比那头老牛吼得还要难听。

    “我我我,我还不是……”织女委屈地差点哭出声来。

    “你什么?芦花前儿个已经下了头回蛋,油盐酱醋,针头线脑,都指望这鸡**呢,再者说,鸡生蛋,蛋变鸡,鸡再生蛋,蛋再变鸡……你,你这败家的婆娘!”

    织女简直要气晕了,我这是干嘛呢?我一个仙女,好心好意地熬汤给你这臭男人喝,还有罪了怎地?

    她劈手抢过瓦罐儿,却待要砸,却终于还是慢慢放在田垄上,捂着脸低着头,一路跑回村去了。

    牛郎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去追,还是该随她去,瓦罐儿静静搁在他脚前,鸡汤的香气,一丝一缕地,不断飘进他的鼻子里。

    “不干了,我回天上去,天上有那么多好吃的,娘亲园子里的蟠桃,一个虫眼儿都没有呢。”

    织女站在自家小院里,一面用手指头绞着布围裙,一面眼泪汪汪地这样想着。

    就这样决定了罢,虽然……虽然多多少少还有些舍不得。

    她摔下围裙,三步两步跑到院子中央,念起了飞升的咒语。

    “怎么飞不起来?”

    织女觉得自己的双腿好像长在这土地上了似的,半点儿不曾飞起来,不由得又惊又气,一面恶狠狠反复重念着咒语,一面不住使劲地蹦着:

    “怎么搞得,咒语没错啊?”

    咒语好像的确没错,可织女跳绽了鞋帮,跳崴了脚脖子,硬是没法子飞起哪怕半尺。

    “别跳了,不是咒语的毛病。”

    一个苍老的声音忽地从背后响起,是老牛!没有搞错罢?

    “你你、你怎么会说话?”

    “牛都会说话,你们平常又没问过我们,我们凭什么要开口。”

    织女一把抱住牛脖子:

    “老牛,好老牛,你知道,你一定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老牛悠闲地咬着干草,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牛三分仙,我当然知道,你肚子里有了牛郎的孩子,**凡胎,重如泰山,怎么飞得起来?”

    织女呆了呆,随即瞪起了眼睛:

    “骗人,你骗人,就算我肚子里、肚子里……不过那么一点点,怎么就飞不起来了?”

    “还神仙呢,连这都不知道,当年孙猴子筋斗云何等法力,若不是那唐僧**凡胎驮不得,取个真经,一个筋斗就到了,哪里用得着走上十八年!”

    织女张口结舌半晌,忽地掩面大哭起来:

    “呜呜呜,人家怎么办,人家怎么办那~~~~这日子,这日子人家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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