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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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历史-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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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评却连连摆手:“秦国大而强,苻坚王猛,皆是劲敌,如今我们国力不如先帝在时,你我才智,又远非东海贤侄可比,处此乱世,能够闭关守境,保全祖宗基业已经是大幸,如何能轻举妄动,以延不测之祸呢?”

    慕容评此言虽不中听,却也不易置驳,慕容德一时语塞。

    慕容玮站起身来:“出兵事大,容、容朕从容思之,散、散、散朝!”

    朝门外,天色明朗而灿烂。

    慕容德的脸色却如乌云般地阴沉。

    步下阙基,他惊异地发现吴王和皇甫真都站在阙前。

    吴王脸色凝重,手里拿着一卷帛书。

    帛书是魏公廋寄给慕容垂的:“坚、猛人杰,燕之劲敌,谋为燕患也久矣,不趁今日之机取之,愚恐燕君臣复踵甬东之悔也!”

    皇甫真摇摇头:“他不但寄书给你、我,还有太傅、李洪、下邳王等许多重臣,适才众大臣纷纷进谏请兵,太后和太傅就是不肯发兵,眼看这时机……”

    慕容垂泫然道:“我国大患必在西陲,陛下年轻,太傅识度,如何比得苻坚、王猛?这样贻误良机,岂不误了江山!”

    皇甫真苦笑:“知道此理者何止你我,可人家就是不听,奈何?”

    慕容垂望着殿阙飞檐,再不答话,他又想起慕容恪临终的嘱托:复国,复国,难道堂堂大燕,真会有让我慕容垂走到那一步的一天?

    “太傅所言所论,甚得大体,小儿辈不知,妄议军机,真是可怜亦复可笑!”

    偏殿里,太后的脸色很好,心情似乎也不错。

    慕容评嘿嘿一笑,走近一步,压低了声音:“臣料这些文武都非帅才,所上奏章,或明或暗,无非想让朝廷起用吴王为主帅,老臣再笨,也知道就算丢上几座城,也不能再让他典重兵,何况只不过是几块未必争得到手的他人地盘呢?”

    秦,长安城。

    这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和喧闹,尽管就在几天前,雪片般飞来的战报和往往相互矛盾的传言,还让城里的官绅百姓们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现在这一切当然都结束了,每个人都看见四门高悬的四公首级,每个人都看见从灞桥凯旋、深锁双眉的王猛和顾盼神飞的邓羌。

    此刻王景略正在自己的府中坐着,依旧紧缩着双眉。

    他已不知坐了多久,仆役妻子叫他吃午饭、晚饭,他都没好气地把他们打发走了。

    天已经黑了,屋里传来脚步声,一点点地近了。

    “去去,我不饿!”

    “景略纵不惜身,也该为寡人的江山保重啊!”

    听到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王景略浑身一震,不及抬头去看,立即俯伏下拜:“臣不知陛下……”

    秦王坚一把拽起王猛,呵呵笑道:“景略闭门谢客,朕只好私闯官宅了!景略啊,如今咱们大秦的内乱算是平靖了,北面的代王什翼犍也刚刚吃了败仗,被吕光赶过了长城,可这慕容氏终究是我心腹大患,如今慕容恪已死,是否到了动手的时候?”

    王猛浓眉一瞬:“臣何尝须臾忘此!然慕容恪虽死,慕容垂、皇甫真等名臣尚在,更要命的事,此番我国内乱,不论殉国诛死,大抵非国之亲戚,即王之宗族,氐人元气,十伤六七,不经振作,实难用武啊!”

    秦王坚沮丧地摇摇头:“唉,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混一中原大计,不知要耽搁到何时了!”

    王景略轻轻一笑:“陛下也不必如此过虑,此番我国之乱,对他们何尝不是良机?但鲜卑徘徊顾望,终不敢入函谷一步,如今主幼国疑,名将凋零,慕容垂虽有大才,却身居嫌疑之位,慕容评贪鄙刻薄,颇务聚敛,臣料其不久必有并吞之事,我大可从容养威,以待其弊,何况,合肥的桓元子急于示威立望,只怕也有北上逐鹿之意呢。”

    秦王坚长身而起,仰天大笑:“朕有景略,观天下大事如在目中!”他旋即拉着王猛的手:“景略也两顿没吃了,怎么样,招待一下朕,你知道朕最好汉人文物章程的,饮食当然也不例外。”

    王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这个臣自当从命,只是、只是臣淡食二十年,怕没什么好的招待陛下了。”

    京口。

    江水浩荡,金风烈烈,江南稻熟,风卷一片金黄。

    郗愔阅兵方返,打马扬鞭,意兴颇豪。不久前他接到桓温的檄文,约他一同起兵北伐,他大喜之下立即亲笔回书,打算自率北府精锐、润州水手,即刻北进,与桓温、袁真合兵。

    马蹄声促,东面山路,一骑飞奔而来。

    来骑渐近,郗愔惊讶地发现居然是谢安。

    谢安石气度雍容,极少失态,如今竟然策马狂奔,实在是件令人惊讶的怪事。

    谢安霎时已来到近前,不及下马,气喘吁吁地问:“回、回书寄出没有?”

    郗愔茫然答道:“北伐大事,岂有耽搁之理?”

    谢安举手拍额,长叹道:“足下上了桓温的当了,他何尝要你出兵,只是怕你拥兵罢了,唉,好在你命不该绝,也罢,也好。”

    合肥,大司马府。

    郗超今天的气色很好,不但是他,今天合肥城里许多人的气色都很好。

    气色最好的,一定是大司马本人罢?诏旨刚刚从台城颁来,皇帝已加桓大司马九锡殊礼,位在诸侯王之上。

    此刻典礼甫毕,喜宴放开,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郗超却一个人踱到门外。

    虽然今天是他梦寐以求的一天,但个性让他更习惯于在幕后参赞,而不喜欢在人前抛头露面。

    一个信史匆匆跑进府门,他认出此人是自己父亲的随从。

    “公子爷,老爷从京口回书给大司马。”

    不知怎地,郗超的心猛地一跳,一种莫名的不安袭上心头。但他的脸上,却依旧不露半点声色:“你辛苦了,这封信就交给我罢,代我多多拜上父亲大人。”

    “你父亲郗愔自陈老病不堪军务,请求改任闲职,啧啧,真是知机之人啊!”桓温的神情很开朗,显然,这封书信和刚才朝廷的诏旨,都让他的心情变得越来越愉快。

    “后顾既除,我们也该准备北伐了,这个可不是光做做姿态的事情,你传我口令,要大家务必精心准备,务求必胜。”

    步出听事,郗超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喃喃自语道:“父亲大人,孩儿能帮您的只有这些了。”

    迎面缓缓走过一人,步履从容,面带微笑,仿佛正看着自己,却正是谢玄。

    不知怎地,一看见此人,郗超就浑身不自在:“得想办法把这个家伙弄走。”

    东山。

    郗愔轻袍缓带,面上说不尽的孤寂之色。

    “果然不出安石所料,我是小觑了桓元子了!”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继续道:“如今北伐在即,他却命北府军屯京口、瓜洲不出,无非欲将功劳尽归麾下罢了,唉,是何居心,是何居心!”

    谢玄慢慢呷着杯中的酒:“大司马命我为兖州刺史,驻节京口,护理北府军事,这想必是令郎的主意罢。”

    谢安横了侄儿一眼:“何必在乎这些?北府不行,或者天留以为社稷兴复之根呢!”

    正此时,山道上驰来两骑,却是桓冲和朱序。

    “我们受命统兵参与伐燕,特来请教安石。”

    谢安沉吟半晌,缓缓说道:“各尽心力而已,夫复何言!”

    秋去又春回,已是半年过去了。

    桓温的大军在经历了数次编练,耗去无数钱粮后,终于誓师北进了,鸿沟之上,輈舻万千,夹河两岸,旌旗蔽日,几十万人马所到之处,几乎踏尽了晚春的绿色。

    舟船数百里,连樯如林,叠帆似雪,本来是颇为壮观的。

    但目睹这一幕的桓温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水道淤浅,舟行不便,辎重、粮草,如仅仅依靠陆运,几十万人马,怕一出大岘,就要饿肚子了。

    旌旗蔽日,马蹄声声。

    为此,前日他已命毛虎生督民夫兵士,凿开巨野三百里,引汶水入清河,以通漕运了。想到这里,他不觉又感到一丝宽慰。

    “明公,清水流急,引入黄河,无济于漕运,若鲜卑人效当年故技,坚壁清野,断我粮道,我军必然不战自乱啊!”

    郗超匆匆近前,满脸的忧虑之色。

    桓温一皱眉:“我也知道此举冒险,可又有什么更好的着儿呢?”

    郗超轻轻捋着虬髯:“为今之计有二,上策是舍水就陆,长驱直入邺城。鲜卑人畏惧明公威名,加上行将入夏,兴役筑城,在所为难,百姓五谷布于野,适足为我所因,乘其为某未暇,可一战而定中原;如明公以此计为行险侥幸,利钝难卜,则当扬威河、济,广布疑兵以疲敌,待储积足给,再渡河北进,如此虽然旷日持久,但稳重踏实,不失为一中计。”

    桓温顿了半晌,失声而笑,一边笑一边摇头:“你的上计太急,弄不好我血本无归,如何回朝争此国柄?中计又太缓,外不宁,内必有忧。不是我不听你的妙计,我实在是赌不得、耗不起啊!”

    他猛一鞭马,战马长嘶一声,四蹄翻飞,霎时跑出两箭之地。

    旌旗蔽日,樯帆如云。

    已是晚炊时分,方圆百里,炊烟四起,望之有如狼烟。

    郗超的眼睛忽然模糊了,他呆呆地望着夕阳,良久,长长叹了一口气。

    山东。

    黑旗飘摆,铁甲铿锵,两万鲜卑铁骑浩浩南行,打的是燕征讨大都督下邳王慕容厉的旗号。这正是燕主慕容玮派出拒战晋军的主力。

    时近盛夏,麦苗已经灌浆,蓬蓬勃勃地铺满了田野。急于赶路的鲜卑骑士们或扬刀劈斩,或纵马怒驰,麦浪纷披,健儿腾跃,情景颇为壮观。

    先锋傅颜勒马高坡,俯瞰其景,黯然叹道:“若吴王领兵,岂容如此,唉!”

    他不能不叹。

    尽管百僚一致保举吴王督军,但台中仍然派出了下邳王,理由是京师重地,须名将如吴王者坐镇。

    从王公到士卒,谁还能不明白,这个中真正的理由呢?

    “报!晋兵攻克胡陆,我宁东将军慕容忠失陷自戕!”

    傅颜面色骤变:“再探!”

    “南兵乘胜,势不可挡,我军千里跋涉,人马疲惫,不可浪战,宜退守高平,深沟高垒,以挫其锐气,徐图破敌之隙。”

    下邳王厉不耐烦地打断了傅颜的话:“我们鲜卑骑兵善战不善守,深沟高垒,连马都闷死了;再说,敌人深入国境,我为主,敌为客,如何倒要避他们的什么锐气!”

    傅颜正欲争辩,却见又一骑报马飞来:“晋骑数千自胡陆北来,列阵于黄墟,鼓噪喧哗,距我军前队不过十五里,看旗号,是其建威将军檀玄所部。”

    慕容厉精神大振:“哈哈,来得好!南蛮子敢和我们打骑战,正好挫挫他们的锐气,来人~”

    傅颜急忙拉住慕容厉的衣袖:“不可!南人狡诈,恐有诱敌奸计,还须……”

    慕容厉脸涨得通红:“你、你还是不是鲜卑勇士!也罢,也罢,你怕死,我替你作先锋,你带两千后队接应好了。”

    傅颜死死抓住衣袖不放,慕容厉一跺脚,嗤的一声,挣断衣袖,翻身上马,鞭梢一指,一马当先,向南疾驰,再不回顾一眼。

    黄墟。

    晋军旗号鲜明,人马欢腾,但人数却着实少了一些,战马战士,也都比北方龙驹,鲜卑骑士,足足小了一圈。

    慕容厉在对阵看得真切,轻蔑地一笑:“南人精壮,不过如此,孩儿们,冲,让桓温老儿尝尝鲜卑勇士的厉害!”

    一万八千骑兵忽地散开,成扇面形向对阵卷去。

    对阵旗号一动,霎时幻作百十纵队,急奔向南。

    鲜卑善射者纷纷张弓,无如射术虽精,骑卒轻弓,却不以射程见长,箭雨过处,只掠倒了数十边马。

    慕容厉顺手抄过大纛,高高挥舞:“追,不容他们喘息!”

    他很清楚,南马瘦弱,远不如自己马队耐得久驰。这是初战,一胜难得啊。

    晋军不住脚地南退,不时拉下一小队轻骑圈马布阵,以待追师,但旋即被鲜卑铁流所卷没。

    已经五十里了,虽然雄健,但许多战马的脚步也已开始拖沓。

    “换马,要快,别乱了队伍!”

    慕容厉跳上副马,一叠声地催促。

    呜~~~~~两侧和身后,无数海螺吹起。

    一面面青旗开处,如蝗弩箭,劈头盖脸地砸向鲜卑铁骑。

    正在换马的燕军将士们乍逢奇变,猝不及防,许多人尚未爬上马背便中箭而亡,无主惊马,逸奔斜飞,冲突践踏,阵势登时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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