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于天地- 第8部分

　　“嘿嘿，归澜真人果然老谋深算。”

　　一旁的红袍老祖阴恻恻笑道。

　　莫可然却听得胆战心惊，原来从自己上山之时就已是别人的局中一子，这五年来竟毫不自知，可叹这归澜真人平日里仙风道骨，内心里却如此不堪。

　　归元真人听罢却沉声低笑，轻声叹道：“师兄啊，这掌门之位我可以还你，不过这轩辕剑已在我天一剑派传承一千五百年，却是万万不能落在邪魔外道手中的。”

　　红袍老祖听罢大怒，一抖乌金蛇杖，横然吼道：“将死之人还口出狂言，本老祖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归*道闻言也不动怒，悠悠然将轩辕剑拿至眼前，只盯着碧绿剑身淡淡说道：“你们不是想参详一下这轩辕剑吗？嘿嘿，那贫道临死之前就让你们见识见识，这上古神器的真正面目。”　　　　

第十四章　轩辕之秘
峰上之人听闻归元真人此话，均是一怔。归澜真人于天一剑派中修真一百五十余年，数次见得前辈先人以轩辕剑御敌，但归元真人口中所说的“真面目”，他却不知为何物。

　　似是看穿了自己师兄心中所思，归元真人惨然笑道：“师兄勿怪，这也是我三年前下山得高人指点，方才所悟，重又开启了我派两百年前失传之秘法，如今刚想有所传承，却不料又要绝于我手，这实乃天意。”

　　说话间，归元真人已缓缓升至半空，手握轩辕，划圆归一。

　　“不好！”

　　惊呼中，天山三魔身如疾光，已从三个方向直扑归元真人，剩下归澜真人和莫可然傻傻站于地面，一个是沉浸在刚才归元真人的话语中若有所思，另一个则是完全插不上手，只能眼望着自己的师父作最后一搏。

　　天山三魔身形普至半空，竟然发现身前如有一道气墙，硬生生将他们挡住。归元真人临空而踏，九天之上的风云仿佛也随着轩辕剑的指引而动，滚滚烟云瞬间将这天一峰顶包裹起来，从外间看只道这天一峰上起了浓雾，竟看不清究竟。

　　唯有这峰上之人，此时心里才恐惧异常，莫可然早已被归元真人浑身所散发的气势压得抬不起头来。此刻的归元真人，根根须眉白发皆随着自下而上的气旋倒飞，浑身道袍更是漫天飞舞。原本苍老的面容此刻血红一片，瘦小的身形竟散发出睥睨天地的威严。

　　半空之中的天山三魔目瞪口呆的看着归元道人在高空任意施为，竟是没有丝毫办法，一个当世绝顶高手的搏命一击，再配以传说中的上古神器，单是这气势已经震得三人心惊肉跳。

　　莫可然早已跌坐在地，惊愕的望着峰上的大小石块仿佛被上空的穹顶所吸，竟然纷纷漂浮起来，远处的凌霄殿阵阵颤栗，发出石木崩析的“嘎嘎”怪声。归澜真人挺身仰望，口中喃喃自语：“轩辕剑，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轩辕剑，师父当年所言果真不假—”

　　在这震慑万物的气势当中，但见归元真人单手握剑指天，一手捏剑诀引地，一声高喝，这天地之气仿佛如长江大河般至上而下，至下而上贯入这一人一剑之中，情形颇有些像莫可然练气之时，但其声势却又是云泥之别了。

　　若从远处观看，旁人只见得这天一峰上自天而下，自地而上两股巨大的白色光柱同时向半空汇去，四周云雾滚动，电光激射，声势浩然惊人，天一剑派中不少弟子都看见了天一峰上的异景，只觉惊诧莫名。

　　天地之气相交处，人剑早已没入了一片绚烂之中，只见轩辕剑上篆刻的古朴铭文精然而亮，仿佛要跃剑而出。转瞬间，光晕褪去，气息平复，浮空石块皆落于地，逼人的气压也消散无踪，归元真人手中的轩辕剑竟化作丝丝碧气，随风溶入周围云雾之中，转眼间一柄轩辕剑竟完全化作了烟云，凭空消失了。

　　天山三魔怔立片刻，陡然回过神来，红袍老祖一声高喝：“杀！”

　　三人以迅雷之势直冲归元真人，同心同意只想一举击杀这令人胆寒的老道。还未到其身前，却见对方惨白的面容不屑一笑，三人顿觉不妙，还未及反应，却忽闻一声震天龙吟破空而出，直震得峨眉山脉都颤抖不以，把三人吓得是肝胆俱裂。

　　四周的滚滚烟云中，陡然冲出八条巨龙，全身均为天地灵气所聚，其形张牙舞爪，于漫天烟云之中往来穿梭，嘶鸣不以。

　　“八极古龙，此乃轩辕之本。”

　　归元真人于九天之上慨然叹道。

　　天山三魔于神州大陆也是修真界的佼佼者，但在这天地之力面前，却从心里感到绝望。

　　这八条巨龙齐齐扑向离归元真人最近的红袍老祖，眼看着这四面八方扑卷而来的庞然大物，红袍老祖退无可退，怪叫一声，运起全力挥杖向龙头打去，轰然一声，乌金蛇杖寸寸断裂，红袍老祖的身躯被条条巨龙翻滚撕裂，浑身上下竟被挫骨扬灰，化为齑粉。

　　眼见兄弟形神俱灭，绿袍老祖尖叫一声，转身就逃。还未及跑出十步，却已被滚滚而来的巨龙绞杀，连声响都未发一声，只留下断臂残肢洒落四处。

　　玉面郎君见此情景，早已吓得魂飞天外，面无人色，只能呆立原地闭目等死，就在其心若死灰之际，突见归元真人口中狂喷鲜血，身形由空中跌落，终是抵不住内伤发作，再也无力发动轩辕之威。

　　随着归元真人的不支，那由天地之气幻化而成的巨龙随即烟消云散，天地间转瞬恢复平静。玉面郎君好比从阎王手上拣回了条命，这威震西北的修真高手竟然立马转头踏云狂奔，飞也似的逃命而去，哪里还有半分高人的矜持。

　　莫可然眼见自己师父由半空跌落，急忙上前接住其瘦小身形，却见其面容憔悴，眼神涣散，自是悲痛不已。归元真人躺在莫可然怀中，口中之血汩汩而出，脸上却淡淡笑道：“傻孩子，这都是为师的孽缘，终归是要了结的。”

　　莫可然哽咽道：“师父您别说话了，我助您调息养伤。”

　　说罢就要替归元真人摆好身形。

　　莫可然正自忙乎，归元真人却早早瞧见了远处自己的师兄正缓缓拔出止水剑，心里已然明白他要干什么，当下把已幻化成原型的轩辕剑交于莫可然之手，断然道：“你可速速离去，携轩辕剑至百草门找无双门主，就说你乃轩辕剑之传人，她自会告诉你原委。”

　　“不！我不会丢下师父您不管的！”

　　莫可然终于止不住泪水，放声哭了出来。

　　归元真人惨笑道：“为师本已无多少时日可活，如今不过先行一步，你不必伤心，我死之后，天一剑派必遭大难，还盼你日后回派相助，也不枉你我师徒一场。”

　　莫可然还待言语，却被归元真人一道真气击晕，反手又是一道真元打入轩辕剑内，轩辕剑似有灵性，哀鸣一声，载着莫可然的身躯直直射向天际。

　　刚做完这一套动作，晶莹的止水剑已从归元真人身前透体而出，背后传来了归澜真人的冷冷话声：“师弟，对不住了，你必须死！归云归寂他们已经赶来，我不能留下活口。”

　　远处山峰上确有数道流光急急赶来，想是刚才如此大的动静，派中长老和众多二代弟子也顾不得规矩，纷纷驭剑赶来查看。

　　归澜真人想那轩辕剑还未到手，正待驭剑追赶莫可然，忽闻身后中剑倒地的师弟于弥留之际轻轻吟道：“树上黄鹂对对鸣，水中鸳鸯双双配，待得君心似我心，舍身崖下自相会。”

　　吟诵之声越来越弱，至最后几不可闻，一代宗师归元真人便这样死于自己师兄剑下，终年一百六十八岁。

　　听得这首七言诗，归澜真人正待前行的身形忽的一震，竟是凝立不动，沉默良久，终是长叹一声，手中止水剑怅然落地。

　　这首诗正是当年他最爱的小柔师妹在舍身崖前刻下，而后纵身跃入了万丈深渊，尸骨无存。

　　这么多年过去了，归澜真人以为只有自己还记得这首诗，没想到归元真人竟也记得，毕竟，这首诗是留给他的。

　　“待得君心似我心，舍身崖下自相会－－－”

　　归澜真人怅然默立，两行清泪不觉间已是划颊而下，有情人终归得以相会，而自己呢，犯下这弥天大罪，又有谁来补偿？　　　　

第十五章　密林诱饵
天一剑派之东八百里，乃西蜀与中原接壤之地，其间崇山峻岭，古柏森森，多有猛兽毒虫出没，是为蜀山山脉。

　　蜀山山脉如一条巨龙蜿蜒，横亘于蜀地与广阔的中原大地之间，仿若天堑耸立，生生将大陆分成了两块。

　　穷山恶水之中，除了修真者往来飞渡，平日里罕见人烟。

　　如今于山脉深处一密林中，却见一女孩席地而坐，专心致志的烤着一条鱼，不远处一篝火上方，还架着一头野猪，已被考得肉香四溢，皮脆油滴。

　　这女孩装扮甚是异常，赤脚系铃，上身着一短小蓝坎肩，露腰现臂，一张素染的蓝布包住了一头秀发，臀后斜挎了一针织彩包，竟似苗疆装束。

　　“喂，你想吃鱼吗？我看你在上面蛮不好受的。”

　　女孩突然对着头顶上方喊道。

　　只见离地十丈高之处，一少年正悬挂于空，双手双脚被反绑于身后，一根粗麻绳一端捆着他，一端捆在了高处的树梢之上。

　　“你这小妖女，已经吊了我一天一夜了，究竟要拿我怎样？若我能解开你下的邪术，必让你死得难看！”

　　这大叫大吼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莫可然。

　　却说那日归元道人临终之前，凭着最后一口真气将其送走，轩辕剑载着他向东疾驰八百里，最终耗尽了归元道人注入其中的真元，偏偏斜斜落于蜀山山脉之中。

　　待得莫可然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已然被五花大绑，吊在了半空之中。体内已不知被这小妮子下了什么邪术，竟然丝毫不能运用真气，空有一身修为却无用武之地。

　　女孩子在下面听着他叫骂，不但不动怒，反而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哧哧笑着说：“人家好心请你吃鱼，你还不领情。别怪我没告诉你，这很有可能是你最后一顿，可别死撑着当个饿死鬼哦。”

　　“你要杀便杀，休得再要侮辱我！死便死了，也比在这天天受你折磨强百倍。”

　　莫可然话音刚落，只见一颗石头直直从下面扔了上来，“咚”的一声，不偏不倚正中额头，一块红肿瞬间出现，这已是他今天挨的第五块了。

　　“你这小子嘴还挺倔的，还没吃够苦头吗？”

　　莫可然这一天一夜可谓备受折磨，挨石头，吃耳光，玩高空降落，被整治得苦不堪言，此刻他心里真是恨极了这素不相识的野丫头。

　　“你若是有种就放了我，我俩真刀真枪的斗斗，看看谁吃苦头！”

　　“我乃小女子，怎么会有种呢？你还真是不害臊。”

　　女孩子背靠大树，手里拿着烤鱼，笑吟吟的望着莫可然道。

　　“你－－－你这个无耻妖女，若不是在我昏迷时趁人之危，就算再来十个我也不怕。”

　　女孩子听了这话，撇撇嘴，不屑说道：“我说你也真是的，都死到临头了还嘴硬，若你能活过今晚，再来找本姑娘报仇吧。”

　　莫可然使劲挣扎了两下，可惜四肢已被紧紧捆住，哪里使得上劲，当下咬牙切齿说道：“那你快动手啊！从昨晚说到今晚，你到底累不累？要取我性命还不是一刀子的事儿。”

　　“可惜啊，要取你性命的不是我，而是另有他主。”

　　莫可然闻言冷笑一声：“哼，这荒山野岭的除了你这个疯子，还有谁人会来？莫要再装神弄鬼。”

　　这苗疆女孩翻身坐上了树枝，一双白皙的*在空中随意晃荡，神秘笑道：“我可没说来的是人哦，待会它来了你可别吓得尿裤子，我把你这诱饵挂了一天一夜，还烤了那头大肥猪，就是为了引它出来。”

　　莫可然听得一阵毛骨悚然，这个「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听来甚是恐怖。

　　“你还有什么后事要交代吗？你那两把剑倒还蛮不错的，你死后我就替你保管吧，特别是那把玉石剑，应该值不少钱吧？”

　　女孩子指了指地上摆放的两把长剑，一把是萧乾赠与莫可然的青云剑，另一把自然是天一剑派的掌门信物，上古神器轩辕剑。

　　看到轩辕剑，莫可然不自觉想到了自己的师父归元真人，想到那日天一峰上，正是他手执轩辕剑，使出了那毁天灭地的一招击退强敌，后来又不惜生命保全自己，更将轩辕剑相托。可如今师命未了，家仇未报，却糊里糊涂被别人当作了送死的诱饵，当真是死不瞑目。

　　莫可然自己正自伤心，却突然觉得冷风忽起，树林深处传来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