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起好看的眉,他道:“莫不是今天我教你去把你娘的药房弄乱,你生气了吧。 
 
” 
  童丹阳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道:“才不是呢!我才不要嫁你,你比我聪 
 
明,又比我长得好看;将来定会嫌弃我,与其你不要我,不如我现在不要你!” 
  只是这样年纪的小女孩,竟已懂得计算情场得失。沈小小只听得瞠目结舌,半 
 
晌,才摇头道:“唉,我服了,怪不得爹、干爹和大伯他们都说女人心海底针。” 
 
他索性抱住头道:“我现在晓得了,这世上实实在在只有蠢男人,没有笨女人的。 
 
” 
  话音还未落,一阵微风已轻轻拂了过来。沈小小机变惊人的快,他身子一扭, 
 
双手变化千百幻影,连劈出数掌,将那微风朝着来向就震了回去。来人似是已料到 
 
他有这一手,避也不避,冷冷轻笑,只见那风遇掌力顷刻便化作蓝紫的烟,就这么 
 
一起凝在沈小小白白的手心上。 
  来的自然是气急败坏的唐妙,她见沈小小中招,冷笑道:“死小子,我就知道 
 
是你弄乱我的药房。这是我这几天才做出来的‘如痴如醉’,放时只是无色无味无 
 
毒的轻风,遇内力则化作有形有色的剧毒,中者若不得解药,轻则神智不清,重则 
 
变成白痴。算你好命,撞上第一个尝鲜。” 
  沈小小听了,也不急,也不气,笑嘻嘻的道:“干妈,怎么说我都是你干儿子 
 
,不过是弄乱你的药房,居然这么狠心要让我变白痴。”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如火上浇油,唐妙气的柳眉倒竖,道:“你还说!我那上 
 
千种草药都已分门别类,如今只得一样样理回来,浪费我多少时间!” 
  说话间,沈小小的手已从掌心开始一路黑到手肘,童丹阳忍不住惊呼起来。沈 
 
小小面无惧色,反倒饶有兴味的打量自己变了色的手,嘴里道:“你这么有空来找 
 
我的碴儿,那边是不是干爹给你顶缸?” 
  见唐妙露出狐疑的神色,他一笑道:“要不是那样,你风风火火的过来就不该 
 
是给我吃毒药,而是给我吃大补丸了。” 
  唐妙道:“沈小小,你别以为说这么几句话我就会……” 
  一旁童丹阳已性急的打断她,道:“娘,你别怪小哥哥,你的药房是我弄乱的 
 
。” 
  唐妙转头,见女儿眼神如冰,坚硬无比,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唉,女生外相 
 
,从不体恤我这当妈的辛苦不说,还专和这小子让我难受。不知是否前辈子欠了你 
 
们两个,今生一起讨债来了。” 
  沈小小大笑道:“不错不错,干妈果然明察秋毫,这便是所谓的现世报罢。” 
 
见唐妙竖眉瞪眼,他也不怕,反而微微一笑,又天真又可爱的道:“不过干妈你今 
 
次实在是冤枉我了,我让丹丹弄乱你的药房,乃是为了干妈你着想。” 
  唐妙冷笑一声,道:“我倒看你是否还能说出朵花来?” 
  沈小小眨眨眼,一双眸子亮的十分诡异,笑道:“花是没有,倾天柳倒有一株 
 
,不知道干妈有没有兴趣?” 
  唐妙一怔,急道:“倾天柳?这可是天下七大奇毒,你怎会有!” 
  “这个嘛……” 
  故意慢条斯理的顿了顿,沈小小才叹道:“唉,倾天柳长得酷似没药,给混在 
 
你的药房里,若是干妈你愿多些耐心,一早已在被你和普通那一堆草药里发现了, 
 
现在也不知被干爹丢了没有……这年头好人做不得,好心帮忙把奇门的毒药翻出来 
 
,没人谢不成,还要给人说,给人说不成,还要被人下毒,这被人下毒也没什么… 
 
…” 
  他一开口竟如老太太的裹脚布,便是没完没了的絮叨,怨气冲天。唐妙性子火 
 
爆,听沈小小这一番罗嗦心下已是急不可耐,虽然知道这小子是故意找茬看她受累 
 
心烦,却又发作不得。她比谁人都清楚自己老公的行事,想到童程十之八九整理得 
 
气闷会把那些药给偷偷丢掉,脸色一白,旋风也似的扭头就奔了回去。 
  “……结果现在我的手又麻又痛又酸,眼看小命就要不保,”沈小小还在大皱 
 
其眉,瞥见唐妙已经离开,抬头粲然一笑,手甩了下,那骇人的蓝紫已尽数褪去, 
 
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见童丹阳一脸好奇的瞧着自己,沈小小笑了笑道:“你想问 
 
我既然能解毒,为什么还要故意中干妈的招?” 
  童丹阳用力的点点头,一副好学上进的模样,沈小小不禁又笑了下,伸了个懒 
 
腰,才道:“倘若我不中毒,她又怎会把我的话当真。” 
  歪着脑袋想了下,童丹阳摇头道:“小哥哥,我不懂。你既然知道有那个什么 
 
倾天柳,为什么不直接去跟娘说?” 
  调皮的眨了眨眼,沈小小道:“那自然是我欢喜看见干妈着急上火的样子。” 
  忽的沉下了脸,童丹阳肃容道:“不对,你不是这么想的,我知你必定是为了 
 
我娘才故意这样做,”说到这里,她皱着小脸,又恢复了那种又天真又困惑的可爱 
 
模样:“但是我很笨,没你那么聪明,你不说我不明白啊。” 
  沈小小先是有些讶异,听到后来,他眼神逐渐温暖起来,回过身拍了拍童丹阳 
 
的脑袋,柔声道:“谁说你笨了,有些事不明白才好么。” 
  不适于孩童的沉郁一瞬间闪过沈小小稚气的脸,童丹阳仰起头,似乎想问,却 
 
又没有问出口,她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也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小哥哥的 
 
脸上是那样难过的神情。 
  这一年沈小小八岁零八个月,住在童家寨。 
 
  “论语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 
  洛阳城内最大最好的房子,除了宫室之外,非温家莫属,占地百亩,房屋布局 
 
开阔,以不匀齐为主,西院多山水,东院多厢阁。进门后不似普通富家设照壁,便 
 
见厅堂及堂下廊庑,堂上书“饶阳”两字。左右是东西房,西序上是隶书的“解帆 
 
”,转西序出来就是一片花园,园中有池,池上有榭,池边有亭,池旁有阁,阁首 
 
提书“文渊阁”。 
  此时文渊阁坐了十几个童子,有男有女,正人手一册《论语》,摇头晃脑的随 
 
着夫子颂读。 
  那夫子年逾古稀,发须花白,身子倒是十分健朗,步履踏实,他似是才到不久 
 
,来到桌边喝了口茶,正要使学生停下讲解,却觉得不对:“怎么少了人?明玉明 
 
锦呢?沈小小呢?” 
  众人一听,都吃吃笑起来,座中一个童子约莫十三四岁年纪,比旁人都年长些 
 
,见夫子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不由得收敛了笑脸,道:“夫子,他们今天都没有来 
 
。” 
  “又是这三个!”气得胡子倒竖,夫子重重的把茶杯拍在桌上,其余的童子在 
 
下面互相大作鬼脸,他也没有注意。 
  “阿嚏!” 
  距文渊阁几十丈的池对岸是一座小亭,旁边花木繁茂,应春而盛,香气袭人。 
 
旱地柳下的草丛里,忽然有人打了个喷嚏,正在揉鼻子,已听到旁边有人笑出来道 
 
:“你果然又没有去上学。” 
  边揉着鼻子,那草丛中一个稚气清脆的声音已经道:“常言说,夏日炎炎正好 
 
眠。这么好的天气,我自然是要睡觉了,去上什么学呢?” 
  笑起来的是个穿蓝衫的少年,十四五岁年纪。生的十分斯文,虽不特别出众, 
 
却笑得异常和煦,如风拂面,看得人也忍不住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他笑眯眯的走近 
 
几步,道:“春日你说春天不是读书天,秋天你讲秋来又怕蚊虫咬,冬天只好收书 
 
过年,你啊,借口比谁都多,反正左右就是不读。咦?怎么没见鱼钩和鱼线?” 
  草丛里的孩子叹了口气,道:“早说夏天就是叫人头昏了,这么清楚的鱼钩鱼 
 
线你也瞧不见?” 
  他像是跟空气说话,又像抱怨,身子已然动了动,只听平静的水面泼刺一声, 
 
一根细如毫发的透明线便在空中闪了闪,一头放在水里,另外一头乃是连在那孩子 
 
的脚趾上,他将脚搭在柳树伸出水面的枝桠,倒是绝好的杠杆。 
  少年笑起来:“沈小小,你现在是越来越皮痒了,居然拿‘情丝’来作鱼线, 
 
给宁爷爷见了,定扒了你的皮。” 
  唏唏梭梭的一阵响,一个脑袋从草丛里探了出来,黑发也没梳,被睡的乱七八 
 
糟的,又是调皮又是叫人爱怜的笑容和漂亮的惊人的黑眼睛,不是沈小小还是谁? 
  沈小小难得的不生气,吐了吐舌头,道:“我才不怕,干爷爷既然给了我,这 
 
‘情丝’就是我的,不用来钓鱼,难不成还用来缠自己么?倒是你,不也没去上学 
 
,小心干妈的九尾霸王鞭伺候。” 
  少年走到他身边坐下,悠悠的道:“不要说你我,明锦也没有去啊。” 
  沈小小呆了呆,忽然皱起脸道:“完了完了,我迟早也给你们两兄妹累死,今 
 
次这么不给面子,岑夫子必定要暴跳如雷。唉,唉,唉。” 
  他连叹三声,愁眉苦脸的样子,倒是叫少年吃惊:“平时也不见你去上学,这 
 
又不是一回两回,你叹什么?”沈小小这次索性叹也不叹了,苦笑道:“上次戏耍 
 
了我那大笑师父一趟,谁知师父他脑袋光光,心眼小小。激得爹娘联手逼我写下悔 
 
过书要半年安安生生,唉,所以说天下最难的事,莫过于要白纸黑字赖帐。” 
  那少年大笑起来,道:“算了吧,你不去赖别人给你还帐已经算好,说什么怕 
 
赖帐的话,也不怕被人听见笑掉了牙。” 
  沈小小皱眉道:“温明玉,记得我好像没有得罪过你。” 
  叫做温明玉的少年笑着摇头:“你没有。” 
  “我也没有得罪过明锦。” 
  “你更没有,有的话她早已发作,还等我?” 
  “我没有得罪过干妈干爹。” 
  “就算你得罪了,他们也不会放在心上,又有何在意的。” 
  沈小小几乎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大骂道:“我没有得罪你,没有 
 
得罪你妹妹,没有得罪你爹你娘,我倒霉你干吗幸灾乐祸!” 
  温明玉看着他,依然笑意盈盈,盯着他的眼睛,温和的道:“这自然是因为你 
 
倒霉的时候,看起来特别的可爱。” 
  沈小小一时张口结舌,嘴张开就闭不上,那模样活象被钓起的鱼儿,半晌,才 
 
想起去搓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还没等他说话,温明玉已经捧腹大笑起来,整个人 
 
不可自抑,倒在一边,边擦眼泪边朝一旁道:“明锦,今次你输啦。” 
  小榭上人影一闪,已有一个浅黄的身影站在眼前,着男装的少女与温明玉眉目 
 
相仿,却显得英气勃勃,不服的拿出锭银子丢给笑翻在地上的哥哥,道:“又输给 
 
你,不行,我们下次赌其他的!” 
  看看这两兄妹一个开心一个恼怒,沈小小眼睛咕噜噜直转,忽然朝温明玉一伸 
 
手:“钱拿来。” 
  温明玉怔了怔,道:“什么钱?” 
  “自然是刚刚明锦输给你的钱。” 
  “明明是我的钱,为什么要给你?” 
  沈小小嘻嘻一笑,可爱无比,看得温明玉脊背发凉,只听那小魔星已双眼圆瞪 
 
,一个字一个字的道:“就凭我是你没过门的老婆。”趁着两人未及反应,他又道 
 
:“老婆收老公的钱,天公地道。为什么不行?!” 
  这次轮到温明玉转不回来,看他打击过重的样子,沈小小就很好心的解释给他 
 
听:“可爱者,可亲怜爱也,唉,看在一片痴心的份上,我本想娶你;可惜身家不 
 
足,只有两个不肖父母。回心想想,做小白脸也大有前途,你又有钱,还是我委屈 
 
点算了。我们回头就去跟干妈说,这叫亲上加亲……” 
  温明玉听得头皮发麻,沈小小的性子是你做初一他还十五,且决计不考虑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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