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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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满园-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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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唯有陈铁贵还板着面孔,他冷冷哼了一声儿,撇过脑袋不看润泽,跟李良安叙起了话儿,问他去年一年的情况。

王氏叫来积德,拉着他的手问他学业的情况,又笑呵呵塞给他一个小红包,里头装了一百个钱儿,是她迄今为止出手最大方的一回,积德跟她也不认生,笑嘻嘻谢了,接了来一摸那红包厚实,吓得又推了不肯要。

李良安笑着让他收下,“这娃儿,忒没规矩,那是你妗子的心意,收着吧。”又转过头跟陈铁贵说着,“原本去年夏个能回来一趟,谁知南边儿发了大水,那一批货全泡了汤。”

陈铁贵皱眉听着,不时点着头问他,王氏也听的入迷,打发宝珠几个出去玩儿,“宝珠,去灶房看看给你三姑帮忙去”

因宝珠姑父带来的海产,今个饭菜便极为丰盛,那些个带鱼跟海蟹的,王氏两口子平日见都没见过,宝珠姑父一边儿吃着一边为他们介绍,他专门讲些天南海北的吃食,态度和气,又将陈铁贵两个奉为贵客般招呼,这一顿便吃的十分尽兴。

陈铁贵喝了几口酒,微微上了头,口里便没了禁忌,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数落起润泽来,说为了他,屋里散尽了钱儿,早就不乐意他入学,他入了学,屋里少个劳力不说,一年学费就要一贯钱儿,加上平时买纸买墨,不知往里头填了多少,说是钱儿花了,却没瞧见一分出息,整日让屋里人为了他犯愁,读那些个书能咋?比起润生来,差了老远

润泽被他说的咬着嘴唇儿不吭气,却始终没回着一句嘴。

陈铁贵那样说,王氏脸上便有些挂不住,心里嘀咕着,“娃儿三姑也就罢了,咋还能当着他姑父的面儿这样说娃儿呢?”

正想着怎么打个圆场,宝珠姑父便接了话儿,“大哥这话也不能这样说,论干活儿,老大是不如老2,可论起读书,老2还能跟老大比?”又头头是道地开解他:“大哥别光瞅着花了钱儿,那是润泽没考上儒学呐,将来进了儒学里,学费可是一文不收,免了丁粮不说,国家每年还给着钱粮呢”

宝珠也搭腔,“是呀爹,将来哥哥见了官儿也不用下跪了”

陈铁贵哼了哼,“自打他学了学问,长了本事,知道跟他爹作对了,润生一个字儿也不识得,在屋里种着地,从来也没惹我跟他娘不愉快”

王氏脸儿沉了下来,几次想发作,碍于宝珠姑父在,到底忍了下来。

陈翠喜笑笑,问王氏,“他们男人家,就爱喝个酒,乱发个脾气,别理的今个元宵,县里有灯会,让几个娃儿出去转转的吧?”

王氏想着也好,便打发几个娃儿出去,瞅一眼润泽,“你爹气着你不回屋,话儿说的重了些,别放在心上,带着弟弟妹妹们出去逛灯会去吧。”

润泽恩了一声儿,瞅一眼陈铁贵,“爹少喝些。”这才起身离了席。

润泽脸色有些苍白,宝珠知道他一直介意着自己读书连累了屋里,爹今个那些话儿说的重了,正是戳了他心中最疼处,想了想,便凑到他跟前儿,压低声说:“爹今个是胡说的,做不得准,上回爹在屋里喝了些酒,还直嚷嚷着想大哥了咧”

润泽笑笑,吁出一口气,“爹骂的好,我又怎么会跟爹置气,只是想到屋里为我做的那些,便觉着自己十分没用。”

宝珠笑笑,“现如今我也能赚钱儿了,大哥别有顾虑,放心去考就是,今年不中了明年再考年年都要供着大哥”

积德跟润生走在他们后头,听不见他们耳语的什么,他有些无聊,便跟润生说起县里的灯会,“每年这时候都热闹着咧,到处挂着灯笼,有舞龙舞狮,唱曲儿的,杂耍的,满街都是人,到了夜里还不散咧,咱们一会儿买了灯到桥头上去往水里放灯,你们见过么?”

宝珠也被他的话吸引住,笑嘻嘻着转过头问他,“表哥,那灯是用来寻有缘人的么?”

积德被她瞧了一眼,想到这还是宝珠今个跟他说的头一句话儿,忽然便想起他娘晌午说的那些,脸上便红了,小声说,“我哪知道,年年都是瞎放着玩儿的”

第一百零一章初遇吴氏

他们出了巷子,果然像积德说的那般,街上熙熙攘攘,满到处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笼,一些杂耍摊子外头围满了人,扭秧歌的,舞狮子的,鞭炮焰火长鸣不止,好不热闹。

听积德说,每年光元宵节的灯市就持续着三天,宝珠几个从前元宵节至多去镇上逛逛,哪里见识过县里灯市的繁华,他们顺着人群走走逛逛,不大会儿,一人手里便提着一个灯笼。

宝珠买了个兔儿灯,积德和润生则一人手里提着一个虎灯,润泽只笑着看他们买,自个也不挑,反而跑去猜了灯谜。

宝珠几个对猜灯谜的活动兴趣寥寥,又瞅着舞狮的队伍朝这边儿来了,便跟润泽说好分头去逛,一个时辰后在桥头汇合。

人流簇拥着舞狮的队伍往县城中心去,积德已经迫不及待往前头挤,润生领着宝珠急急忙忙跟着他,一路上摩肩接踵,人挤人,可怜宝珠小小的个头,一会儿被人撞一下,一会儿又被人大力搡一下,挤得她七荤八素,脑袋发晕,直后悔进了人群。

不多大会儿,连她拉着润生的手也被挤了开,才买的兔儿灯也不幸被挤扁了,她听着人群里传出润生的声音来,“宝珠,我跟积德在桥头上等你”

宝珠有些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使劲将脚丫子从一个汉子脚底抽出来,看着生生被扯出一个洞的鞋面儿,有些欲哭无泪,就着身旁虎背熊腰的大婶靠着缓了缓神,才喊了一嗓子,“知道了,哥”

她个头小,周围都是人,便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不去凑热闹,等人群稍稍散开一些,才决定自个先去别处逛逛,心里感叹着,古人娱乐生活匮乏,一年到头仅有的那么几回,积极性不是一般的高,瞧那架势,八成全县城的人都出动了若她方才跟着挤上去,兴许还没到桥头,自个儿先被挤晕了。

不远处倒是有个杂耍摊子,可外头围满了人,以她的身板要挤进去观看,难度还是很大的,瞅见杂耍摊子旁边儿有家茶楼,心中一动,便走了进去,好在空座儿还是有的,待上了二楼,视野才开阔起来。

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招呼小二来一壶花茶,这才微微松一口气,惬意地靠在椅子上有一眼没一眼地看杂耍。

因茶楼对面是贺兰家的如意斋,宝珠便忍不住多瞧了两眼,伙计王成正站在廊头瞧热闹,这样的日子,连老掌柜也不忙活生意了,不时探出个脑袋往外头瞧两眼。

正想着,桌面被人轻轻叩了几下,宝珠回过头去瞧,那人肤色本就白净光洁,又穿着一件雪貂毛斗篷,衬托的整个人更为明丽,宝珠笑嘻嘻喊他:“贺兰哥哥”

他点点头,在宝珠对面坐下,也不跟她客气,自个儿倒了一杯茶,浅浅地抿了一口,问:“老早就瞧见你在上头坐着,怎的也不去逛?”

宝珠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人多,怕挤。”

他“扑哧”笑出声儿,“难怪头发乱成这个样子。”一抬头,问她:“啥时回来的,屋里人可都还好?”

宝珠点点头,“今个刚来,爹娘他们都好。”忽听得下头又乱哄哄的,眼神又往窗外去瞧,原来是舞狮的队伍复又绕了来,如方才那般,后头挤了许多瞧热闹的。

贺兰锦顺着她的视线往窗外瞧,眉毛轻轻皱着,似有淡淡的忧郁,宝珠正奇怪着,他一时笑的开怀,一时又像是有些心事,便听他淡淡地开了口,“这是咱们县历来的风俗,跟着舞狮的队伍绕城三圈,一整年也不生病,身体健健康康。”

宝珠张张嘴儿,“我只当是瞧热闹的,方才就在里头被挤了出来。”又问他:“那你怎么不跟着去?”

贺兰锦耸耸肩,“去年不也没去,一整年都健健康康的。”

宝珠笑笑,“我大哥今也来了,方才在猜灯谜,一会儿我们约在桥头上碰面,贺兰哥哥去么?”

贺兰锦嘴角一抽,“奇了,你大哥这样死板的人也会去‘走桥’。”

宝珠疑惑,问他才得知“走桥”也是当地历来的风俗,认为元宵节必定是要到桥上走一遭的,元宵节男女老少相约出游,见桥必过,认为这样能祛病延年。

宝珠眨眨眼,起了兴趣,追问:“那放河灯呢?”

他又抿一口茶,笑的自得,“河灯是为了寄托对远方亲人的挂念,放一盏荷花灯在河里,写上亲人的名儿,意喻将思念带到远方的亲人。”

宝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原先还当是七夕节为心上人放的那种灯哩”

他揉了揉宝珠脑袋,“小小年纪,倒知道的多。”又叹了一声儿,揉了揉太阳穴,不吭气儿了。

宝珠瞧他今个虽说说笑笑,却似心底有事,不怎的开怀,便去瞧他:“贺兰哥哥,你怎么了?”

正要往嘴边送的茶杯顿了顿,半晌,轻轻放在了桌上,瞧着窗外叹了一声儿,“今个我娘安排我相亲,我方才独自出来了。”

宝珠张张嘴儿,一时不知该怎么接上那话儿,她跟贺兰锦虽然相熟,他却向来说说笑笑,只当她是妹妹般关照,至今也没说过什么贴心体己话儿,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而起,正踌躇着,又听他自嘲地笑笑,“方才你说到心上人,我自小便想着,将来遇上心上人,便娶了她。可今个,我娘硬是拉着我跟刘家闺女见了面,递了帖,竟是连我的想法也不顾。”

宝珠一边儿听,一边瞧着他修长纤细的手指不停在桌上敲打着,心里不禁有些同情起他来,勉强扯出一个笑,“我跟贺兰哥哥一个想法,要嫁便嫁喜欢的人”

他有些呆愣,半晌才叹息一声,“你一个姑娘家,能有这样的见解,也不易了。只可惜你还小,许多事情却不懂得。”

宝珠叹了一声,两只胳膊撑着下巴定定去瞧他,“你可以说服你母亲推了亲事,还可以逃婚,再不行,便去找那刘家闺女儿说个清楚。”

他笑着去刮宝珠鼻子,“傻瓜”

宝珠见他高兴了些,才站起身,“既来之则安之,总要慢慢解决,你若不想娶,还有人逼着你去不成?今个先去走桥,时辰也差不多了,我大哥他们还等着着我哩。”

贺兰锦站起身,脸上带着一丝坚定,“小宝珠说的是,我若铁了心,娘也不能逼着。”

人极多,贺兰锦便领着宝珠一块走,他小心翼翼将宝珠护在身前,一路挤归挤,倒也相安无事,眼看到了桥跟前儿的时候,前方却忽然一阵哄乱,人潮不停向后涌来,两人不知发生了什么,正要逆着人流往前走,就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喊叫声儿,“死人了死人了前头踩死人了”

宝珠呆了一瞬间,手便被他紧了紧,“走,这里不能留”

宝珠来不及应声便被他拖带着往后走,此时人群中更加慌乱,几股人潮疯挤着朝四面八方散去,宝珠不知不觉间便被挤的撒开了他的手,再去瞧,哪还有他的影子,正四处望着,冷不防被人挤了个踉跄,紧接着便有无数人涌了来。

她急中生智,紧紧撕扯住身旁一人,被他拖着走了好几步,才被人拦腰抱起来,贺兰锦正往回寻她,一眼便瞧见人群中被挤倒的宝珠,小小的身板眼看就要淹没在人群里,他奋不顾身挤了进去,好在救的还算及时,只衣裳蹭破了些。

宝珠睁开眼,还心有余悸,红着眼睛去谢他:“谢谢贺兰哥哥。”

贺兰锦瞧着人多,干脆抱着宝珠避着人群四处找寻,好在润泽是个眼尖的,一边喊着宝珠一边儿朝他们挥手,贺兰锦瞧见他就呆在不远处的巷子里,这才抱着宝珠往巷子里去。

贺兰锦一放下宝珠,她便一阵风似地跑到润泽跟前儿问:“你没受伤吧?”

润泽上下瞧着宝珠,见她没受伤,这才放下了心,语带焦急地说:“我很好,只是积德跟润生不知跑去了哪儿一直也没瞧见。”

宝珠正想劝他别心急,冷不妨瞧见了立在润泽身旁的两个姑娘,个儿高些的正对润泽说着话儿,“公子别着急,只是走散了,兴许一会儿人潮散了便寻来了。”她本就长的俏生生的,一开口,声音也极柔。

润泽这才咳了一声,抬头对宝珠跟贺兰两人解释道:“这位姑娘方才碰伤了腿,我正巧遇上,便带了她们一同来避一避。”

宝珠点点头,朝她露出一个笑,她却只淡淡瞧了宝珠一眼便收回了眼神。她身边站着的纪小些的姑娘,一眨不眨地盯着宝珠瞧了好些时候,这会儿忽然就开了口,“我认识你你是陈记快餐铺子的”

个儿高些的姑娘嗔那小姑娘一眼:“翠如,安静些,公子正烦着寻不到亲人,哪有功夫去听你嚷嚷那些没影的事儿。”

宝珠瞧她穿着打扮,家中也不像是极殷实的,头上戴的还是木簪子,小丫头穿的也朴实,估摸着兴许是县里哪户寻常人家的小姐。

贺兰锦却笑着说,“怎么是没影儿的事?这小丫头瞧的准,她就是快餐铺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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