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色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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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色之城- 第2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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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并不会真那么做,便答道:“我不介意。你可以喊,如果你真想这样做。”我看着他,心想他到北方的这些日子每日都在死亡的恐惧中挣扎。虽然他不怕死,但每天在死神出没的地方,时刻感觉危险近在眼前却无从躲避,那种神经疲劳是异常折磨人的。

他咧开嘴笑着指了指我:“你允许了,好,那我就不客气啦。”他双手扶在膝上,提满一口气喊道:“我回来了!我还活着!”

他的声音大极了。周围的人一齐向他看。突然隔着几张桌子的一个醉醺醺的日本军人掀翻桌子也大喊起来:“我还活着!”接着一通日语乱喊乱叫,听上去似乎在喊:“天皇陛下万岁!”我想起来那个醉汉正是刚才跟龙须川进打过招呼的翻译官。

“天皇陛下万岁!”跟那个酒鬼同桌的几个日本兵用日语一齐叫道,吓得酒楼的老板连忙跑过来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犯了一个错误,刚才应该让龙须川进出去喊,而不是在屋内。

龙须川进大笑起来:“我的王,看他们多可爱啊,一群可爱的蠢货!”说完,又倒满酒。

一桌好菜根本吃不完,恐怕减少一半也吃不完。我们几个吃得又斯文,几乎未见菜减少。我听着他絮絮叨叨,东拉西扯,发现他酒倒是喝了不少。

池春树也不劝他少喝点,任他左一杯,右一杯自斟自饮,他坐那里就是充当听众来了。

这已经是第二瓶酒,而且下去了大半,我看着龙须川进满脸通红的样子,开始担心——一个喝醉酒的家伙难保闹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我伸出手去拿酒瓶,龙须川进立即抓住我的手不让我动那瓶酒,“我的王,高高在上的王,你不会把我当成他们的是吗?我跟他们不一样,对不对?”他吐着酒气问我,下巴抬向刚才掀翻了桌子的那帮鬼子。

池春树并不阻止他,任由龙须川进抓住我的手。“他心里不好受,拾伊,你原谅他吧。”他轻声劝我。

我白了他一眼——什么话?心里不好受便可以放肆吗?但他看上去好像很兴奋,不似春树说的不好受啊。

“拾伊,回答我!我跟他们不一样!”龙须川进焦躁地看着我,嘴依然咧开了像在笑。

“你想听真心话还是谎言?”我有些恼火,用力回抽被他控制了的手,却被他又捉了回去,抓得更紧。

“当然是真心话!”他严肃地看着我说道,这才松开我的手,转过脸又对池春树说道:“喂,可不可以帮我买一袋炒花生来?”

池春树拍拍他的肩膀,点点头,站起来,朝楼下走。

“喂——”我看着池春树离去的背影心想他怎么这么听话?他让他去买,他就去啊。什么时候这两个人变得这么默契?

池春树回过头朝我微笑着,满脸的轻松。“别让他喝多了。”他嘱咐道,走下楼梯。

“好了,你可以说真话了。”龙须川进正襟危坐,像在等候某种宣判。

我不得不正式一点,也坐端正。“自从来了你们这些日本兵,我们这片土地便变成了活生生的人间地狱。而你,虽然跟他们不太相同,但毕竟也是他们中的一份子,恶魔的帮凶,侵略者的一员。中日战争只要一日没结束,你的身份就一天不会改变。

 229、借酒浇愁愁更愁 。。。

如果用长度来比较,也就是跨出五十步和跨出一百步的区别,但既然跨出去了,距离就产生了,性质也就定下来了。所以,在我眼里,你跟他们没太大区别。”

虽然我的心告诉我他与其它鬼子还是有本质不同的,但他这身制服决定他跟他们是一类人——日本侵略者。

“可是,战争结束了,你对我的印象就会改变吗?”他露出一丝苦涩的笑,闭上眼睛一会儿,又睁开,好像被某种感觉刺痛着,“我深刻体会到生不逢时的悲哀啊。”他说,大口吞下一整杯酒,直愣愣地看着我,眸中带着无法言语的痛楚。

我想起他前天在江边对我说过的话。那时的他充满自信,霸气十足,甚至带着某种优越感。然而喝了酒的他却是如此脆弱、迷茫。人啊,也许只有在不太清醒的时刻才是真实的自我吧。

我阻止了又拿起酒瓶的龙须川进——盖住他的酒杯。“你不能再喝了。”真的担心起来。他拂开我的手,不让我碰他的酒杯。

“非要我用王的身份命令你停下吗?”我再次抓住酒瓶,他想灌醉自己可不行。

“有区别吗?我的王!”他身体前倾,靠近我的脸,然后摇摇头,“神会告诉我喝多了没有?现在神还保持沉默,而王的命令只能让我痛苦。我需要它,请收回王的命令。”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生蛋节啊!

祝亲们哈皮!

230

230、和平鸽挂坠 。。。

他真的喝多了,决不能再碰酒。我坚决地摇摇头,两只手都用上了,紧紧抓住酒瓶。

池春树正拎着一袋花生过来。我立即朝他求助:“春树,他喝多了,你送他回去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走。”龙须川进站了起来,“外面有一个小队的人保护我,我怕什么?就算八路来袭击,也打不着我。我有王的庇护,刀枪不入,嗝~刀枪不入……”他摇摇晃晃,说话有些大舌头,但我很佩服他喝醉酒居然也能把中文说这么好。

“这里只有可能出现新四军,八路不可能打到这一带。”池春树认真地对他说道,架住他,却被他猛地推开。“八嘎!我自己能走!”他粗声粗气地说道。

“春树,那你把他送上车就行。”刚说完,龙须川进突然抓住我的肩膀。“不!我不要他送。他很想揍我一顿,我知道他一直想这么做。我要你送我!”他看着我,目光有些涣散。他好像弄反了,明明是他想揍春树吧。在我眼皮底下擂了春树两拳的人不是他吗?唉!酒不是好东西。

我无奈地看着他,再次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池春树,他却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你想让谁送就让谁送。”再次顺从了龙须川进的意思。

我吃惊地瞪起眼睛看他,但他挤了挤眼睛,从龙须川进怀里掏出一迭日军用票,数也不数朝餐桌上一丢,跟我一道扶着龙须川进下了楼。

我俩一左一右将满身酒气的龙须川进架出酒楼,见外面的空地上果然停了一辆轿车,后面有几辆摩托车。一小队日本宪兵全副武装地守候在一旁,见我们出来,其中一个宪兵立即拉开车门。

好容易将龙须川进塞进后座内,池春树和我闪到一旁等车开走,却见他又晃晃悠悠爬出来,直奔我面前,一把拉住我的手。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他的手心湿漉漉的,我挣开那只手,正要请池春树帮忙,他说话了:“拾、拾伊,我必须对你说一句话。”他稳住身体,不让自己晃动。

“你说,我听着。”我对这个醉鬼说道。

“谢谢,我没喝醉。”他强调着,双手搭在我的肩上,似在寻找支撑。“谢谢你对我说真话。”

“不用谢。”我顺着他的意思说道,“这句话说完了吗?”

“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一句。”他揉捏着我的肩膀。“春树,你可不可以回避一下,不要偷听我们说话?”他看向池春树。

池春树立即转过身,还顺从地捂住耳朵。

我诧异这家伙是不是也喝多了,行为这么怪异。

“你说吧,就一句。”我提醒他道。面对一个醉鬼,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会当耳旁风。

龙须川进又冲着车旁的日本兵叫道:“你们都给我捂住耳朵!转过身去不许偷看!”

那些日本兵一起看向他,脸上都带着疑问之色,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龙须川进恼火地冲他们做着手势。但是那些鬼子仍然木木地看着他。

“你该跟他们说国语,他们不是中国人。”我提醒他。心里却在想不就说一句话吗,至于这么麻烦吗?

龙须川进似乎这才恍然大悟,用日语冲那帮日本兵叫了起来。日本兵们这下听明白了,都背过身去,捂住耳朵。

他果然醉了,既然那些鬼子听不懂中文,命令他们捂耳朵干什么?

他怔怔地看着我,嘴唇翕动着,似乎很难企口。

“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了?”我同情起他来,“那就等想起来再说吧。先回去。”

他闭上眼睛,嘴里无声地说着什么,像在祈祷,然后,他睁开眼睛,“我爱你。”他的眼里满是酸楚。

“嗯?”我惊了一下,但我的反应还算平静,只是看着他。

原谅他吧,我想,醉了嘛,什么疯话都敢说,提醒自己的同时随即又想起酒后吐真言之说,不由替他难过,因为毫无希望,何必说出来呢。我宁愿他什么都不说。他不知道关于“爱”这个字我听得太多,已经麻木了,不想再听到。

“你不可以对你的王这样!”片刻之后,我严正警告他,即使醉了也不可以。

他咧开嘴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知道不可以,但是我没喝醉。”他的手抚摸着我的面颊,尽管笑着,眸里的悲痛毫无掩饰地宣泄出来。

我的情绪立即被他感染,突然又想起了尔忠国。莫名的,心柔软起来。好希望此刻是他站在这里对我说这番话啊。

我怎么了? 我跟他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为何还会心软?不是已经麻木了吗?为何还要幻想?

只是……好奇怪啊,明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为何总能让我串在一起,引发联想呢?

我咬了咬唇,提醒自己:那个人,变了,再也回不来了,我不该再想起跟他有关的一切。

“说完了?”我问他。尽管只有三个字,但也算一句话。到目前为止,他已经说了不止一句。

龙须川进却摇摇头,更加靠近我一些,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我脸上。

我突然想吐,急忙捂住自己的嘴。他随即拿开我的手,“我爱你,但是——”他好像凝聚了很多勇气但说出口来仍觉费力。

我尽量耐心地等他说出下文。我需要格外镇定的表现以免刺激他作出不理智的事情。

“必须放弃你!”他的语气听上去坚决多了。

我吃惊地看着他,心头却同时一松,仿佛云翳散去,立即舒畅了许多。“很好。谢谢!”我告诉他,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个醉鬼真麻烦,为什么中间大喘气、不直接说出后半句让人早点安心呢?不过,好像还是有点自相矛盾哎——他什么都不说不是更好?

他紧抿着唇,更用力地抓住我的肩部,我瞬间感觉到他手掌的压力,很沉,很沉。

他似乎刚做了一个很艰难的——无论他清醒与否——毫无疑问是最明智的决定。

“上车吧,你的士兵们都在等你!”我看着他,心里无比佩服这个男人的果敢和坚决。我若有他一半的理智是不是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局面?

他猛然将我拉近他的身体,似火的唇倾轧下来,带着浓烈的酒气,还带着强烈的无奈与不甘。

被偷袭的我大惊之下本能地咬向他的唇。。。。。。

吃痛的龙须川进“啊”的惨叫一声松开我,捂住嘴。那些背过身去的日本兵们像弹簧一样灵敏地转过身并围拢过来,同时传出一阵“哗啦啦”拉枪栓的声音,如临大敌。

龙须川进伸出手阻止他们采取进一步行动。

池春树也早已抢过来护住我,防止发生意想不到的情况。

“对不起,我失礼了。”龙须川进一边说,一边掏出手帕掩住流血的嘴唇;像清醒了许多。

看着手帕上殷红的血,我暗自心惊,刚才我下嘴这么狠吗?抿着唇,我尝到了血的滋味——他的。

龙须川进默默地钻进车内,鬼子们立即背好枪,跨进摩托车内开动引擎。

一行人很快消失在街角。

我依然愣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拾伊啊,你不该咬他。”池春树轻声说道,带着责备之意。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看向他。他不太对劲哎,明明是那个醉鬼欺负我,他居然说我的不是?

他跟龙须川进之间到底怎么一回事?凭什么那么袒护他?

我想起他从前也为我袭击龙须川进的事指责过我野蛮。如今明明是我正当防卫,他却还指责我不该这个、不该那个的。难道我该被那个鬼子吻来吻去的吗?我这个王一点尊严也没有怎么成?这么一想,反而不觉得刚才下嘴狠了。他活该!谁让他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招惹我来着?

我气嘟嘟地转过身,向街对面一辆空黄包车招招手。

“拾伊!”池春树阻拦住我,“我还没说完。”

“我不想听。”白了他一眼,我朝迎上来的黄包车走去。

池春树一把拉住我,对黄包车夫说:“对不起,我们暂时不要。”

黄包车夫将车往后退了一些,接了一个从酒楼出来的客人,拉跑了。

我朝他叹了一口气。“你想怎么样嘛。我累了,你不会要我走回去吧?”

“拾伊,”他用老好人的目光看着我,“我不是说你不该拒绝他,只是,你不应该咬他,知道吗?”

“那你说我该咬谁?”我的气还没消,他还在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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