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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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魂-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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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地第三次伸筷子夹向同一盘小菜,菜盘子就被推到了他面前,不但这样,沈巍还顺手拎过了热茶壶,给两个人都倒上了热水。

赵云澜赶紧说:“我自己来,自己来。”

“烫,别碰。”沈巍轻巧地躲开了他的手,把冒着热气的茶水倒进他的杯子,“你吃东西太快,这样对肠胃不好。”

赵云澜忙擦了擦嘴,做斯文秀气状:“哦,今天晚上还没吃,现在有点饿了,其实我平时也很细嚼慢咽的。”

沈巍笑了,赵云澜正想趁着气氛好再推进一下,可是这时,小饭馆的桌子忽然晃悠了一下,桌边的一个空碗掉了下去,赵云澜反应敏捷地一伸手抄在手里,头顶的灯泡轻轻地晃悠着。

沈巍:“地震了?”

震动很快平息了,赵云澜刚要说话,忽然,他心口处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是半夜做梦,从高处掉下来一瞬间惊醒的那种悸动,让他胸口一空。

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赵云澜心里就是一个声音这样告诉他。

可能炒饭有些凉,也可能是粥太烫,反正他冷热酸甜混在一起吃了之后,反而加重了脆弱的肠胃负担,在那一瞬间奇怪的感觉过去后,方才已经不闹腾了的胃也跟着狠狠地疼了一下,针扎似的,赵云澜一激灵。

“怎么了?”沈巍问。

“唔……”赵云澜弓下了肩,胳膊肘撑在桌子上。

沈巍扶住他的肩膀:“哪里疼?是胃不舒服吗?”

然而即使身体不适,赵云澜也敬业地没忘了顺杆爬,他抓住沈巍的手腕,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对方的手背,不轻也不重,正介于挑逗和无意之间,带了一点鼻音说:“有一点,你可真是个乌鸦嘴。”

面对此情此景,沈巍简直不知要说他什么好,只好飞快地抽回自己的手:“……那我去给你盛碗热汤。”

赵云澜有些摸不准沈巍到底是害羞还是拒绝,于是他像个正人君子一样微笑着端坐在那,可惜,这个装模作样的微笑没能保持多久,片刻后,报应就来了,他胃里的绞痛升级,赵云澜这才终于忍不住弯下了腰,额上开始冒冷汗。

当然,这也没耽误他偷偷冲服务员招招手,趁机把账结了。

沈巍要了一碗热馄饨汤端过来,赵云澜只就着他的手喝了小半碗,就摆摆手,实在喝不下去了,这时,他的嘴唇已经有些发白了。

沈巍看了看他的脸色:“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赵云澜冲他挤出一个身残志坚的笑容:“多大点事就去医院?不用,我家里有常备药。”

他扶着桌子要站起来,结果站到一半又坐了回去。

沈巍表情严肃起来:“不行,一定得去医院。”

赵云澜一手按住左腹,一手拉住他:“去医院他们会让我干吞油漆味的钡餐,或者插根管子,给我做胃镜,哪个都生不如死,我求求你了,就别让他们折腾我了。”

沈巍深深地皱起眉。

“再说我明天还打算请你看话剧呢,票都……”

“退了。”沈巍不由分说地打断他,架住他的胳膊,小心地把赵云澜扶了起来,“我不会去的——哎,姑娘,麻烦结……”

“结账”俩字还没出口,服务员已经拿着收据和找零走过来了。

这些泡妞的小花招……沈巍瞪了赵云澜一眼,心说,怎么不疼死你。

赵云澜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坏笑。

最后,在赵云澜的坚决反对和极端不合作下,沈巍还是只好把他送回了家。

他第一次到赵云澜家里来,没来得及开灯,先让门口打开的雨伞绊了一下——龙城冬天雨水非常少,距离上一次降水,起码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了,主人一定是懒得要长蘑菇了,居然还没收起来。

再一看,鞋柜上是一包洗衣店洗完后送回来的衣服,上面的标签还是两天前,大概是不急着穿,至今没拆包。

沈巍的目光又在屋里环视了一圈,只见沙发上扔着衬衣长裤和毛背心,床上铺满了各种各样的书,有新的有老的,下面盖着一个待机的笔记本电脑,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更不用说让人躺下了。

沈巍默默地看了赵云澜一眼,把他放在沙发上唯一没有被占据的小角落里,然后替他收拾起了床铺。

赵云澜蜷缩在沙发上,痛并快乐地打量着沈巍修长的腿,默默地咽着口水。

沈巍回过头来:“这些东西你平时放哪?”

赵云澜:“白天床上,晚上地上。”

沈巍:“……”

他叹了口气,只要是碰见赵云澜,他叹气的频率就格外高。

沈巍快速地把床上的书收成两罗,在同样乱七八糟的书桌上腾出一块地方来摆好,又把电脑放在床头柜上:“来,先躺下,我去给你拿药……药在哪?”

赵云澜指了指书桌下面的小橱子。

沈巍随口说:“去床上把外衣脱下来。”

赵云澜犹豫了一下:“脱下来怕你说我耍流氓。”

沈巍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蹭了满手的冷汗,这寒冬腊月间,可想他有多难受,沈巍心里一揪,简直恨不得替他疼了,可被心疼的那混账竟然还嬉皮笑脸地耍贫嘴。

……实在让人觉得浪费感情,沈巍板下脸:“都这样了还胡说八道,快脱下来躺好。”

赵云澜立刻一点也不矜持地扯下了他的大衣和长裤,大大咧咧地穿着露出了半个胸口的睡衣站在了沈巍面前。

沈巍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赵云澜厚颜无耻地展示着自己自以为不错的身材:“可是你让我脱的。”

沈巍飞快地移开目光,把枕头立在床头,蜷成一团的被子摊开:“喝水的杯子给我,我去给你倒……赵云澜,你怎么光着脚!”

赵云澜坐在床边,一脱下鞋,就露出两只没穿袜子,冻得发青的脚。

赵云澜无所谓地说:“我就是下楼吃个饭,就一会,穿了还要洗……”

他没能接着说下去,因为沈巍用手攥住了他的脚,那人的手虽然冰冷,却总比他冻得发麻的脚温度高,赵云澜吃了一惊,本能地往回一缩,却被沈巍重重地握住,手指在他脚下的穴位上用力按了起来。

赵云澜:“别别别……我我我今天还没洗脚呢……嘶!”

“现在知道疼了?”沈巍皱着眉,“气血不通,脾胃太弱才会疼,你……”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太过亲昵,立刻低下头闭了嘴。

赵云澜一双脚让沈巍捏得几乎快没有了知觉,为了维持形象,还没敢鬼哭狼嚎地骂娘,只好死死地憋着,用扭曲的表情假装着斯文,直到神奇地感觉到了脚下升起了一点暖意,才被沈巍塞进被子里。

沈巍又给他拿了药,倒了热水,看着他把药吃下去。

两人一时无话,气氛顿显尴尬。

赵云澜的睡衣实在是符合他个人风格的骚包,总共那么几粒扣子,领子一路开到胸骨下,他按着左腹,睡衣领口一歪,就隐约可见下面漂亮的腹肌。

沈巍只好再一次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打量起他的屋子,这一看,就看见垃圾箱里的面包渣和包装袋,于是问:“你今天都吃了什么东西?”

赵云澜靠在床头,指了指垃圾桶。

“一天?”沈巍的脸色越发难看,“昨天晚上呢?”

“昨天晚上跟几个朋友出去,喝多了,不记得了。”

沈巍险些没能压住火,他足足沉默了半分钟,才尽量压低了声音,以便不显得太愤怒:“你每天就是这么过的?”

赵云澜:“啊,怎么了?”

沈巍阴沉地瞥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地进了厨房,打开冰箱,盯着空荡荡地冰柜看了一会,然后从里面拎出一盒过期的牛奶……以及半袋开了包装的猫粮。

他终于感觉自己快被赵云澜气死了,撑在冰箱门上的手背跳出了快乐的小青筋,厚重的冰箱门被他掐得“嘎吱”一声轻响。

第二十四章山河锥四

最后,沈巍终于在地毯式搜索后,从冰箱上的小橱柜角落里,搜到了一包没过期的速溶蛋花汤,这是赵云澜的狗窝里除了热水和药以外,唯一能下嘴吃的东西。

赵云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叼出根烟,正半眯着眼睛靠在床头看着他忙,嘴角挂着一点欠揍的笑,心里也不知道在脑补什么。

沈巍大步走过来,沉着脸把烟头从他嘴里拽了出来,直接捻灭在烟灰缸里,然后把沏好的蛋花汤重重地放在他的床头柜上:“喝了。”

赵云澜眨眨眼,默默地端起碗,一边喝一边瞎琢磨——沈老师连被人当街打劫都和颜悦色,居然跟他凶了起来。

他用了片刻,就思考清楚了这里面的深层原因,认为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比较帅,沈巍看上他了。

沈巍想象不出坐在他面前的这人是怎么样的繁忙,竟连喝口汤的功夫都不愿意浪费,暗地里又忙着自恋了一回。

他只是看着赵云澜的屋子越发不顺眼,简直不知道人在这里面要怎么过日子,哪怕是个犯了重罪给囚禁起来的罪犯,临行刑的时候都要吃顿断头饭,哪有把自己弄得这样饥寒交迫的呢?

他低头看了一眼赵云澜,怀疑这人就算死了,都没人给他收尸。

赵云澜只听对方沉默了片刻,忽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说:“赵警官已经不小了,又算是事业有成,也是该找个女朋友成家立业的时候了,还是有人照顾一下比较好。”

赵云澜当场让味精超标的蛋花汤呛住了,险些把肺管子咳成麻花。

沈巍的手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随后他把手放下,藏在身侧,紧紧地掐起拳头。

赵云澜没想到对手是这么不按规则出牌,这让他一时不知该出哪一招,过了一会,他找出了应对办法,把碗丢在床头柜上,决心以退为进,使用一下苦肉计。

“你不会告诉我,你没看出来我是在追你吧?”赵云澜故意停顿了一会,放慢了语速,轻轻地说,他慢慢地抬起头看着沈巍,目光滑过对方的脸,最后落到他那一下绷紧起来的身体上。

从沈巍的角度看,他就像是失望地垂下了眼一样,本来就看起来有三分憔悴的人立刻像是有十分忧郁了。

沈巍觉得心坎上最嫩的一块肉好像被人重重地掐了一下。

赵云澜余光瞥见他的反应,顿觉得意,不过脸上看起来还是很伤心,要笑不笑地提了一下嘴角,有气无力地对沈巍摆摆手:“那就算了,今天谢谢,我没事了,你走吧。”

赵云澜已经做好沈巍如果走过来,就先扑上去一把抱住他的准备,并为此选择了一套最佳台词,没想到沈巍好一会没说话,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已经忍不住想偷偷看一眼沈巍的反应时,对方才哑着嗓子说:“那我……那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竟然真的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赵云澜:“……”

什么情况!今天张嘴的方式不对吗?

赵云澜愣了好半天,重重地在床头上的枕头上靠了一下,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描述此时心情,最后他晕晕乎乎地从床头柜下面翻出了一个万年历,翻了半天,翻到当天,看见“忌嫁娶”三个字,终于死心塌地地把今天的事归咎于“流年不利”四个字上。

那一口气跟干馒头似的,结结实实地堵在胸口,噎得他都快翻白眼了。

赵云澜终于再没有玩游戏或者上网的心情,他干脆关了灯,翻身睡了。

临近午夜,大街上安静了下来,不远处居民区里的灯大多熄灭,楼下车声渐渐消失,只有偶尔从窗户里射进不知从哪里来的反光,被严丝合缝的窗帘挡在了外面。

时针与分针重合的一瞬间,赵云澜忘了摘的手表上忽然轻轻地响了一声,睡得似乎死沉的赵云澜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而后,一阵打更的梆子声在浓重的夜色中突兀地响起,好像凭空而来、又凭空而去一样。

那一下一下的打更声越来越近,一个平平板板的男声拖着悠长的尾音,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地传进赵云澜的耳朵。

那人吊丧一样地说:“阴差开路,生魂退避——”

随后是三声“哒哒哒”的梆子声。

赵云澜一天都没拉开的窗帘自动地向两边分开,露出结了冰花的窗户,从缝隙里透出一点幽幽的白光,静静地停在窗外。

赵云澜坐起来,拢了拢衣襟,扬声说:“请进。”

窗户上的锁“嘎达”一下,而后缓缓地拉开,一股寒风夹杂着凛冽的气息扑面而来,赵云澜□在外面的皮肤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个提着白纸灯笼的黑影就飘在十六楼的他家窗外。

那“人”也是个纸糊的,真人高矮,白墙灰刷过的一张脸,抬起头来是一双画出来的呆板的眼睛,一张血盆大口咧到了腮帮子上,足能与光明路4号的老吴来次选美。

赵云澜从床头柜最下面的小抽屉里取出一个陶瓷的小盆,又从旁边取出纸钱和香,把香插/进小盆口上的凹槽里,两样都点着了,这才矜持地冲对方点头致意:“不成敬意——阴差大人走这一趟,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纸人的血盆大口僵硬的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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