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实在反常。烈不敢伸手去接，结结巴巴地问：“你……不要它了吗？”
“不是不要，而是这次去百里家结束后我没理由也没资格要它。”琥珀苦涩地笑起来。
“可是……”
“有‘静风铃’你可以藏匿起自己的妖气，不被那些除妖师发现，我不在了你可以保护自己。”琥珀把“静风铃”向他伸去。
烈知道自己无法再推托，于是收下了静风铃。琥珀其实早就不需要静风铃，因为天狐——还是九尾天狐——根本就没有妖气，与其说是狐妖，不如说是狐仙，有些除妖师家族甚至会供奉九尾天狐，或者作为一种图腾。
从那以后“静风铃”就属于烈了，琥珀离开后“静风铃”确实帮了不少忙，因为他只是一只普通的白狐，都能算得上是狐妖中的最低等，跟出身于拥有九尾的金狐家族的琥珀完全不同。如果没有通过不断地吞噬来提升自身的能力，他不可能有这么长的寿命。
还有两年他就该突破为天狐了。现在就算琥珀的大半修为都被收走，烈与他之间也有着质的差距。之前在姜娜家前和琥珀一战，只能说让他受了点内伤，烈却是差点丧命，要不是后来靠吃掉姜娜恢复伤势，现在根本不可能还可以把百里懿拐到杭州。
因为资质实在太差，他需要修的力量来突破瓶颈，这是他搜集修的碎片最重要的原因。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习惯……”百里懿难以置信地说。
“见多不怪。”烈简短的四个字收起戏谑的表情，“走吧，先进去。”
说完，烈就开始往塔里走，并未回来像之前那样牵住百里懿的手。
百里懿站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了？你害怕？”烈回身笑着看她，“要不这样，你遮住眼睛，我带你过去？”
烈还在等她往自己的方向走。
从古至今无数的事例都能验证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那就是每一个雌性生物都拥有一种叫做“母性”的本性。百里懿沉寂多年的“母性”在这一刻被某种未知的东西唤醒了，她自己还没意识到，只是突然觉得心里的某一跟弦跳动了一下。
这样的“见多不怪”无论是善是恶在她看来都可悲可怜，一定是经历了许多才会把眼睁睁地看着死亡发生当作常事。
“烈……”百里懿小声地喊了一句。
“嗯哼？”烈还是那副不正经的样子。
百里懿慢慢走了过去，握住了烈的手。
她在“情感表达”这项技能上，几乎点了负数的sp，只能凭印象学着电视或者杂志里说的那样做。她觉得“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好像只要握住手就对了”。
百里懿无声地握着烈的手，看着他那张漂亮的脸什么都没说。
“你这是……”烈挑眉，微微抬起自己被抓住的那只手，“我可以把它理解为你主动投怀送抱吗？”
“啊？”百里懿完全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连忙抽手。
烈抢先一步反过来拉住她想要收回去的手腕，放在自己的锁骨处。
“你知道吗？你能这样做我很开心。”烈低头，用鼻尖碰了碰百里懿的手背。
“……”百里懿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她已经渐渐不排斥烈种种亲昵的动作，不会再像最开始那样滑稽地跌倒。
“来吧，我们到塔里去。”烈温柔地笑着，“把你的眼睛闭好，等下看到不想看的东西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
分局长一天一夜没睡，她坐在办公室里几乎靠咖啡维生。余秋水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落英的办公室，帮她把空的马克杯端出来，再送一份温热的蓝山咖啡。就算她再不愿意，也得陪着百里落英折腾。
自从百里懿的通缉令放上来以后，百里落英盯着执行局的首页不停地刷新，而且命令所有下属不得参与这次追捕。
本来余秋水还想拍分局长的马屁说：“分局长就是神通啊前一天就知道了要监视百里懿不让她跑掉！”可是现在看来根本不需要。
分局的人并不担心百里落英这样耗下去身体是否吃得消，因为在他们心目中她一直都是超人，没什么做不到的事。只是一天一夜不睡觉对百里落英来说不算什么，分局的人相信落英就算三天三夜不睡依旧可以神采奕奕，还是他们那个行事如风的分局长。
至于参与9000万赏金行动的禁令，几乎没有人指望自己能找到百里懿，因为他们都清楚，百里懿可是从分局长眼皮子底下偷偷溜掉的。分局长都揪不住，更别说他们了。
事实上，百里落英一赶到局里就用专线给执行局总局长殷文打了个电话。
殷文的严厉整个执行局的人都知道。他像个铁血军人一样，自从上任以来一直致力于对执行局进行严格军事化管理的改造，下面的基层人员苦不堪言。
百里落英猜到百里懿的事一定和殷文有关，于是立刻找到了他。
“百里落英。”一接通她直接表明身份。
“我只想问，你是用下属的身份来咨询我，还是用亲人的身份来质问我？”电话那头是殷文厚重严肃的声音。
“如果是下属，我就不会直接报上名字。”百里落英没有一丝语气起伏。
“关于百里懿被通缉的原因你应该去问百里常风。”
“我认为您这样直呼长辈的姓名很不礼貌。”
“如果抛开上下级的关系而言，我真的很讨厌你们百里家。”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对整个家族进行语言攻击是违反协会条例的。”
“执行局对通缉犯的家属有保密的权利。”
“那得看您如何行驶这项权利。”
“我还要去处理事务，失陪。”殷文强力压制着怒气。
“有的时候逃避不失为处理事务的最佳手段。”百里落英挂断了电话。
殷文什么也没告诉她，她早猜到了是这样，打个电话过去不过只是想从蛛丝马迹中发现点什么。
虽然下属告诉她已经找到了录像显示百里懿往哪跑，但她没有去看，也不打算去看。百里落英相信百里常风的决策，既然现在百里常风纹丝不动只说“别让她落到执行局的手里”，她还冲动什么。
可她有点担心百里懿，百里懿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所以她就蹲守在屏幕前看有没有人拿到9000万的小鲜肉。
“百里懿啊，你都能从我这溜掉，可别被别人抓住……”百里落英靠在转移的靠背上，喝了一口余秋水刚端来的咖啡。
第三十八章 水中镜（9）
烈背着百里懿来到塔顶。
百里懿全程都把头死死地按在烈的背上，呼吸也轻缓许多。塔里的气味比外面浓得不只一两点，还有点腐臭味。虽然看不见，但是她能感觉到烈背着她走了很多截楼梯。
在这样的环境下她连话都不想说，一路沉默。
终于，烈停了下来。
“喂，你再这样下去真的得变成鸵鸟了。”烈把背直了起来。
百里懿松开环在他颈上的手，烈微微蹲下，她顺势从烈的背上滑下来。
没有了烈遮挡视线，她终于能看到四周的景物，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塔顶。抬头一看，顶上是一个向上凸起的空心锥形体，虽然黯淡但还是散发着金子般的光芒，这大概就是她在外面看到的塔尖内部吧。
“上面可都是真的金片哦，不过有些脱落。”烈总是能看穿她在想什么。
百里懿和烈站在塔中央，墙体的八面有八个不规则的墙洞，每一个都直指着他们所在的方位。
“那些洞在雷峰塔被烧毁前都是门，”烈捶了捶背，估计是背百里懿背得累了，“这座塔就是北宋时期建的镜中塔。‘镜’是一种特殊结界，可以根据选择进行复制，将外面东西的复制到结界内。当那些施工者在用法术修建这座镜中塔时，碰巧被西湖旁边的一些普通人看到了，白蛇传就这么出来了。之所以传说白素贞被压在塔下，就是因为有人看到了修的碎片被镇进镜中塔，而法海什么的应该是参与这次修建的和尚。”
“为什么这一层没人有看塔的人？”百里懿小心翼翼地问，生怕惊动了下面几层的死者。
“你思维转向还真是奇葩啊！”烈好笑地看着她，“我在跟你说一件事你却在想另一件事……不过关于守塔人，我知道的并不多，它在你们除妖师当中都是机密，我一个妖怪怎么可能会知道。塔顶之前应该是有封印的，现在也能闻得到，可能那些守塔人平时都不允许上来。”
“修是什么？妖怪吗？”
“你问问题有没有逻辑性啊！”烈露出一副鄙夷脸，百里懿都习惯被他鄙视了，“修不是妖怪，不是人。它是什么没人知道，也没妖怪知道。”
那你还来找它的灵魂碎片！连是什么都不知道！百里懿默默地在心里吐槽道。
“但是它很强，强到可以毁掉整个世界。这就够了。”烈的嘴角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可惜百里懿在低头看地板并没有注意。
地板被烧得焦黑，以前应该是木制的，现在还能看到黑色的炭。
墙壁也是斑驳点点，从上面依稀能看出曾经壁画的影子，但是完全认不清画得是什么。
“被政府重建的那个雷峰塔根本什么也不是，披着雷峰塔的外衣，内部全是钢筋水泥。只不过照着雷峰塔被烧之前的记载捏了一个差不多的，那叫什么雷峰塔！”烈的架势像极了一个传统古建筑批评家，开始数落起充满现代气息的雷峰塔，“还要那么多钱的门票！不过就是借它的文化做的风景区用来赚点钱罢了！这种手法简直屡见不鲜，你们人类还真是恶趣味！”
百里懿对他的评论毫无兴趣，她心里想的是“我又不去上面的雷峰塔，它怎样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脸上也是索然无味的表情，只看着烈一个人义愤填膺仿佛下一秒就要举着旗子冲到结界外面大喊“打倒帝国主义！中国xx党万岁！”。
“所以，修的碎片在哪？”百里懿把跑题太久的话头扳了回来。
“应该问你啊，修的碎片在哪？”烈反问道。
“？”
“你是百里未央的转世，碎片是你封印的，不问你问谁？”烈用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
百里懿第一次觉得烈和姜娜好像在某一点上有共通处，他们都是那种强盗逻辑一上线就完全不讲道理的人，就算满嘴屁话都能表现出“老子说的就是真理不服来辨”的气势，就算你知道他们说的不对可他们的逻辑就是“无懈可击”。
百里懿半扭过头，斜视着烈，和第一天开学给姜娜的眼神一模一样。
“你那什么表情，我说的是事实。”烈一脸“我靠我明明是正确的你居然还这样看我”。
百里懿没有动，眼睛开始眯起来。
“你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烈突然一改之前嬉笑的态度，把脸凑了上来，直视百里懿漆黑的瞳孔，“一般女生眯起眼睛我会认为她们在展示对我的好感……”
“那我就是除去‘一般’的那个例外。”百里懿丝毫不害怕，反接过话茬，“什么修的碎片我根本不知道在哪，你说的话未免有些不着边际。”
“被你这个蠢到家的人教训‘不着边际’我是不是该庆贺一下？”烈把脸凑得更近了。
这下百里懿不敢跟他继续杠下去，保不准会出什么事，只好转过身朝相反的方向走了几步，拉开距离。
“你真是没趣，这样就逃跑了。”烈慵懒地说，歪起身子将重心放在左腿，“刚刚逗你玩呢，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放在哪？就算不知道也不会指望你这个笨蛋来告诉我！”
“那最好。”百里懿回过头来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第三十九章 水中镜（10）
“但要把它带走那就是你的事了。”
“我的事？我什么都不会怎么带走它？”百里懿眼睛里写满了“怀疑”二字。
“你是百里未央啊，除了你，还有谁能带走它？”强盗逻辑再次上线。
百里懿这次没有理他。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烈走了过来，一把揽过她的肩膀，“跟我来。”
百里懿十分不情愿，几乎是被拖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