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落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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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落平阳-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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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侯爷一叹:“是啊。庆平县从去岁冬天到今年春夏一直雨水不调,一季旱一季涝的,虽然未发生什么大灾饥荒,却也是土地减产,食不裹腹。我这个侄儿越亭虽说不是什么聪慧之人,不功不过地因循守制还是懂的。他一直传信将那边情形告诉本侯知道,并未发生过什么大的差错。谁成想竟然被当地知府一本参到圣上面前,说他轻慢百姓,赈灾不利。按日子来算,圣上应该早几天就拿到奏折了,却一直没什么消息,本侯这心里总觉得七上八下的,有些不安。”
    凌戟想了想,道:“侯爷怕这是冲着平国公府来的?”
    方侯爷点了点头,却又不确定地道:“却也不像。这样一个罪名,泛泛而谈,也无罪证。不管怎么样庆平县的赈灾之举已见成效,什么叫轻慢百姓?何况那只是侯府一个旁枝子弟,无论如何也动不了我们方府一根毫毛。”
    凌戟点头道:“侯爷说得是。这件事自然动不到侯府头上。”
    方侯爷疑道:“你的意思是?”
    “晚辈一直劝诫侯爷,应当慢慢脱离十二世家,慢慢放权,皆是因为担心圣上忌惮世家势大,早晚要出手铲除这个心腹大患。当今圣上虽然英明睿智,却比任何一个皇帝都更在乎手中的权势,绝对容不得任何人与他争权。”凌戟道,“当今圣上却又比谁都在乎名声,若要动手,定然是在万事俱备之后。”
    “可这么一个不清不楚的罪名,如何算得万事俱备?要拿这么个事情惩罚世家,恐怕说不过去吧?”方侯爷急道。
    凌戟道:“所以说这件事是动不到侯府头上的,侯爷大可放心。”不待方侯爷松一口气,凌戟又道:“但是——”
    方侯爷瞪了他一眼:“有话能不能一句说完?!”
    凌戟笑了笑,道:“但是,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只怕像这样微不足道的罪名,圣上手里已经捏了不少。每一件拿出来都不足以动摇侯府根基,握在一起也未必能击垮勋贵世家。”
    “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方侯爷吁了一口气道。
    “圣上只需要世家当中犯下一个足够大的错误,这便如同火药的引线,圣上手里拿着的就是能够毁灭世家的火药。”凌戟道。
    方侯爷忙道:“既是这样,只要本侯约束侯府众人,谨言慎行,绝不犯错,便够了?”
    凌戟摇了摇头:“且不说侯府众人多年作威作福惯了,岂是一朝一夕能改的,更不是侯爷一句话就能约束得住的。侯府内外千百人,如何能保证所有人都听话?便是所有人都谨慎行事,圣上想捏你的错处,你又如何躲得过?”
    方侯爷急道:“那照你这么说,岂不是毫无自保之力了?”
    凌戟道:“根结还在于皇上对于世家的忌惮。若能打消皇上疑虑,侯府自然安稳。”
    方侯爷长叹一声,道:“那又岂是容易的事?”
    凌戟告辞回到自己院中,简单收拾些衣物,包好放在床上。
    他抬眼看着墙上挂着的一柄剑,那是他当年学武之中,他那隐士师父所赠。
    凌戟走过去取下剑,拔剑出鞘,顿感一阵冷意。
    “是啊,如何容易?”他喃喃出声道。
    凌戟生于侯府,便是不为方越笙,他也不愿看着侯府落败。他自小进过最好的书院,也混过最乱的江湖,见识得多了,对于如今形势也看得更加清楚明朗。
    如今的皇帝的确是个明君,却也是个强硬的皇帝。他要完成历代皇帝都未完成的事业,他要削弱甚至铲除盘根错节欺上瞒下的世家势力。皇帝从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在准备,如今登基二十余年,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若早生个十几年,也许还有时间转圜。可是到了如今这般境地,要如何才能虎口夺食,救下侯府?
    就连明年的春闱之期,恐怕都等不得他了……
    凌戟将剑插回剑鞘,又挂回墙上,拿起行李向外走去。

☆、第35章 当众

城中的一座酒楼上,一个年轻公子坐在临街的窗边,手中举着酒杯,闲逸地望着街上行人。
    一个挺拔人影从街角转过,向着酒楼走来。年轻公子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收回目光。
    不多时雅间门外传来响动,一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傅公子百忙之中前来赴约,在下真是感激不尽。”凌戟推门进来,笑着一揖手道。
    傅晋玉放下没有喝过的酒杯,掸了掸衣袖,道:“凌戟,你难得请我出来喝酒,就准备这么跟我客套?”
    凌戟走向桌边坐下,拿起酒壶自斟了一杯酒,笑道:“说笑的,晋玉兄别在意。傅府一别多日未见,晋玉兄别来无恙?”
    傅晋玉轻哼一声:“少来这套。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我出来有什么事?”
    “我没少请你喝酒吧。”凌戟失笑道,“在你眼里怎么就成了这种人了?”
    傅晋玉摸了摸心口道:“每次吃了你的酒都少不得心惊胆战,你还是直来直往吧。又想替你那侯府探听什么消息?”
    凌戟知他心意,也不绕弯子,想了想低声道:“上面是不是……要下手了?”
    傅晋玉看了他一眼:“你从何处得知?”
    凌戟道:“我也是猜的。”
    “猜得不错。”傅晋玉简洁明了地点了点头。
    凌戟皱起眉头:“只是侯爷近些年来一直谨慎小心,府中子弟下人也约束甚严,我却是想不出会有什么错处能够大作文章。”
    傅晋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为了方府还真是操碎了心。天子圣意岂是我等能够私自揣摩的。这件事你问我也没有用,我并不知道。”
    凌戟看向他,自然知晓他的难处,这样的事别说是去打听,就是碰上了也要躲得远远的。傅家是天子近臣,不代表皇帝能够容忍他们逾矩。
    凌戟不再追问,只与傅晋玉闲聊些世情琐事。傅晋玉却是忍不住道:“凌戟,别说我没提醒过你。我知道无论是你交好清贵还是参加科考都是为了给侯府增加砝码。但是这件事却是等不了那么久了,没有时间等你状元及第出仕为官慢慢斡旋。方府曾为十二世家之首,即便方侯刻意低调,但权势仍在,便是圣上心腹大患。这场局面,不是你一个人能够扭转的。”
    凌戟沉默下来。傅晋玉接着道:“你到底准备怎么办?如果还是一意孤行非要替这条大船掌舵,最后只能随它一同沉没。我劝你,趁早脱身为上。你对侯府已是仁至义尽,有多少恩情也早还完了。”
    “这不是恩情的事。”凌戟笑了笑道,“这是良心的事。”他捂着心口。
    还有被他搁在心尖上的那个人的事。
    傅晋玉一叹,摇头道:“就是因为这样。虽然我早看穿你结交我是带着目的的,却还是交了你这个朋友。”
    “我的目的我从未隐瞒。”凌戟道。
    傅晋玉想到京城风传的“侯府鹰犬”之事,略有些无奈地道:“是。只是谁会相信你居然真是为了侯府安危。”
    凌戟笑道:“我磊落行事却无人信我,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二人话刚说到这里,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隐隐听着还有一道熟悉的声音。
    傅晋玉看向凌戟笑道:“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距离那一日的闹剧已过去一月有余。为着侯府之事心烦意乱举棋不定,这一个月以来凌戟都没有回过侯府。虽然那日许诺过方越笙放假便会回去,不过……他应该不知道书院何时放假吧?
    凌戟想着,傅晋玉已经推开窗户,两人一起向下看去。
    只见方越笙被几个世家子弟簇拥着,一行人吵吵闹闹地进了酒楼。
    凌戟皱起眉头,傅晋玉笑道:“真有意思,你在想方设法拯救侯府,正经的侯府世子却在吃喝玩乐,还和其他世家子弟抱成一团。我看那个许如信可不简单,你最好让那小世子离他远点。”
    凌戟苦笑道:“我自然知道。”只是方越笙如何肯听他的,反而处处和他对着干,他越说不许的事情他越要做。
    方越笙被人簇拥着,面上有些不耐烦,直到落座之后,徐远清才道:“越笙,你这是什么表情?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
    “我哪里不对了。我这不是来了么。”方越笙不悦地道。
    钟天耀道:“你还敢说。我们约你出来,你几次三番推诿就算了,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一回,还要摆出这么一副不高兴的脸色。”
    方越笙哼哼了两声。
    他当然不高兴,有什么好高兴的。
    这个月以来他证实了一件事情,凌戟果然就是个骗子!
    那天说得好好的,放假便会回府。书院半个月放一次假他是知道的,可是凌戟这些天连影子都不见!
    本以为拿住了凌戟的弱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扫十几年来被他压在下面的郁闷,怎么他现在反而觉得过得比以前还憋屈呢?反倒是那个大骗子,嘴里说得深情几许,但是他有时间都不回府,这算什么?!
    他居然还要结亲,结亲的还是他的大丫鬟,方越笙觉得他十几年来的烦恼都没有这一个月的多。
    这全是因为凌戟那个混蛋说喜欢他开始的!都是凌戟的错!
    这一次来的人不只是他们那固定的几个朋友,还有其他世家的一些年轻人,只是众人都习惯了以许如信和方越笙为首,此时方越笙摆着脸色,大家也有些讪讪地闹不起来。
    许如信冷笑一声道:“这有什么难解的。方世子必定是为着他家那个家仆之事忧心烦扰,我早说过你们不该扰人清净,你们偏要不听。如今被人落了面子,不过是自找的。”
    方越笙看向许如信,不悦道:“凌戟不是府上家仆。”
    “你们看看,这才什么时候,就已经当众维护上了。”许如信拿扇子指点着方越笙,冲着众人笑道。
    徐远清和钟天耀本是为着缓和二人关系才一定要将众人拉到一起的,现在刚上来就针锋相对,众人都没了说笑的兴致,彼此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第36章 围攻

方越笙皱眉看着许如信,他觉得许如信这些日子变了许多,却不知是何缘由。似乎自从他拿着傅府的请柬在他面前有意炫耀之后,许如信便一直有些阴阳怪气的,令他十分不舒服。以前他们互相之间攀比炫耀之事也不是没有,怎么偏偏那件事之后就闹得这么不愉快。
    只是今日是徐远清和钟天耀两人的好意,他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因此自己忍着气,不与许如信针锋相对。
    方越笙闷着生气不说话,徐远清和钟天耀两人忙招呼众人喝酒吃菜。
    许如信斜睨着方越笙,却有意挑衅道:“越笙,你别怪我对你苛刻。你也看看你的作为,如何让人不生气。”
    方越笙不想与许如信闹得太僵,既然他这样说,他也只能尽量平心静气地道:“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对了,你何不趁此机会说说清楚。”
    “是啊是啊,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闹这么别扭多难受。”钟天耀在一旁附和道。
    徐远清凑到许如信身边低声道:“如信,越笙最好哄了。他都低头了,你说两句缓和话也就好了,何必老是别着他,弄得大家这么难受。”
    许如信笑了笑,徐远清不知道他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他又不能堵住这个世子爷的嘴,只能惴惴地在一旁看着。
    许如信抬手给方越笙倒了一杯酒,方越笙见他这样,面色好了一些。
    “越笙,咱们是朋友,我也就不绕弯子了。”许如信道,“咱们是勋贵世家,与那些穷酸书生永远不是一路人。朝堂之上他们仗势打压世家,如今已是愈演愈烈,这些你大概都不知道。就算暂时未看到流血伤亡,这也是一场战争,我们就是对阵的两方,水火不容。”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方越笙向来对朝堂之事毫无兴趣,平常连听都懒得听。他以为许如信和他一样,没想到今天竟然说起这些事情。
    “我要说的是,你如果决定和那凌戟走近,我们不可能再接纳你。”许如信指了指在座的众人,无需经过同意,他们是一个群体。
    方越笙皱起眉头:“就因为这样?你也太小题大作了。”
    “小题大作?你问一问在座诸位,我说的话,可有一人反对?”许如信扬眉道。
    方越笙看向众人,却没有一人向着他说一句话,连徐远清和钟天耀也不再打马虎眼,做和事佬,只是一起望着他,面上是明显的不认同。
    “我哪里有跟他走得近了?”方越笙质问道,“他向来住在方府,这么多年不也这么过来了,你现在拿这个说事,不过是你的借口。”
    许如信冷笑一声,道:“以前如何,现在如何,不用我说,你对他有什么不同,你自己清楚。”
    方越笙心底一紧,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凌戟用那双墨黑色的双眼温柔地注视着他,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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