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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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年-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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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哥说的甚话……”白容一跺脚,举起酒杯道,“阿容也敬大公子一杯,聊表谢意。”
  鄯仲卿笑着推脱道:“在下酒量不好,酒品不佳,一会回客栈还有事在身,不好劳烦二位相送……”
  “鄯兄怎地如此不近人情,不买我家小妹的面子,”白誉举杯道,“还有何事不能明日再说?白鄯两家世代安好才是头等大事。”道罢,又上两坛好酒,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模样。
  鄯仲卿本就心中有事,推推攘攘有了些醉意,又接了这两兄妹酒盏,几杯下肚,不禁七荤八素,变得神志不清起来。
  不想这醉生梦死之间,竟生了变故,让下半辈子都不得安宁。
  *
  次日清晨。
  鄯仲卿醒来,头痛欲裂,宿醉难消,刚想起身下床,忽然被人揽住了手臂,他定睛一看,忽然就懵了,接着是心乱如麻,方寸大乱。
  “阿容?阿容?”
  白容翻了个身,□蹭着他的身子。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客官!客官!”店小二在屋外响起叩门声,“白家大少爷,二少爷说是有急事在门前候着呢,您快醒醒呐!”
  *
  当日,白府。
  “人模狗样的东西!”珂玉琼抱住白容,指着鄯仲卿怒斥道,“轻薄我女儿,把我柯玉琼当成甚么人了!”
  白誉似笑非笑道:“鄯兄也是一时糊涂,我与大哥到的时候,他跪在小妹身前忏悔不已……按理说,小妹姓白,不姓珂,此事还是由爹爹拿捏的好。”
  “这等斯文败类还入得了白家门第?给我乱棒打出去!”
  “娘……”白容红着眼圈叫唤道。
  “珂夫人消消气,”白誉笑道,“还请听妹妹如何说。”
  “娘,昨日鄯公子醉酒,二哥哥临时被爹爹叫走,是我送他回的客栈,谁料进了房里他一直拉着我不放,然后,就……权当是无心之过,求娘和爹爹放过他!”
  “放过?!”珂玉琼冷笑道:“我看这鄯家人就没几个好东西!昨日家里才收到来信,说是在沽邺城丢了大买卖,今日你又……长此以往,我跟这鄯家人没完!”
  “在下理当千刀万剐,但还请伯父伯母听我一言!”
  千夫所指的鄯仲卿开口道:“黄天在上,鄯家愿以骨草为聘,医治祖母,迎娶白家幺女为妻!绝不反悔!”
  一言蔽之,众人缄口。
  “你就是要娶,我还不舍得嫁呢!”柯玉琼半天憋出一句话来。
  “夫人稍安勿躁,”一直不语的白家老爷子开口道,“我看此法可行,也对得起容儿,还望鄯公子说到做到,事已至此,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
  荒唐事过,鄯仲卿想着修书一封叫人带回沽邺,提笔落字,总觉得愧对家中,又想起那骨草曾是原配温茹的陪嫁之物,能否给予亦要经过她的应许,看自己面向桃花迎娶新人,那人又该作何感想?病中之躯可还安康?
  越是这般思付,越是写不下一字。
  但这信还是送了出去,上面留了几行残墨:
  “骨草治百病,红妆家添丁。”
  *
  鄯仲卿这信刚送走,婚礼早已筹备完毕,他留在渔州与白容日夜作伴,忙忙碌碌拜堂成亲,一切竟出奇的迅速,直到二人腻腻歪歪坐上回沽邺的马车,时日不到一月。
  鄯仲卿虽说忧心忡忡,每日不得不笑脸迎人,很是疲惫,但比起以前药罐子夫妻之间的苍白无味,他心里还是即苦涩又欢喜的。
  聘礼送过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充足的银两,鄯仲卿看着那锦盒里的骨草,一时间感慨万千,处理完白家的事务后,更是归心似箭。
  草木枯黄,深秋已至,沽邺城外大大小小都是荒芜的土包,马车行到鄯府,一行人站在宅院外守候,张罗着搬东运西。
  旅途归来,又添新妇,里里外外好不热闹。
  鄯仲卿见丫鬟侍从们服服帖帖的行礼,面带笑意,几分尴尬的走近主屋,却见屋外门可罗雀,仆人避之不及,暗中疑惑,随即推开房门。
  “吱呀——”
  一名布衣男子站在床沿,色令智昏,衣衫不整,房内麝香扑鼻,春光旖旎,屋中二人吻得热火朝天——
  “温茹!”
  鄯仲卿冲过去扇了那男子一巴掌,看着眼前面色潮红的女子不可置信的喊道。
  “你是谁?”男子捂着脸颊挑衅道。
  “我?”鄯仲卿冷笑,“你怎么不问问,这宅子的主人是谁?”
  那男子自知理亏,整了整衣襟对女子留下一句“我明日再来”,便匆匆走出门去。
  “管家!管家!”鄯仲卿喊道:“将他拦住!给我……”
  “不关他的事,要杀要寡冲着我来。”
  “你还护着他!”鄯仲卿嘶哑的笑着,“往我多日挂念你,今日竟做出这等事来!鄯家人的脸面都给你丢尽了!”
  白容跟着鄯仲卿身后进了主屋,看见落荒而逃的男子,又瞧见屋内凌乱狼藉,心中已是一清二楚,她拦着鄯仲卿落下的巴掌,好心劝阻道:“姐姐少说两句,仲郎与我一同去大堂,一家人还未见面呢……”
  “我已与他同宿,还请下休书。”
  “好!好!”鄯仲卿甩开白容,用力掀翻桌子,盛怒难消,“好个情深意切,你依我侬!”
  “他说他欢喜我……”
  “欢喜?哈哈,欢喜!”鄯仲卿抓着她的肩膀晃道,“你不如说我棒打鸳鸯,坏了你二人的好事!”
  “温家灭门,我力求圣上捉拿真凶,你命悬一线,我日夜守在床边不吃不睡,府内吃穿用度,我从未让你费心插手……呵呵,问问你自己,温茹,你还有心么?”
  “我的心,早已化在日夜煎熬的药渣里。”
  “所以你便要不知廉耻,与人私通,让天下人笑话我鄯仲卿!”他吼道,“来人!屋里的下人呢!”
  “……在,大少爷。”
  “好生管教夫人,待在她身边,寸步不离,不准离开主屋一步!”
  “是。”

  往事莫追

  那几日在房中与鄯家少奶奶纠缠的男子,竟是云纹楼里圈养的招牌小倌。
  得知这个消息,温茹被禁足了,白容接手帮忙打理府中上下,鄯仲卿怒火燃烧,又砸了三副茶盏,两只古董,一方砚台。
  白容走进来的时候,他正在沉着脸询问下人。
  她很自觉的走到他背后揉肩捏背,一句话不说,屋内陷入了沉默,报信的仆人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下,连头都不敢抬。
  “他二人如何相识的?”鄯仲卿冷着脸问。
  “那……那日,夫人去玉石铺替府里求平安如意,路过云纹楼见那小倌正招揽客人,便上前去问了两句,谁,谁知……”
  “啪——”一方镇纸石落地。
  “大少爷饶命!大少爷饶命呐!”
  “下去!”
  仆从犹如惊弓之鸟,连忙磕头跪安。
  鄯仲卿捡起掉在地上的镇纸石,将碎作两半的凹陷处狠狠嵌入自己手心,不一会儿,艳红色的鲜血涌了出来。
  “官人何必如此苦了自己?”白容心疼的扳开那骨节分明的大手,好言好语劝道:“明知这普洱苦不堪言,又何必一饮再饮?倒不如弃之而去,随波逐流。两两相忘,姐姐不也是这么想的么?即使如此,官人又在犹豫甚?倒不如遂了她的意。”
  “阿容,”鄯仲卿摇头苦闷道,“你不懂,你不懂我和她……”
  “官人舍不得,对么?”
  白容捧起他受伤的手,上药道:“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今日是云纹楼的小倌,明日是春柳巷的卖笑公子,长此以往,一而在再而三,若姐姐日日如此,官人可还禁得住不心灰意冷?”
  “弃我去者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姐姐既已弃人而去,家里又何必强作挽留?倒不如顺其自然,应了那因果轮回的好。”
  鄯仲卿闭上酸涩的双眼,叹息道:“也罢……若她执意如此,我也只好放她离开,免得相看两厌,让人心寒。”
  *
  温茹出府的那一天,正值霜降。
  那一日,她常年的痨病又犯了,厢房里传出一声又一声要命的咳喘。
  鄯仲卿在主屋睡得及其不安稳,翻来覆去,心绪不宁,最后盯着外面的摇晃的树荫,直到启明星升起。
  东方初白。
  他在床上躺了会,还是决定早早起身。吃完早饭,握着白纸黑字敲开厢房的门,见那人呆呆的坐在桌旁,握着竹筷,清粥小菜,屋里的油灯还是亮着的。
  “你在作甚?”
  “我在看这蛾儿,”温茹消瘦的脸庞绽出难得的笑意,“你说这飞蛾扑火……不正是知道自取灭亡,粉身碎骨,才显得决绝凄美么?”
  “你是说那楼里穷得叮当响的小倌?”鄯仲卿笑道:“这米油盐贵你何时考虑过?”
  “我在你眼中是个怎样的人呢?”温茹看他摇头,“你欢喜过我,对么?忘了我,好么?”
  鄯仲卿狠狠的将休书扔在地上,冷冷道:“定不负卿意!”
  道罢,转身离去,在再无一点回旋之地。
  *
  又过一月。
  一日,鄯仲卿与白容一同上街购置针线。
  温茹走后,家中的开支减了不少,二人手头鲜有宽裕,又都不是那好吃懒做之徒,便商量着减免成衣的支出,让府里的绣娘自行缝制衣裳,日子过得不温不火,倒也舒心安宁,蜜里调油。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街上,白容瞟见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影子,微微一笑,留了个心眼,便带着鄯仲卿走进裁缝店。
  见到绣娘们插发间的骨针,她亦问老板取了一根,付了些许银钱,小心翼翼的收入囊中。
  “你这是何意?”鄯仲卿问。
  “我要买这骨针,每日为你缝衣晒网,让你把我揉入骨血里,记我生生世世一辈子。”
  鄯仲卿听完赞道:“娘子心细。”
  走出裁缝铺,几经打探,过了九曲十八弯,二人走入一间小院。
  见院前有人看管,白容讨巧的给了些打赏,那人便引着二人进门。
  鄯仲卿皱眉:“这是何地,你这是要干甚?”
  白容笑而不语。
  等到了屋里见到那张恨极的面孔,鄯仲卿的脸顿时就黑了,碍于外人在场,面上不好发作。
  “敢问公子,尊夫人可在?”
  那名布衣小倌懒懒的靠在床前,似乎酣睡刚醒,他揉了揉眼睛问道:“夫人?哪有甚么夫人?”
  “就是鄯家府邸的……”
  “哦,”那小倌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你说的是前些日子那个出钱买我的女子罢?死了。”
  鄯仲卿顿时一愣,开口道:“死了?!”
  “那是自然,出她夫家的第一日便死了,”他道,“药石无灵,病入膏肓,怎生活得了?”
  “那她……”
  “不过是一笔生意。”那小倌不耐道:“这大白天,我累着呢,客要等晚上才接。”
  白容将袖中的银锭递了过去,赔笑道:“公子通情达理,那位夫人是我阿姊,我与夫君寻人路过此处,就想知道她过得怎样。”
  “怎样?还能怎样,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是高门大户里的花花公子!那夫家人还关顾的了她?”
  二人脸上一热,白容立即话锋一转:“那……那夫人还交代了些甚?”
  “交代?其实也没甚大不了的,”小倌颠了颠手中的银两,懒懒道,“就让我几年后把她的牌位送到温家大宅,给祖宗上柱香。”
  “几年后的事谁说的准?你们要是认识她,就把这牌位带回去,成日搁在这,我也慎得慌。”
  鄯仲卿接过那人手中的牌位捧在怀里,沉默不语。
  “你……”那小倌见他面露愧色,眼神哀戚,不由起疑,问道,“你是那鄯府的大少爷罢?那夫人有话茬留在我这。”
  鄯仲卿抬头:“甚话?”
  “她让我有朝一日再见你,带上两个字。”小倌道:
  “莫悔。”
  *
  男人生命中有两个女子,一个想让他记住,一个想让他忘却,不管哪一个,都曾经深爱,或是被深爱过。

  后记·胡言乱语

  *
  看过千古佳话的长相厮守,听过唏嘘感叹的负幸滥情,一面嘲笑一个人的一生哪有那么多跌宕起伏不语,一面咬牙忍下酸涩默默对着书页掉泪伤悲。
  最终我忽然顿悟:其实,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场传奇,它们每一段都值得尊重珍视。
  如果没有故事,那怎么会是人生呢?
  *
  人的心灵像一只玻璃容器,越是靠近,越是脆弱,越容易倾刻击碎,越容不下一粒沙子。
  *
  其实这篇后记想了很久。(笑)
  就像青葱岁月里的梦想一样。我一直以为,人类的梦想是不会破灭的,因为我们有七情六欲,我们有时光岁月,我们会改变,我们对这个世界的渴求依然旧在变化。
  上初中的时候朋友相约一起写小说,姑娘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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