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如懿传(I、II、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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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如懿传(I、II、III)-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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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懿的唇如柳梢之上的新月,盈盈生辉:“只要你们心意如一,本宫言出必行。”

时光荏苒,海兰身体渐渐养好,只是身上纹路用尽方法也难淡去,不好再侍奉皇帝。因而虽生了皇子,宠眷却大不如前了。幸而永琪乖巧可爱,皇帝爱子,倒不算十分冷落海兰。如今宫中得宠的,也便是如懿、玉妍与意欢了。玉妍因着永珹讨皇帝喜欢,她的性子本就妩媚娇俏,雨露之恩便格外多。到了春来属国来朝之时,皇帝便又晋了她的位分,封了嘉妃。如此一来,竟与如懿和绿筠并列了。

众人虽然知道金玉妍恩深眷重,但三妃之中唯有如懿未曾生养。而晞月病重,如懿也是仅次于皇后而已。但皇后却对玉妍格外另眼相看,对她所生的永珹更是喜爱。玉妍生性最好脸面不过,得皇后这般抬举,如何有不趋奉的,便也常常逗留在长春宫中。

这一日细雨霏霏,因着入了春天气和暖,空气里倒是带着桃花饱蘸雨露后的缠绵而蓬勃的香气,好像整个肃穆沉沉的紫禁城,也被点染成了氤氲的粉色。

如懿刚带着乳母抱了永琪从延禧宫出来,想着海兰身上一直未能痊愈,心下愈是难过,幸好永琪长得壮健,海兰看见了也甚是高兴。

海兰虽然晋封了嫔位,但到底出身低些,孩子只能养在如懿名下,母子分离。于是如懿常常把永琪抱去了给她看,才稍作安慰。即便如此,无人时海兰依旧垂泪:“姐姐,生永琪的时候几乎要了我的性命,这几年怕也不能侍寝。即便侍寝,皇上一看见我身上这些斑纹,怕也嫌恶。幸好永琪养在姐姐膝下,我才能放心些。”

如懿无言可以安慰,只得道:“你也别伤心太过了,终究还有永琪呢。”

海兰虽然伤心,但缓和神色后便生了沉着之意:“我当然不会伤心太过,即便拼着以后再不能侍寝了,只要有姐姐和永琪,咱们总有法子站得更稳。”

宫中的日子悠长而寂寞,唯有海兰这般沉到谷底而不言败的勇气,才能一同并肩抵过岁月粗糙的磨砺。

如懿漫漫想着,回过神时已走到了长街,只见细雨飘零,天地间便如洒下一匹透明的洒银缎子一般,细细软软,无边无际。如懿正嘱咐两位乳母拿伞遮严了永琪防着被雨淋到,侧首却见前路的转角处,凌云彻正撑着一把油纸大伞,小心护着一个双手捧着黄牡丹的宫女。他们的神色都是小心翼翼的,可彼此眉眼间却都是深深的欢喜。仿佛这样走在雨下,便是人生极快乐的事情。凌云彻一心护着那宫女,自己的肩上全都湿了也未察觉,只细心叮嘱她:“仔细脚下,仔细滑。”那宫女回过头,朝着他极明媚地一笑,仿佛那一笑,连雨的湿凉也尽数可以熨去了。

如懿远远注目,不知怎的,心里便生了深深的艳慕。这样的风雨同路,彼此照拂,她从未见过,亦未经历过。即便她与皇帝有并肩行走的时候,也总是有乌泱泱的一堆人跟着,哪里能得这样自在欢喜。

倒让人想起《诗经》里的吟咏,男女相悦,真是这般彼此欢喜。

凝神的瞬间,她忽然想起一个人。

那个人,是活在很遥远很遥远的从前了。那时候,她还只是乌拉那拉皇后的侄女,未出阁的格格青樱,为着能成为皇后的养子,三阿哥弘时的福晋,皇后也曾安排他们见过一次。可是他,却偏偏不喜欢她。

也难怪,那时候的如懿,不过是娇养在深闺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如何学得会耐下自己的性子讨别人的喜欢呢。

只是,若那时,那时嫁了他,虽然只是平庸的一个青年男子,哪怕有妻妾争宠,但小小的王府之内,日子也会好过许多吧。

连那时的阿箬都偶尔会念叨一句,圣上不可捉摸,不比三爷仁厚。

这样的念头不过一转,她便郁然舒了口气,还有什么可想的呢。乌拉那拉皇后早已作古,连弘时,也早已被先帝革去黄带子,逐出宗室玉牒,病死在外了,更别提阿箬。世事如烟散去,唯有眼前可以把握,她还有什么可想的呢。

待凌云彻他们走近时,如懿已收回了漫天飞扬的神思,只笑吟吟注视着他们。二人忙行礼如仪:“坤宁宫侍卫凌云彻,向娴妃娘娘请安。”

那女子长得清婉灵秀,如一朵芝兰袅袅,映得四周被雨水打成暗红的朱墙,亦瞬间明亮了几分。她轻盈福身:“奴婢花房宫女魏嬿婉,向娴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长宁安康。”

如懿听她婉声请安,那声音如枝头啼莺婉转,瞬时点亮了阴雨时节的晦暗。如懿见她弱态含娇,秋波自流,不觉道:“真的很美。凌云彻,你的眼光极好。”

嬿婉含羞带怯地低下脸去,一如粉荷露垂,杏花烟润,别有娟然风致:“娴妃娘娘赞许,奴婢卑微,不敢领受。”

惢心便笑:“难怪小主那么喜欢嬿婉姑娘,看嬿婉姑娘的眼睛和下巴,和小主长得真是像呢。”

嬿婉有些惶然,忙欠身道:“奴婢卑微,怎敢与娴妃娘娘相较。”

如懿只是笑:“惢心就是这般心直口快,你别理会就是了。”

嬿婉这才敢起身,她手里抱着花,难免有些沉重,抬腰便慢了些许。云彻忙伸手扶了她一把,嬿婉转脸一笑,甚是甜蜜。

如懿将这小儿女情态看在眼中,只作不见,随口问道:“这花像是姚黄,要送去哪里?”

嬿婉忙答道:“这是花房新培植出来的,正是洛阳名种姚黄。奴婢奉命,正要送去长春宫呢。”

如懿看着雨势渐大,有倾盆之象,便道:“皇后娘娘正位中宫,用姚黄装点,最合适不过。正好本宫也要带永琪阿哥去长春宫,你便随本宫同去吧。”

嬿婉清脆答应了一声,便跟在如懿身后一同去了。云彻悄悄在后头道:“外头还在下雨,等下我还是在这边等着你,送你回去。”

跟着如懿的小宫女菱枝见嬿婉走在最后,忙擎了伞跟过去替她遮雨,悄然笑道:“看凌侍卫这样细心,对你真好,你可真有福气。”

嬿婉抱着花,笑笑道:“再好也不过是个侍卫,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还能如何呢。”

菱枝睁大了眼,诧异道:“他对你那么好,还不够么?”

嬿婉郁郁叹口气,笑道:“够是够了,像我这样的出身,还能挑剔些什么呢。这就已经是福气了。”

菱枝不无艳羡道:“可不是呢。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若来日得我们小主的器重,前程远大也未可知啊。”

嬿婉回头看着立在长街口上的云彻,正痴痴地望着自己,点头道:“但愿如此吧。只求不要再是人下人便好了。”

第六章春樱(上)

长春宫中布置清雅宜人,毫无奢丽之气,比之一应年轻嫔妃们的宫中更显简素。如此烟雨时节看去,蒙蒙晦暗之中,更不免有些寡淡。幸好皇后素喜时新花卉,廊下满满置了新开的花花草草,姹紫嫣红一片,倒添了不少明媚之色。

如懿扶着惢心的手进了仪门,回头嘱咐乳母:“小心抱着五阿哥,仔细台阶。”

玉妍正站在抄手游廊下赏雨,见了如懿便笑:“虽不是亲生的阿哥,娴妃倒也疼爱得紧呢。”

如懿见是玉妍,便与她行了平礼。玉妍眼睛只看着别处,纤纤十指拨弄着一盆玉版白的牡丹花,笑吟吟地受了如懿一礼。如懿素知她性子,也不愿计较,只是口中淡淡的:“是啊。嘉妃有自己的四阿哥,自然是更心疼了。”

一身艳瑰华衣的玉妍笑意款款,眉目濯濯,微启了红唇道:“自己的孩子么,虽然也心疼,但总得严格些,到底是皇子,太娇纵了不好。倒不比娴妃姐姐自己没生养过,一时疼爱得不知道该怎么去疼爱了,也是有的。”

语中的芒刺显而易见,如懿也不理会,只问立在帘外的莲心:“皇后娘娘呢?”

莲心笑吟吟道:“皇后娘娘正与公主说话呢。娴妃娘娘里头请。”她说罢,便掀了帘子请如懿进去。

皇后的殿中阔朗敞亮,因着皇后不喜奢华,殿内不过错落有致地置着几件金柚木家什,一色的湖蓝夹银纱帐用镶银钩挽起,清爽通透。皇后正与和敬公主说话,见如懿进来,便停了口笑道:“外头下着雨呢,怎么娴妃来了?”

如懿扬一扬脸,乳母们便抱着永琪行礼,口中道:“永琪给皇额娘请安。”

皇后忙和蔼道:“快抱稳了,小心跌着。”她就着乳母的手拨开襁褓看了看永琪,笑道:“永琪真是白胖可爱,看来娴妃养育得极好呢。”又道,“璟瑟,快看看你五弟。”

和敬瞟了一眼,冷冷淡淡道:“是很白胖可爱,但嫔妃养育的孩子就是嫔妃养育的,再怎么养着,都没有端慧太子那般清俊聪明。”

和敬所说的端慧太子,正是她一母同胞的兄弟二阿哥永琏。只可惜永琏早夭,难怪她看了哪个皇子都不喜欢。

皇后听了便有些不悦,沉下脸道:“璟瑟,你有些累了,让嬷嬷带下去吧。”

如懿看和敬下去,方含了谦和的笑色道:“臣妾自己没有生养过,永琪壮健,一来是在愉嫔腹中养得好,更有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庇佑。”

皇后斜倚着身子,露出雪白一截手腕,凝脂般的皓雪之色映着一双鎏金凤口衔珠镯,有些暗沉沉的。“论起来也是愉嫔自己,怀着身孕的时候胃口好,生产的时候却吃了大苦头。万幸永琪一切顺遂,否则可要怎么好呢?对了娴妃,你可去看过愉嫔了,她可好些了?”

如懿正要应答,一眼瞥见玉妍走了进来,想起三宝说过给海兰催产的太医私下见过玉妍身边的贞淑,索性笑道:“好是好些了。只是太医说愉嫔生永琪的时候太伤了身体,得好好调养几年呢。不过,当时说让愉嫔催产无碍的是太医,现在出了事儿让好好调养的也是太医。这太医的嘴呀,说是长在自己身上的,可一开一合,谁都能让他说出点什么来。”

玉妍看了皇后一眼,脸上微微一沉,牵动鬓边一串红桃玉串珠流苏轻轻相击,玎玎作声。她轻笑道:“娴妃姐姐这么说,便是不信太医了。也是,我也听说了给愉嫔催产的事,可是这生孩子本就是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催产的事哪有以保万全的。倒是可怜那几个太医了,不催产呢只怕愉嫔母子都保不住,催产了呢伤了愉嫔的身体还是要被赶出宫。其实也怪愉嫔自己,怀着身孕的时候管不住自己的嘴,生孩子的时候当然是会伤了自己的身体。”

如懿见玉妍对海兰这般评头论足,心中早就有气,面上的笑意却愈加温然:“说来也怪呢。愉嫔本不是贪嘴的人,怎么一有孕就这样顾前不顾后了。我听说嘉妃怀永珹的时候胃口可节制了呢,倒和愉嫔不一样。”

玉妍远山藏黛的眉得意地扬起,一双笑靥似喜非喜,掩口轻笑道:“这就是同人不同命哪!”

皇后略带嗔怪地看她一眼,语意柔缓得如同绵绵的雨丝:“生孩子的事本就是险事,太医和接生嬷嬷也只能在一旁相助罢了,终究是要靠为娘的自己。幸好愉嫔母子都能平安,其他也罢了。”她看着如懿皓腕三寸,便道,“今日倒是把本宫当年赏你的赤金莲花镯戴上了。本宫看你戴着,倒更想起慧贵妃,她病成这个样子,真是可怜。”

“这串翡翠珠缠丝赤金莲花镯是皇后娘娘赏赐的,前些日子不过是松了去绞一绞,臣妾喜欢得紧,怎么会不戴着呢。倒是皇后娘娘一味节俭,手上鎏金镯子有些暗了,也该去炸一炸才好颜色呢。”如懿面色沉静如水,一丝涟漪也无,只是略略做了惋惜的神态,“至于慧贵妃,如嘉妃所言,这都是命哪。”

三人正嘤嘤呖呖说着,只见莲心领了嬿婉进来道:“皇后娘娘,花房命人送了一盆牡丹花来。”

嬿婉放下了花便退到了一旁恭恭敬敬立着。皇后的眼风只落在牡丹缤纷的艳色之上,向二人赞许道:“是难得的姚黄呢。”

硕大的花盘慵慵如春睡的美人,重重叠叠的花瓣薄如轻盈绢绡,一瓣一瓣簇拥着,极尽瑰丽怒放之姿,花香浮漾,无声无息便濡染了裙裾摇曳。

玉妍见皇后喜欢,一径笑道:“臣妾只觉得颜色好看,却不知姚黄是什么?”

皇后端坐于檀木青凤牡丹椅上,徐徐道:“姚黄和魏紫是洛阳牡丹中最好的两品,素有‘绝品万花王’之称。北地天寒,能在这个时节种出姚黄来,也算难得了。”

玉妍正端详着,忽然指着如懿的衣衫道:“哎哟,方才没仔细看,原来娴妃姐姐的袖口上绣着淡黄色的花朵,看着倒像是这姚黄牡丹呢。”

如懿唇角的弧线勾勒出不屑的轻笑,略瞥了一眼,这才发觉相像,便起身道:“臣妾这身衣裳是内务府昨日刚送来的,臣妾看着淡青的衣裳配松黄的花,颜色倒也别致,所以才穿上了,并未留意是不是姚黄牡丹的图案。”

玉妍眼角飞扬,浅笑的唇线带出两朵梨涡:“是么?我想娴妃也是无心的,只是无心也是无心之失啊,牡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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