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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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永远-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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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就过来轻拍我的肩膀。
  微笑的对我说:“你是秦恩清的家人吧”
  我扶墙站起来,撑着发麻的腿,说:“是!我爷爷怎么了?”
  她说:“不是,你放心,他目前状态还算稳定。我是想告诉你,关于病人入院的费用问题。病人这种情况需要预交10万。”
  我愣在原地。
  她说:“我们不是难为你们病人家属,主要医院的规章制度就是这样的。”她有些为难的看看我又说,“照理来说手术前就需要交足10万,主要是你爷爷情况比较紧急,不能耽误,所以···”
  我想她是误解我了,对于医院的规定,我表示完全的理解。我担心的是10万这么多的钱,一时间我哪里拿得出来。之前在私企上了快两年班,省吃俭用把每个月2000块生活费交给爷爷后,自己再存1000,就所剩无几了。当若亚的经济人也才不到一个月的事。所以我那一万多块的存款只能说是杯水车薪。爷爷的钱放在哪里,我却从来没有过问过。突然有件更大的难题挡在我面前。
  我说:“好,我现在回去拿钱,但是我走了,爷爷一个人没关系吗?”
  她说:“这个你放心,我们的护士是24小时,监控病人的情况。”
  我点点头,跑下了楼梯。决定先回去试图找一找。不料在医院大厅撞上了聂辰。
  他说:“你愁眉苦脸的要去哪?”
  我惊讶的说:“回家拿钱,你怎么来了?”
  他说:“安若亚电话里告诉我的。需要多少钱?”
  我说:“10万,医院要求先预交···”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递过来一张卡。说:“给!先用这张。”
  我推开他的手,说:“不用,我自己想办法。”
  “就当我先借你的。”说完径直的走进了电梯,按住开门键不放,对我说:“还不进来?”
  我跟着站进去,小声的对他说:“聂辰!”
  他说:“你现在回去还要耽误很长时间。谁守着你爷爷?”
  我说:“我会还你的。”他没有在说话。
  当天晚上,若亚和萧言一起来过,让我想开点,我说好,然后让他们早点回去休息。
  【海上钢琴师】中有这样一句话:阻止了我的脚步的,并不是我所看见的东西,而是我无法看见的那些东西。
  在这两天时间里,爷爷中途三次心颤达到300…400次,两次发生在凌晨,一次在清晨。医护人员一窝蜂的冲进CCU,紧急抢救。我站在门前恨不得砸破窗户和门锁,指甲在掌心中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压抑恐慌在我心中无限蔓延,暗黑看不见尽头。让人感觉死亡的气息在一点点逼近,我无法看见它离我们到底有多远,可是又避无可避。而爷爷一次次的躲过死神的追赶,又让我看到转机。我不停的告诉自己如果还没到最后关头的话,就有指盼,就不能轻言放弃。在这期间,聂辰的陪伴,寸步不离。我除了感激也在没有更多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死亡终点站的微凉(下)

  病房外,聂辰说了很多,已经找不到能够再安慰我的话。
  他说:“不然你睡一会,身体累垮了怎么办?”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我自然而然的把头靠过去。
  我说:“聂辰,我不累,真的不累。”
  他说:“好,不累不累。”
  我说:“我睡不着,一点也不困。”
  他说:“好,不困不困。”
  我说:“一闭上眼睛就很难过。”
  他说:“好,不闭不闭。”
  我说:“你只要陪我说会话就好。”
  他沉默一会,说:“那天酒吧发生的所有事情,是因为我才连累你的,全都是我的错。”
  我并没有在意他的话,只是犹豫的说:“华子萱喜欢你?”
  他说:“不是。”我没有再问下去,因为他说什么我就相信什么。
  我叹了口气说:“你说爷爷他···”
  他抢过我的话,说:“一定能醒过来。”
  “嗯”我点点头。
  第三天晚上,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爷爷真的苏醒了,而另外一个奇迹是他并没有成为植物人,真的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从他睁开眼睛开始,我就再没有掉下一滴眼泪。我若无其事的假装这只是一场很小很小的感冒发烧,很快很快就可以出院回家。我和聂辰守在病床前,爷爷还是像以往生病住院一样想给我讲笑话,医生不让,说病人最好不要太疲劳。
  我说:“换我讲给你听。爷爷,你还记不记得我读小学2年级的时候,你给我讲过一个笑话?”
  爷爷点头。
  我接着说:“好像是一个糟老头近视1000度。有一天,他从自由市场打了一瓶酱油,走在街上突然内急。转悠了好半天才找到一个茅厕,他走进去,却为油瓶不知道挂哪而发愁。突然他发现茅厕墙上有一枚长长的钉子,心想正好,就把油瓶挂上去。不料油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的稀巴烂。你猜是怎么回事?原来墙上的那枚长钉子是一只蚊子,刚一挂上去,蚊子就飞走了。糟老头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回了家。过了几天,他又打了一瓶酱油,发生了同样的事情,他又去了那间茅厕。刚一进去,他一眼发现趴在墙上的蚊子,嘴上喊着:‘好哇,总算让我碰到你了,油债血偿。’说完,啪地一声,满以为蚊子会一命呜呼。不料自己却痛得呜呼哀哉,鲜血直流。你猜怎么回事?原来墙上真的是一根长钉子,不知道是那个好心人钉上去的。”
  爷爷笑得有点苦涩,不知道是不是心脏有所牵连的关系。旁边的聂辰并没有觉得好笑。
  我摸摸脑袋,说:“好像我讲出来没你好笑,你讲给我听的时候,那晚我真的笑了一整夜。”我并不怀疑笑点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变高,但这个现在看似不像笑话的笑话,当初笑到肚子痛,也是一个只有我们爷孙俩才能听懂的故事。翻开回忆这本书,时而历历可辨,时而恍如隔世。只不过是借由他来怀念当时的我们走过的一段路程,这么近那么远。
  “比我讲的好。”爷爷微弱的声音传来。又把我的手捏在他的掌心里。
  我还讲了很多冷笑话,爷爷听不懂,我又一遍遍解释给他听。他说自己太老,越来越笨,跟不上现在这个时代。
  后来爷爷给我出了一个谜语:“爬爬爬,小孩往前爬。”
  “这是什么?”
  “打一个广告,你回去想一想,好好睡一觉,说不定一早就有答案了,限时两天。”我心里明白爷爷这番话的用意,答案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我分散注意力,并且回家休息。
  我不想说破,只好顺着他说,我撅着嘴:“卖关子,我答不出来,你要告诉我答案。”
  他点点头。
  爷爷把目光投向旁边的聂辰,心疼的说:“聂辰,你帮爷爷送嫣儿回家睡一觉再来,一身尽剩下皮包骨头了。”
  聂辰说:“爷爷你放心。”
  这时护士小姐走过来,催促我们时间到了,我们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病房。出来就碰见来探病的萧言。我们把爷爷醒过来的消息告诉了萧言。他好像比我还高兴。
  他说:“你们都回去休息吧,今天晚上我来守,雨嫣只要你电话保持开机就行了。”
  聂辰说:“也好,爷爷也说让雨嫣回家睡觉,明天再来,我送她回去。”
  我没有推脱,三天三夜守在病房前一步也不敢走开。神经紧绷的状态,这一刻才感觉到精疲力竭。虽然不想睡觉,但至少回去洗个澡换一身衣服再来。
  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聂辰已经疲倦的在沙发上睡着了。我不忍心吵醒他,从卧室拿了一张毛巾被盖在他身上。看着这张熟睡的脸,我不禁想起这三天三夜他陪着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也许我们最不需要的是别人锦上添花,但雪中送炭却会令人从心底感激。让我清楚的明白艰难和承受不再是踽踽独行,而是有人可以与之分担。跨过无限的思念和期盼才能够重逢的人,可以患难与共的人,他就在眼前。不知不觉间我也在另一张沙发上歪歪斜斜的睡着了。
  电话在半夜响起,我和聂辰同时坐起来挺直了腰杆,我颤抖的挂断电话。抓起聂辰放在桌上的车钥匙就朝楼下冲。我身后的聂辰也从楼上跑下来,一直到单元门口才追上我。他抢过我手上的车钥匙,说:“我来开。”拉着我上了车,一轰油门就到了医院;银亮的光直射眼底,刺得发痛。
  萧言电话里跟我说,爷爷心跳又停止了,医生在全力抢救。聂辰问我什么情况,我答不出来。若亚打来的电话我也不敢接。心肝俱颤,比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原来若亚已经在那了。我们四个人守在病房外,看着忙碌穿梭的医生和护士,除了担心一样也干不了,比一粒尘埃还要渺小,无可奈何。
  当医生走出来,拉下口罩,宣告死亡的时候,我以后他是在跟我开玩笑。我头皮发麻,语无伦次的对他说:“不会不会,你再救一次!求你了!爷爷之前也是这样被救活的,他不可能死!今天晚上,不,刚刚还是好好的,他还给我出了谜语,答应要告诉我答案的,不可能,不可能,就没了···”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变成了呐呐自语。
  医生也无奈的摇摇头说了句节哀顺变。我不愿相信之前都是回光返照,他明明还对我笑,明明还跟我说话,拉着我手的手明明还是温热的。
  我跌跌撞撞的跑到病床前,又吵又闹,说:“你骗我!你骗我!你让我回家,你自己却再也不回去了!你骗我!你说了要告诉我谜底,你自己却先走了!你说了给我两天时间,都是在骗人!你还说了好多好多,你一句都不记得了?你骗我!”
  聂辰过来抱住我,说:“雨嫣,不要胡闹。爷爷他也不想留下你一个人,但是人总要生老病死的,谁也躲不过这条死亡终点站。你认为爷爷看着你现在这个样子不会难过吗?他老人家走的安心吗?我们虽然陪着他挺过了这三天,但不等于其中的痛苦你和我能够体会,你和我能够分担,哪怕是千万分之一。你忍心看着他被病痛折磨,又不得不强颜欢笑的样子吗?也许这样的结果对于他本身来说是一种解脱。所以你也看开点,不要一条道走到黑。”他的手反复摩擦着我的背,不停的在我耳边低语。我知道他说得话一句也没有错,但这种晴天霹雳,就像子弹一颗颗擦过我的皮肤,没有一颗正中要害,也没有一处完好无损,千疮百孔,痛入骨髓。
  “雨嫣,你难受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聂辰对我说。
  若亚和萧言也一起过来抱住我,说了同样的话,不过我还是没能哭出来。
  最后,我们把爷爷安葬在那片漫山遍野芍药花盛开的地方………妈妈的墓碑旁边。只希望它生长的地方再也没有病痛,再也没有苦难。
  下葬那天是六月的雨季。风雨如晦,低矮的云雾触不到苍穹。针线般的绵绵雨,稀稀疏疏,倾斜而下,沥滴无声。远方山间的烟霞,颤微的枝叶,湿漉漉的阶梯,白茫茫一片,雾蒙蒙的笼罩了我的双眼。最茂盛的芍药花静谧的盖满一地,一簇簇繁密向山顶蔓延。
  梦境的奇特在于,它没有次序,也不用合乎逻辑。它有它的世界,这个世界无比真实,你几乎快要相信了,可惜睁开眼一切都是虚假。
  妈妈牵着蹒跚学步的我坐在公园的草坡上,我咿咿呀呀的说着自己也听不懂的语言。妈妈挽起那件好看的粉色毛衣衣袖,从我身后绕过来的手,握着我的手,拿着一个圆圈塑料棒,蘸上泡泡水。她的脸鼓得圆圆的,向上面吹气。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嫣儿,像我这样。”她又做了一次刚才的动作。我有样学样,也鼓起腮帮子,却吐不出气来。空中依然蹦出很多大大小小,色彩斑斓的泡泡,肆意飘飞。
  “嫣儿,看爸爸这边。”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爸爸拿着一部傻瓜相机挡着脸,给我们拍照。我和妈妈同时嘟着脸看向镜头。
  我跑到泡泡的中间,转啊转,它们纷纷飞向我,“啪!啪!啪!”溅了我一脸的泡沫。我不甘心的去追最后一个泡泡,追啊追,它忽然变成了一只展翅高飞的飘零燕,摇曳在晴空万里的云端。四周迸发出孩童般的笑声,远远的爷孙俩在空旷的草坪上,爷爷握着孙女的手,操控风筝,‘燕子’越飞越高,自如的在空中盘旋。我踩过一片橙黄,沙沙作响,翩然起舞的银杏叶子飞往时光的深处。
  “嫣儿,把纸条挂在风筝线上,放向空中,愿望就会实现。”
  “就像流星一样吗?”
  “试一试吗?”爷爷点头。
  小女孩兴奋的写好纸条递给爷爷。
  “爷爷,信寄到了吗?”
  “我们把风筝收回来看看就知道了。”小女孩欢喜的在一旁又蹦又跳,打气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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