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情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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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情记-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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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没想到你哥哥会这么做啊。早知道他会送你回来,我就不用请玉师傅出去找你了。”绍太后低着头摆弄着掌心里的松籽,半晌才低低地叹了口气:“这个孩子想什么,我是越来越猜不透了。”
  封绍也猜不透。
  绍太后叹了口气:“其实我不喜欢吃零食的。我一直以为你爱吃。”
  封绍搂住她的肩膀笑道:“其实咱们家里最爱吃零食的就是那个变态琪。我记得小时候一大帮孩子在吉烨宫跟先生读书,就他身上总是带着那些零零碎碎的吃食。总是挨先生的数落”抿着嘴一笑,封绍无声地叹息。那时候每逢下课,他总是拱到楚少琪的怀里去抢吃的。而他,总是高高兴兴地等着他来抢。
  似乎,还真的有过那么一段心无旁骛的快活日子呢可以追忆追忆呢
  “是吗?”绍太后睁大的眼睛里又些许的迷茫:“琪儿爱吃零食”
  封绍肯定地点头。
  绍太后垂下眼眸,沉吟片刻才缓缓说道:“我这个做娘的,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封绍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太自责。我身体总是不好,你得照顾我嘛。再说老爹那个风流鬼生了那么多孩子,你一个人怎么管得过来?”
  绍太后摇摇头,心里忽然就有点难过:“那怎么一样呢?孩子再多,也只有你们两个是我的亲生骨肉”
  “对哦,”封绍恍然大悟:“你总是照顾我一个。他自然缺少母爱,因爱生嫉,因嫉衔恨。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他的心理就可怕地扭曲了”
  绍太后被他的夸大其词气乐了。白了他一眼才嗔道:“你哥哥是那么不着调的人么?”
  “他当然不是,”封绍撇了撇嘴,酸溜溜地说:“在你眼里,我什么都不如他,对吧?”
  绍太后又白了他一眼:“不要再东拉西扯了。有话就直说吧。儿子,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每次想要故意岔开话题的时候,废话就特别的多?”
  封绍老老实实地摇头:“你从来没说过。”
  绍太后叹了口气:“是秋丫头?”
  “一方面。”封绍转过头,望向窗外的层层叠叠,一直铺展到了天边去的深绿浅绿。声音里微透着烦恼:“既然她已经被人救回了边州,暂时我还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边州不是她的地盘么?”
  绍太后瞥了他一眼。有关红尘一梦的担忧她还没有告诉封绍。那毕竟只是她自己的揣测,而且如果瑞帝不知道秋清晨是因私潜入楚国的话,也许不会用那么极端的方式来求证她对赵国的忠诚吧。
  封绍的手指在窗棂上叩了两叩,颇有些心神不定:“母后,你说,如果你无意中养了一只受伤的小白兔。等治好了他的伤将他放归山林之后,他却摇身一变成了一头花豹子。你该怎么办?”
  绍太后打断了儿子的无病呻吟:“谁家的白兔?”
  “哎呀,打个比方嘛。”封绍捉住她的衣袖,小小地耍了耍赖:“换了是我聪明绝顶的母后,又该如何?”
  绍太后拍掉了他的手,眉目之间的神情颇有些不以为然:“一般来说,我都是让旁人去救这种看似无害的白兔子。只有你这种傻子才自己去救。”
  封绍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喂!我可是你亲生的!”
  绍太后瞥了他一眼,“龙生九子,九子不同。”
  封绍叹气:“老娘,光说风凉话的行为是很不厚道的!”
  绍太后挑起了弯弯的眉头,笑得颇有深意:“白兔也罢,花豹也罢。似乎都很容易受惊哦。依我看运气好的话,连陷阱都不用挖呢。”
  封绍张大了嘴:“老娘你说的是哪国的话?”
  “不懂?”绍太后眉梢眼角都带着狡黠的笑:“真不懂?你再想想。”
  “你又在耍我吧?”封绍半信半疑地望着她:“明知道我听不懂。”
  绍太后把松籽塞进儿子的嘴里,笑眯眯地说:“你还记不记得御花园里原来养过豹子?虽然说天底下的豹子不一样,不过咱们就拿养过的那只来举例子好了。我问你,豹子看到树下有一块肉,正要往上扑的时候,忽然又来了一个厉害的对手。他最先的反应是什么?”
  封绍张着嘴摇了摇头:“叼起猎物跑掉?”
  绍太后拍着他的肩膀放声大笑:“儿子,叼起猎物跑掉的是你。豹子会先爬上树去观望观望,确认没有危险了才下来享用自己的美食。懂了么?在他观望的时间里,你就已经把猎物叼走了。”
  封绍被她一下儿子一下猎物的话绕得满头黑线。
  绍太后却不再理会他,笑眯眯地转身离开。走出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见封绍还靠着窗口发呆,忍不住喃喃自语:“这么笨真是我生的?”
  直到绍太后的身影消失在了厢房的门外,窗外的人才悄无声息地溜进来。
  封绍满脑子都还是绍太后那些似通非通的话,人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被人一把抓住了袖子:“少爷,大事不好了!”
  封绍斜了他一眼,对这种随便打断别人思考的行为很是不齿:“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少爷我忙着呢。”
  阿十张大了嘴:“你明明站在这里发呆”后面那半句“哪里忙了?”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封绍冷飕飕的眼刀扫了回去。
  封绍收回目光,十分深沉地摸了摸下巴:“我在思考人生。”
  阿十的下巴掉了下来,“这个果然佛法无边”
  封绍瞪了他一眼:“你到底有什么大事?”
  阿十呼出一口气,“已经开战了!”
  “啊?”封绍张大了嘴:“说打真就打起来啦?”
  阿十连忙掰着指头开始报数:“十天之前楚关派骑兵渡河,被王泓玉给打了回去,双方各有伤亡。楚关手下的骑兵队长伤了一条腿;六天之前,两军巡逻时在界河上游的栖隆峡谷碰到一块去了,咱们折了一支分队。赵国轻伤十数人;四天之前,楚关又派人渡河截杀赵军的巡丁”
  “你等等,”封绍打断了他的报告,微微蹙起了眉头:“楚关好像很着急?”
  “他当然着急!”阿十冷哼了一声:“这小子出征之前在陛下跟前吹了老大的牛。陛下要亲征,他当然急着想拿出战绩来给陛下看啊!”
  封绍“哦”了一声:“他要亲征?”
  阿十点了点头:“盛州已经传遍了。大概就在这两三天动身。”
  封绍没有说话,心却有些烦乱了起来。就在这两三天出发的话,他应该会来跟绍太后辞行。自己到底是见他?还是不见?如果见又该如何面对他们之间的那些事?继续装傻吗?
  封绍摇了摇头,忽然间又意识到了极重要的一个问题:“他去督战,那真的要开始打了吧?”
  阿十也想到了同样的事,回望过来的目光里微微有些迷惘。
  两人对视良久,封绍苦笑:“是哦,打仗嘛。赵国的皇帝也在边州督战呢想不打都不行的吧”正在不怎么自在地喃喃自语,一转头却接收到了阿十颇有点同情意味的目光。封绍瞬间就炸了毛:“你那是什么眼神?”
  阿十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两步:“没没什么。”
  “什么眼神!”封绍这下可是有了发泄的目标:“你看你那是什么眼神?啊?被我发现你还不服气?”
  阿十的后背顶在墙上,人都要哭了。
  封绍点了点他的鼻子:“我看你就是在”
  “少爷,天地良心,我真没有看啥”阿十苦着脸解释:“我那是我只是我在等你老人家拿出个惊天动地的好主意。”
  封绍立刻就泄了气:“办法是有。不过白兔突然间变身为花豹子操作起来增加了不少的难度啊”
  “啥?”阿十听不懂。
  “你先闭嘴,”封绍摆了摆手:“让我好好想想。”

  七十七

  视线的远处,一道亮色蓦然间划过沉沉的夜幕,在半空中炸裂开两团刺眼的火红。
  聚集在城墙上的各路将官和守值的士兵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好样的!”秋清晨重重一拳捶在雉堞上,语气中难掩兴奋之意:“请平安女官转告陛下,就说王将军偷袭楚军粮仓已经得手了!”
  站在秋清晨身后的平安女官也是满面笑容,见了报信的流光弹先低头念了声佛才开口笑道:“大帅神机妙算,王将军英明神武!这行军打仗的事儿下官虽然不懂,不过这小半天等下来,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真是难为了各位将军。下官这就回驿馆向陛下报喜!”
  平安女官在宫中位份颇高,秋清晨也不敢怠慢。寒暄了两句亲自送她离开,这才返回了闸楼。
  楚军的先头部队驻扎在距离界河十余里的戴家桥附近,而粮草却由重兵把守在距离戴家桥二百里的后方兴龙集。王泓玉此番带领三千精骑兵绕道界河上游,经栖隆峡谷侧峰取道兴隆集。原本是极冒险的一步棋,如今看来竟有奇效。
  楚军兵马统领楚关最近频频挑衅,加之早有烈帝御驾亲征的传言,秋清晨心中的猜测便已坐实。如今楚关得不偿失,等见了烈帝,想必脸色一定好看得很。
  秋清晨想到这里忍不住抿嘴一笑。
  麻衣走过来将大氅披在她肩上,低声劝道:“王将军就是长着翅膀,也得后日凌晨才得回来呢。大帅还是回去休息吧。这仗才开始打就累得夜夜熬到后半夜保重自己的身体是最要紧的。”
  秋清晨扫了一眼闸楼中喜形于色的人群,低下头拍了拍她的手:“麻衣,这仗不好打。所以这一次泓玉偷袭得胜就格外重要。”
  麻衣微微一惊:“外面都在说秋帅手到擒来”
  秋清晨摇了摇头:“烈帝御驾亲征,随行的可是沿海五个属国的兵力”
  麻衣的目光微微一跳,随即便沉静下来:“麻衣可不信这天下有谁可以胜得了大帅。”
  秋清晨不禁苦笑:“傻丫头,天底下哪有不败的将军?”
  麻衣没有出声。心里却对秋清晨的话不以为然。
  “对了,”秋清晨若无其事地问道:“上次我让你查的事儿呢?有结果了么?”
  麻衣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王将军府上那位素笙公子平素并没有什么相与得要好的朋友。王将军出征之前,也就是有几次来咱们府上看望云公子。后来”麻衣停顿了一下,正在考虑该如何措辞,就听秋清晨反问道:“云歌失踪的那段日子,素笙有没有外出跟什么接触?”
  “那段时间素笙公子很少外出。”麻衣瞥了她一眼,吞吞吐吐地说:“不过,云公子莫名其妙地失踪,又莫名其妙地跟在陛下身边来了边州。平安女官还特意告诫我们不许跟大帅多嘴问云公子的事——这里头不寻常。大帅要当心了。”
  秋清晨抿嘴一笑:“怕我色迷心窍?”
  “大帅自然不是那样的糊涂人。”麻衣被她的语气逗笑了:“不过当心些总是没错的。王将军那边”
  秋清晨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笑道:“如今泓玉身份特殊,我不想她身边有什么隐患。既然素笙没有什么问题,你先把人撤回来。回头我自己去跟泓玉解释。”
  麻衣连忙点头应了。
  秋清晨转过了头,不愿让旁人看出自己的眼里的光在这一刻究竟有多亮。一场莫名其妙的病,让她身边的人和事都变得面目不清。她不喜欢这种无法信任任何人的感觉,而处心积虑试探身边的亲信也并不是一种令人愉快的体验。
  通过调查素笙来追问云歌的行踪,这样的大费周章其实只是想要证实麻衣的立场。她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秋清晨不相信会没有人来打麻衣的主意。平安女官的那些所谓的告诫就是最好的证明。
  还好麻衣没有骗自己。
  秋清晨拍了拍麻衣的肩膀,轻声叹气:“麻衣,我大概是忘了一些事。你若是想起来,千万记得告诉我。”
  麻衣点头:“虽然平安女官下过禁口令。不过我也发现大帅病了一场之后,是有点不对劲了。”
  “哦?”秋清晨微微挑眉:“哪里不对劲?”
  麻衣蹙着眉头想了想:“感觉吧。具体哪里不对劲我一时还想不到。等我想起了再告诉大帅。”
  秋清晨不觉莞尔:“好,你可不能忘记了!”
  “这是自然!”麻衣笑道:“我还等着讨赏呢。”
  “一言为定!”两人互击一掌,相视而笑。
  回到自己府里已经过了丑时,阴沉沉的天幕中一丝星光也看不见。没有风,空气里夹杂着模糊的潮意。
  “好像要下雪了。”麻衣望了望天:“不知道王将军能不能顺利地赶回来。”
  秋清晨却没有看天。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麻衣一眼就看到了廊檐下走来走去的白色身影。忍不住哼了一声:“装模作样的”
  秋清晨摇了摇头:“我心里有数。你去休息吧。”
  麻衣的样子明显地不放心却又有些无计可施。望着秋清晨的背影发了会儿呆,麻衣还是摇着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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