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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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的眼泪-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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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我换下宿舍里以“凉爽最大化”为原则的装扮,套上白色的短袖T恤和牛仔裤准备出门。简夕对着镜子摆弄着一撮不服帖的头发,瞥眼看我:“小妞,你就这么打扮啊!”
  我语气坚定地鄙视回去:“不然呢,都像你一撮毛弄半个小时啊!”
  “那你起码也有点不一样啊,来,姐姐我给你化化妆。”
  “得得得……”我赶紧伸手挡回去,“我自己弄。”
  我拿过桌上的方镜子,里面的人马尾束起,刘海斜分,红扑扑的一张圆脸挂着笑。往下移些,T恤的圆领开得很大,脖子那里显得有点空。我于是取出董意意昨天临时买来送我的水晶吊坠,系到脖子上。
  一切停当之后,我们来到小街寻觅合适的晚餐地点。流火一样的空气里,小四川、重庆人家和其他许多饭馆依然门庭若市。我想了想,说:“不如我们去小厨娘吧!”
  小厨娘是学校附近小区里的一个餐馆,闹中取静,干净雅致。简夕曾带我来过一次,一月份放寒假之前,她把受创的我从宿舍里拉出来,点了我爱吃的豆腐和鱼,好声好气地哄我吃东西。
  这个地方见证了我最难过的日子,现在我想在此处留下一些快乐的回忆。
  我点了上次吃过的蟹粉豆腐和清蒸鲫鱼,简夕和董意意各点了一个菜,凑个事事如意。因为寝室还有她俩为我买的蛋糕做饭后甜点,所以只再添了一个酸辣汤。
  上菜之前,我找了个机会尽量自然地提前知会董意意:“那个谁,袁更新一会儿可能来。”
  董意意很惊讶,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哦,他来啊,来就来呗。”
  中午都攒着没吃,所以上菜后三个人都闷头吃饭。我把手机揣在裤子口袋,一边享受美味一边暗暗等待。
  饭吃到一半,袁更新打来电话。我笑呵呵地接起来。
  “你教完课了?”
  “嗯,你们还在小厨娘?”
  “对啊,你住在外面肯定知道的,过来吧,你也该饿了。”
  “好,等着啊。”
  挂了电话,我瞟了眼董意意,她状若未闻地夹菜。我说:“简夕,我吃撑了想去走走,你陪我吧。”
  我们两个散步到附近的大超市,简夕溜着小眼神问我:“你那肚量,真撑了?”
  我嘿嘿笑:“这不是给他们俩机会提前交流一下免得冷场嘛。”
  简夕叹了口气:“哎,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你们俩好不好她干吗那么介意,总不会是她也看上袁更新了?”
  我摇头:“我不觉得袁更新有那么大的魅力。你不觉得吗,对于意意来说,袁更新的事儿更像是我抢了她心爱的玩具,她心里不舒服。”
  简夕恍然。
  十五分钟之后,我们返回小厨娘,袁更新已经坐在我对面靠窗的位置。我看着这个我喜欢的人的背影,心里美着美着就忘了看路,被前排的桌角绊了一个趔趄,赶在他回头发现之前迅速地钻到座位上坐好。
  他看我,满脸不解:“不是跟你说等着吗,干嘛去了?”
  我扬扬手里刚在超市买的钱包:“这个,我看中很久了,正好今天把它买回来。”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吃饭,快饿死了。”
  这个说快饿死的人,拿起桌上的汤勺,盛了满满一勺豆腐,然后伸手放在我碗里。
  我说谢谢,然后迅速地头,不想被他发现自己眼中流转的情绪。
  接下来,又是一阵闷头吃饭。期间袁更新不时地往我碗里夹菜,简夕在一旁看着,用胳膊戳戳我的肩膀笑而不语。
  我很努力地克制自己不快乐地笑出声,筷头上因此留下两排清晰的牙印。
  桌上盘干碗净之后,我还在埋头消灭自己碗里累叠起来的食物。董意意看看手机:“时间还早,不然我们现在吃蛋糕吧!”
  我一嘴豆腐抬头表示困惑:“蛋糕不是在寝室吗?难道你要回去拿啊?”
  简夕不可置信地看我:“你没看见啊?”
  “看见什么啊?”我质疑地回视她,一头雾水。
  等我转过头来,发现袁更新同学正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饱含各种意味,嘴角是藏不住的促狭笑意。
  我于是昂起脖子四下打量,终于,在刚才绊我的桌子上,赫然入目一个纸盒。
  我愣了很久,然后把视线投向眼前的人,吐字困难:“你买的?”
  “嗯,既然寝室有,这个就先打开吃吧。”
  剥开盒子,里面是鲜嫩欲滴的水果蛋糕,红的草莓,黄的橙子,紫的葡萄,绿的猕猴桃,铺在光泽诱人的奶油上,像是雪地上绽开了斑斓花朵。而此时我的眼睛里,跳跃着更加缤纷的感动和喜悦。
  在我未来得及闭上眼睛许愿之前,董意意突然提议:“袁更新,要不你唱生日快乐歌吧!反正你是学音乐的,这个对你是小菜。”
  袁更新沉默。
  我心里说,姐们你真行啊,刚想称赞你今天晚上不捣乱你就来劲了。赶紧出声拦下来:“别别,周围都是人,我不想出这个风头。”
  董意意不依不饶:“干吗不啊,这次不唱下次可就没有机会了啊。”
  袁更新笑了笑,然后漂亮着眼神反问:“你怎么知道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呢?”
  那个眼神,我想我会永远记得。
  后来我把这句话的含义延伸到了别处,我做一个别人看来愚蠢的决定遭到反对时,就暗暗在心里反驳对方:你怎么知道没有机会呢?

  难得的独处

  袁更新
  清明节结束,我鼓足勇气回了学校。
  我满打满算着去迎接系里甚至院里师生鄙视的眼光,然后再镇定自若地告诉他们:我没有做过。可是第一天踏进教室,居然没有任何异常的气氛,甚至没有几个人顾得上抬头看我。
  我原以为,这样可供谈资的话题,在我负气离开的几天里,一定会甚嚣尘土吧。但是现在一切安静得好像从未发生过,我觉得很不可思议。
  半节课之后,我翻着手中的曲谱明白过来。常人说,流言止于智者。这一次,怕是有人及时地划了休止符吧。
  下了课,王新宇和严晓川和我并排走回宿舍。王新宇对于我背后捣鬼一说十分不屑:“他能怀疑到你身上,谈恋爱烧坏脑子了吧!”
  晓川延续大仙风范,边走边抬眼望了望四月的天空,语声淡定:“是非曲折,都是浮云。”
  对于身边这两个仗义的兄弟,我心里充满了感激。
  接下来的日子,静水无波。五月、六月一过,转瞬间暑假已在眼前。过了这个暑假,我就进入大三,成为高年级学长的一员了。曾经我在台下仰望着他们,渴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如他们一般,身负所长,在舞台上光芒夺目。而事实上,我几乎是混过了大一、大二,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想是时候做些改变了。
  六月底,我在学校附近的小区租了房子,搬出了蒸笼一样的宿舍,也避免了和方力君朝夕相对的尴尬。房间是一栋五楼公寓的主卧,租金一个月五百五十元。此前我敲定了两份家教兼职,七月初考完试便开始上课,挣得的钱足以支付房租和日常生活开销。
  烦恼这个东西,恰如空气般无处不在。入学时我出于结识朋友、拓宽视野的动机,加入了学院的青年志愿者协会,两年之后,领导班子更新换代,我从最初的干事被提升到现在的副会长。头衔变了,身上的担子也加重了。这一年的暑期社会实践,我们在院里发起了一场颇具规模的志愿活动,在南京周边的民工子弟小学进行义务教学,授课内容包括声乐、舞蹈、书法和美术。
  有中学时担任班级干部和参加各类比赛的经验,加上素来的好人缘,组织活动、带领队伍于我而言都不在话下。但惟独起草项目书一项,让我愁眉不展了好几天。
  在几轮写了删、删了写、写完继续删之后,我硬着头皮给西竹打电话。此时的她正在报社进行毕业前的大实习,情非得已,不然我不想打扰她。
  七月初的一个傍晚,夕阳余晖灼灼,地面像扎紧了的塑料口袋,密不透风。我在北门外踢着马路上的石子,等着西竹从女生宿舍出来。
  片刻之后,她出现在视线里。白T恤,牛仔裤,斜梳的马尾随着走路的节奏上下跳动。看到我,绽开熟悉的笑容,带出左边脸颊深深的酒窝:“热死了,快点走啊,享福的家伙,去你那儿蹭空调。”
  闭上门窗,打开空调,燥热的空气被隔绝在外,只余一室清凉。我歪靠在床头,西竹拿了垫子坐在床边,手臂交叉叠在凉席上,圆圆的脑袋枕着手背,她仰起头,眼睛亮晶晶地跟我说话。
  “每天跑新闻,大街小巷地晒太阳,累死了。”
  “那你还来。”
  “那不就是因为你吗……”声音低了下去,渐不可闻。
  我闷闷地笑。
  她蹭地站起来,因为不好意思即刻转过身去,摸到电脑桌边一溜儿坐下:“快点告诉我,项目书在哪个文件夹呢?改完了我就回去,我睡觉去。”
  我伸了个懒腰站起来,穿上拖鞋踱步到她身后,弯下身子去打开“我的文档”里被我折腾得面目全非的项目书。她耳边垂下来的刘海蹭到我的衬衫,鼻端热热的气息呼出来,喷到我的脖子上,像有小孩在挠痒痒。
  “就是这个,你来发挥吧。”我说,然后迅速地恢复直立。
  这样史无前例的亲近她似乎恍若未决,扭过头来皱着眉头看我:“我干活,你干吗?”
  “我……”我一个弹跳躺回床上,“我看你干活。”
  她吸吸鼻子,瘪瘪嘴巴,“哼。”
  只是这样假装的不服气,几分钟之后,她就已经进入状态,我看着她圆嘟嘟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飞快地起落,屏幕上原本空白的地方渐次内容丰满。
  这个姑娘,怎么不仅脸是圆的,连手也是圆的呢?我这样琢磨着,慢慢就起了困意,趴在凉席上睡着了。
  等我醒来时,她还在电脑前端坐着,偶尔腾出打字的手揉揉肩膀。心里蔓生柔软的情绪,我于是爬起来,再次站到她身后:“别动,我来给你揉。”
  她却猛地往前一缩:“你别动,我身上全是汗,待会儿弄你一手。”
  我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拉回来:“这个你就别操心啦,大不了一会儿洗洗。”
  按摩的活计我基本从没做过,不知道能不能起到理想的效果,但我从西竹越来越僵硬的坐姿里觉察到,应该是适得其反了。
  我从肩膀按到脖子,再从脖子按回去,然后识趣地收了手:“我说,你还真诚实啊,怎么流了这么多汗,真黏。”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腾出智商反击我:“谁让你献殷勤的,活该。”
  晚上八点,两个小时之后,原本不堪入目的项目书换了新面貌,只差具体的时间和人员分配等待确定。西竹甩甩劳苦功高的一双手,满脸得意:“看看,姐姐我这双手化腐朽为神奇吧!”
  我想起自己之前琢磨的事儿,一下子笑出声来。赶在她追问之前,适时转移话题:“饿了吧?
  我叫点东西吃。你想吃什么?”
  她头也没抬地去开电视:“管饱的就行。”
  翻出家里存着的外卖单,我打电话要了一个大份的海鲜披萨,两个鳕鱼汉堡和两杯饮料以及一包薯条。
  我们俩盘腿坐在电视机前的地板上,看着很不搭调的《人间正道是沧桑》,你一言我一语;吃得很香。
  “这女的长好看了。”我对着剧里的林娥评头论足。
  “嗯,我也觉得,以前她演《小鱼儿与花无缺》的时候,那叫一个妖女啊,你看现在,学生头多舒服多清纯。”
  “妖女有妖女的吸引力好吧。”
  “那你说人家长好看了,不还是不好这口的?”
  这样把话题从正道拐到歪道,就再也没拐回来。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么有八卦细胞。
  电视剧放完,接档的是个访谈节目,主人公是个打拼十年终于熬出头的创业家,在主持人的循循善诱下回答一些观众好奇的问题。
  “可以想象,一个人创业的道路是充满艰辛的。您这一路走来,一直是踽踽独行,就没有想过找一个人,和您一起风雨同舟吗?”
  屏幕上的中年男人露出一个成熟淡然的笑容:“一个人也是独特的一种经历,我觉得,男人要先有事业,再有家庭,这样的感情才比较稳定可靠。”
  “放屁!”
  我吃惊地转头。西竹嘴角粘着番茄酱,满脸不屑,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有些气虚地瞟我一眼,继而又倔强地挺直脊背:“本来就是胡说嘛,齐家治国平天下,古人都总结出这样的智慧了,他还在这儿信口开河。”
  我笑得颤了颤肩膀:“我们又不是古人啊。”
  “那他这样说,不就是暗示没有钱女的都靠不住吗?明明是自己心虚,不相信自己留得住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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