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的眼泪》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你不知道的眼泪- 第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声清脆的“报告”,大家诧异之下纷纷将注意力从手机屏幕转移到门外的女孩身上。过肩的头发,瓜子脸,大眼睛,楚楚动人。她看着讲台上同样有些吃惊的培训老师,歉意地笑着。老师和气地挥了下手示意她找位子坐下,她扭过头,视线扫过力量对比悬殊的座位,落在我旁边的空位上。
  这是给涛子留的位子啊!可是,她已经走到我身边了。
  “同学,我能坐这儿吗?”
  正常男人都不会拒绝美女的。我看看她,点点头:“哦,坐吧。”
  “谢谢。”笑容愈发灿烂。
  我突然想逗逗她:“同学,都出了大学校门的人了,怎么一进门还报告呢?你也不怕吓着人民群众。”
  她勾了勾嘴角,略带得意地说:“我给你们调节气氛呢,你得谢谢我。”
  我乐了,挺有趣一姑娘,“你都占了我兄弟的座位了,还要我怎么谢啊?”
  这回轮到她吃惊了:“不是吧,这么慷慨!”
  她停下塞包的动作,想了想,“那待会儿你兄弟骂你见色忘友的时候你就说,这女的太二了,帮助弱势群体是公民义务,不给她坐不人道。”
  开课一周以来,这是我第一次这么不无聊。
  我问她:“怎么上星期没见过你啊?”
  她狡黠一笑:“你这么个大一帅哥眼睛里当然只容得下美女了,我这样姿色平平的七天里没入您一次法眼不算什么。”
  我一时语塞。这样机灵、漂亮的姑娘,自称姿色平平,我能说什么?我作势一笑,转开话头:“你怎么迟到这么久?九点开始的课不算太早啊?”
  她接下来脱口而出的话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她一边从包里掏出手机,一边云淡风轻地回答:“哦,没什么,妈妈的姐姐来了。”
  我配合地扯了扯嘴角,努力驱赶某种情绪。
  我们在一起之后,林栗曾很不解地问我:“那次我告诉你为什么上课迟到,你怎么反应那么快啊?有次我跟一个女孩子那么说,她都慢了好几拍。”
  我嘴上自鸣得意:“你老公我聪明呗!”然后成功地岔开话题。
  我当然不能告诉她,有个女孩曾经在我面前用同样的词形容自己月事来了。这个我一度觉得是她发明的词汇,从另一处再次听到,让人唏嘘。原来世上很多你以为唯一的东西,其实并不唯一。

  牵扯出过往

  西竹
  我在小镇集市上远亲表哥的理发店门前,看到了正四处张望的爸妈。他们的目光在人群里焦急地逡巡,锁定到我身上时,一瞬间盈满笑意。
  火车晚点两个小时,到蚌埠已经早上八点。从火车站对面坐公交到城际长途车站,再搭大巴回到镇上,将近上午十点。坐夜车太过疲乏,我一路上都是昏昏沉沉,没顾得上发条短信告诉他们晚点的事儿。他们已经等我多久了?
  竹妈笑着迎了上来,接过我手里的挎包,乐不颠地调侃:“我们刚买完菜你就回来了,挺会挑时候嘛!”
  竹爸负着双手站在门口,笑眯眯看着我不说话。以前高中时周末回家,到镇上天经常黑透了,他骑摩托车到街上载我回家,昏黄的路灯下每每故意停到我跟前才叫一声:“哟,闺女回来啦!”
  年纪大了,变含蓄了,但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偷着乐呢。
  我走进店里,跟表哥打了招呼,看到椅子边上堆着大袋小袋的蔬菜和鱼肉,竹爸已经在往摩托车后备箱塞东西了。
  “这么多东西怎么走啊?妈,你坐三轮车吗?”
  “俺骑电动车呀!”瞧她那一脸得意样。
  “真的假的?你上回学骑摩托,油门拧得太大差点颠下来,不是说不碰这些东西了吗?”
  我的吃惊可不是配合出来的,她居然会骑电动车了。虽然不是像摩托车那么虎虎生威的交通工具,但这种改变发生在一个安于现状畏惧风险的人身上,绝对是意料之外的。
  “你还不许你妈学习进步了。”
  得,几个月不见,对着自己闺女都牙尖嘴利了。
  “走了哎,二位!”竹爸推着摩托车哟喝了一句。
  阳光明媚,我们回家。
  半个小时后,车驶进学校院子,还没从后座上挪下来,我就开始冲着院子里喊:“姥姥,我回来了!”
  我们拐进教师宿舍区的时候,姥姥也颤巍巍地迈着小脚迎了出来,看到我,脸上星罗密布的皱纹绽成一朵美丽的向阳花:“竹子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
  晚上躺在床上,我掰着手指计算能在家待的日子。今天是1号,2;3;4;5;6……五个晚上,五个白天,这其中包括上街买菜,去舅舅家,奶奶家……
  早上醒来的时候,还没到七点。家里的床有神奇的魔力,让人安稳入睡,一夜无梦,醒来后神清气爽。我刚伸了个懒腰,隔壁屋竹妈就试探地问:“醒了吧?”
  嘿,您真行。我坐起来,拉了条床单裹上,自觉奔到隔壁。竹妈一只手掀起被角嘿嘿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想让你过来的?”
  “你呢?你怎么知道我醒了的了?”
  话说着麻利地钻了进去,头挨着头,胳膊勾上面前人的脖子。“你皱纹又多了”,我逗她。
  “能不多吗?你都多大了。”
  “哼,别往我身上推啊,谁让你整天没事瞎操心的?”
  竹妈叹了口气,我看着她因为长期戴眼镜和习惯皱眉头而叠累在眼角的皱纹,知道她下面要说什么了。
  “你大舅走了,家里的事情我不管谁管呢?你二哥最近又老往网吧跑,我就骑电动车去街上找,找到就把他揪回家。”
  我恍然大悟:“我说呢,买电动车果然是有原因的!”
  竹妈呵呵地笑了。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你要管多久呢?他不是小孩子了,你能跑一次找一次吗?这两天还好,冬天怎么办,你想多进几次医院吗?”
  “可不就得跑一回找一回吗。”竹妈看着我,一副理所应当的口气。
  我往她脸前又凑近了些,义正言辞地警告:“我跟你说啊,不要弄出病来。不然我找二哥给你治。我这次带回来的阿胶你记得每天吃,别没到五十就落一身毛病。”
  “那是,我闺女买的当然吃了。不用挂心我,你好我就好。”
  我不说话了,抱着她想一些事情。她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遇到什么事儿了?”
  我虚张声势地笑:“我能有什么事儿,不用你操心。”
  “哪能不操心呢?是我的孩子长多大都得操心。”
  也许是吧,可是很多事情,我不能跟你说。这样温暖的依偎对我而言,已经足够幸福了。我要让你完全放心,所有让我难过的事情,不能再让你难过一次了。
  日出,日落。六天的时光缓慢而悠长。吃家常的饭,睡踏实的觉,看爸妈为了菜的咸淡抬杠斗嘴,欢乐融融。他们在我出生前一年的十一领证结婚,一晃二十二年过去了。我以后,也能拥有这样平淡而珍贵的幸福吗?
  袁更新
  你把节日当常日,它就不像个情人般予取予求了。
  值班时忙得脚不沾地,休息时睡到昏天暗地,七天很快就过去了。长假的最后一天我轮休,一大早爬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同宿舍的涛子小便回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揶揄我:“你丫脑抽吧,休息日不好好补觉,大白天地去当鸭啊!”
  “嘿,这你都知道!就是去抢南方旱鸭子饭碗的!”
  我在小区门口买了三个肉包子和一袋豆浆,坐上公交看了眼手机:八点十五,是挺早。
  七月上旬开始岗前培训,八月初上班,到现在两个月了。我的职位是地勤转企业文化管理,实习期三个月,工资是本科毕业生基本水平,每月三千。挣得少,但花的机会同样少,因为没有传说中的周末,摸着空儿都拿来补觉,两个月下来卡里还剩了三千。作为少数的非月光族,我骄傲。
  挣钱了,该反哺了。十一前我就开始琢磨给爸妈买些什么,爸爸腰椎不好,最近又要手术,给他买些补品吧!妈妈喜欢摄影,给她寄些漂亮的风景明信片,再买台小巧的数码相机。家里那台上了年纪的傻瓜相机,是时候退休了。
  倒了一趟公交,去了去年刚开业的海沧滋补品一条街,国庆黄金周,原以为这里也会人头攒动,没料到是门可罗雀的景象。随意进了一家参茸行,似乎难得见人光顾,老板很热情地接待了我。我挑了一些鹿茸,回到岛内,在市中心附近的一家苏宁电器,挑了一款蓝色的数码相机。明信片是现成的,上次和同事去上鼓浪屿玩的时候买了一打,正好派上用场。
  一切搞定,再看看时间,下午三点。从电器城走出来,头顶的太阳正不遗余力地往地面输送热量,烤在人身上,居然是暖洋洋的。光荣完成计划,心情甚好。翻出手机,解锁键还来不及按下,短信提示声就滴滴响起。
  “更新,买完东西了没有?”
  我的嘴角扯得更有弧度了,嘿,挺会掐时间的。
  “刚买完,你起床了?”
  “废话,你以为地球人都跟你一样啊!我煮了莲子汤,赶快回来喝!”
  我赶到林栗宿舍楼下时,她已经等在那里了,手上提着前天我们逛小区超市时新买的白底绿花饭盒袋子,T恤短裤,头发披在肩上,汲着一双拖鞋。我冲她挥了挥手,几个大步迈过去。她看着我微微笑,笑容在午后耀眼的光线映照下格外明媚动人。
  我突然刹了步子,隔着几步之遥,端视着这个我亲昵地称为老婆的女孩,这样美好,这样体贴,忽然有抽自己一巴掌的抽动。
  我愣神的片刻,林栗已经走到了跟前,晃了晃布袋子,佯装生气地撅起嘴巴:“怎么,给你送吃的,还得让我凑过来?”
  我条件反射地笑了下,伸出手想去接袋子,手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的胳膊上,轻轻一带,她整个人就被我揽进怀里。我抱着她,低着头,她的长发被风吹起,有丝丝缕缕糊到了我的嘴巴上。我张开嘴,有些话要脱口而出,却被嗓子里奇怪的涌动堵了回去。
  千言万语,出口是简单的三个字:“对不起。”
  肩膀上的头往里靠了靠,下巴张合着,似乎也想说些什么,却许久没有任何声音。这样僵站了许久,直到饭盒的重量撞击我的后背,林栗轻轻环上我的腰,吸了口气,淡淡地说:“更新,跟我谈谈吧。”
  西竹
  我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却像没发生一样。
  你有没有很爱一个人,他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你的生活,甚至在你藏匿的港湾里,处处都留下了我们爱着的痕迹。只是无情的岁月啊,把我们爱着,书写成我们爱过。
  我还是会想起他,即便是自己家中。小镇上陌生男子灰色的外套,会让我想起去年冬天我从香港回来看他毕业演出时他穿的灰色大衣;妈妈做的清炒蒜苗,会让我想起他曾经在QQ状态签名栏里写:“做梦梦到蒜苗炒肉,都是口水……”;去看县城里的新房子,403的房号让我想起他大三时在校外租的房子,也是403号;北边屋子里因为买了电动车被弃在角落、落满灰尘的自行车,会让我想起我们分开后第一次在后街遇到,他骑着一辆矮矮的自行车,我们微笑地看着彼此,不说话却知道仍爱着的感动和心酸。
  原来不是共存于同一个空间才会铸就回忆,你爱的那个人,和他有关的一切会迸裂成微不可见的粉末,附着在周遭一切相似的存在上。在分开以后,它们却迟迟不肯散去,纠缠着你,包裹着你。爱情低到尘土里,可是也包含了这样一层含义?
  我在回程的火车上想着这些,心里散溢出丝丝缕缕的绝望。
  关了一周的房门,打开的瞬间,预料中闷窒的空气扑面而来。我丢下行李箱,几步跨到窗前,把窗户扯了个大开。新鲜的气流迫不及待地涌进小小的空间,等我把一切收拾停当,旧的味道也消失不见了。这样,多好。
  十一之后,公司搬了新址,从原先的五层建筑换到了马路斜对面的九层新楼。我们部门设在七楼,和几个会展分部共享一片区域。我的格子间靠着过道和落地窗,午休的时候,可以在一小块空地上活动活动筋骨,眺望不远处的机场,心情好的时候我会一个人玩简单的小游戏,掐着手机上的秒表,数着一分钟内有多少架飞机起落。
  地方是大了,可休息七天的代价也毫不客气地反攻倒算了。从八号到十四号,没有出差安排,我坐在电脑前连翻了七天的技术性PPT,疲劳和苦闷交织,第四天开始眼神涣散。平常这个时候,周五的曙光已经点亮了前方,连冰箱里自带的盒饭都会减少大半。而现在,离周末还隔着遥不可及的三天。
  十三号傍晚打卡下班时,我已经有了抱着桌子上的仙人掌球洒泪的冲动。回到住处,做饭看西语,九点钟打开电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