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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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道-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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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道 第二十章(3)
“延误了抢救时机,病人失血过多,”大夫神情遗憾地说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3
  “经查,费氏药业违规生产,是导致数起不良事件的主要原因,该企业自今年6月至9月生产的镇灵丹注射液,未按批准的工艺参数灭菌、降低灭菌温度、缩短灭菌时间、增加灭菌柜装载量,影响了灭菌效果,经中国药品生物制品检定所对相关样品进行检测,结果表明,无菌检查和热原检查不符合规定。”经过数天的驻地检测,检测人员宣读了对镇灵丹注射液的检测结论。
  因此,首先被查封的,是生产镇灵丹注射液的费氏一厂。检测人员当着全体董事的面,用封条将已经停产的生产车间重重封闭。费智信默无声息地站在人群中,注视着人去楼空的厂房,注视着那些萧条的生产设备,片刻,他悄然离去。
  董事会成员以及费氏的高层企管人员,在检测人员进驻费氏后,人心浮动,纷纷作鸟兽散。费智信尽管呆在自己的办公室,却是万念俱灰,一应事务撒手不管,只剩下了费扬与仁希,全力以赴地收拾残局。
  费扬每日主控全局,大刀阔斧调整公司的管理层,对于正常运转的药厂,增加了对科研的投入,加强了市场策划的力度,而仁希则马不停蹄地招回不合格的产品。
  “缩短生产流程以后的镇灵丹注射液,一共生产了3701120瓶,售出3186192瓶,除未售出的484700瓶已被封存外,截至昨晚24点,我们已顺利收回1247574瓶,收回途中173007瓶,异地查封403170瓶,这样算下来,尚未收回的,还有1362441瓶。”仁希告诉费扬。
  “涉及到中间商的环节,咱们该赔的赔,该退的退,千万不要吝惜钱,”费扬嘱托,“绝对不可以因为咱们的疏忽,延迟了收回的进度,再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悲剧。”
  “我明白,但是,有些中间商想要浑水摸鱼,趁机狮子大开口,喊出了天价的补偿金额,”仁希说,“费氏的基业,很可能就此败在这群无耻之徒的手中。”
  “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所犯的错误付出代价。”费扬很平静。
  “你一定恨死你爹了,”仁希道,“是他间接地,害死了可怜的费伯母……”
  “仁希,费智信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费扬泄露了天机。
  仁希大惊。
  “那两个畸形人,与我同母异父,费智信不听劝阻,接触了过量的甲基汞,过量的甲氨喋呤,以及过量的双羟基香豆素等等,所以导致了子女的残缺,”费扬简洁地说道,“有一部很老的喜剧片,叫做《废品的报复》,讲的是一个利益熏心的商人,穿了他自己所生产的不合格服装,结果在晚会上出尽洋相——可是费智信,他所伤害的,是他的儿女,实在是太可悲了。”
  “一个愚昧的、不懂科学、没有文化素养的男人,只知道围绕着金钱的恒星旋转,不惜放弃自由与真理,而他居然成为了药业大亨,多么荒诞!”费扬叹息,“他残害了太多的人,尚且不知有多少人遭受了不合格药品的隐形损害,所以,毁灭和倒闭,是他的必然结局,而这一天,似乎来得太迟太迟了。”
  仁希默默凝视他。
  “可是,我仍然常常想起他对我的好,”费扬黯然,“尽管他害死了我的母亲,逼迫我的生父远走他乡,甚至以他的错误,让我很可能就此失去我深爱着的知心,然而毕竟他曾经爱过我,抚育过我,在他以为我是他儿子的那些年月,他不遗余力地培育我——我不是无情的人,我不可能完完全全地忘记这些。”
  “20世纪30年代有一位著名的法国女作家,叫做伊莱娜? 内米洛夫斯基,她的遗作《法兰西组曲》里面有一个这样的句子,”费扬念出来,“生活是莎士比亚式的,是令人激赏的,是悲剧性的,我们怎么能将生活贬低成一种快乐呢?”
  “仁希,这话是不是说得很有道理?”费扬忽然间双目潮润,“其实在我们有限的生命中,根本就没有长存的快乐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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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道 第二十章(4)
“费扬,不要那么悲观绝望,”仁希握住他的手,“你看到五厂和七厂送过来的报告吗?七厂的美容院产品,已经成功占据了包括三个省市在内的相关产品市场,特别是在近期媒体曝出了一些美容院产品擅自添加禁用激素,长期引用会引起消费者患上依赖性皮炎的内幕之后,大量消费者开始重新寻找新的、可靠的产品,七厂的产品利润因此而直线攀升,另外,五厂在癌症疫苗研制过程中的附加产品,也就是三种癌症辅助治疗药,也已经通过了药监部门的初审……”
  “仁希,这些情况,我都知道,五厂专家的研究,新近还涉足到了感染领域,感染原本就是全球科研人员所关注的一个重要的致癌因素,这是一个值得进行大量研究的领域,不仅仅是因为找出了感染与癌症之间的联系,更为有意义的是,如果我们找到一种致病因子,我们就能试图找到一种接种疫苗来抵抗癌症的发展,目前五厂的专家正从两个方面来进行研发,第一种是对健康病人进行预防性接种,以阻挡可以致癌的病毒或其它感染因子,第二种是治疗性疫苗,是尝试整编肌体免疫系统,抗击现有的癌细胞,看起来几乎就跟感染差不多,”费扬眼中有光,如数家珍,“不止如此,我最近还接到了一份来自美国的邀请函,希望我带上现有的研究成果,前去参加癌症疫苗的研讨蜂会,听说与会人员都是全世界顶尖级的抗癌专家……”
  4
  费扬许久没有见到知心,他忍不住打电话给她,结果许爸爸许妈妈如临大敌,一个假装看报纸,一个假装收拾房间,严密监控知心的对答。
  “周末,没出去啊?”知心敷衍地问。
  “没有,去哪里呢?”费扬叹气,“以前我们不是去山顶跑步吗?现在你不陪我,我也提不起兴致了。”
  “那么选别的节目。”知心看一眼许妈妈,她正弯腰擦桌子,可是手里的抹布分明连动都没动一下,是在听她讲电话呢。
  “不知道去哪里,实在是不知道……”  
  知心仿佛看到费扬把头靠在墙上,一种无可奈何的,孩子气的着恼。知心的一颗心,完全融解下来,软成一堆,她连鼻子都酸了。
  费扬再叹一口气,问,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你呢,知心?
  要不是许爸爸站在知心身边干瞪眼,她几乎想说,马上──
  “不要打过来了,”知心狠心说,“我们是没可能的。”
  许爸爸马上笑逐颜开。
  知心挂断电话,呆在家,却是坐立不安。这一阵子,她过着四平八稳的日子,表面上得装得很好,但是她的内心,好象要炸开来。稍微闲一点,她的整个脑子里都是费扬,赶都赶不走。
  知心索性打电话给同事,主动张罗了一次聚会,乘机缓解缓解自己的愁闷。大家挤到KEN的楼顶小屋中,主题是庆祝他求职成功,一派的喧哗震天。KEN在知心的朋友推荐的那间大型广告公司里,担任首席摄影师。虽然工作繁忙,但KEN不计较,不挑剔,毫无怨言、精神抖擞的,新近又剪短了头发,像是彻头彻尾地换了一个人。
  “KEN,是不是新婚期间,体力透支太多,瞧你瘦的!”同事暧昧地说。
  “还不是前段时间找工作给累的,”知心打抱不平,“那都是大学刚毕业的小弟弟小妹妹们的事儿,让KEN跑去跟他们抢饭碗,多不人道多没意思啊。”
  “是啊是啊,我这一把年纪了,举着简历满街窜,怎么看怎么别扭,彻底一没前途的后进青年形象。”KEN幽默地说。
  “都怪台长害了KEN,咱们这位台长,怕是更年期了吧?心肠也太硬了。”同事笑道。
  “我前几天刚看了一本书,是一德国人写的《共同体与社会》,里头阐释了年轻女人为什么爱中年男人,有句话精辟透顶,”知心说,“年轻的女人是真正的女人,老年的女人变得愈来愈像男人。而年轻的男人在本质上尚有很多女性的特色,成熟的、年纪较大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药道 第二十章(5)
“说绕口令呢?!”KEN发笑。
  “离开电视台也好,不必天天看变得愈来愈像男人的女台长的脸色。”知心笑着鼓励KEN。
  “我是无所谓,累也好,苦也好,就是委屈了千伶,顿顿在家给我做好吃的,生怕我饿着累着。”KEN是一脸的幸福。
  千伶的腹部微微隆起,她把头发挽起来,穿一件松身的孕妇装,系着围裙,在逼仄的厨房里安安静静地做饭烧菜。知心悄悄溜到厨房里,夸张地深吸一口气。
  “好香啊,是什么呀?”
  “这是我很喜欢的一道菜,叫葱油鱼,以前费家的厨师经常做来着,我凭记忆烧出来试试看,”千伶微笑地提到费家,表情无比平静,像是说着与自己不相干的人与事,“没想到KEN一尝,就觉得很好。”
  “程序很复杂的吧?”知心问。
  “其实挺简单的,只需要一条一斤多重的鲈鱼,平行切数刀,不要太深了,翻过来也切,抹上黄酒、盐和味精,在鱼身里面塞进去生姜,放到锅里蒸,锅里的水不要太多,鱼眼突出的时候差不多就熟了,就是这样,可以起锅了,”千伶一边示范,一边详细告诉知心,“盘子里的汁水可以倒掉一些,撒葱,加酱油和醋,然后在锅里起火热油,把油均匀地浇在鱼身上。”
  千伶的表情很沉静很满足,不复再有知心初见时的惊艳,她身上的烟火气息,让人感觉她就是一个生活在厨房里、客厅里和床上的寻常女子,就是一个在办公室里、商场里和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贤良妇人,尽管姿容上乘,但那美却是实实在在的、家常的、安全的,丝毫不会激起浮蜂浪蝶的遐想。
  “这就好了,”千伶拍拍手,“要不要尝尝?”知心老实不客气地挟一小块鱼肉,放入口中,鱼肉果然极其滑嫩。
  “有此贤妻,夫复何求?”知心故意陶醉地闭一闭眼,“难怪外头那么多的美女,KEN是心无旁骛,连正眼都不要瞧!”
  “不见得吧,搞不好等几年,我人老珠黄了,KEN照样跑出去拈花惹草。”千伶笑道。
  “不会的,KEN那么爱你,你要对他充满信心才是,”知心道,“况且你们是经过了千山万水才在一起的,你必定是很了解很了解他的。”
  “我了解KEN到底有多少呢?”千伶想一想,“不会比一般的妻子了解丈夫更多,也不会更少。”
  “一个男人便是一个男人,非常的水性杨花,见异思迁,或许人的本性都一样,此刻如果查尔斯王子来追求我,我这个被油烟熏得蓬头垢面的标准太太,说不定也会立刻背叛丈夫,去做太子妃。”千伶笑着说。
  知心骇笑。
  “不过,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不富裕,也不一定有童话里面那种天长地久的爱情,但它真实,健康,有强烈的幸福,也会有深切的悲伤,”千伶收起笑容,很认真地道,“在费家的那些年,除了物质,我什么都没有,尽管卧室里的床,价值八万元,一张床罩都是一万多元,一套休闲沙发五万块,出门戴Miu Miu的帽子,穿Dior的外套,用LV的手袋,可是我,只不过是一个道具,一个有肉体而没有灵魂的器皿。我有男人,但没有疼我爱我、与我共患难的丈夫,我有房子,但没有一个由我亲手创建的家,直到KEN出现,我才算明白了身为女人的意义,即便将来他不再爱我,即便我们会很穷很苦,即便我们会为琐事争吵,但是,这一段真真切切的感情历程,足以支撑我无悔地伴随着KEN,过完这一生。”
  知心感动。
  “知心,我不懂太多深奥的大道理,”千伶忽然转换话题,“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你是真的爱费扬,就不要轻易放下他。”
  知心一愣。
  “你知道我姐姐——”她艰难地说。
  “那不是他的错,”千伶很快地说,“若是因为这个,你就要放手,这对你和他,都将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你想一想,谁来为你们计算,决定忘记彼此所要付出的代价?”
  

药道 第二十章(6)
“费扬身边,应该不乏女孩子的簇拥,”知心违心道,“即使费氏面临天大的危机,费扬的学识、能力,甚至他的外型,依然足够令他光彩眩目,没有了我,他不会感到任何的损失。”
  “知心,不要觉得自己是唯一的受伤者,自怜自艾,”千伶推心置腹地说,“除非他是天生的禽兽,否则,没有人能够完整地离开战场,只是他不说,只是他不会让你看到……”
  “菜都差不多了,开饭吧!”知心出其不意地掐断了她们的交谈,跑进房间,叫大家来帮忙摆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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