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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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荒记- 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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蛛母周身一震,那双碧绿的眼睛直直瞪视着龙神,人形巨脸忽然急剧扭曲,张口纵声狂吼,说不出的狰狞凶怖。腹部白丝爆吐,将其龙身团团缚住,两只毒牙张舞疾冲,宛如冰山倒垂,凌空压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双双茧刺而下。



当是时,水波狂涌,科汗淮身上的蛛丝瞬间炸散,断浪气旋斩破茧而出,碧光怒舞,狂飘倒卷,闪电似的从她眼前劈过。



“扑!扑!”那两根巨大如天柱的毒牙倏然断裂,鲜绿色的汁液怒喷而出,龙神双眼一麻,仿佛被烈火烧灼,剧痛攻心,突然什么都瞧不见了。



狂乱中,只觉得惊波剧荡,闷吼如雷,身上一阵刺痛,蛛丝尽断,似乎有谁紧紧抱住她的龙身,朝上疾冲而去



鸟群尖啸,俯冲不绝。烈焰冲天喷舞,此起彼伏,轰鸣声震耳欲聋。



六侯爷金枪怒卷,将冲扑而F的禽鸟远远挑飞开来,思绪飞转,见海上断板悬浮,火焰熊熊,几只莺鸟尖啸着朝彼处冲落,心中一动“是了,我怎么如此之笨!正所谓飞峨扑火,禽鸟不过是元知蠢物,只是听随号角,朝着光亮处冲落!”当下举起号角,高声叫道“熄灭船上所有***,扑灭火势,藏到底舱中,用风火箭射击海上蛛网!”



众人吹角相传,过不片刻,各船舰***陆续熄灭,甲板上的火焰也渐渐被扑灭,黑漆漆一片。唯有那些沉船、片板跌宕海上,火光熊熊,甚是耀眼。



鸟群越来越多,漫天盘旋,果然纷纷尖啼着向火光明亮处冲落,波涛炸涌,赤焰吞吐,那些冰蛛丝被这般狂,轰猛炸,渐渐断裂开来,几艘船舰已能微微前移。



群雄大喜,当下抖擞精神,透过底舱的桨孔,争相朝海上弯弓射箭,涂了碧火油的青铁矢纵横飞舞,破风起火。接连不断穿射在浮板残片上,火光四起,引得上方鸟群尖啸更甚,前仆后继。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天上鸟群已减少大半,海上烈火熊熊,那些冰蛛丝网也被烧得七零八落,众船将领各自指挥水手,将船舰悄然划到更安全处。



这时海面突然急剧起伏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猛烈,船舰跌右。摇荡欲倾,晃得群雄头晕目眩,烦闷欲岖。六侯爷心下大凛,伏在舱板凝神聆听,隐隐昕见闷雷似的滚滚展动,从海底极深处传来



话音未落,“轰!”大浪喷涌‘一道人影冲天掠起,青衣鼓舞,怀中抱了个红衣女子,正是科汗淮与龙神。



见二人无恙,群雄无不大喜,正欲高声呼喊,又昕一声奇异的震天狂吼,群鸟惊飞,不远处海波如沸,巨浪高掀,十几艘战舰竟被高高抛了起来。



所幸船上将士大多己藏入底舱,虽然随着船身在舱内翻滚乱撞,头破血流,却并无大碍。只有几个留守桅杆的侦兵惊呼惨叫,手舞足蹈急坠而落。



海面上涡旋



倒喷,大浪朝外层层围涌,中央急剧隆起一个碧绿光滑的巨物,宛如岛屿高凸,那雷鸣似的狂吼声便是由其发出。



科汗淮喝道“大家让开!”凌空疾冲而下,断浪刀飞旋怒舞,蓦重又冲天跃起,浪涛喷涌,碧光炸舞,冲起一道十余丈高的猩红血柱。



那怪物陡然高拱,昂头破浪冲起,露出一张巨大的人形怪脸,凶怖狰狞,八只数千丈长的巨足破空乱舞,怒吼着朝他扫去,空中鸟群被其劈中,顿时轰然连爆,火光如霞。



“北海冰蛛!”群雄大骇,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巨大的蜘蛛!相形之下,先前所见的几只巨蛛竟无足道哉了。



科汗淮怀抱龙神,高冲低伏,时而冲人海中,时而破空飞掠,断浪气旋斩如青龙出入,夭矫飞舞。那碧绿的北海冰蛛被其接连重创,鲜血狂喷,暴怒难遏,咆哮声如惊雷滚滚,八足飞扬,兴风作浪,想要将他吐丝缠住,却每每被他飘摇逃脱。



四周狂涛怒涌,突然又浮升出数十个大小不一的“岛屿”,巨足曲舞,高高拱出海面,赫然全是冰蛛。怪吼震云,银丝冲天怒舞,四面八方朝科汗淮二人兜去。霎时间,空中白蒙蒙一片,如云腾雾绕,什么也看不分明了,偶尔亮起一道刺目的碧光,纵横如电。



众人看得心惊肉跳,大气不敢出,忽听六侯爷纵声大喝“还不放火箭!”这才陡然一晨,回过神来,当下呐喊怒吼,弯弓射箭,万千风火矢火焰狂舞,呼啸破空,密集攒射在巨蛛身上。



这些冰蛛虽然皮肉竖厚如钢铁,却极畏火,被火箭射中,火焰高蹄,纷纷怪吼蜷缩,徐徐朝海下沉去。



遍海红光,灼灼醒目,漫天鸟群盘旋缭绕,尖啸俯冲,前仆后继朝巨蛛冲去“,轰隆”连声,火浪狂爆,这些冰蛛不啻于被无数个炮弹接连击中,登时血肉横飞,烈焰席卷,不等完全沉人海中,便已被炸得奄奄一息,难以动弹。



群雄大喜,纵声欢呼,火矢接连不绝。



那北海蛛母浑身火焰,凄厉狂吼,蓦立起八足,高高拱出海面,大踏步朝东飞逃。



科汗淮喝道“孽畜,哪里走!”抄手抓住一只飞鸟的脖梗儿,将火弹从其腹内小心翼翼挤了出来,踏浪飞掠,冲人蛛母巨腹之底。蓦对准它的丝孔怒掷而去。



“轰!”火弹没人其腹,红光喷吐,陡然爆炸开来,那蛛母嘶声悲吼,民大如山的身躯软绵绵掷塌而下,重重砸落在海面上,击撞起滔天巨浪。



它被断浪气旋斩接连劈中之二十余刀,早已重创难支,再被这雷火连番猛击。终于一命鸣呼。



惊涛如沸,巨蛛轰然崩塌,科汗淮抱着龙神从其腹底疾冲而出,飘然跃上旗舰,心中一松,再也支撑不住,双腿蓦,一软,重重坐倒在。腿上鲜血淋漓,到处都是被那极光蛛丝灼伤的细洞,每一次细微的牵扯。都疼得椎心刮骨。



炮火轰鸣,天海尽赤。天吴昂立石塔之上,紫黑长袍猎猎鼓舞,直欲乘风飞起,凝视着虽尤,瞠孔渐渐收缩,也不知是愤怒、恐惧,还是讥诮。



过了许久,才徐徐摇了摇头,目光灼灼,一字字道“天吴今日在此相候,不是邀战,而是请和。再过六天,便是五帝会盟之日。神帝化羽,天下大乱,百姓水深火热,无一宁臼,各族之间与其兵戎相争,斗得你死我活,不如以剑会盟,推选大荒天子,和平共治。”



顿了顿,淡淡道“你我虽势不两立,又何必因私损公,平白牺牲双方将士的性命?何不趁此良机,在五帝会盟时决一生死?只要你能在天帝山上打败我,屡楼城完璧奉还,项上头颅随时候取……”



左手掌心摊开,露出一颗紫金丹丸,异香扑鼻,道“除此之外’我还愿将本真丹尽数奉上,当作送给阁下与晏国主的大婚贺礼。”



晏紫苏娇躯一震,目不转睛凝视着那颗丹丸,心中怦怦狂跳,双颊如烧,连呼吸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这是她自小以来梦寐以求的神药,只要一颗,她就能恢复人身,从此拥有不死的灵魂和来世!虽尤眉毛一扬,哈哈笑道“如果我败了呢?”



天吴目中精光闪耀,淡泼道:“我要你交出三天子心法,永世为奴。”



船身剧荡,大浪如倾,众人欢呼不绝,纷纷从底舱奔出。



科汗淮视若不见,只顾紧紧抱着龙神,将真气绵绵输入,低声叫道“语真!话真!”见她双日紧闭,脉息全无,心中森冷空淌。底是从未有过的恐惧和难过。



突然之间,脑海中闪过许多缤纷凌乱的画面,无缘无由想起了和她的初次相识,想起那时晚霞满天,她坐在船尾,红衣如火,似笑非笑凝视着自己,夕阳朝在她的脸上,眼波中似乎也燃烧着两团火焰。



那时她是那么美丽啊,美得那么炽烈而狂野,像晚霞,像怒海,像焚灭一切的烈火,而他却为什么一直未曾察觉?



他紧紧握着她冰怜的手,心乱如麻,又想起了初次握着她手的情景。



那一夜,他中了海王盾甲蝎的剧毒,为了将自己留在龙宫,她故意在解药中掺了毒药,他明明看出了她的狡计,却为什么不加点破?



当她握着他的手,众目睽睽并肩走过宫殿,他又为什么不轻轻甩脱?



那温软滑腻、柔若无骨的手,和她刚烈泼辣的性格又



是多么不同啊,像春风,像沼泽,像芬芳照暖的秋日,让他一点一点沉陷而不自知……



他心中突然剧烈疼痛起来,从前那些琐碎而平凡的片段,那些久远而模糊的往事,全都像春江怒潮似的席卷心头,将他淹溺得透不过气。



“陛下!陛下!”“姑姑!”旁边的人越围越多,声浪汹汹,一时分不清他们是谁,又在呼唤着谁。然而对于自己,她又究竟是谁呢?是曾经的敌人,很久的朋友,还是永远也分不清界限的红颜知己?



夜风日子啸,她的手越来越冰冷,漫天飞鸟盘旋,依旧络绎不绝冲落海面,激撞起赤艳的火光。



他忽然想起了某年某月,春日黄昏。他和她并坐在东海的礁石上,看着一只海鸟环绕着另一只海鸟的尸体飞翔,啼鸣得那么悲怆,她转过头,婿然一笑,说,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偶尔想起我?他那时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底里却在想着昆仑山上的那个姑娘。



而此刻,想到这些,他却像被什么紧紧掐住了咽喉,胸膺若堵,热泪涌眩,多么想能回到那年那月的那个黄昏,对她说,是的,我会一直想起你,到老到死,永志不忘。



第十九章 天帝山盟(1、2)



天蓝如海,雪岭巍峨连绵,在夕阳照耀下,如金山璀璨,那最为高峻雄伟的主峰上,云雾茫茫遮顶,偶尔狂风鼓卷,云开雾散,露出一自尖矗的冰峰,旋即又被云海滚滚淹没。



雪山脚下,大河滔滔,两岸碧野连绵,花海如锦,一群白色的牛羊在汹汹起伏的草浪中徐徐穿行。



湍急的河水激撞着石岸,回涌怒吼,轰鸣阵阵。那歧兽从河中抬起头来,笨拙滴甩动着身子,水珠纷扬,抛洒在流沙仙子飞扬的裙摆与赤足上。



洛姬雅骑乘其上,恍然不觉,妙目痴痴凝望着那云横雾绕的雪峰,泪水盈盈,悲喜填膺。狂风吹来,细辫飞舞,黄裳起伏,绚丽的落花缤纷卷过她的四周,方甫沾落衣襟,又被汹涌的怒河冲卷其中,跌宕不知所踪。



“西岭千秋雪,东风一日花,春光无限好,何故傍晚霞?”



那年春天灵山别后,她回到这天帝峰,上上下下寻了七日,却找不见神农,只看见他这冰壁上所刻的这四句话,她冰雪聪明,又岂会读不出这歌中的以为?知他故意避开自己,伤心凄婉之余,又在那四句诗前各添两字,变作了“云随西岭千秋雪,蝶舞东风一日花,既知春光无限好,管他何故傍晚霞?”



如今冰川依旧,故人已非,纵有春色无限好,更与何人销!想到这里,更是心如刀绞,说不出的苍凉落寞。



忽听北岸传来一声清寒的号角。转眸望去,长草连天摇曳,一片清澈澄静湖水倒映着那蓝天白云,灿灿金山,宛如明镜。四周星罗棋布环绕着百余座金黄色的木屋,炊烟袅袅赤、黄、青、黑、白五色旗帜猎猎招展,隐约可以瞧见穿行不绝的人影。



几名土族卫士骑着雪鹫低略而至,眼见是这妖女。纷纷抱拳行礼,道:“不知仙子芳架,有失远迎。万请恕罪。”



流沙仙子俏脸蓦一阵晕红,格格大笑道:“什么时候连天帝山也变成黄帝疆土了?我来不来得这里,还需你们批准么?”那歧兽嘶鸣冲起,吓得众雪鹫惊啼飞散。



土族众卫兵原只想敷衍客套,不想却莫名触了她的逆鳞。见她眼中杀机骤起,脸色微变,纷纷驾鸟朝后退去,独有一个年轻气盛的卫士忍不住怒到:“妖女,莫说天帝山。你连息壤也敢偷,天下还有什么你不敢做的事?”



洛姬雅以炎火流沙助蚩尤、烈炎大破十万赤帝军之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天下尽知,各族对这蛊毒无双、心狠手辣的女魔头原就十分顾忌。见她竟能造出如此让三军辟易的凶器,无不耸然震动。更添厌畏之意。



却不知那息壤乃是当年封镇公孙婴候母子时,黄帝献与神农之物。残余三两息壤存于神帝苑中,被流沙仙子无意中瞧见,收为己用,又混以紫火冰晶、西海流砂,这才得以制造出无坚不摧的火沙来。



流沙仙子自是懒得与他们辩解,笑吟吟道:“既知我胆大妄为,还不快快滚开?”话音未落,那年轻卫士嘴唇、舌头突然黑紫肿胀,奇痒攻心,嘶声惨叫,双手狂乱抓挠着,从雪鹫上翻身摔落,遍打滚。



流沙仙子格格脆笑,悲怒少消,骑着那歧兽不急不缓朝着那片木屋走去。众人大骇,竞相避退开来。



自大荒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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