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魂大法师,修炼到这一位阶的邪恶法师都有扫平一座大城的能力,只依靠四个佣兵团显然是不可能取胜。
撤退吗?
这一念头刚在脑海中成形,就见那扇对他犹如同冥狱大门般可怕的木门突然敞开了,身着黑袍的法师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缓步而出。
在那件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的袍子上,彰显着让人绝望的十二芒星与五个狰狞的骷髅头。
五级的亡魂大法师,世上仅有一位。
萨丽雅与卡切里恩一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是那位传说着的亡灵魔导师吗?
亲历诸神之战,又获死神庇护特许滞留地上界的安德烈·克鲁利安,位阶达十四的贤者级大法师。
这就是沉默之森隐藏的秘密?
这就是教会都漠视的原由?
难道他们真的不该进入这座世人皆知危险的森林?
“任何侵入森林的活物都不能离开,这是我与教会的约定。凡人,因好奇而自己挖掘了死亡的坟墓,轮回之时,可别忘了向女神申诉。”法师暗哑的嗓音闷闷的在空气中传播着,如同一支告示着死亡的鼓,一下一下击打在众人心口。
枯瘦的手指凌空一点,冰一样的蓝色微芒立刻如水中的涟漪扩散开来。
“跑!!”
齐格里特几乎在用尽全身的力量嘶吼,作为一名半精灵,他很清楚那看似普通的法术是什么。
亡者视界。
十二阶的亡灵系上位法术,所有在施法者视线中的活物都要被抽取灵魂,身体化成石头。
这法术中者无解,唯一的办法就是逃。
在被死亡的领域侵蚀前,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只要出了施法者的视力范围,就能获救。
轰然散开的佣兵向着四面八方逃窜,手脚慢些的纷纷栽倒、变成一尊尊表情凝固的石像。
死亡,来临得如此之快,让人措不及防、不可抗拒。
·~··~··~··~··~··~·
“还发什么楞,快跑啊!!”
听到美人团长语带惊恐的斥责声,梅伊抱着不离手的精灵弓跟着仓皇的人群一道逃窜。
身后,是无声的死亡。
一个接一个,先前还鲜活的生命骤然消逝。
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麻木的跟随别人逃命的步伐。
等发现的时候,已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
“没用的,整个森林都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你们这群狂妄而好奇的闯入者没有任何机会离开。”
如影附随的夺命嗓音与终结所有生命的法术一道挤向已经没有退路的最后一小拨人。
这是一处绝谷,灰色的岩壁到处散落着没有生命的枯骨。
“火焰啊,筑起防御的壁垒。”
不死心的想做最后抗争,萨丽雅施展出的火焰,试图阻拦侵袭而至的亡灵法术。
“不要再消耗你的魔力了,萨丽雅。亡之视界不是七阶火焰法术可以抵抗的……”靠在这最后一片未被侵蚀的安身之地喘息着,左腿已变成坚硬石块的齐格里特连连摇头。
他比在场的任何一人都更加明白,若真是那一位的话,它若说范围覆盖整个森林,那便是整个森林,没有丝毫侥幸的余地。
“坚持住,齐格里特,不能死在这里。”苦苦支撑着,眼看自己的法术被一点一点推回来,萨丽雅咬着牙奋力抵挡。
尽管反噬的疼痛难忍,可为活命,她也只能硬撑到魔力燃尽的最后一刻。
“你总是这么倔强呢……”看在挡在身前的背影,齐格里特自背上取下他自进入森林后便未碰过的十二弦琴。
悠扬而古老的琴声伴着鲜血迸流的十指在充斥着杀机和亡意的森林中飘散开来。
'在死亡来临时,我祈祷'
'愿这副残破的身躯能归于平静'
'在记忆消散时,我祈求'
'愿这具带罪的灵魂能得到净化'
'死之女神,恳请您能睁开公正的双瞳'
'降下仁慈的审判'
'即便是罪人之身'
'也希望能得到最后的宽恕'
'于星夜下,在晨曦前'
'献上最诚挚的忏悔'
'轮回与再生的神祇'
'我愿以这有限的生命,来换取您手中无限奇迹的权柄'
一声高过一声的祈祷与歌声,恍如镇魂之曲,让迫进的死亡之术也变得迟缓。
“你在做什么?齐格里……特……”回首,是完全化为沙砾飘散于空中的诗人,他的身影骤然淡去,只有染血的十二弦琴还在震动。
无可撼动的魔法在以生命为代价的吟唱下,嘎然而止。
存活下来的十多人都屏住呼吸,看着齐格里特最后的遗物——那支还在发着余音的十二弦琴,心头洋溢出的,是感激和悲痛。
“他疯了,竟然为了救我们……”回过神来的萨丽雅握紧双拳,所有的言语都梗在喉间。
这傻子,以灵魂为赌注来换取别人的安危。
值得吗……
为了其他的生命,放弃了自己轮回的机会。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齐格里特逝去的悲伤中,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他们之中。
“哦……竟然能使用镇魂,看来以后再不能小看半精灵。”瞥了一眼地上的十二弦琴,亲自追来的亡魂大法师及地的黑袍在地上无声的拖弋着,吟游诗人以生命强行压制的恐惧再度逆袭。
第五章 沉默之森(五)
没人敢出声,也没人敢动弹,佣兵们绝望而无助的仰望着操控他们生死的亡魂大法师。
梅伊感到胸口如同压着一块巨石,无法呼吸。
与胸腔里鼓动的心脏相映的是,头颅疼得几欲爆开。
她无法理解突然发生在身上的种种变化,这难道就是死亡?
沃兹叔叔,再也不能听你唠叨了。
撒丁哥哥,你应该很高兴吧。
我这个夺去了你所有父爱的讨厌鬼终于……再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在危机关头,梅伊陷入如同梦境一般,脑海中忽然回荡起一些模糊而诡异的影象。
'哦,我可爱的菲莉西娅……'
是谁,一遍又一遍的呼唤。
轻声浅语,宠眷而温柔。
'缺失了你,剩下的半颗心怎还能坚如磐石。'
又是谁,在耳边悲伤的低叹。
痛彻心扉的绝望,催人泪下。
陌生而模糊的记忆在头脑中翻滚,随之而涌起的悲伤让精神已然濒临崩溃边缘的梅伊更为痛苦。
“或许诸位认为我没有剥夺你们的生命的权利。但是,为了苛守自己的职责,我不得不杀死何侵犯禁区者。无论身份贵贱,一旦违反了诸神于三千年前订下的法则,结局就只有死。”
如夜的黑袍下,让世人恐惧的亡魂大法师有张出乎所有人预料年轻的面庞。
依然是那只枯瘦的手指,当它再度举起时,恐怖的魔法也随之施展。
哀求、嘶吼、哭泣……在这绝望的低谷里蔓延,妄图做最后的挣扎。
发现人群中并未受影响的梅伊,亡魂法师没有任何情感的眼眸中闪过不解与困惑。
“竟然能抵抗我的法术,看来不是普通的人类呢。”法师走上前,向梅伊伸出他苍白而可怕的手掌。
死亡之力侵袭的同时,梅伊开始被石化的身体猛然腾升出炽热的火焰。
'以创始之力,赐下王座的印记。'
有别于前两次的模糊,这次的记忆清晰无比。
手持权柄的金发神灵在强光中拈着龙型印记走来,冰冷的手指贴上额头的瞬间,随之而来的刺痛犹如一柄利斧,将所有神识一分为二。
在淹没一切感官的痛苦中,最后忆起的,是慈祥的老人亲手交予自己的泛黄卷轴。
'这是我家族世代相传的保命符,遇上危险时只要捏碎上面的特殊的封戳即可。梅伊,不到紧要关头,不要使用它。'
颤抖着从怀中掏出的最后保命之符,运起最后的力量把卷轴揉成一团。
在完全陷入昏迷之前,双眼最后残留的是漫天的红莲之火,还有亡魂法师带着诧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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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的沃兹忽觉心头一阵血气翻涌,有股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他,一如十四年前那个下寒冷的雪夜。
“撒丁,去把梅伊找回来!”
气愤的拍打着临近床铺的矮桌,鲜少下地走动的沃兹唤着独自一人在外屋的儿子。
“父亲,梅伊不在村里。”走路无声无息的少年如此回答。
“她去哪儿了?”
“这个时候都没回来,估计是有任务吧。”侧头看了下窗外的夕阳,撒丁语态不变,可这话却让床上的沃兹大吃一惊。
猛然抬头,看着向来冷情的儿子,他似乎很清楚梅伊的去向,却一直不对自己提及。
这孩子,到底还隐瞒了什么?
“为了开销您不算便宜的医疗费,她在半年前就参加了本郡一个小有名气的佣兵团。”似察觉出沃兹心里的疑惑,撒丁回转视线。
虽然表情温和,可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
“胡闹!”
那孩子有多少能耐,沃兹是清楚的。
她那点怪力或许会让一些市井无赖吃足苦头,可若真遇到真正的高手,就危险了。
“扶我起来……”吃力的坐直身体,沃兹想下床,可像根木头一样立在眼前的撒丁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就在这时,一阵强风淬不及防的出现在这间简陋的居室里。
“梅伊!!”
看清了被传送之风包裹的物体,沃兹挣扎着滚下床,扑向那染满鲜血之人。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了……”轻抚梅伊的额头,刘海之下有道模糊的血印。
目光扫向依然没有任何动静的撒丁,沃滋不由怒骂;“还楞着干什么,扶我起来!”
在儿子的搀扶下,腿脚不便的沃兹将昏迷的梅伊抱上床铺,见她缓缓张开眼,连忙询问是否安好。
“沃滋叔叔……”
视线所及,竟然是熟悉的小屋。
梅伊恍如在梦中,之前所见的死亡也仿佛只是一个噩梦。
依稀记得,她使用了沃兹叔叔给自己保命用的传送符咒。
刹时,也忆起了在沉默之森中所发生的事。
团长、齐格里特、佣兵团,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还有那个亡魂法师……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居然跑去参加佣兵团。快给我退了,安心待在家里即可,根本不用你外出赚钱给我治病。”
沃滋面容慈祥的安抚着再度陷入昏迷的梅伊,全然没有发现自己身后表情扭曲的儿子,眼里散发出可怕的寒意。
看着梅伊已经半石化的身躯,沃滋焦急得不知该怎么办。
石化之术,这种复杂的法术不但需要教会的治疗师,还需中阶法师配合才能完全解除。
拜厄这等乡下小村,哪儿来的治疗师和法师。
“去帝都吧,那儿有最好的治疗师和法师。”撒丁一语道破沃兹心中的顾虑;“我认识一个教会神官,可以免费为梅伊救治。”
回头看了一眼依然面无表情的儿子,沃兹略有犹豫,最后还是点了头。
“那么,我们即刻上路吧,明天傍晚就能抵达帝都。”看着父亲连声答应,撒丁嘴角忍不住上扬,露出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容。
第六章 窃蛋贼
当光明女神由蒂丽安变为苏安娜的时候,曾经最神圣的太阳之城,延续了数千年的古都也有了新的名字——伊森格雷。
如血的黄昏带来了三名远方来客。
“这是你要的东西。”
谨慎的从怀中取出一份卷轴,将它交了把自己从头到脚都罩在斗篷里的老人,盗贼公会专门负责管理各类信息的克劳利将目光投到另外两个人身上。
高个那名少年的容貌颇有些像贵族,栗色的发和眼显示出他并非纯正的南大陆人。傲慢的眼神中带着不宵,似乎对出入盗贼公会表现得极不耐烦。
再看他背上所负的孩子,虽然睡着了,可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脸色异常的苍白,似乎得了重病。
等这三人都离开了公会,克劳利这才小心翼翼的举起戴在左手,对着拇指上镶有红色宝石的戒指低语;“确认过了,就是奥莫尔本人。”
离开盗贼公会,看着通过特殊渠道找到的信息,沃滋站立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握有卷轴的手在不断颤抖。
看着依然昏迷不醒的梅伊,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若不是自己的失误,这孩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视线扫过父亲,看到他面上浮现出不忍的表情,撒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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