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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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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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景野道:“依现状看,你如果好好坐满移民监,拿到身份,在加拿大扎根,我说难听点儿,等哪天班长有个什么要紧事,他就需要你这个身份了,你还有点儿结婚的希望。但你如果没拿到身份就回来,你对他就一点用都没有了。”
陈昕儿急道:“不行啊,我再不回来,他们就勾搭上了。”
田景野几乎是烦得歪鼻子歪眼了,“宁宥有家有口,没那么容易被勾搭上。她要是那么容易被勾搭,早没你什么事了。其实我想说的是,你现在这种日子有意思吗?”
“我已经为他付出那么多,我还能怎么办?”
“是啊,还真不甘心。呃,我大哥来了,我挂了。你冷静冷静,先冷静下来再想对策。一定要冷静,尤其不要影响孩子。”田景野不由分说断了通话。根本没什么人来找他,他只不过是听烦了。
陈昕儿从头至尾并未啜泣一声,很是坚强的样子。田景野也习以为常,并未理会。

办公室里麻将正酣,田景野没法再插进去,只好到店里巡视。却见宁恕在柜台前看手机。田景野走过去问:“怎么不进办公室找我?”
“看你皱着眉头打电话,就退出来了。我姐走了?奇怪,说好晚上有事的。”
田景野面不改色地撒谎,“你姐有点急事,中饭没吃就走了。名片!别看我是小店老板就不赏名片。”
宁恕忙笑道:“哪敢。姐姐在的时候不敢拿出来,怕被她拍掉,说我小人得志什么什么的。田哥请指教。”宁恕赶紧摸出名片。
田景野笑,“你姐做人太小心了。哟,想不到啊,家和房产诸侯王。厉害,厉害,我就知道你有出息,从小看到大,没看错。”
宁恕依然很谦虚地笑道:“其实只相当于一个项目组的小头目。如果一年内拿不到地,就得滚回总部了。今年房地产不景气,地价喊不高,市里捂着地不放,我压力很大。唯有削尖脑袋了。田哥晚上有空吗?我们一起吃饭,叙叙旧。”
田景野对着名片若有所思地道:“饭当然是要吃的,今天我办公室里现成几个朋友你先认识认识。改天我再约几个。你……嘿,赶紧给我回家把衣服换掉,要再这一身外企白领样,连我一起被笑话掉。”
宁恕大笑:“哈哈,当然,这身是为了应付特定人口。我当初从外企跳到房企,就是觉得外企偏单纯,跟这个社会有点隔。”
田景野正要说话,接到简宏成来电,他不由分说先喊起冤来,“我说班长,你们两口子吵架能不能关上门,别扯上我外人?我今天一下午净忙着接你俩电话了。我知道啦,晚上你过不来,饭局取消。”
田景野接电话时候习惯稍微转身背对别人,但正好前面有一面老土的画着迎客松的装饰镜,是今天一位朋友送的,他清楚地看到身后的宁恕脸色沉了一下。田景野心说难道宁宥吧今天的事告诉宁恕了?显然宁恕不喜欢十几年如一日试图拆散宁宥家庭的人。他不禁心中暗笑。
不料简宏成说他问朋友借了个司机,正车轮滚滚地赶来,他就在后座睡觉。田景野接完电话只能跟宁恕道:“晚上简宏成也来,你如果忙不能来,我很能理解哈。”
宁恕忙道:“我不忙,一并见见班长,也是多年未见了。”
“那行。你出去顺便帮我个忙,前面那西饼店随便买几个小零食,到实验小学三年级四班送给我儿子。我难得有个登样的朋友,一定得让我儿子见见。”
宁恕笑道:“小事一桩。有田哥这样的父亲,孩子该有多骄傲。”
“恰恰相反。小孩子还不懂什么捱意气,他只知道他爸做过劳改犯,见都不想见我。”
“我会见机行事。”宁恕点头,“即使孩子懂,周围的小朋友不知道,小朋友残忍起来……”他连连摇头。
田景野则是连连点头,宁恕的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你姐当初也这么劝我,她让我为了孩子,千万先摘清自己,再帮朋友捱。但我身不由己。现在婚离了,孩子不理我,你看我这人生失败的。少年得志,做错事太多。好在总算认识真朋友。宁恕,我会落力帮你,你只需要相信我就行。”
宁恕使劲点头,反而没了花言巧语,紧紧握住田景野的手。



 



第2章 第 2 章
田景野这才趁机说了句:“我们班长除了对你姐死缠烂打了点儿,其他表现都挺不错,像个老大。要不然我们这帮人毕业这么多年不会一直认他老大。连你姐姐都认。时隔多年,你晚上多认识认识他。”
宁恕微笑道:“从小烙下的偏见,可能不是很容易修正。我会努力纠偏。”
宁恕与田景野握别,田景野看着宁恕的背影,心头怪怪的,总觉得宁恕对简宏成的恶感并非因宁宥而起。



已是春日的下午,太阳早已沉到雾霾里,但空气中依然荡漾着香糯的暖意,春意在角角落落绽放,经过的路人脸上都禁不住挂起了笑意。可宁宥心里一团灰黑,她现在最重点考虑的是如何跟儿子解释郝青林的事儿。她慢慢走近学校大门,无心欣赏围墙上盛放的蔷薇,有些神不守舍。好在中学门口等待孩子放学的家长密集度小,基本上没人留意到脸色灰败的她。
学校里面下课铃响起时,宁宥才全身一震,从神不守舍中脱离,赶紧给儿子手机发条短信,双眼盯紧大门。
宁宥儿子郝聿怀不情不愿地走出大门,他是初一生了,这么大的人还需要柔弱的母亲来接,显然是并不光彩的事。一直与他同乘公交回家的同学便就此表示惊讶,并窃笑。
宁宥是个细致人,早考虑到这些,迎上去便道:“妈妈电脑崩溃,又要你帮忙抓数据。赶紧的。”
郝聿怀不信,“怎么会……”
“马有失蹄。”宁宥微笑打断儿子的疑问,周全地与儿子的同学道了抱歉,说了再见,才与儿子急急而走。

母子俩几乎是小跑来到车里,才刚坐下,郝聿怀就伸手抓下妈妈戴着的墨镜,果然见妈妈双眼红肿。“真丢数据?”
宁宥摇头,双眼看着儿子,尽量平静地道:“你爸出事了。”
“又?”郝聿怀一下坐得笔直,满脸愤怒。他以为爸爸再次出轨。
“不,这回是……”宁宥双手做出一个被手铐铐住的姿势,“早上被检察院找去了,下午搜查了我们的家。”
郝聿怀惊呆了,“为什么?”
“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问题,估计是受贿之类的事。”宁宥将双手重重放到儿子双肩上,坚定而清晰地道:“我很生气,也为你爸难过,但并不为此而羞愧,因为我完全不知情,而且我也没接触过一分钱的赃款。你懂我的意思吗?我和你都是无辜的,我们不需要因为此事而羞愧。”
郝聿怀惊呆了,张着嘴好一阵子反应不过来。而宁宥也不急着开车走,等儿子对此事反应过后再说。过了会儿,郝聿怀惊恐地问:“爸爸会坐牢吗?会坐几年?”
“听熟悉法律的人说,一般由检察院直接来把人叫走,八成是犯罪了,而且得坐牢。但我不知道你爸究竟做了什么,会判几年。我会想尽办法帮爸爸。你其他事不用做,只需要积极调整心态,适应未来有一段时间没有爸爸陪伴的日子,以及,别人的风言风语。”
“妈妈,你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吗?”郝聿怀的手渐渐攥成拳头。
“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而且毫无疑问的,我和你都没接触到爸爸的赃款。我已经把历年记的账交给检察院来搜查的叔叔,配合他们的调查,也证明我们的清白。所以我前面说了,我们都不必为此事而羞愧。”
郝聿怀怒道:“不,我羞愧。他竟然犯罪!以前我原谅他,今天开始再也不原谅他。他竟然犯罪!他是罪犯!我再也不尊敬他。”
宁宥听着儿子的愤怒,自己心里的愤怒倒反而缓解了些。但作为母亲,她不能纵容自己的情绪。“我也很生气。但不管爸爸做了什么,我们两个的日子还得照旧过,我们不要让这件事影响我们的生活。你觉得你做得到吗?”
“做不到。上回他跟风流女人苟且,害我每天被同学嘲笑,我想尽办法才镇压下去。这回他竟然犯罪。他犯罪的时候有没有想想我们?我是罪犯的儿子,明天同学们都会在背后这么骂我。我还有脸上学吗?我是学习委员,我以后还有脸批评他们吗?谁能相信我没用他一分赃款?可是很显而易见的,他的脏基因有一半已经遗传到我身上。所以我就是个罪犯的儿子。”
宁宥一点儿都不惊讶,她装作没看见儿子眼睛里闪烁的泪花,镇定地道:“我理解你的想法,也想象得出你即将遭遇的冷嘲热讽,我正是因此才不顾一切,从老家紧赶慢赶地回来,争取及时与你讨论我们未来该怎么应对。你已经是男子汉,我跟你分享经验,你也得给妈妈提供建议。以后我一个人支撑一个家,会比较辛苦,需要你的帮助。”
郝聿怀背过身去,装作不经意地揩掉眼泪,回过头来,便坚决地点头,像个小男子汉似的,认真地道:“妈妈,我支持你离婚,我再也不把你和爸爸关一间屋里逼你们和好了。我也会忍辱负重去上学,不会让你担心。我们等下去快餐店打包晚饭,妈妈心里一定不好受,别做饭了。”
宁宥的眼泪唰唰地下来了,“可是我要你做到的不是忍辱负重,忍辱负重不是好办法。关键是调整心态,我希望你认清一个事实,爸爸是爸爸,你是你,爸爸犯错与你无关,完全无关,你没必要为此忍辱负重。好吧,我们回家吃了晚饭继续讨论。我会告诉你,妈妈的爸爸犯严重错误之后,妈妈是怎么过来的。供你借鉴。”
“外公不是病逝的吗?”
“不是。以前你还小,我不让你知道那些事。我们回家慢慢谈。”
郝聿怀愣了会儿,伸手抹去妈妈满脸的泪水,也抹去自己的,坚强地道:“不怕,妈妈,以后有我。”
儿子如此之乖,宁宥却趴在方向盘上起不来了。

……

宁宥原以为与儿子的一场近乎成年人对成年人的对话足以给儿子打一针预防针。可打开家门一眼看见家里反常的凌乱,走进书房习惯性地在电脑边放下书包,却发现电脑主机位置空空荡荡,这种实实在在的存在还是将郝聿怀打懵了过去。他发了会儿呆,便狼奔豕突地到处找妈妈。
宁宥从厨房外的设备阳台取抹布扫把进来,眼见儿子高呼着“妈妈”从厨房门外没头没脑地窜过去,又听见主卧的开门声。她忙喊了句:“我在这儿。”只见郝聿怀立马滚滚而来,眼见着快要撞上时,郝聿怀精准地刹车,但还是一头轻轻地顶撞了宁宥的肩膀一下。宁宥知道若是几年前,儿子肯定是一头扎进她怀里,现在自以为是大人了,这才处处别扭。她当然唯有主动伸手拥抱儿子,小心地问:“怎么了?”
郝聿怀扭了两下,并不肯顺服,而是扭身趴到妈妈后背上。“爸爸晚上真的不回来了吗?”
“是的。而且估计好几晚都无法回家。”
“爸爸真的是戴着手铐,被警察叔叔押来押去的吗?”
“是的。但法律上疑罪从无,也就是说没判之前,只是嫌疑人,不是罪犯。可为了调查需要,警察叔叔需要限制一下嫌疑人的人身自由。”
郝聿怀一下子抓到了希望,趴着妈妈肩膀踮着脚急切地问:“那可能爸爸没犯罪,是不是?妈妈,爸爸还是好人!?”
宁宥真想顺着儿子说一声“是的”,让小小的孩子不受打击,可她最终还是决定不说谎。“据你爸同事电话里说的那些,和你爸在家里跟妈妈说的那些,你爸肯定是犯罪了。但不管你爸是否犯罪,他依然爱你,他依然是你爸。”
郝聿怀一下子又变成泄气的气球,他双手插口袋里以免忍不住像女孩子一样堕落地抱妈妈,但又忍不住脸贴在妈妈背后,妈妈往前走,他也跟着走。宁宥想逗儿子笑,只得自己先强颜欢笑,“这是不是传说中的一狼一狈?谁狼谁狈啊?狈好像已经灭绝了啊,谁灭绝了呢?”
郝聿怀顺口就来,“狼前腿长,在前面,狈后腿长,在后面……啊,妈妈又胜子不武,是‘子’,不是‘之’。”
宁宥趁热打铁,“哈哈,总之爸爸不在,这下没人护着你喽。你就是狈,妈妈的宝狈,原来宝贝一词是这么来的啊。”
郝聿怀的脑袋在妈妈背上打转,“才不,从没有科考资料证明有狈的存在,古人瞎说。”
“可你就是爸爸妈妈的宝狈啊,哈哈。不管发生什么,爸爸妈妈都最爱你。”
郝聿怀却不吭声,过了一会儿,才问:“可爸爸如果爱我,他怎么会去苟且?爸爸如果爱我,他怎么会去犯罪?”
“人都有犯浑的时候,大人也一样。要学会原谅。”
“妈妈并没有原谅爸爸,妈妈对爸爸没以前好了。”
宁宥一张脸都红了,转过身子对着儿子真诚地道:“是,原谅很难。我也没做好。怎么办?”
郝聿怀为难地道:“我没想好,先让我生气几天。妈妈,你也别跟爸爸离婚,先生气几天再说。”
宁宥这才松口气,握拳道:“我真的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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