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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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皮人-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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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皮包,一本正经地举起双手。另一个警察走上来搜了我的身,拣起皮包和菜刀,让我把手放下。其他警察在群众的指点下四处追捕那些已作鸟兽散的烂仔。事情似乎结束了,我正准备老老实实跟警察上车,人群中突然冲出个青年,举着支短筒土制手枪朝我脸打来。我来不及做出反应。只是本能地抬起胳脯护住脸,“砰”的一声,烟雾弥漫,我和旁边的警察都被房屋面喷出的火和铁砂击中,唉哟一声蹲下。我用胳膊挡了一下,还好点,只是下巴火烧火燎,胳脯上的皮肉被打烂了。那个警察毫无防备,惨得多,满脸是血。开枪的烂仔没跑远,被别的警察抓住,毒打一顿,反铐上扔进警车。其他烂仔也被警察一一捕获,陆续押上车。
  警察把我和那个受伤的警察送到医院,在夫给我简单清理了创面,说我没事,交还给警察带走。在警车上,因为同事负伤而愤怒的警察开始打我。
  在区的公安分局拘留所,我被收去了包括腰带在内的所有物品,然后推入一间黑洞洞的大牢房,刚从亮处到黑处,我什么也看不见,只得提着裤子站在原地。一个人用方言问我什么,我听不懂,他就骂我。我想找个地方坐下,一迈脚踩着了个人,那人狠狠踢了我下,我感觉到牢里人很多,但没想到会有那么多。我的眼睛习惯黑暗后,发现牢里挤坐着有近百人,所有人都用敌意的目光看着我。在他们面前,我有双重不利身份,既是新者又是外地人,更叫我不寒而栗的是,那几个追赶我的烂仔也蹲在人堆里,怪模怪样地狞笑着。我身后是结实的牢门,无处可逃。我蹲下来,麻木地低下头。我再次抬起头时,那几个家伙已经围坐在我身旁。阴险地、近在咫尺地凝视着我。有人开始不怀好意地轻轻抚摸我,我恐俱地跳起来,刚要喊看守,只手捂住了我的嘴。我被按倒在地,骑住,身体各个部位遭到连续不断的重击,打得我喘不过气来,一阵阵恶心,喊也喊不出来,我觉得要被他们打了,牢门窗开了,围着打我的人立刻散开分头坐发。一个看增露出增截脸往里看,看到我就吼叫起来,叫我坐起来。一个看增露出半截脸往里看,看到我就吼叫起来,叫我坐起来。我根本动不了,看守见吼不管用,哗啦把门打开,气势汹汹进来就是一脚,见我仍旧不动,就提着我的脖领把我拽起来。这时他发现我被人打了,脸上都是伤,就松开我,缓缓巡视牢里坐着的几十号人。他问谁打的我,没有人吭声,他指名问牢头,牢头指了一个打我的烂仔。看守把那个烂仔叫了出动,烂仔吵吵嚷嚷地为自己辩解,被看守打了个耳光,上了铐子关进小号。看守回来问我为什么打架,我神志不清地只是要求换号,看守用方言骂了我几句,没理睬我,重新锁上牢门。
  门一关上,牢里的人又围上来揍我,这次是人人动手。我浑身疼痛,连招架之力都没有,只是捂住脸,任别人打。
  我在牢里蹲了一天,粒米未进,午饭和晚饭都被其他犯人抢去吃了。夜里,只有牢头和他的几个朋友能躺下睡觉,其他人只能踯缩着坐着打盹,我则被挤到马桶旁边蹲着,牢里几十号人一天拉撒,马桶里的屎尿已经满了,臭不可闻。不时仍有人挤过来小便,尿水就溅到我脸上身上。我不知道那一夜我是怎么挺过来的,史记得不时昏倒,压在别人身上,接着就是一阵痛打。
  第二天警察来提审我,进了预审室,预审员看到我的模样都愣了。我坐不住,对预审员提出的问题无法回答,痴呆地望着他,几乎散瞳了。预审员只得中止讯问,找来一个警官,让他把我带回去。这个警官给我换了间牢房,允许我白天躺着,还给我找了些外伤药拱上,我昏沉沉睡了两天,第三天精神恢复了点,立刻被带去提审,我看到马汉玉也坐在预审室里。
  “怎么样,身体好点了!”预审员和气地问。
  我没说话,低下头。
  问过一些一般问题后,预审员直截了当地问我:“那些人为什么追你?”
  “不知道。”
  “你认识他们吗?”
  我摇摇头。
  “从来没打过交道?”
  “没有。”
  “胡说。”预审员顿了一下,叹口气,“你说你干吗这么不老这老呢?情况我们都了解,你何必硬着头皮扯谎,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不认识他们,也从没中跟他们打过交道。”
  “姓林的是谁打伤的?”
  “……”
  “是不是你?”
  “……是我。”
  “为什么打他?”
  “……”
  “你到我们这儿干吗来了?”
  “玩,旅游。”
  “玩,旅游?你雅兴还不小!”预审员厉声断喝,“你把一个人打成重伤,这也是你的旅游项目吗?”
  “他要偷我的东西,我就打了他,打得重了点。”
  “重了点?你这是故意伤害罪,根据你的情节,可以判你三年徒刑。”
  “你们当然可以随意解释刑法了。”
  “好啦好啦。”坐在一旁的马汉玉这时插了话,他用胖手指敲着点儿叫我的名字说:“你不要在这儿假装无辜了,没有意思。你不是来旅游的,这我们大家都清楚,你也清楚。我产顺你一个问题,跟你一来的那个地第邱和张燕生哪里去了?”
  “我没有和张燕生一起来。”
  “是的是的,他比你晚到一天,你们见了面。他们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他们没告诉我。”
  “你看这就不好了吧。我们一直和颜悦色同你谈,就因为知道你不是那种不懂道理的人。对那咱人我们也有办法,当然就不这么客气了。”
  我的确不知道,知道我就告诉你了。我总不能瞎说吧?”
  “当然不能,好,就算你不知道,可你们为什么要来这儿你总知道吧?”
  “……”
  “我希望你能同我们合作,这样对你也有好处。我知道不必对你计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一套,但你也清楚,我们要治你是很容易的。你讲话,法律是可以解释的。”
  可我什么法也没犯,就算有什么企图,可没有付诸实施。”
  “你打伤了一个人,伤的还不轻。”
  “……”
  “怎么样,想好了么?你们为什么来这儿?”
  “你不是都知道了嘛。”
  “钱是谁的?老邱的?”
  “对。”
  “你和那人香港老这有伙谈好了要买他的电视机,为什么后来又不买了?”
  “他变了卦了,抬了价。”
  “可来来老林不是又把价阶了下来。基本达到了你们原来商定的价,你为什么不履约反而打了他?因为那个可以更便宜给你电视机的小贩被硬抄,使你的正义感不能忍受吗?”
  “是的。”
  “你瞧你又不说实说话了。”
  “怎么没说实主知,难道我就不能产生正义感吗?”
  “当然可以,我相信你在某时某地是会油然产生一点正义感的,新中国篚的青年嘛。可你现在是在做生意,事成之后呆以得到笔你从未见过——也许偶尔梦里见过的巨款。难你会放弃这种,嗯,说千栽难逢不过分吧?这种千栽难逢的机会,仅仅是为那笑话般的、一钱不值的正义感?这不象你,你不会这和以幼稚,换我也要忍了这口恶气,宁啜茶根儿,不饮白水,是不是这话?”
  “你什么都知道。”
  “活到老学到老嘛。”
  “你猜着了,老邱不干了,带着钱走了,就打了老林,出出气,他那人也欠打。”
  “倒是,他挨打不冤枉,某种意义上说,你还是为民除害嚅,这么说,老邱带上我玫走了?钱不赚了,回家了,车你也不给他买了?”
  “不买了,那还买什么。”
  “他就当白跑一趟,回去规规矩矩把钱交还人公家,老老实实过他的小日子去了。”
  我看着马汉玉胖胖的脸,知道他在讥讽我。
  “我信吗?”他说,“那个阿凡提的笑话怎么说的,要是有人说他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你可千万别信。”
  “你爱信不信,他就是带着钱走了。总不能那几万块钱现在夹在我屁眼时。”
  “你倒也得有那能耐,退一百年,你给皇上看银库倒没准能练出来。张燕生呢,你那哥儿们呢?也袖着手窝着脖子回去了?还有,白玲呢?你们全体的老婆。你们前脚后,她后脚坐了辆在卡车上哪儿去了?运煤去啦?”
  “还得问你呀,你那么有能耐,连我被窝里放个屁你都给数着,她的事你怎么倒不知道?你怎么没不扔你手下的人盯着她呀?盯她可比盯我来劲多了。”
  “老实点!”马汉玉一拍桌,眼一瞪,“养了两天你又活了是不是?我知道是我知道,你说是你说的,我就想听你说。”
  “不知道。”
  “嗬,还挺硬,够哥儿们,别人不仗义咱不能不仗义。”
  我白了他一眼。
  “我说张燕生、李白玲交你这朋友算没白交,怎么坑没事。
  君子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中跑火车。”
  我满脸通红,依旧一言不发。
  “何必呢,”马汉玉颇不以为然,掏出烟给我扔过一支,自己叼上一支,点着火后的马火柴扔过来。”这年头谁管谁呀。”
  我情不自禁乐了,点点头:“也是,不过我告诉你也没什么大用。我的确不知道他们具体怎么搞的细节,他们没告诉我,就知道他们另搞了批电视,大概是李白玲联系的。”
  “我就要你这句话,瞧,没多难嘛,敝宝似的。行啦,今天就先到这儿,你回去给我写个材料,把你这趟出来干的这些个事从头到尾写一遍,一件事不许漏,明天交给我。”
  那个预审员叫过去看审讯记录,看完每页签上名,按手印。我一边用食提蘸上红印泥有每页的签名和涂抹处按手印,一边部在桌后抽烟的马汉玉:“我没事吧?”
  “事不大。”他说,同情宽厚地望望我青肿肮肮的脸,”你呀,瞎折腾,年轻轻的,得了什么好?我第一次见你,在大饭店里,你那个神气活现的样儿——那都是一时的。”
  “听口音咱们好象是老乡。”
  “甭跟我套磁。”马汉玉舞了舞胖胖的手,“我哪儿的人也不是,我会说的方言多了。”
  “你们怎么盯上我们的,是不是老蒋告的。”
  怎么,你还想找人家报复吗?”
  “没那意思,敢吗?就是问问,我猜是老蒋。”
  别猜了,不会告诉你的,就如同你告了老林那三百台电视机我们也会给你保密一样。”
  第二天夜时,马汉玉又将我提出,他让我坐在一边抽烟,自己低头翻看我写的材料,看完把材料推到一旁,沉思地抽起烟。
  “写得怎么样?”
  “噢,还可以。”马汉玉似乎才想起我还坐在一边,“徐光涛写得不够详细,他去了边境你们没再联系吗?”
  “没有。”
  马汉玉斜眼看着我。
  “他也进来了?”我问。
  马汉玉摇摇头,“他比你鬼,看苗头不对就溜了,他们都比你鬼呀。”
  “什么意思,是不是李白玲和张燕生你也没抓到?”
  “抓了,又给放了。”
  “怎么呢没起头赃?”
  马汉玉酌了半天,才告诉我:“她那些电视机是给一些领导干部买的,有卖方国或委托店的发票和税单,你帮我分析分析,她敢不敢卖那些老头高价?”
  “不是有发货票吗,她怎么高卖?”
  “是啊,那帮老头也是土财主,每个钱都看的很死,可就算她有其它打算,不炼这帮老家伙的油渣,那老邱肯让她拿他的钱做人情。那小子不就为了赚钱?他还管别的。”
  “她那卡车上有多少台电视?”
  “我明白你意思,也注意了这个问题,二十台,不会错的。
  我还调查了那帮托她买电视电视的老头,也差不多十八九个,李白玲的电视拉回去就挨家给他们送去了。”
  “真是没赚钱?”
  “表面上看是这样,一次纯义务,敬老爱幼的心灵慨行为,象她的为人吗?”
  “她倒是跟我说过不为钱只为帮帮朋友这咱话。”
  “扯她的臊,说这话我都不信。”马汉玉骂完忙又补充,“当然真正的友谊也是有的。”
  “还有爱情。”
  “还有爱情。”马汉玉心不在焉地跟着我重复了一句,接着单刀直入地问我,“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能帮您,那太荣幸了。”
  “别油嘴滑舌,不是我个人的事。我放你出去,你帮我找到李白玲,问问她怎么想起白帮人买电视机,钱是怎么赚的?
  是的,她肯定赚了钱,否则刀怎么会那么阔,老邱又怎么打发?靠家里?我们高干的那几个工资是很有数。我想她一直在赚钱,但不是象杨金丽那样赚下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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