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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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机变-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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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光刚站起来,膝盖还有点不舒服呢,听司马睿突然发怒,忙又跪倒在地,以头跄地道:“陛下!陛下明鉴啊,那些强人高手,断不敢成群混入建业,况且我朝的高手大都是名门正派之人,怎么在闹市制造暴乱,而敌国的高手,面貌与我国人大有不同,孔将军一见自知啊!”

司马睿看向孔儒,问道:“孔儒?你怎么看?”

孔儒沉声道:“陛下,臣观贼人相貌,看其武艺,臣敢担保,贼人必不是外族高手!”

“那是何人?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司马睿声音陡然提高。

孔儒咬咬牙,道:“回陛下,贼人大多用刀,招式大开大阖,而且经常几人小队互相掩护,臣,,臣以为,很可能是军中百战士卒!”

此言一出,全场君臣们的呼吸声,突然变得重了许多,大厅中,不少人的心,都跳到了嗓子口。

郑王第一个跳出来,指着孔儒的鼻子怒道:“孔儒,你一个小小的禁军司马,居然敢污蔑百战千锤的将士,你说,你居心何在?”

有人挑头,自然有人跟风,不少人开始聒噪要把孔儒严办。

司马睿示意群臣少安毋躁,缓缓对孔儒说道:“孔儒,你如此说法,可有凭据?”

孔儒咬牙道:“围剿之时,臣的弓弩手将贼人包围,并喝令贼人投降,然贼人皆悍不畏死,用拼命的招术与禁军将士生死相搏,而当落于下风,将要被擒之时,却宁愿自杀也不愿意被俘。臣无能,没有留下活口。”

“臣已经详查,来人皆为夜行装束,身上没有腰牌路引,手持刀剑也是铁匠刚刚打造的,因此,臣也没有物证。”

郑王还没听完,就冷笑道:“孔儒,看来你是不打自招了,你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居然还污蔑军队,你说你该当何罪?”

孔儒毫不示弱,朗声道:“殿下宽心,臣还没有说完。”

向司马睿再行了一礼,孔儒道:“臣无奈,尽诛贼兵,但是,臣却认出了匪首!”

“他是谁!”

“署镇东将军,钱凤!”

钱凤是王敦的心腹,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孔儒在朝廷上把钱凤抛了出来,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是决议和王敦为敌了。

王敦咳嗽两声,窃窃议论的声音立即停了下来。

王敦再次给司马睿行了一礼,道:“孔将军。”

“王帅!”孔儒不卑不亢。

“孔将军说钱凤乃是今夜暴乱的匪首,可有凭证?”王敦的声音很低,却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语气很淡然,但是其中的威势却是很明显。

“观其相貌,与其过招。”孔儒答道。

“天下之大,相貌相似者何其多,四海之异,武功招式相近又何足道哉,孔将军以为,据此定罪,可使天下信服么?”

孔儒默然。

王敦又问道:“就算孔将军所见确实是钱凤,你身为天子近臣,禁军统领,自有临机专断之权,为何不缉拿于他,将其押上殿来,岂不万事明了?你难不成以为,王处仲会偏袒于他么?”

“孔儒不敢僭越,实在是那匪首功夫不在我之下,孔儒没有把握一击得手,虽与之一博,却也只是将其重伤,未能留下他来。”

太子司马绍插言,道:“此事甚易,镇东将军钱凤,旬日前方从卫将军简拔而来,当下应该还驻扎在吴兴戍所,既然孔儒将军声称将其重伤,父皇何不着人前往一查,是非真伪,岂不大白?”

太子说话显得很小心,声音很细,但是只有王敦注意到,太子司马绍的双腿,一直在微微颤抖,显得力不从心,而太子的身体更是虚弱到不可想象的地步,脸上的青白色就说明了这点,太子今天该是强撑着过来的。

那么,那天,在太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呢?王敦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钱凤的问题了。

司马睿扶扶颌下美髯,点头道:“此言甚是,不知哪位卿家愿望一查。”

谢鲲出班,朗声道:“臣愿往吴兴,彻查此事。”

“准!”

王导和庾亮都没有说话,王敦则陷入沉思中,因此谢鲲的动议当然毫无疑问的通过。

接着,司马睿宣布,抄杨廷的家,杨家子孙,三代不得为官,建业太守尹光,罚俸三年,暂摄现职,其他大大小小的官吏,司马睿则一股脑丢给了王导,只是留下了“面从窄,罚从重”的原则,便宣布散朝。

孔儒被留了下来。

第二卷 锋芒初露

第二十七章 归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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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鲲一家回到建业已经半个月了,虽然也是住在乌衣巷,可是,眼下的谢家和王家比,依然逊色不少,因此谢家上下,都很低调。

谢灵一直对建业并不感冒,虽然这里才是整个王朝的政治中心,虽然这里更繁华,这里的房子更好,可是,谢灵还是更喜欢在会稽的那个别院,尽管那里很朴素,尽管那里有很多苍蝇,但是,那里毕竟记载着自己的第一段感情啊。

东方的太阳渐渐爬起,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金色,可天色,却依然有些昏暗。建业城,终究还是度过了一个也许是百年来最混乱的一个夜晚。

谢灵晚上根本没有睡好,以谢家的情报来源,自然知道城里有大事发生,而谢鲲进宫前,还和谢灵商量了好一阵子,也正是谢灵向谢鲲建议,如果司马睿主动示好,谢家就要表达出适当的诚意了。

清早还是很冷的,可是谢灵依然早早起来,在有些空旷的院子里踱步。由于某人说不喜欢花花草草的太杂乱,如今这个小院已经被布置的典雅而简朴。谢灵披着银白色的狐裘,放开满头青丝,眉宇间,隐然有些愁绪。

“也不知道,那个大笨蛋现在在干什么呢。”谢灵心中暗道。

那个人像神话一般出现,几乎每天都在改变,时时带来惊喜。他读书不少,却不死板,他屡有奇遇,境界提高飞快,他有点坏,很色

谢灵正在胡思乱想,某天才人士却是喷嚏连连,倒让含烟担心不已。

正当谢灵发呆之时,谢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灵儿,早啊。”谢鲲的声音有些疲惫,毕竟这一夜,对于所有人,都是难忘的一夜。王敦率先出牌,让所有的人都做到了牌桌前。

谢灵忙敛衽为礼,道:“灵儿见过父亲大人。”

谢鲲点点头,道:“皇上让为父兼了彭蠡水师都督和柴桑太守,豫章太守不动。”对于这个才能卓越的女儿,谢鲲不仅仅是父亲特有的喜爱,还有一份钦佩。

谢灵神色一亮,道:“这样说,整个扬州江南部分,就都在您手上了。”

“恩,可以这么说,彭蠡水师可是不得了啊,艨艟上千,士卒数万,下水成师,上岸成旅啊,陛下这次算是打了王敦个措手不及啦。”

谢灵簇簇眉,道:“可是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我们和王家等于是翻脸了啊,父亲大人,其他人怎么说?”

谢鲲有些疲惫的伸了个懒腰,道:“王相么,还是老样子,有事说事,没事闭嘴,庾亮么,嘿嘿,灵儿你猜,他给我派了谁当副手?”

谢灵皱起可爱的琼鼻,道:“难不成他倒向王敦那了?”

谢鲲笑道:“也不是,这老小子每次都和稀泥,他把王导那小子,王洽弄去当副都督,嘿嘿,算盘打得不可谓不精啊,一方面在我身边给我安排个眼线,可是,王洽原有的城卫军的缺,又被咱们这边的张同顶上,他呀,又是两边不得罪。”

见谢灵有些沉默,谢鲲淡淡道:“庾翼最近来过么?”

谢灵一愣,道:“他倒是时常来,不过倒没说太多了,反正女儿也没给他好脸色看。”

谢鲲笑道:“想不想他?”

谢灵双颊生晕,道:“哎呀,你说什么啦,人家不理你了。”

见一向淑仪娴静女儿也会露出如此小女儿情态,谢鲲不由得心中大乐。

“对了,灵儿,皇上也知道他了。”

谢灵奇道:“他?难道皇上也知道他的那些事了?”

谢鲲沉声道:“皇上有什么不知道的,哼哼,咱们这位天子可不是某些人想象的那样。要不然,永嘉之乱后,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呀。”

谢灵点头,道:“陛下不是简单人物,我们知道,他王家当然也知道,断不至于小看,可是,王家多年来目无君父,灵儿以为,一般情况下这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如今陛下突然锋芒显露,灵儿只怕是弄巧成拙啊。”

“不会,灵儿,为父现在真是有些佩服这位与王家共天下的天子了,他昨夜干的,委实漂亮之极。”

“昨晚之事究竟如何,是王家有意试探,还是陛下放出的信号,或者是偶然事件,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各方都出牌了。

事件初起,太守衙门和城卫军弹压不力,究竟是城卫军无能,皇上软弱,还是那位想要放火烧山呢?这就够让人琢磨了。那尹光算是陛下的人,可是城卫军那群人可不怎么招调,多半可是倾向王家的。

然后禁军左司马杨廷自杀,嘿嘿,真的是自杀么?有谁看见了?为什么自杀?就算是自杀,他自杀究竟便宜了谁?

皇上此次趁机扶孔儒上位,算是给孔家一个说法,毕竟去年那事也不小,禁军陛下算是抓了一半。

然后就是我们谢家了,彭蠡水师重不重要?当然,可是,淮扬军,京口大营,上游的荆州呢?

孔儒平定暴乱后,居然没有活口,却还敢把目标隐约指向王敦?是幼稚还是有意为之?灵儿你看,这一切,虚虚实实,有妙手有烂招,有立竿见影有不知所云,如果你是王敦,你怎么想?“

谢灵越听眉头蹙的越紧,道:“父亲大人,王敦多智谋却多疑,此次回去,必然反复掂量,最后多半会以为陛下在故弄玄虚!”

谢鲲抚掌赞道:“就是故弄玄虚!这就是陛下要达到的效果,反正韬光养晦也做不到,不如挑明了,让王敦以为皇上想动他,苦心设计,却力不从心!”

“哈哈,妙啊!你也看出来了!”一声清朗却有些虚弱的声音响起,在这黎明里显得分外清楚。

“是郭大哥!”谢灵喜道。郭璞回来了,是不是“他”也回来了?

第二卷 锋芒初露

第二十八章 归来(2)

“景纯!你可回来了!”谢鲲大喜道,他已经看见衣带飘然的郭璞落入院中,“还好么昨夜?”

郭璞苦笑一下,道:“碰到道源,差点去了半条命。”

谢鲲也看出来郭璞身子甚是虚弱,点点头,道:“也好,灵儿,送景纯去休息吧。我也该去吴兴了。”

谢灵神色依然有些怔忡,郭璞笑道:“怎么,想那小子了是么?”

谢灵俏脸一红,低头不语。

郭璞纵然身子虚弱,还是调笑了谢灵一番。

谢鲲独自去了,谢灵则送郭璞前去休息,二人寒暄几句,郭璞问道:“灵儿,老头子去吴兴干什么?难道也是为了今晚的事情?”

“对,孔儒咬定乱贼首领是镇东将军钱凤,王敦当然不认,于是父亲大人就去查查了。”

郭璞停步,道:“钱凤?真是巧啊,昨晚我们在朱雀门那地儿还看见钱凤来着呢。”

谢灵喜道:“真的么?那就是说,昨晚这事真的是王敦策划的咯?”

“是又如何,明眼人谁看不出来怎么回事,问题是,就算你看清楚了那人是钱凤,又有什么用,他可以不认啊,你能找证人,他就找不来么。”

谢灵神色有些黯然,道:“这样说来,父亲此去吴兴,恐怕也是一无所获了。”

“那倒也未必,我曾为老头子算过一卦,他这一生,贵不可言,虽须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但这转运之始,就在吴兴!”郭璞很肯定的说道。

“当真?”谢灵问道。

郭璞摇着小指,道:“我说话什么时候不做数了,我的卦可是从来没错过呢,你还信不过我。”此时郭璞身子虽弱,倒也不需要人扶着了。

谢灵嘟起小嘴,嗔道:“哼,你上次怎么说来着,说人家和和他有几世的缘分,结果结果他还不是跑了,把人家丢在这里不管!”

郭璞意味深长的“哦”的一声,倒把谢灵羞得满脸通红。

郭璞腆着老脸,笑道:“你说的他,是不是那个他啊。”

谢灵气的扭过头去不理他,郭璞笑笑,道:“也好,本来准备让你们来个重逢的,既然你不喜欢,也就罢了,我就带那小子出家去。”

“不行!你说了不算的。”谢灵一把拽住郭璞的胳膊不依道。

“好好,让你们重逢,记者啊,呆会一定要哭,不能干嚎,见了他就扑他怀里去,一定把他衣服弄湿,不要害羞啊。”郭璞又开始神神叨叨起来,而谢灵早就把头低得快要贴着胸了呢。

好容易等郭璞废话完毕,谢灵才悄悄抬起头来,轻声道:“那个他现在在哪?”

“终于想他了?”郭璞促狭道。

谢灵大窘之下,叫道:“人家就是想他,怎么了,不许啊,不像别人,明明朝思暮想,却憋那么多年就是不敢说!”

谢灵一说完就后悔了,因为她发现一真满脸嬉笑的郭璞神色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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