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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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荒-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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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看得清清楚楚。曼山虽然身中法术,忘了从前有多么讨厌他,在梦中却仍是怨他恨他的。那叫潜意识,他在遥远的时代曾经学到过。若是有那么一天,曼山能够回复记忆,真不知要怎样把他千刀万剐。顾曼山见他眼神发直,不由伸手轻触他的脸颊:“你怎么了?好像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朝中政事太多,你又烦得很了?”许长生这才挤出笑容,握住顾曼山的手以指抚摩:“嗯,就是那些朋党之争。我亲政以后提拔了许多年轻官员,他们经历极浅,受不住那些老狐狸的说服撩拨,一不小心便要卷进各种势力争斗,白白送命的大有人在,真是可惜。”顾曼山听得半懂不懂,只顺着他的话头微笑:“嗯,总之你少操些心,啊你白头发都长出来了。”许长生吃了一惊,他如今不过弱冠之年,“真的?你给我拔下来看看。”顾曼山伸手用力一拔,果然有根银色发丝捏在他手指之间,许长生只看得苦笑:“看来皇帝确实不好做。若是可以选择,我也不想做这份苦活,还是当个平凡百姓最好。只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又能跟你一起,就比什么都强。”顾曼山想了想才轻轻摇头:“做什么人都苦,世间哪有那许多快活。除非能远离俗世,只有我们两人在一起,其他一个旁人也不见!啊除了千羽!”许长生刻意露出满面醋意,伸手在他鼻上一刮:“你就记挂着千羽!”顾曼山伸了伸舌头,粉色的舌尖看得许长生一阵心动,正想压下头猛亲下去,耳中却突然浮现那个女子幽怨的话语。“皇上,再过几个月,你就要做父亲了。虽然你不想要他,可他毕竟是你的亲生骨肉。臣妾知道你心中只喜欢那个人,臣妾也甘愿与他安然共处。皇上,我要的已经得到了,再不求其他。我若能给你生个儿子,他会是本朝下一个皇帝,是不是?”他那时说不出别的,只能点头应诺:“嗯,无论你生的是子是女,他都是我唯一的子嗣。皇位绝不旁落,你放心吧。”虽然他和那个女子都没有谈及私情,但那一夜曾经发生的事真切存在,她腹中的生命更是无法抹去的铁证。他只要见过了那个女子,再见到曼山时便会满心罪恶,连本该旺盛充盈的情欲都会消退,但如此又会更加伤到曼山。曼山已比从前敏感太多,只要他面色稍有变化,或是态度稍稍不自然,曼山都会随之情绪低落。许长生勉强保持着笑容,仍是对着顾曼山唇上吻了下去,以酸楚的柔情代替了原本的欲望。一吻过后,两人对视良久,都觉这等温暖缠绵的感受也很不错。他双臂温柔地抱住曼山极细的腰肢:“你又瘦了,最近吃得不好吗?”“你叫人送来的补品太多,我实在吃不下,胃口反而差了些。”“啊,罪过罪过,我明日就给你换些你喜欢的民间小吃如何?”顾曼山这才灿然而笑,“恩!我早就想说了,只是怕你不高兴。”许长生轻抚他银色的发端:“你想要什么都只管开口,我绝不会对你不高兴。”

39、流年
时间一点点缓慢又令人不知不觉的流逝着,回头看去也似乎并没有过多久,屈指一算却已转换几个春秋。顾曼山已经在宫里住了两年有余,这两年之中许长生都待他很好。自从搬出了许长生的寝宫,顾曼山本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但长生每日不管多忙都会去陪他一会,这么久以来风雨无阻,少则是半个时辰,多则整整半日,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已经是可以为情人所作的极限了。那两个伺候他的小太监也大了两岁,比从前各加忠心体贴,两年中并非无人来到他宫外骚扰或者刺探,却一个也没能真的走进殿来。唯一被他们放进来的人只有宁千羽,但千羽已经太久太久没来了。那一次出京散心还不到两月,千羽就回来探望过他,走之前悄悄送了件礼物给他,还叫他连长生都不要说。那是一片美丽的五彩羽毛,看起有点眼熟,但他又想不起到底在何时何地见过。千羽告诉他那是自己最珍贵的礼物,只送给真正的朋友,他若有一天身陷险境,就把这片羽毛抛向天空,那时千羽不管身在何处都能帮他。但若不是最紧急的关头,这片羽毛就没有作用。千羽那一次走了之后便再也没来过,长生说千羽是跟另一个人一齐离开。那个人千羽爱过也恨过,爱恨都耗尽之后才抽身而去,千羽早已从那段往事中走了出去,那人却在数年后又对千羽纠缠起来。两人间的一堆乱帐难以理清,千羽躲了一阵,如今终于相通了,自己回来把那人拧走了事。顾曼山听长生讲着千羽的故事,间中偶尔好奇的提问:“他这次来看我,为何选在你没来的时候?他可以与你一起来啊!”许长生面露尴尬,笑得勉强:“呃我插手管了他与那人的事,他有点生我的气,还有总之他临走前大骂了我一通,当然不肯跟我一起来。”顾曼山转了转眼珠,心中寻思千羽为何要送那个礼物给自己,嗯肯定是在恼恨长生,如果长生以后欺负自己的话,千羽就插手帮助自己反欺负回去,好报复长生这一次犯的错。既然如此,自己就听千羽的,别把这事告知长生,否则被千羽知道了就会更加气恼,以后都不理睬自己了怎么办。可惜他这么听千羽的话,千羽还是没再来看过他,他的心里其实还是希望,千羽没能来京城看他是因为对那个人回心转意了。如果千羽跟那个人可以再到一起,世间又多了一对圆满情侣,身为千羽朋友的自己,也绝不会怪对方重色轻友,而只会为他们的幸福感到高兴。他的整个世界只剩下长生,长生却是政务繁忙的一国之君,在长生不能陪伴他的时间里,他当然也会寂寞憋闷,长久的不出宫门一步会让人发疯。长生待他最好的一点就是,时不时会抛却帝王身份,选在夜里陪他偷偷跑出宫门游玩。长生对他三令五申的交代:任何事都要他们俩一齐去做,千万不要自己一人独自外出,世情险恶难测,万一他出了什么事,长生便只有以死相陪。长生说得这么严重,他只好乖乖听从,看着对方紧张的表情,他心中浮起的全是幸福和满足,若能一直这样过下去,他再也不求别的了。京城的夜市真是又好玩又热闹,他最爱街头小吃和各种小玩意儿。面人、糖葫芦、馄饨、蒸饼凡是宫里很难吃到的风味,他都拉着长生跟自己一起品尝。其实街头小吃哪有宫里御厨做得好吃,但吃着这些东西的时候,他们眼里只有彼此,没有朝政宫廷,没有其他烦心的事与人,就像长生曾经告诉过他的最初。他听长生说了很多次,但心里一直想不起,这让他有点恼恨不安。自己不应该忘记,如果他们的过去真像长生说得那么动人。尤其在寂寞地等待着长生的时候,他真的很想找回自己的过去,难以消磨的时间唯有用记忆来填满,他已经无法再忍受他生命的残缺。他比从前更加频繁的思考,企图从睡梦或者冥想中找回点熟悉的影像,也许这样确实开始奏效——他的脑海中终于闪过了模糊的片段,其中有他,也有长生。他们一起坐在一座高高的山峰上,长生看着他的眼神充满爱慕与怜惜长生的手里躺着一片五彩羽毛,他睁大眼睛看着羽毛慢慢变大顾曼山用力的甩甩脑袋,还想回忆起更多,可剧烈的头痛把那些片段全部赶走了。即使如此,抚着头的顾曼山仍然充满惊喜,他迫不及待要把这件事告诉长生。他冲出自己小小的偏殿,到门口才又折回去,戴上了晚间出去时常用的那顶纱帽。忠心的两个小太监都不让他出宫,说是皇上交代,切不可让顾公子独自涉险。顾曼山又是欣喜又是心急,哪里还愿意等,手往殿里面一指:“我不敢再进去!殿里有虫!”两个小太监吓了一跳,赶紧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跑过去,顾曼山则悠然加快脚步,凭着数次出宫的记忆向御书房所在的方位走去。这个时辰长生多半都在御书房,往常长生还带他去过几次,那里虽然不好玩,但那是长生最常待的地方,连带着他也喜欢起那间冷冰冰的豪华书房了。途经御花园外围的长亭水榭,顾曼山遇到了好几队宫内巡视的侍卫,他们早已认得他这身装扮,都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国师”,他只好点点头便继续走过去,正要转弯时竟听见长生的声音。他心中更是高兴,本待立刻迎上前去,可接着他又听到了一个稚嫩可爱的声音。长生在笑,那个孩子也在笑,他们的音调是那么快活和亲昵。顾曼山悄悄探出头瞄了一眼,这一眼已让他感到窒息。那个看起来小小的、才一岁多点的孩子,正趴在长生的胸前奶声奶气地叫着两个字:“父皇!”那个孩子的脸,完全像是长生的翻版,可以让人轻易预测到将来的情景——那是另一个长生,是长生血缘的延续,长生垂垂老去时,那个孩子还依然年轻,并且能够守护在他的身边,和生下那孩子的女人一起。顾曼山的血液都已经凝滞,他慢慢地转回身,脚步轻得几乎没法听见。他装作没有看见任何事,无声无息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并没有过太久,长生就急急来看他,第一句开口的话便是问他今天可有出门。他飘忽的眼神极轻地掠过长生的脸:“嗯我想去找你,却迷了路,不得已只好自己回来了。”长生直直看了他一会才伸出双臂把他搂紧:“再莫要一个人独自出门,你可吓死我了”

40、遗诏
从那一日开始,顾曼山逐渐想起了很多旧事。最初的欣喜早已消失,他的心被惊奇和愤怒占据,过去的一切都跟许长生说的不同,甚至正好相反。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去记忆,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自己竟喜欢了许长生,也许只是中了对方的圈套,那些一点也不嫌弃自己貌丑白发的甜言蜜语,让那时无助的自己变得愈发软弱。再追溯得更久一些,他还只是一个平凡少年的时候,曾经痛恨每一个对他的美色有所企图的人,其中包括一度被他当作恩人和大哥一样来喜欢的许长生,但若再进一步,也未必不可相爱。他还记得自己问过许长生一句话,许长生的回答让他彻底失望,那时的许长生若能给出他心中想要的答案,他可能早已留在许长生的身边。他是一个男人,他只能接受被当作一个男人来喜欢,若把他当作一个漂亮的玩意儿来追逐玩弄,而他又无法继续反抗,那么他宁可毁掉所谓的美貌。当无法忍受许长生对他的折磨之后,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毁灭。那张妖艳的面孔是他最不在乎的,欲望则是每个男人共同的弱点,只要生命里能够剔除它们,他再不会被那些恶徒追逐围绕。他并没有想到后续,他以为许长生要么会放了他,要么杀了他。一定是许长生对他做了什么手脚,他才会忘记一切,忘记了那个耻辱又可怕的夜晚,忘记了对方是他最恨的人。他的身体也使不出力气,那还是忘却记忆之前就已经发生的,那个宁千羽确实有几分神通,而现在咒术竟然被破,说明下咒之人灵力大大受损,甚至已经身死。许长生还是每天都会来找他,他也并没有拒绝对方的拥抱与亲吻。心中烦乱而迷惘,不知该不该直接杀了对方,身体却早已习惯了某种亲昵,只要对方的手臂一伸过来,自己的身体就会愉悦的靠过去。他根本无法确定,许长生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所以他往往沉默的看着许长生,却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尽管他有足够的理由杀死对方撒手而去,就算不要这人的命也再不该停留在身边这个可笑的牢笼里,可是他每一次被对方紧紧抱在怀里的时候,都只想狠狠的啃咬对方。在一切都应该结束了的现在,他竟然还在为那个自己不知道的孩子伤心怨恨,那是许长生不惜以性命为赌注欺骗他、卑鄙的得到了他的心、之后又想方设法表现着爱他的同时,所干下的最无耻的事。他多么想杀死许长生,那样就可以一了百了,然而就是下不去手。在心中涌起杀机的时刻,他竟湿润了双眼,果真一口咬在许长生的肩头,用力之大连他自己都感到牙酸。许长生没有叫出声来,只把他抱得更紧,似乎天地塌下来也不会放开。肩部的伤口已渗出鲜红的血液,浸湿了身上华美的龙袍。“曼山,你已经知道了,我那日看到你的背影,也问过了当值的侍卫。”顾曼山身子一僵,慢慢看向许长生的脸,眼中未散的泪意冲淡了杀气,唯显脆弱与痛楚。这时的许长生做梦也想不到,怀中的曼山已与往日大不相同。那缠绕纠结的眼神里,犹豫的不再是爱或者不爱,而是杀与不杀。“许长生,你为何要说穿?你的孩子都已那么大了,呵呵你已瞒了我这么久,为什么不瞒我一生一世!”“曼山,你可知我每一次骗你,自己心里又是多么难受?我我太累了!看到你背影之时,我当真是松了一口气,总算被你拆穿了可是我却想不到,你竟然又忍了这么多天。看着你那般委屈怨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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